她也不是故意要讓他難堪，但話出了口，看到他那副不上不下的為難模樣，突然覺得心裏很痛快，像是多日郁結的疙瘩，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大概誰也沒想到，她會用這種態度來對待四皇子，幾位小姐都是又驚又怒，恨不得上前去咬她兩口才解恨。

也難怪，她得罪的，可是她們心目中最完美無缺的男神，男神受辱，簡直比她們自己受辱還要難受。

片刻的尷尬後，四皇子便恢覆如常，向她拱了拱手，這回倒是沒有半點輕慢之意，面子裏子也算是給全了。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囂張可以，放肆可以，但要看場合，更要看對象，四皇子身為天潢貴胄，就算真的如其他小姐般，譏笑她幾句，她也是不能回嘴的。

突然覺得，皇宮一點也不好玩，在嚴苛的封建等級制度下，她想做個純粹的游客，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四殿下。”眼看四皇子準備轉身走開，一直保持緘默的秦如芯再也顧不得禮數規矩，忙不疊喚道：“上回民女送您的香囊，您可有戴在身上？”

男子停步駐足，淡淡道：“宮人愚鈍，打掃寢殿時，不慎將其弄丟，辜負小姐一番美意，實在愧疚。”嘴裏說著愧疚，臉上卻沒有半點愧疚之意。

“啊。”秦如芯低呼一聲，有些懊惱，卻很快揚起溫婉笑意，讓人看不出她心底的不快：“殿下無需道歉，只是個小小香囊而已，都怪那些宮人，太過笨手笨腳，殿下若是喜歡，民女下回再幫殿下繡一個。”

“嗯。”隨口應了聲，四皇子轉身便走。

誰都能看得出來，四皇子根本就是在敷衍，說什麽宮人愚鈍，他的東西，再愚鈍的宮人也不敢隨便翻動，秦如芯自然也明白這一點，但那又能怎樣？難不成去怨怪四皇子？

心裏又氣憤又不甘，秦如芯一向眼高於頂，自命不凡，放眼整個京都，沒有一個人能入得了她的眼，從很小的時候，她就發誓，今後一定要嫁這世上最優秀的男人。皇帝子嗣眾多，只有四皇子被封了郡王，掌管禦林軍，可見皇帝對他的器重程度，連秦太師都說，四皇子前途無量，今後怕是有大作為。

這個大作為是什麽意思，心思玲瓏的秦如芯自然明白。

四皇子府至今仍缺一位主母，多少名門望族家的小姐削尖了腦袋就想入主靖康王府，畢竟，出類拔萃又年輕英俊的男人，沒有女人會不喜歡。

秦向晚對宮裏的事還是一知半解，只是覺得，古代的女人實在可憐，不管什麽身份，如何高貴不凡，也只能看男人的臉色過活。

秦如芯還在望著四皇子離去的背影發呆，秦向晚嗤了一聲，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因為鬧了剛才那一出，她那驚天動地的鬼臉，也算是人盡皆知了，指指點點的議論聲，從四面八方各個角落往耳朵裏鉆。

如果擱在以前，她必定會羞憤難當，但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連撓癢癢都算不上，就像柳大壯說的一樣，只要自己覺得好，那就一切都好。

議論的聲音，並沒有持續多久，在一聲“皇上駕到”的高亢唱報聲中，一個身著明黃長袍，頭戴金冠的男人，牽著一名打扮艷麗的女子，走上了玉階。

男人的個頭不算很高，長相卻極為周正，鼻是鼻，眼是眼，也許因為保養得當，男人雖已到中年，一張面皮卻雪白平滑，看不出一絲皺紋。

不管是昏君還是明君，那一身龍袍穿在身上，龍眼猙獰，龍爪鋒利，無形中便給人一種威嚴無限的感覺。

總之，說不上有失望，但也絕對沒有驚喜。

倒是皇帝身邊的那個女人，一身艷麗的金銀絲鸞鳥繡紋朝服，精心描繪的眼線，將那雙勾人的杏眸，勾勒得越發妖艷，大殿的萬千燭華之下，女人就像是她頭上的金簪一樣，毫無保留地在發著光，發著熱。

這位應該就是玉貴妃了，雖然另一名打扮莊重華麗的女子，也緊隨其後走上了玉階，與皇帝並肩而立，但給人的那股沖擊力，卻遠遠小於此女。

玉貴妃今日可謂是艷壓群芳，連皇後的風頭，都給她壓下去了。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官跪拜，齊齊高呼，秦向晚也跟著跪了下去，但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過玉階上的三人。

秦向晚不知道皇帝平時是什麽模樣，但今晚的他，卻十分的平易親和，“眾位愛卿請起，今日乃為玉妃生辰，百官齊聚，圖個高興而已，你們都別太拘束了，都與朕還有玉妃一起，拋開政務，盡情享受這個夜晚。”

“微臣遵命。”大臣們三叩九拜後，才依次起身。

說別拘束，哪裏敢真的放開，誰要是當了真，只怕再也看不到明日升起的太陽了。

古人的娛樂節目，無非就是歌舞雜耍兼之戲曲，秦向晚看得昏昏欲睡，都說皇宮是全天下最富貴的地方，要什麽有什麽，可誰來演一場好萊塢大片給她欣賞欣賞？早知道就不來了。

正當她為此行感到後悔時，一場歌舞結束，群臣一起舉杯為玉貴妃祝福慶賀。

站在玉階上，玉貴妃笑得妖艷絕倫，可眼底的陰霾，卻濃得如同散不開的迷霧，塗了蔻丹的手指，捏著玉杯的邊緣，一雙艷目在玉階下淡淡一掃，落在了戶部尚書的臉上：“本宮聽聞，徐尚書家的二小姐素有‘東山窈窕娘，幽夢惱襄王’的美名，能擔此名的女子，該是怎樣的傾國傾城啊。”

徐尚書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貴妃突然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帶著一頭霧水，徐尚書只好道：“娘娘謬讚了，這些都只是外人的傳言而已，小女實在當不起這美名。”

“哦？是這樣嗎？”玉貴妃轉過臉，挽住皇帝的一只胳膊，嬌聲問：“皇上覺得呢？”

皇帝經不住玉貴妃這黏糯嬌語，被這麽一撩撥，只覺得渾身都酥了：“這世上，哪有女子能比得過愛妃，只有愛妃才可稱得上是傾國傾城。”

玉貴妃掩口而笑：“既然皇上覺得臣妾是最美的，那麽，徐二小姐的那個稱號……”

皇帝想也不想接口道：“也只有愛妃才當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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