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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Chapter 35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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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回答的酒店大廳,一片死寂。=

片刻怔忪之後,簡梧過來一把扯住蘇童的肩膀,質問:“你上哪兒去了!”

蘇童被猛地一拽,趔趔趄趄地撞過來,待站穩了身子,一把甩了簡梧,瞪圓了眼睛望過去。

這女人渾身上下沒一個地方讓人喜歡,不過仗著資歷比人深一點就作威作福。蘇童咬緊了牙關沒吭聲,要不是何正義他們都在,她早不給面子地回嗆過去了。

戴曉吾見到蘇童好端端的,高興得恨不得蹦起來。只是氣氛凝滯,他也算小輩,不應該插話,就只是開心地看著蘇童傻笑。

顧川又杵在一邊不吭聲,和事佬的任務交到何正義身上,他硬著頭皮去將難搞的簡梧拉過來,說:“別發這麽大火,小蘇沒事就好。”

又對蘇童說:“你別怪簡梧沖你吼,她也是擔心你出事。”

何正義發話,蘇童不好再鬧脾氣,說:“我沒事,讓你們擔心了。”

簡梧冷嗤:“知道你沒事,好好站這兒呢不是,把我們嚇得呆新聞中心外頭找了你一天你知不知道,你既然逃出去了,就不能給我們來個電話?”

蘇童看也不看她,對何正義說:“對不起,轟炸前中心的電纜和線路就斷了,我身上又沒有手機,我聯系不到你們啊。”

“你怎麽不拿酒店電話打?”

“我也是剛剛回來沒多久。”

“那你這一天都去哪兒了?”

“我……我……反正挺曲折的。”

一直在旁邊沒說話的顧川忽然抽出根煙,“嚓嚓”兩下,橘色的火焰花似地綻開,點亮他原本匿於昏暗中的半邊側臉。

何正義看了他一會兒,回頭對蘇童說:“蘇童,你是太不像話了,咱們是一個團隊,隊員之間是協同互助的關系,要對每一個人負責的。誰離開了隊伍,其他人都要盡一切努力找回來。

“簡梧脾氣不好,可說的也都是事實。你今天既然逃離了險境,就應該盡一切辦法先來通知我們。大家為了你不僅把手頭的事都停了下來,還費心勞神了一整天,忙到到這個點連口飯都沒吃。”

蘇童垂著頭,說:“我是有不對。”

何正義又說:“我們也就算了,特別是老顧,他身為隊長,心裏的負擔就更重。你不知道他今天為了找你——”

“正義,”顧川過來拍了拍何正義的肩膀,說:“好了,夠了,別說了。這兒是人家酒店大堂,你們在這兒說了一籮筐話,不夠丟人的。”

他嗓子好端端的就啞了,說話的時候已經很用力的使之聽起來正常,還是像被砂紙打磨過一樣,糙糙的帶著刺。

蘇童向他走過去,輕聲說:“你喉嚨沒事吧?”

顧川看也不看她,從她身邊走過去,擦身而過的一剎,肩膀被他狠狠一撞,她整個側過身來,看到他緊繃的側臉,毫無笑意。

大家都各自回到房裏。

戴曉吾和何正義相對坐著吃方便面的時候,說:“何哥,我以後就喊你哥了啊。”

何正義睨他一眼:“隨你喊什麽,喊叔都行。”

戴曉吾直笑:“喊哥吧,哥親切。平時看你一直都只是埋頭做事,老黃牛型的,沒想到今天這麽有魄力,你那些話一出口簡直把我們都給震住了。”

何正義搖頭:“我也是被逼的沒辦法,顧川那時候有點魔怔了,不管不顧的連輕重都不知道了。我說那些話不是要羞辱他,就是為了激激他,讓他能聽我的。”

戴曉吾現在還後怕:“真是沒見過顧制片那個樣子,悶不吭聲,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爆發。等到他打我的時候,我反倒又好受點,受死的滋味比等死強。”

戴曉吾:“顧制片責任心真重,對我們確實是上心。”

何正義笑了笑:“你到底想說什麽呢?”

戴曉吾不好意思地抓抓頭,湊近了問:“何哥,咱麽顧隊和小蘇到底是個關系?”

這問題,何正義也答不上來。

起初覺得顧川是有點居心不良來著,一直不談朋友,突然來了個小姑娘就緊粘過去不放——更別提,這小姑娘還隱約有一張他前任的臉模子。

後來兩個人鬧崩了,以為他要走上正軌了,又不知動了什麽手腳地硬是把她帶進了隊伍裏,再處處拿著放大鏡地找她茬。

時好時壞,這不是有病麽?

何正義比顧川大不了幾歲,就已經不明白這“年輕人”的戀愛觀了,此刻叉了口面大聲吸溜:“什麽關系?同事關系。”

戴曉吾一臉“你以為我好忽悠”的表情,說:“不像。”

“那你說他們什麽關系?”

“那我也說不上來。”戴曉吾咬著叉子想了會:“反正覺得小蘇是顧隊的晴雨表,小蘇晴,顧隊不一定能出太陽,但小蘇陰了,顧隊這邊肯定是電閃雷鳴。”

何正義伸手拍他的頭,說:“別人的八卦,你這弄出一臺天氣預報了,吃你的面吧。”

戴曉吾直笑:“那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吧?”

何正義沈吟了幾秒,說:“對不對的你再看,不過顧川這個人我認識十多年了,他……”

戴曉吾等著他下文:“嗯。”

何正義卻笑了笑,說:“吃面吧。”

***

蘇童這天過得實在有點倒黴。

本以為劫後餘生,大家在相聚一堂的時候,應該是一片歡樂祥和的氣氛。

誰知道剛一回來就熱臉貼人冷屁股,不是一個,而是一群,好像她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壞事一樣。

戴曉吾離開沒多久,炮彈就掉在了對街那個有著藍色房頂的清真寺上。

防空警報大作,整個新聞中心裏腳步聲亂成一團,就是傻子也知道要逃跑了。

橫在面前的有三個問題,炮彈什麽再落,會不會落在他們這裏,她該怎麽盡量搶救出房裏的設備?

背包是一定要拿的,防毒面具也是要帶著的,她又找出頭盔安上gopro,往身上套印著“press”的記者背心時,門忽地被人打開。

詹妮的臉露在門後:“sue,你必須立刻走!”

蘇童一個勁地點頭,說:“我這就來,我再拿點東西。”

詹妮一臉緊張:“請你什麽都別拿,我接到湯姆的消息,這次襲擊的目標就定在咱們大樓,炮彈隨時都有可能落下!他要我務必過來照應你一聲,請你快走,跑得越遠越好!”

蘇童這才意識到情況的危急,將背包往身上一甩,瞥到桌上的話機,頓了一秒,說:“詹妮,你先走吧,我必須打個電話!”

去看門口,詹妮早已不在,她縱身一跳趴到桌上,將話機拿起來,話機裏卻已經沒了聲響。

危急時刻,坐不了電梯,蘇童一邊防止被匆忙的人群推倒,一邊扶著欄桿躍步向下。

樓外停著數輛接人的車子,蘇童看不到詹妮,只好匯進人群拼命地向遠處跑。

炮彈無眼,你永遠不知道它下一刻要打到何方,只能拼了命地往盡可能遠的地方狂奔。

末日狂奔,身後是洪水猛獸,冷箭無數,只在電影大片裏看過的情節,陡然有一天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蘇童張著嘴,喉嚨被刺骨冷風吹得幹燥欲裂,身上卻像燃起了一團火,燒得她大汗淋漓、渾身濕透。

越是害怕,越是拼了命,四處還有不知所措的當地人,她揮起手,在劇烈消耗的腎上腺素的慫恿下,大聲說快跑,快跑,有炮彈要來!

地面忽然劇烈的搖晃,身後轟然一聲巨響,她亟不可待地捂著耳朵,仍被尖銳的耳鳴刺激得大腦劇痛。

無法控制地向後轉頭,傲然聳立過的白色建築如抽去一塊的積木,在眼前急速垮塌,翻起滾滾濃白的煙霧。

她親眼見到,有人被巨石砸中,鮮血直流。

驚恐叫人頭皮發麻,只是一瞬的駐步,擋住了向前的人流,蘇童被人推擠放倒,摔倒在地。

手撐在地上,被橡膠鞋底踏到。

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張瘦削的臉出現在她面前,骨節分明的手扯住她的胳膊,他的阿語混雜方言,晦澀難懂,蘇童還是聽清了他說得是:“快起來,你必須快起來!”

偷她包的孩子救了她,他說自己叫拉比阿,這是寓意春天的好名字。

蘇童手掌青紫,虎口的位置撕裂了一塊,淌著殷紅的鮮血。

拉比阿說:“我帶你去我家吧,我們有藥。”

蘇童對那地方還有些心有餘悸,直覺告訴她,她應該要先去找顧川,卻不知道該怎麽去找,而通往賓館的路在轟炸中被毀,回去的話,她需要繞過很長的一條街區。

拉比阿說:“走吧,現在外面很危險。”

蘇童思索再三,只好點了點頭,說:“好吧。”

“我家離這兒很近了。”

“這我比誰都清楚。”

“……”

沒有電,拉比阿的家像一個黑漆漆的洞,蘇童沒進門,坐在門檻外。

他給她拿了一點米分末狀的東西,塗在她的傷口上,□□的肉被漬得有些痛,她鎖著眉,問:“拉比阿,你確定這不是鹽吧?”

男孩不懂她苦中作樂的幽默,狠狠瞪了她一眼。

蘇童覺得他有趣,問:“為什麽要幫我?”

拉比阿在她身邊坐下,想了想,說:“你沒有告訴警察。”

她想他的意思是,她沒有因為偷包的事情而報警。

“謝謝。”蘇童看著他,伸出另一只手,表示善意:“在我們中國,這就叫做不打不相識。”

剛剛還將白眼翻得爐火純青的拉比阿這時候忽然無比的靦腆,伸出手來的時候又想和她握手,又不敢,最後抓了抓頭發。

蘇童主動去牽他,看著他嘿嘿笑起來,拉比阿忍不住,也露出了門牙。

蘇童等轟炸結束,街上的局勢好了一些的時候立刻選擇離開。

拉比阿指著她直搖頭,說:“你這樣不行。”

蘇童不太明白,他在自己頭上比劃著:“頭巾,頭巾你有嗎?”

蘇童想了想,從包裏拿出顧川給她買的那一條。

拉比阿摘了她的頭盔,又教她脫下記者背心。

他將頭巾包裹在她的頭上,紮得很緊,一直包住口鼻。

拉比阿說:“在我們這兒,頭巾比這些有用。”

蘇童不理解:“為什麽?”

拉比阿直聳肩:“他們愛抓記者,做人質。”他又做出他那個經典的“殺”的動作,手在脖子上一割:“他們喜歡受人矚目。”

蘇童這時候才明白顧川執意給她買頭巾的緣故。

往回趕的路上,總覺得四周都是眼睛,誰都想抓她,於是邊走邊害怕。

槍炮聲又像刀般,一下下鑿在心臟上。

就是這麽一路趕回來,像個孩子似的,巴巴地還想要等著他們表揚,卻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

論資排輩要不得啊,瞧她出來這幾天,都被嫌棄成什麽樣了。

門被敲了一敲。

蘇童以為是詹妮回來了,想也沒想就將門打開了,卻不料是個比她高太多的人。

酒店缺電,一整個過道只亮一盞小白燈,及到她這一處早已暗得只能伸手區分五指。

屋內也只開著盞小臺燈,可無論光線有多弱,只要這個人過來了,走近了,站到她身前,聞著他的氣味,辨別他呼吸的節奏……她也能認出來他。

空氣被擠壓壓縮,匯到鼻腔進入肺裏的時候,讓她有細微的窒息感,她不自覺地靠上門邊,借力讓自己站穩。

蘇童:“你怎麽來了?”

顧川往房間裏探進頭來看了看:“你室友不在?”

蘇童:“還沒回來……你有什麽事嗎?”

顧川走進一步,臺燈的光線得已打到他輪廓分明的臉上,眼珠凹陷,眼底青灰,他因長時間沒睡而疲憊不堪。

他忽然傾到她眼前,說:“我有事啊。”

她仰頭不解地看他,愈加放大的五官之後,他熱切的唇印了過來。

☆、Chapter 36

蘇童剛剛洗過澡,冷水的,水壓又低,冰冷的液體慢著性子地落到她身上,接近零度的天氣裏,她覺得這和淩遲相比大概也差不了太多。

她頭發尚濕,裹著厚實的浴袍仍舊凍得瑟瑟發抖,可也不知為什麽,就在門開之後,顧川毫無遲疑地抱住她的時候,她忽然就暖和了起來。

更別提他身上熾熱的溫度滲透進來後,那股熊熊燃燒起來的火焰將她熏得面紅耳赤。

顧川兩手捧住她濕漉漉的頭,胳膊將她木楞楞的身子纏得死死,一人壓,一人退,他們踉踉蹌蹌地走進門。

顧川將門踢了起來。

他隨即背身將之牢牢上鎖。

如果說之前幾次的吻像是一場仲夏夜之夢裏泛著米分色泡沫的小小插曲,是輕緩溫柔帶給人愉悅心情的餐後甜點,那這一次的熱切掠奪就帶著一點硝煙彌漫裏兩軍對戰的冷冽感覺。

連他身上的氣味都帶著煙土和火藥的味道。

他像是等候千年卻不可得,一著遇見便傾其所有,吻上來的時候帶著沖動和急切……於是當回神的女人試圖掙開這份強加的熱情,他幾乎是想也沒想就再又加重了一分。

他在她唇外肆掠,摧毀她僅有的一點神智,在她因呼痛而唇齒微張的關頭,他毫無遲疑地將舌頭直搗而入,纏著她的舌頭,攪得她涎液直流。

他的手扯著頭發,促使她被迫地仰頭。他身體強壓而下,他們折成一道繃緊的滿弓,還是嚴、絲合縫地緊緊貼著。

力量懸殊的男人和女人,無畏的掙紮之後,她只有木楞楞地受著,就這麽直挺挺地忍著,他卻又饒過她的舌頭,放過她的唇,來緊緊地和她擁抱。

這一夜的風仍舊刮得起勁。

沖上窗戶的時候帶著呼嘯的聲音,沒掩好的一角吹起了淺黃色的窗簾,鼓起很大很大的一個包,突地破了癟了下去,沒多久又沖了回來。

寂靜夜裏,偶爾一兩聲槍響,緊接著有犬吠。

顧川緊緊抱著她,力氣大地快將她肋骨壓斷。蘇童徒勞無功地用手拍了拍他背,好不容易擠出兩個字:“松開。”

他像是沒有聽見,許久,他說:“蘇童,我很早就回來了。”

他嗓子仍舊啞著,比先前還要嚴重,有什麽東西堵在喉嚨口,說話之前吸好大的一口氣,做準備,卻還是沖不破,只發出撕裂的氣聲。

蘇童的一顆心忽然無法抑制地軟下來,他離開的時候,她說過,顧川,我要你早點回來……他一點都沒忘記。

他忽然將她放開了,兩只手去捧她的臉,借著臺燈微弱的光線,他仿佛從未看過她一般地仔細打量,隨視線一同落下的是他帶著濕意的溫柔的吻。

他幾乎是帶著虔誠地來吻她的頭發,額角,五官和下頷,貼著頸線細密地吻到她耳後,含上她柔軟的耳珠時,他說:“對不起。”

她顫抖著手按到他堅硬的脊背上,問:“對不起什麽?”

他動作一頓,定了幾秒,方才說:“我以後再也不把你一個人留下來。”

他熾熱的呼吸打在她最敏感的地方,她側頭去擠開他的臉,他逆著那方向轉過臉來,冰冷的鼻尖相靠,他們唇與唇相對。

“後悔了嗎?”

“後悔。”

“你一直在找我?”

“對。”

“在新聞中心?”

“對。”

“如果找不到我,一直找不到我,怎麽辦?”

他忽地蹙緊了眉,不讓她說似的堵上她的唇。

高度緊張的晝夜之後,情緒和身體都緊繃到了極點。

若不是這提心吊膽的一整天虛耗了太多的力氣,蘇童也不會這樣快地在這男人面前節節敗退,繳槍投降。

她渾身酸痛,大腦遲緩,餘下的一點力氣在剛剛恰巧用完,只憑下意識驅動的時候,身體便不受控制地只剩下了迎合。

顧川掐著她豐滿的臀,將她柔弱無骨的身體緊緊壓向自己。他高得太多,那鼓脹的東西可怕地抵在腰上,哪怕隔著厚實的衣服,仍舊有一股熾熱燙得她忍不住一激。

蘇童被放倒在散著自己東西的床上,只是頃刻間的分離,他很快覆身緊貼而下,溫熱的手將她腰間的帶子一扯,她不、著絲縷的身體被剝出來,白花花的一片刺得他瞇起眼睛。

突然有刷卡開門的聲音,緊接著門把手被人一扭——

***

詹妮扭了兩下把手,開不下門,又刷了幾次卡,仍舊不行。

她敲著門,問:“sue,你在裏面嗎?”

沒過多久,有人將門開了下來,蘇童穿著浴袍沖她笑了笑:“嗨,詹妮。”

詹妮狐疑著:“以為是門壞了,還想下去找前臺呢,沒想到是你在裏頭,做什麽壞事呢,還把門給鎖了。”

蘇童訕訕:“誰做壞事了。”

詹妮一聳肩,直笑:“誰知道呢,黑燈瞎火的。嘿,你都洗過澡了,真好,這一天可真把人嚇死了,你沒事吧,後來你跑去哪兒了?”

屋子裏黑,詹妮起初沒瞧見裏頭還有一個人,將包往自己床上一扔,舒展雙臂伸懶腰的時候才看到顧川。

詹妮將手猛地一收:“呀!”

蘇童已經跟在後頭忙不疊地開口介紹:“詹妮,這是我領導,顧川,你們之前見過的。我們,我們……剛剛在談工作。”

是不是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蘇童管不了那許多,見詹妮借著光,瞇起眼睛將顧川打量了一遍,說:“是的,是的,其實,sue,我不僅這幾天見過顧記者,我還一早就認識他。”

她熱情地去和顧川握手,說:“你好,顧記者,我叫詹妮,我看過許多你對我們國家高層的采訪,你英文真的很好,人又睿智健談,我喜歡你總能一針見血地吃透問題,把那群政客問得措手不及。更難能可貴的是,像你這樣優秀的記者,還是一個帥哥,老天真的太不公平了。”

顧川態度坦然,說:“過獎了,謝謝你。”

蘇童在一邊打趣:“怎麽聽都有點腦殘米分的感覺。”

詹妮樂得咯咯直笑:“sue,崇拜這樣的男人可不丟臉。”

蘇童小心瞥了顧川一眼,說:“你說得對,我也一直都很崇拜他。”

詹妮很是欣慰地拍拍她肩膀:“同道中人!”

蘇童又向顧川解釋:“今天多虧了詹妮,是她特地找我讓我快跑。”

詹妮不以為意:“都是同仁,這點小事就別放在心上了。”

顧川這時候說:“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我要很認真地謝謝你。”

詹妮刻意地退了一步,看看蘇童,又看看顧川,臉上一片狡黠的笑容:“這件事sue謝我是應該的,顧先生,你為什麽也要謝我?”

蘇童灰著臉:“詹妮。”

顧川沒回避這明顯的打趣,說:“謝你自然有謝你的原因。”

“說說看呢。”

“有兩點。”

“噢,還條分縷析。”

顧川一本正經:“第一是因為蘇童是我們隊裏的一員,我身為隊長,對她的安全負有責任。”

詹妮忍笑:“那第二點呢?”

顧川看著蘇童:“第二點是因為她是我很重要的人。”

詹妮向他豎起大拇指:“顧記者,你非常的坦誠。不過麻煩你註意,sue是一個很招人喜歡的女孩,友情提醒,你的競爭對手至少有一個。”

蘇童臉徹底黑了:“詹妮。”

明擺著是玩笑,又聽到顧川一本正經地說:“我一定註意。”

詹妮說:“你們再談會工作吧,我出去吃點夜宵。”

這鬼地方能有什麽東西可吃?詹妮急於脫身,給這對人制造機會的借口太爛,蘇童硬著頭皮跟過去,輕聲說:“詹妮,他馬上就走了。”

詹妮扭頭朝她眨眼睛:“談吧,談吧,我一定晚點兒回來。”她順手將門帶上。

房間裏又只剩下兩個人。

蘇童走過去將門敞開,回來的時候,拿手捂著額頭直嘆氣。

隱在黑暗裏的男人忽然問:“你手怎麽了?”

大概是剛剛太著急,推他的時候把掙開了結痂的傷口,虎口處又有鮮紅的血滲出來。

蘇童看了一眼,說:“沒事。”

顧川:“怎麽弄的?”

蘇童說:“真的沒事,跑得時候摔了一跤,大概那時候弄到的。”

顧川在房裏找到醫藥箱,她要接過去自己動手,他沒讓,拿酒精給她消毒,又塗了點藥,再拿紗布纏上幾圈。

他動作細致,異常認真,蘇童瞥到他指尖淤青,好幾個甲蓋都裂了開來,於是問:“你手又是怎麽了?”

他將紗布用膠布固定好,把手收回來,也說:“沒事。”

蘇童想到何正義之前說了半句就被他打斷的話,大抵能猜出這樣的傷是怎麽個來歷,不勉強,問:“你們今天拍到什麽了?”

顧川:“白磷彈燃過後的地區,又順便去了一趟周邊救治的醫院,回來的時候恰好遇上轟炸,我拍下了整個過程。沒想到好幾個國外媒體都喜歡這幾段素材,紛紛要求轉錄,打咱們社的標志。”

蘇童:“真了不起。”

顧川:“知道是哪個地方的轟炸嗎?”

蘇童沒搶話。

“新聞中心。”他看著她:“我當時在大約四公裏外的位置,起初沒能認出來,等認出來的時候已經有炮彈落下來。我一動不動,堅持把它拍了下來。”

不是驚慌失措,不是喊人施救,只是一動不動,把它拍了下來。

哪怕知道自己的同事,愛人,就在裏面,還是一動不動,將它拍了下來。

兩個人許久都沒說話,最後還是蘇童先開的口,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他:“幸好那時候我已經逃出來了。”

沒有話題,兩個人都沈默下去,黑漆漆的屋子更顯得死寂。

蘇童先開了口:“你回去吧,我累了,想睡了。”

顧川靜靜看她,眼中仿佛有什麽東西要出來,蘇童挪開臉,將之打斷了,說:“今晚的事情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

顧川很快離開。

臨出門之前還是沒忍住那句話,輕聲說:“蘇童,咱們重新開始吧。”

蘇童看著他背影,覺得心裏真的挺亂的。

☆、Chapter 37

淩晨時分,蘇童被密集的槍炮聲吵醒,臨床維持著昨晚的樣子,詹妮一夜未歸。

她動作很快地穿衣服,爬起來,站去窗邊將窗簾掀開一個角。

隔著一個街區的距離,已是濃煙滾滾,穿著制服的軍人坐在車上荷槍實彈。更遠處,屋頂被削去一排,到處是斷壁殘垣。

局勢惡化得比想象中要快。

蘇童連忙洗漱,收拾完自己就往顧川那一層跑,沒直接去他房間,看到戴曉吾和何正義的房門開著,就敲門走了進去。

戴曉吾見到蘇童,好奇道:“今天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蘇童實話實說:“外面實在太亂了,我心裏挺慌的。”

何正義刮過胡子從衛生間裏走出來,拿塊毛巾敷著下巴鎮定皮膚,見到她,客套地寒暄:“昨晚休息得還好嗎?”

蘇童和他打招呼,說:“休息得……額,挺好的。”

戴曉吾插嘴道:“你心真大,剛剛才說外頭亂,又是炮聲又是槍聲的,能睡得好?反正我一宿沒怎麽閉眼,我聽隔壁顧隊也夠嗆,大晚上睡不著出去了,老晚才回來,早上又開門走了,也不知道上哪兒去溜了。”

話音剛落,顧川恰好走進來,問:“背後說我什麽呢,我去哪兒溜了?”

他還是昨晚的那幾件衣服,被煙熏得底色發灰的白襯衫,打領帶,羊絨衫外頭加了個皮夾克。就這麽在外面轉了圈回來,帶著一身冰冷的濕氣,頭發上還凝著水珠。

戴曉吾立馬蔫了,給他讓位置,說:“顧隊,來,坐這兒暖暖。”

顧川正瞥到房裏站在一邊的蘇童,問:“昨晚睡得還好嗎?”

蘇童回望他一眼,沒吱聲,戴曉吾幫忙回答了:“剛剛才問過這問題,小蘇說她睡得挺好的。”

顧川點頭:“那就好。”

“顧隊,你呢,睡得怎麽樣?”

蘇童心裏不想理會,耳朵自己豎得直直的。

顧川說:“我也挺好的。”

“哦,看來你們都是久經沙場的,我看何哥也睡得挺不錯,合著就我一個睡得不太好。”戴曉吾仔細盯了會顧川:“不對啊,顧隊,我看你黑眼圈挺重,人也比昨天看起來憔悴。”

戴曉吾又去打量蘇童:“小蘇也是啊,臉色怎麽這麽差,下巴上冒痘了都,你就承認被嚇得睡不著唄,大家夥又不會笑話你。”

顧川涼涼地笑:“你觀察能力挺不錯的嘛。”

戴曉吾還以為是誇獎,樂得直挑唇角:“就只有咱們何哥最神清氣爽。”

何正義通達人情,只消旁人一個表情就知進退,本不想摻和進來。無奈戴曉吾那人是真傻,這房間裏的尷尬氣味都快把房頂掀了,他居然還能樂呵呵地和人說話。

他將人分開,說:“小蘇,你去喊簡梧吧,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幾個一道去吃早飯,過會兒說不定還有新聞要上。”

蘇童答應著往外走,還沒走出門,顧川手機響了。

他聲音很沈,說:“社長……”

蘇童已經走出去,在簡桐的房門外敲了敲。

早飯比前幾日更差,今天只有三個又小又黑的面包,以及一杯涼水。

戴曉吾很不滿意,說:“早知道給你們煮方便面了,就這玩意兒,居然要三十美金,他們這是明搶。”

何正義問:“什麽時候這麽摳門起來了?”

戴曉吾說:“不是摳門,我問過了,這兒的公務員,一個月的工資才不過是二十美金,人能吃得起這麽貴的早飯嗎?再怎麽區別待遇,也不該哄擡物價到這地步,他們明顯是宰我們這些外來人。”

何正義一點不驚訝,說:“不然呢,你有本事找個吃的又好又便宜的地方給我們住?”

戴曉吾被噎住了,說:“我也想啊,可這兒是政府定點的呀。”

何正義咬了口那看起來就驚悚的面包:“還不是嘛,你找不著合適的下家,又沒地方肯給我們住,不宰你宰誰。慢慢忍吧小夥子,等回去了,有你吃香的喝辣的的時候。”

戴曉吾直嘆氣:“我也就是說說,家裏當然好了,我現在成天就想著我媽給我做的餃子過呢。”

一直在旁聽著沒插話的顧川這時候說:“不用光想了,馬上就能吃到了。”

大家都朝他望過去,有人倒吸口冷氣。

隱隱都有些明白,就等著他解開謎題。

顧川果然說:“剛剛是社長的電話,要我們立刻回國。”

***

大家面面相覷。

戴曉吾很是沮喪:“顧隊,我剛剛那就是隨便說說的,餃子什麽時候不能吃啊,只要不埋進土裏,往後幾十年都能吃得上。但咱們這出來一次不容易,之前陶隊出事已經夠曲折了,你可千萬別嚇我啊!”

何正義將手裏的面包放進碟裏,按上桌子,很焦急地問:“老顧,這到底這麽一回事?”

顧川說:“你們自己也看到了,市裏現在的情況很糟,而且局勢惡化得非常快。社裏已經接到消息,兩派武裝很快就會發生正面沖突,各種勢力鬥爭下,這兒會有很長時間的硬仗要打。”

戴曉吾很不服氣,抓著杯子想喝水,又咽不下似地擱下來,說:“這才剛來幾天啊就走,前幾天咱們發到國內的消息都播了,我看國內的反響挺大的,大家都感慨咱們的記者又一次跑到新聞的最前沿了。現在一有點風吹草動,又要撤退了,這不是打擊人的積極性嗎……你們,你們怎麽不說話啊?”

簡梧兩手抱在胸前,倚在座位上,說:“有什麽好說的,說破了嘴皮子又怎麽樣,能輪得到咱們議論嗎。社裏或許能松動,但我告訴你,這事兒絕不單是社裏的意思,上面各方給著壓力呢,輕易改變不了。”

她翻個白眼小聲嘀咕:“回就回去,才好呢,早就不想呆這鬼地方了,打來起我就不願意。”

沒等來盟友,反來個唱反調的,戴曉吾急得直拍桌子:“何哥,何哥,你說幾句啊。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們要是執意不走,誰也沒法子將我們拉走是不是?我知道上面有壓力,不就是怕咱們出事,他們位子坐不安穩嗎,可只要咱們小心謹慎,最後能全身而退,不就好了?”

何正義長長吐出口氣,盡管心裏有一萬個讚同,卻始終沒有回應。

他是真真切切經歷過這事的,當年他們也是報著和戴曉吾一樣的想法,一方面出於對簡桐團隊深入腹地的不服氣,一方面仗著他們經驗豐富,以為一定可以勝利凱旋,於是編造各種理由爭取時間,折回戰區。

只是現實永遠比想象中來得殘酷得多,那一次的鋌而走險損失重大,以至於社裏再肯派人員出來已足足過去了十二年,而吃一塹長一智,今時今日對他們的限制只會更大。

何正義看向顧川,帶著隱約的一點期待:“老顧,你是怎麽回答的?”

顧川正從褲兜裏拿出煙盒,抽出一根點上,說:“能怎麽回答?當然是同意了,一會兒就走,車我都讓哈迪準備好了。”

戴曉吾這時頗有幾分孤軍作戰的淒涼,冷笑道:“同意,你當然會是同意了,你和簡記者一樣,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來。而且臨陣脫逃這種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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