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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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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陳堯辦公室裏對著他聲淚俱下,指著他叫嚷:“我為你付出了這麽多……”還沒念完,突然就問:“這臺詞也太不貼合角色了吧,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根本沒真喜歡過一個人。”我念臺詞的時候陳堯不理我,這會兒倒是老神在在的把手裏的文件放下,正兒八經兩手交疊對我講。

我聽到他說的話就覺得想笑,不太想理,繼續嘀咕道:“齊霜這麽驕傲的人,喜歡人的時候是主動的,離開喜歡的人的時候不也應該是頭也不回的嗎?”我在想齊霜和沈昆一起打拼十幾年,兩人在最好的時間裏都在一起,但在沈昆事業有成時,齊霜卻選擇退出也是凝聚自己的心血創辦的公司,遠走海外,開始自己全新的人生。

對於這樣的女人,愛情會讓她這樣情緒崩潰嗎?

我覺得不會,甚至我懷疑在劇情發展後期她對沈昆是否還留有旖旎的念頭。

“餵,想什麽呢。”陳堯幹脆走到我旁邊,不滿的拍拍我的頭。

我猛地抓住他的手,平靜道:“沈昆,我要去國外了。”

陳堯很快反應過來:“你要離開?”

“想出去走走。”

“還回來嗎?”

“不回來了。”

我們相對無言。我眼裏淚越積越深,到最後卻只是說一句:“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放開陳堯的手,惡狠狠的擦一下自己的眼睛:“天哪,我這該死的演技。”

陳堯的手又放在我頭頂上了,只不過這一次不是“拍”的動作,就是那樣放著。

試鏡是在仁心公司。我提前搭好長風衣和闊腿褲,腳踩高跟鞋,在地鐵裏擠了一個多小時,到仁心的衛生間補完妝,才進了他們指定的面試的房間。

在沙發處等候的沒有熟悉的面孔,大概明星來面試也不會和我們在一起等待。我走進來的時候,原先嘈雜的室內倒像是大家都約好了一般,都不作聲了。

我找到一個空位子坐下,漸漸才又有聲音,先是小小的,後來大家一起開口,就越來越喧囂。

離我最近的那個女生對她的同伴說:“這不就是最近《飛舞》裏面女主角的閨蜜嗎?”

“對啊,我剛剛都楞住了,怎麽長的這麽像啊。”

第三個聲音加入了談話。

“別是照著整的。”

然後她們一起嗤嗤的笑起來。

等待的時間太過漫長。我一向不太擅長在有所期待的時候原地不動,又覺得此時的準備全是無用功,幹脆癱倒在椅背上,手裏把玩宿舍的鑰匙算了。

房間的聲音慢慢小了,房間也越來越空。角落裏有水滴落下的“滴答滴答”聲,勻稱優美,我都能想象出它快到地面時的弧度。

一聲“周唯”打破了原先的靜謐,我順從的跟隨著走進裏間,一排桌子後面坐著的人原先在熱切的討論著什麽,等聽到有人走進來,一起擡起頭來。坐在最中間的人顯得最年輕,但卻留著絡腮胡子,跟他本來白凈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位學長還在學校的時候以他幾個月就變一次的鮮艷發色出名,赤橙黃綠青藍紫,樣樣都嘗試過,行事也頗為出格,以至於我在他畢業幾年之後的表演系裏上課,都能有幸聽到他的大名。

我對他們鞠一躬,開始嘗試著把自己代入齊霜的角色裏。

在嚴婉給我的劇本裏,我印象最深刻是齊霜和沈昆還是年少時在大學校園裏相遇的部分。沈昆彼時還是個規矩的乖學生,年年為了各種獎學金泡在圖書館裏。他們一起去聽學校安排的一個講座,齊霜剛看完電影回來,來晚了,偷偷摸摸的坐到教室最後的位置,剛好和聽到響聲轉身的沈昆對視上。

在所有劇情裏,我最喜歡這一幕。

我擡起頭來,輕輕舒了一口氣,道:“我要走了。”

在外間等待的時候,我偶爾能聽到裏間女生在表演時哭喊的聲音。外人觀摩演戲,其實也有一個隱隱的規矩:一個演員演技的好壞,標準在他會不會哭。

哭有許多種。撕心裂肺,默默流淚……情緒的進入是我們大二時要反覆訓練的基本功。但是,我們在一味的炫耀自己的角色時,卻忘記了一點:有些角色本身不能哭。

我在講著自己設計的臺詞時全程沒有留下一滴眼淚。這樣的狀態就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小時候,我不想去試鏡,賴在家裏大哭大鬧,我媽就狠狠的推我一下,把我推到地上,用一根手指指著我說:“你再哭,你再哭我就打死你。”

我不敢哭,又想哭,就想法設法的控制自己身體的抽搐,長此以往,在憋眼淚方面,我可以算是一個行家了。

最後沈徵說:“很好。”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嚴婉通知我,那部她最開始拿給我看的劇本已經被錢奕如接了。

“那是我的同學。”

“你也知道啊。”嚴婉恨鐵不成鋼的用手指戳著我的額頭。我身子趕緊向後仰去,用手護住額頭。

“疼。”我輕聲抱怨。

我內心是很篤定的,因為這個角色對於我來說實際上是有一定程度的感同身受的,論用心程度,可能她在我試鏡過的所有角色中能夠排到第一。我想演她。也知道嚴婉和陳堯之所以同意我去試鏡是因為他們相信我對自己的未來規劃有絕對的理智包含在其中,做事權衡利弊,不願自己陷於不利的境地。

然後仁心的公司打電話給陳堯商量合作事宜,順便透露了齊霜的人選,是最近正在上升勢頭上的小花沈子瑤。

何平跟我說:“她根本沒去試鏡。”

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對陳堯說:“是我沒想到。”

“你又何必自責,”陳堯說,“你準備的夠用心了。”

“如果你想的話,”陳堯突然低下頭來,原先白凈的耳朵都染上一層粉色,但他居然還要堅持說出一件對於他來說是難以啟齒的事情,“我可以讓他們……”

“我覺得你和我都不希望這麽做。”我對他說,看見他果然瞬間放松了。認識他其實已經半年了,我知道陳堯在為人處事方面對自己的出生有著出乎意料的抵觸。包括聖心這家公司,說是瑞清集團旗下,但是有些工作在這裏的員工都不知道它和瑞清有這麽大的淵源。

我走近他,突然踮起腳在他還是粉色的耳畔輕聲說道:“謝謝你。”

這個舉動好像有些出格,但是陳堯這會兒居然沒有剛才他說要幫我的時候僵硬了,反而很順手的攬了在他旁邊的我一下,兄弟一樣鼓勵的拍拍我的肩膀。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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