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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平分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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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通鼓響,兩隊人馬各在本場集結布陣。

龍鷹的心神懸於無瑕。

他用的是“計中計”,收一石數鳥之效,既可乘機逼楊清仁在“南人北徙”的期限上屈服,沒法施拖延之計。更關鍵是不讓暗伺在旁的無瑕因他是故意輸的,而看不破他必須輸。如果霜蕎亦因此認為“範輕舟”與商月令間沒有私情,會非常理想。

飛馬牧場之旅的開局是“虎頭”,他不想以“蛇尾”收局,眼前的一盤三局,雙方不容有失。

“當!”

商月令擊鐘傳示。

獨孤倩然將球開出,送往左後方的楊清仁,後者沿東界推進,獨孤倩然、長孫持國和乾舜分三路入侵南場,打中場的季承恩在後照應,隨他們越過中線。

觀者沒人說話,屏息靜氣的看球賽,氣氛凝聚扯緊,若強弓被拉開來。

箭在弦上。

龍鷹靈應展開,全面投入。

風勢對牧場隊是不利的,從西北方和東北方吹來,令他們處於逆風,這或許是宇文朔換場的原因。風向對馬速影響輕微,但對馬球是有一定的影響。

馬球采質輕韌性好的木料制成,空心,塗紅漆、繪彩紋,看來五彩繽紛,打上去輕飄飄的,少點斤兩也難操控自如。

他感覺著敵我雙方每一個人的精神波動、位置和移動。

楊清仁送球予季承恩,後者在龍鷹迎來之前,斜送往沿西界前進的乾舜,乾舜不待陶文楷攔截,將球交給與龍鷹錯身而過的獨孤倩然,美人兒此時離南球門不到四十丈,前方得一個柳正,龍鷹與她馬股對馬股,球至時距離拉至五丈之外。

觀眾嘩聲四起,想不到關中隊這麽快得到一個攻門的機會,以獨孤倩然的球技,盤球過柳正該沒有難度。

沒想過的事發生了。

就在乾舜鞠杖掃中馬球的剎那,龍鷹竟然倒馬後退,速度極快,眨眼間移往獨孤倩然和乾舜之間,雙腳夾馬腹,上身後仰,鞠杖伸至極盡,截著如一道彩光貼地滾來的球兒。

獨孤倩然受位置所限,空有絕妙杖法,欲搶無從。眼睜睜瞧著龍鷹以杖端撞球,球兒滾往後防的柳正。

全場喝彩。

龍鷹憑念龍和超凡的馬技,逆轉形勢。

此局是輸不得的,輸要挑另一局,否則換場後立遭重挫,牧場隊信心不保,任龍鷹個人如何了得,想完成“只輸一籌”的局面,實屬癡人說夢。

關中隊正以四籌領先,多得三籌可以一籌勝出,那時再不用打下去。

柳正大喜迎上,橫杖接著球兒,推前七、八丈後,送予穆飛。

念龍一聲嘶叫,聲懾賽場,放蹄前奔,剎那間攀上極速,朝守中場的季承恩沖去,威勢不單懾人,還令季承恩的坐騎不安的跳蹄,後者不知該先壓下心裏的惶懼,還是安撫馬兒。

商豫在中間偏東界的位置疾飆,與從中間偏西控球前進的穆飛大致並行而進。

下一刻龍鷹越過手忙馬亂的季承恩,帶動整個反攻。

以宇文朔和楊清仁之能,在對方三路進犯的攻勢下,捉襟見肘,不知該攔哪個敵員才好,何況“範輕舟”來犯形成龐大的壓力。

乾舜和長孫持國掉頭來援,落後數十丈,遠水救不了近火。

梁石中、柳正和陶文楷見狀忙催騎前進,立成牧場隊全軍動員之態,倍添聲勢。

能裂岸的打氣吶喊,潮水般從四方八面沖擊賽場,氣氛沸騰。

倏忽間龍鷹越過進退失據、被“廢去武功”的季承恩,筆直朝北門撲去,念龍鬃毛飄揚,其威武情狀,肯定在人們心底留下永難磨滅的印象。

穆飛知機的略改方向,切往中路。

宇文朔和楊清仁不約而同控騎往中靠近,前者意在龍鷹,亦可隨時堵截可取得射門位置的穆飛,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最佳的防衛戰術。

楊清仁則把守禦力偏往龍鷹,一來是龍鷹離控球的穆飛近多了,二是他仍可隨時將沿東界奔馬的商豫制於東面。

變化發生了。

穆飛改向的一刻,龍鷹轉朝賽場的西北角奔去,拿捏的時間精確之極,就在穆飛馬股後飆過。

兩人錯馬而過,迅速分開,到穆飛抵達離球門三十多丈,揮杖擊球。

球兒應杖彈跳,沖天而去,落往西北角的位置,看得人人心叫可惜,認為失去了一次珍貴的攻門機會。

宇文朔厲嘯一聲,人、馬都像變瘋了般朝球兒落點退去。

龍鷹先他至少五、六個馬位趕上萬眾矚目的球兒,看也不看的反手疾揮,在人人難以置信下,馬球化為彩芒,先往上升,然後下彎,斜斜的越過三百步的距離,以一妙至毫巔的弧度,靈蛇返穴似的鉆入北門洞裏去。

※※※

下盤首局,龍鷹證明了不是耍嘴皮子,而是確有令牧場隊後來趕上的能耐,大演戲法,全取三籌,把觀賽者的情緒推上新高峰。

牧場隊再非以大比數落後,多取一籌,立即扳平,令賽事愈趨緊湊好看。

次局開始,關中隊再次變陣換人,以宇文愚換出季承恩,乾舜與楊清仁互調,前者主中場,楊清仁當右先鋒。宇文愚和宇文朔為左、右衛。

其攻擊力集中往西界,前有楊清仁,後為宇文朔,中路則有獨孤倩然和乾舜照應,擺明以攻對攻。

策略上,此為應付“範輕舟”的唯一辦法,在上一盤關中隊慘痛地認識到,不論後防如何強大,對著“範輕舟”神乎其技的射門,再多兩個像宇文朔或楊清仁般的高手,仍只有眼睜睜的瞧著球兒入洞。

擊球入洞絕非容易,球門是一面木板墻,下開一尺見方的孔洞,洞後置網,只要有人守在門前,如宇文朔之輩,任你如何射門亦肯定被他擋回來。何況只有在某些位置,方有射門的把握。一般來說,球兒貼地攻門準繩最大,亦最易被截。可是在魔門邪帝的鞠杖下,他幾乎可從任何方位射門,亦不理球門貼地而設,球兒的弧度可大可小,防不勝防,擋無可擋。

這些固是使關中隊打得提心吊膽的原因,但更使敵員驚懼的,是“範輕舟”先知先覺的本領,每能早著先鞭,使對方窮於應付。

贏球得籌,龍鷹凱旋回來,都向唱籌臺的商月令及其後方看臺的李裹兒致敬示意,心中肯定楊清仁恨得牙癢癢的,只能以商月令愛的是“龍鷹”而非“範輕舟”自我安慰。想想龍鷹已心舒神暢。

他和楊清仁的關系,就是戰場上敵我的關系,不講人情,無所不用其極的去打擊對方,直至片甲不留。

牧場隊完成布陣。

鐘聲一響,最後第二局開鑼。

球兒落在宇文朔杖下。

此人雖處於下風,仍保持從容不迫的氣魄,使人不敢小覷。

還以為他會小心翼翼的推進,組織攻勢,豈知竟忽然策馬沿西界疾馳,蹄起蹄落,塵土卷天,越過中線。

一動無有不動,立即搞活球場。

關中隊一方,長孫持國、獨孤倩然和楊清仁分左、中、右三路並進,乾舜反落在宇文朔左後方,在他之後越中線。北邊只得宇文愚一人留守。

牧場隊全體動員,攔路截人,忙個不亦樂乎,馬嘶和吆喝聲,此起彼繼,緊張刺激。

穆飛見宇文朔如入無人之境,又怕他交球給前面的楊清仁,陶文楷搶不過他,按捺不住了,策馬斜斜迎向宇文朔。

龍鷹知是時候了,隔遠瞥楊清仁一眼,交換個雙方有會於心的眼神,回馬走向因穆飛移動留下的空檔位置。

宇文朔見狀喜出望外,改直奔往前轉朝穆飛迎去,眨兩眼兩騎錯身而過,杖起杖落,埋身廝殺。

“呀!”

喊叫聲爆開,如石碎瓶裂。

當時還看不清楚,兩人的杖法太快了,到從交鋒變分開,始知球仍在宇文朔杖下,給他盤球過關。

龍鷹回馬來截。

牧場隊本似銅墻鐵壁的陣勢一亂再亂,今次輪到穆飛被“廢去武功”。

宇文朔妙送馬球,直抵獨孤倩然馬前十多丈處,離奔來的柳正逾二十丈。自己則催馬增速,朝南門飆刺。

即使沒有預知之術,亦清楚此局如何了結。

楊清仁配合龍鷹落力演出,橫馬趕來牽制龍鷹,封隔他援後之路。

宇文朔騎功了得,後發先至,趕過美人兒,來到迎來的柳正右前。

大局立定。

關中美人兒嬌叱一聲,來個短傳,彩芒在柳正伸杖尚差尺許路線,斜斜送往宇文朔前方。

宇文朔一聲長笑,趕上去輕輕松松的揮杖擊球,球兒乖乖地應杖入洞。

全場歡聲雷動。

人人曉得,接著勢是籌籌必爭的精彩局面。

※※※

賽事發展為以攻對攻、快打快的刺激狀況。

球入誰方之手,均以破竹之勢攻陷對方球門。

開局的一球遂成關鍵。

龍鷹有鑒及此,故於下盤第二局開始調校。讓關中隊贏得次局首籌後,牧場隊須連勝兩局,方能扳平,為雙方各得十二籌,勝負將決定於最後一局。任何一方,只要於僅餘的三籌多取一籌,便可險勝。

如此做的另一好處,是可讓關中隊於最後一局開始時取得發球權,失第二籌後又再得發球權,那牧場隊輸起來沒那麽礙眼。

龍鷹展盡解數,殫思竭智,終於完成近乎不可能“明輸實贏”,且贏盡場內外的任務。

※※※

最後第二局一負兩勝。

先一籌勝來不費吹灰之力,龍鷹過中場後,覷準宇文愚和宇文朔迎來,就於離門六十丈處,與乾舜和楊清仁短兵相接的激戰裏,使出擊球往高空的獨家絕技,球兒落點恰好在門洞前,一個彈跳鉆入洞裏去。

後一籌則打得辛苦,龍鷹東奔西跑。返北赴南,不知將球場跑了多少遍,五次擋著對方的射門,方把握到反攻的機會。而為了掩人耳目,特別是無瑕漂亮明媚,有時又如煙似霧的美眸,故露疲態,好為輸掉最後一局做些門面工夫。

休息的時間到了。

※※※

決勝局事關重大,除龍鷹外,人人換馬,還怕馬兒新丁下場熱身不足,馬生路不熟,故雙方隊員無不在策馬試場,逾十匹掛上彩布的賽馬來回走動,色彩奪目,一時蔚為奇觀。

龍鷹為念龍解下馬鞍,伺候它喝水,人、馬不知多麽相得融洽。

念龍和龍鷹最受孩子們的歡喜,百多個男女童走入場地來圍觀,嘻笑指點,非常熱鬧。幸好念龍雖然神駿得來可怕多於可愛,沒人敢靠近摸它,否則若觸怒念龍,被它踢一腳,後果不堪設想。

霜蕎來了,龍鷹把念龍交給安雯,與她到一旁說話。

霜蕎眉開眼笑道:“恭喜恭喜!此賽不論勝負如何,範輕舟擅打馬球之名,肯定傳遍天下。”

稍頓壓低聲音道:“你可知太子是愛打馬球的人,知你到神都,會邀你見面,討得他歡心,求個一官半職,易如反掌。”

龍鷹心知肚明她的目的在探他的意向,嘆道:“只有蠢蛋想去做官。小弟在江湖大碗酒,大塊肉,看不順眼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不知多麽痛快。喜歡時還可找都大家親熱戲謔,人生多麽美滿。”

霜蕎“哎喲”一聲道:“你哄騙無知婦女的本領不在你球技之下,想奴家對你牽腸掛肚嗎?”

龍鷹心道你對小弟確是牽腸掛肚,不過屬另一種,然而在緊張刺激的球局之間,與眼前標致高貴的美女嬉鬧,頗有偷得透氣空間的曼妙感覺。

笑道:“都大家才真的深谙哄人之道、偷心之法,小弟甘拜下風。”

霜蕎沒好氣地道:“你當都鳳肯隨便對男人說親密話嗎?奴家要和你約定,到神都後,你立即來見奴家,否則都鳳不放過你。”

龍鷹順口問道:“都大家在神都何處落腳?小弟人生路不熟,可能迷途,不敢保證第一晚找得著你。”

霜蕎道:“人家寄居的地方叫如是園,肯問路,絕不會到了別處去。”

龍鷹立即頭大如鬥。

怎想過甫抵神都,便要面對清楚他為“範輕舟”的閔玄清。

忙道:“小弟這人最急色,都大家不是對小弟真的有意,最好勿惹小弟。如果喝兩杯水酒後趕小弟走,就寧願不見,嘻嘻!都大家明白小弟的意思嗎?”

霜蕎狠狠白他一眼,道:“男女間的情事,講的是情趣嘛!怎會像你般口沒遮攔,不懂檢點的。不再和你胡扯,回去好好反省不懂女兒家心事的劣行。”

走兩步後,回首媚笑道:“若奴家曉得你已抵神都,又不見你來找奴家,範先生將發覺神都的街頭巷尾,貼上了通緝你的懸賞。”

說罷婀娜多姿的去了。

看著她的背影,龍鷹心忖幸好她顧忌沈香雪,不敢與他發生肉體關系,否則很難抗拒她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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