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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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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景烜心裏暴躁,面上卻不顯。

皇帝還在誇著容二姑娘,道:“原本皇後還打算把她許配給五皇子的,聽說朕愁著你的婚事,才先緊了你,回頭他還不定怎麽跟朕怎麽鬧呢。你可知道,這京中愛慕容二姑娘的世家子弟可是不知凡幾。”

趙景烜:……

好在他一向是個面癱臉,不然他還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他忍著暴躁道:“君子有成人之美,亦不奪人所好,既然五皇子喜歡容二姑娘,陛下還是將容二姑娘賜婚給五皇子為好。”

“哈哈,”

也不知道趙景烜是哪句話取悅了皇帝,皇帝哈哈大笑道,“景烜,朕說你長進了果然沒錯,竟然都懂得禮讓了,可是其他時候禮讓也就算了,但喜歡的姑娘卻是不應該讓的。”

趙景烜:……

我呸,什麽時候就成了他喜歡的姑娘了?

是不是改天傳出去,就是他求旨賜婚的了?

他很是生出了一種想往皇帝臉上踹一腳的沖動。

他喜歡的姑娘他自然不會讓,可那是個什麽東西,也配說是他喜歡的姑娘?

***

皇帝和趙景烜在乾元宮談著他的婚事。

長公主和明舒也在談著他的婚事,不過是在長公主府。

“容二姑娘?”

明舒有些吃驚得看向長公主,道,“阿娘,你有沒有弄錯,陛下他想將容二姑娘賜婚給燕王世子?”

長公主看女兒聽了自己的話之後明顯有些不對勁,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又吃驚又激烈的反應皺了皺眉,難道她擔心的沒錯,女兒真的對燕王世子有意?

如果燕王妃和燕王世子都屬意想要娶舒兒,而舒兒也對他有意,那自己再想攔恐怕就很難了。

燕王世子可以說是在她母妃宮中長大的,不管他在外面裝得再好,他那副霸王和花樣繁多的性子她還不了解?

不想要也就罷了,如果想要,就是毀了他也不會讓給別人的。

只希望她是多心。

女兒畢竟還小,就算趙景烜有娶她的意思,也應該只是不想讓皇帝掌控他的婚事。

但好不容易找回的女兒,她實在舍不得她嫁去北疆。

而且皇後和太子那邊,本來女兒就牽扯到當年的那些舊事,有女兒替身在北疆被人暗殺的事在前。

長公主毫不懷疑,他們是絕不會放任女兒嫁去北疆,嫁給燕王世子的。

思及此,她有些緊張的握著明舒的手,道:“舒兒,你既然知道這些事,那阿娘也就不用瞞你,能在北疆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暗殺你的替身,肯定不是尋常人,阿娘懷疑是不是跟東宮有關,因為你回京城,很可能會把很多舊事都給牽出來,尤其你還曾去尋訪你父親的舊部,這些肯定都讓太子不安,這才讓他想要在我知道你還活著之前動手除掉你。”

“但你既然已經回來,還是燕王世子親自送你回來,又有阿娘在,只要以後小心些,他顧忌多,便不敢再隨便動你。但燕王世子雖然救了你,他人品家世也都不錯,可是陛下他對燕王府一向忌憚頗深,太子又害怕那些舊事被翻出來,一定不會讓你順利嫁去燕王府的,舒兒,你好不容易才回來……”

說到這裏她的眼圈又紅了。

明舒聽了長公主的話就是一楞,隨即就不由得失笑。

她安撫地捏了捏長公主的手,道:“阿娘你想到哪裏去了,我才八歲,不,九歲,要議婚還早著呢。燕王世子他年紀已經這麽大,陛下再怎麽賜婚,也輪不到我的頭上呀。”

剛剛她聽到長公主說皇帝想把皇後娘家容家的二姑娘賜婚給趙景烜,之所以會吃驚是因為她記得很清楚,前世這位容二姑娘明明就是嫁給了太子,做了太子的良娣,怎麽會被賜婚給趙景烜呢?

也是前世她到趙景烜身邊太晚,已經是七年後的事情,之前又是一直住在北疆,所以雖然知道過去這些年皇帝給趙景烜賜了好幾門婚事,但具體都是誰還真不是全部都清楚,只是聽別人說過,賜婚給趙景烜的那些閨秀都比較慘,不是死了,就是跟人私奔了,卻原來還有嫁給太子的?

明舒又仔細想了想,她記得,那個容良娣還替太子生了一男一女。

文和二十二年,也就是七年後,容良娣的長子好像就已經有六歲了。

想到這裏明舒的腦袋“嗡”一聲,不,不能吧……

容良娣在還是趙景烜未婚妻的時候,懷了太子的孩子?

難怪趙景烜也那般厭惡太子,原來還有這層緣由……

一時之間,她竟然有些同情起趙景烜起來了,真是滋味難言。

長公主仔細看明舒的神情,見她眼神覆雜,有不敢置信,不可思議,還有些同情……有點古怪,但也的確不像是對燕王世子有情意的,這才放了一些心下來。

她想,燕王世子畢竟救了舒兒,她對他關心些也是正常的。

她捏了捏手上的那串黑白吊墜,道:“舒兒,你沒有這個想法就好,陛下忌憚燕王府,但卻又不得不靠燕王府抵禦北鶻和西越,燕王世子的婚事牽扯很多東西,你可千萬不要摻和進去,阿娘只希望你以後都能平平安安的。”

明舒笑道:“我知道的,阿娘,我也希望自己平平安安的,阿娘你,還有身邊的人都平平安安的。”

本來是笑著的,說到後面鼻子卻開始發酸。

這個心願說起來簡單,但前世卻是被打得支離破碎。

“好。”

長公主忍著心酸,摸了摸明舒的頭發,正待再開口細問那白玉吊墜的事,門口就有打簾子的聲音傳來。

長公主轉頭看過去,就見原先守著外面的心腹侍女碧濃走了進來,站在門口稟告道:“公主,國公府老夫人和世子夫人過來了,說是過來探望姑娘,現在正在花廳候著。”

她們過來了啊?

她低頭看了明舒一眼,明舒便對她笑了笑。

長公主心定了下來,這才轉頭對碧濃道:“好,你先下去吧,就說本宮稍後就帶了姑娘過去。”

碧濃退下,長公主就伸手就將那黑白吊墜又戴回到了明舒的脖子上,道:“舒兒,這吊墜你先戴著,只是記住,以後決不可將這東西露於人前,免得壞了你的閨譽,引來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明舒應下,長公主又幫她理了理頭發和衣襟,看著她簪在發髻上的冰玉梅花就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握了她的手去了花廳。

***

福安長公主的母妃淑太妃曾是先帝最寵愛的妃子。

福安長公主是先帝最寵愛的公主。

而淑太妃的母族也是江南皇商起家的地方望族。

可以想見福安長公主的身家有多富貴。

此時汀雪院的花廳中,夏老夫人帶了崔氏已經坐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

夏老夫人禮佛靜坐慣了,倒也罷了。

可崔氏坐在這廳中,看著玲瓏架上隨意的玉器擺設,墻上的名畫真跡,以前看著越尊貴越可望不可即心中就越激動。

而現在看著那滋味可就截然不同了。

因為以前她覺得那些東西早晚都會是他們家林兒和珠兒的。

可現在,她太了解福安長公主,怕是能從她的手指縫中流出些東西給她的兒子和女兒就不錯了。

兩人心思各異中,就聽到門口傳來了一陣珠簾撞擊的清脆聲音,兩人不約而同都往往門口看去,就見到了一向素衣素服的長公主攜著一個八-九歲大,身高到其高腰間的小姑娘走了進來。

不過今日的她卻不再是一身素衣宮裙,而是穿了一套淺紫色的宮裝。

往日的長公主美則美矣,但神色寡淡,又帶著病容,那種美就不會給人帶來什麽沖擊。

今日她換了衣裳,雖則頭上還是簡單的白玉鳳釵,但整個人卻像是籠上了一層華光,乍看過去,竟是有了當初她初嫁時的神采,只是氣質還要更為沈穩淡定些,也更讓人覺得疏離和高高在上了些。

她身旁還有一個小姑娘。

穿著一身和長公主料子花紋皆是一樣,但顏色卻是鵝黃色的襦裙。

膚色如白瓷般白皙透凈,眉眼精致,隱約能從中看出長公主和淑太妃的影子來,就連那氣質也是一般的矜貴沈靜,雖則只是**歲的年紀,也已經可以看出待其長大,會是如何的絕色風華了。

這哪裏像是什麽流落鄉野,在民間長大的小姑娘?

就是勳貴世家錦衣玉食養著,最好的教養嬤嬤教著,恐怕也難養出這樣的人兒。

夏老夫人看見這樣的孫女自然大喜,但隨即又想到早逝的兒子,又是大悲。

長公主和兒子的女兒能這般出色,若是兒子在世,再誕下子嗣,又該是如何的出色啊?

現在國公府雖得皇家恩寵,但其實長子的文才武功都遠遠不及次子,孫子那一輩更是沒有哪個出色的。

夏老夫人看到明舒神色激動,紅了眼眶。

而崔氏卻是紅了眼珠子。

她想要看到的是個粗魯,蠻橫的野蠻丫頭。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個,讓人看上一眼都恨不得上前去抓爛她的這麽一副……讓人恨得牙癢癢的模樣。

長公主府有福安長公主這樣的親生女兒襯著,她的女兒還能得什麽好?

整個京城,誰還能看得見她的女兒?

而且這樣的氣質,這樣的眼神,就算是她想壞了她的名聲,怕都是不容易。

難怪小小年紀就勾得燕王世子那麽個混世魔王為她撲心撲命!

***

長公主入了廳中,走到了主位上坐下,明舒就站在了她的身邊。

夏老夫人帶著崔氏起身給她行了簡單的一禮之後,就看向了她身旁的明舒,有些激動道:“公主,這便是舒姐兒嗎?”

長公主笑道:“是的,母親。”

說完就轉頭對明舒柔聲道:“過去見過你祖母吧。”

明舒行禮應了一聲“是”,就走到了夏老夫人前面兩步遠站定,給她行了一禮,道:“明舒見過祖母。”

“好,好。”

夏老夫人眼中閃過淚花,她讓明舒上了前來,伸手拉過她,連聲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她拉著明舒問了好一會兒話,就又喚過身後的大丫鬟翠竹,從她手上接過一個紫檀木的盒子,對明舒道,“舒姐兒,你年紀還小,祖母手上的東西老氣得很,怕你一時用不上,就找了些東洋的海珠,你拿著回頭隨便鑲在首飾或者衣服上玩玩吧。”

“明舒謝過祖母。”

夏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就拉著她看向一旁的崔氏,跟她介紹道:“舒姐兒,這是你的大伯母,雖則你平素都是住在長公主府,但回頭祖母還是讓你大伯母在國公府給你收拾個院子,你喜歡什麽,想要怎麽布置,要如何擺設,都可以跟你大伯母說。”

明舒看著崔氏。

剛剛她從進入大廳,一直到給夏老夫人行禮說話,都沒有看過這個女人一眼。

這個女人定格在她腦中的最後一眼,還是前世她臨死前看到的,臉上掛著笑,但滿眼卻都是惡毒和得意的那麽一張臉。

“幾個月”未見,這個女人還是那副模樣,也還是掛著笑,但笑得要僵硬了些,眼中滿滿的也不是得意,而是極力在掩飾,卻還是讓她看得分明的恨意和嫉妒。

嫉妒啊。

明舒笑了出來,她道:“謝謝祖母的心意。但世子夫人安排的院子,還是算了。我在北疆的時候遇到過世子夫人的妹妹姚夫人和外甥女姚姑娘。姚姑娘搶奪我的侍女不果,就曾經跟我說,讓我不要得意太久,說她姨母是不會允許我進京的,因為我母親已經過繼了她姨母的兒子和女兒,不會讓我進京破壞搶奪他們的東西。”

“當時我覺得又荒謬又可笑,但還是有一些擔心的,所以就求了燕王世子殿下,讓一個侍女假扮成了我,留在了一直住著的別院裏,自己卻提前進了京。年前的時候我就收到了消息,說那個侍女中了毒,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呢。所以,我怎麽敢住世子夫人給我安排的院子?”

夏老夫人:……

崔氏:……

夏老夫人是驚得嘴巴張大,像是不明白明舒說了什麽,又像是聽到了,但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而崔氏更是瞪著明舒,眼前一陣陣地發黑。

那一剎那她差點暈厥過去。

她腦子裏有一個聲音叫囂著,這是個什麽瘋子?這是從哪裏來的瘋子會在第一次見面,這種場合說這種話?

不,不是瘋子,簡直就是個見人就咬的惡鬼!

她今天受了這一連串的刺激,也覺得自己是不是已經瘋了,現在面對的這一切是不是根本就不是真的,而只是一場噩夢。

會有正常的大家閨秀是這個樣子的嗎?

而明舒卻在欣賞著崔氏的表情。

她說過,就算她回到京城,進了長公主府,也是不會和崔氏母女虛與委蛇,逼著自己假笑著和她們一家親的。

她做不到,也沒有必要惡心自己那麽做。

她為什麽不能把這事捅開呢?

在太子的算計之中,她本應該正在北疆“中了毒,昏迷不醒”的,現在自己突然回到京城,太子豈能不心驚膽戰,對她和燕王府都心懷忌憚?

她總要尋一個理由,解釋自己為什麽會好端端地安排個替身在別院,自己卻悄摸摸的回了京。

雖說“為了防備崔氏害自己”這個理由太子不一定會全信,但總好過完全沒有。

若讓太子認定自己和燕王府是因為知道當年的舊事,弄了替身一事來專門防備他,也已經知道暗殺的事情是他幹的,那他是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的。

太子需要一個背鍋的。

那她就幫他把這口鍋先送給崔氏和夏成倧,想來太子知道了,也應該會逼著夏成倧和崔氏扛下這口鍋的,說不定還會幫著她在京城造勢,把這件事給坐實了。

這樣他可不就徹底清白了?

夏成倧享受著太子的“信重”和“恩寵”,此時不就是應該給他排憂解難?

如此她也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敵視和防著崔氏和夏成倧,不必把他們當成長輩來對待,也可以理所當然地和她的那一對子女劃清界限,不必時不時要演出兄妹,姐妹情深的戲碼來惡心自己。

簡直是太完美了。

“你,你血口噴人!”

崔氏哆嗦著,終於破口大罵道。

她轉身就跪在了夏老夫人和長公主面前,哭道,“母親,公主,我在京中,根本連她還在世,已經被找到的事情都不知道,又怎麽會做出這……這孩子口中所說的事情?而且我一深閨婦人,又如何能做到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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