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打來的是東明總部的Lily。

她近來和Lily的關系恢覆到以前的幾成水準。因為很聊得來，所以晚上偶爾還聊聊微信。

她對林旭明說了句不好意思，就拿起電話接了：“餵？Lily。”

“是呀，你上次推薦那個面膜很好用啊，你這次去香港再幫我帶一盒唄。”

“好哦，你這麽快就用完了。”

“沒有啦，我妹也說要買。”

閑聊了幾句，她就掛了電話。見林旭明在看她，就解釋說：“你們公司的采購Lily啦。”

林旭明微微皺眉：“放假還跟你談工作？”

她擺擺手說：“不是啦，我跟她是朋友，她讓我幫忙帶個面膜。”

林旭明點點頭，沒再多說。只是心情又從頂峰一瞬間墜到谷底，甚至心臟都有點痛。其實他在這商界浮沈多年，這些事本來該見慣不怪。見過不知道多少人為了做成一個重要項目，去接近對方，利用對方的感情。但是如果是莊妍……說到底，他還是抱有了一絲幻想。人總是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事實。但是，或許人最不願意接受的事實，才是真相。

原因並不重要，他在乎的是結果。他這麽勸解著自己。只要莊妍願意和他一起，為了項目，為了錢，為了什麽又有什麽關系。這些他都有，也不介意付出。到了這一刻他甚至產生了一絲陰暗得難以啟齒的慶幸。幸好她跟進了東明……

自從聽了那一個電話後，他就開始沈默，鋒利的刀尖細致地切割著帶血絲的牛肉，就這麽安靜地切，並沒有要入口的意思。

莊妍放下刀叉，拿著餐巾擦拭嘴角時，眼角偷偷望向林旭明。

飯都快吃完了！男神你還不準備約我出去散步嗎！

林旭明正切著牛肉的手一頓，似乎覺察到她的眼光，稍稍擡起頭來。兩人的眼光就這麽碰到一處。“吃飽了？”那微微往上挑的語調，讓她猛然又有點心跳失常了。

“吃飽了。”

她一擡頭，視線不自覺落在他的手上。見他放下了刀叉，那指骨分明的手指伸往了緊縛的領口處，稍微擰松了些。

……隨時隨地都這麽撩人！她鼻腔幹燥，差點流鼻血，趕緊移開目光。

林旭明的目光飄向了她的身後，並不看她的眼睛，仿佛只是一個隨意的邀約：“想去附近逛逛麽？”

她渾身上下一激靈，那心情就像在大海沈浮多年終於看見了燈塔的輪廓。她兩眼放光：“想！”

當林旭明的車子拐進了這座S市著名建築的地下停車場時，她又一次意識到她跟林旭明之間的差距。

他幫她拉開車門，映入眼簾的是一棟金光閃閃的獨立建築，標著Gi。再扭頭看，隔壁是LV……

她絕望地看了林旭明一眼。

雖然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帶著一個總裁，拖著那兩個保鏢，她也沒想過要認真買衣服。但是，帶她來這種名店雲集的地方，這麽轉一圈出來，真心會想哭出來好嗎。她一定會深刻地意識到自己是個窮逼的事實。

林旭明像是在問為什麽不進麥當勞買個甜筒的語氣：“怎麽了？”

“沒什麽。”她走了進去。

名店的陳列很講究，展臺上的寥寥數件衣服，搭配著小包。幹凈整齊，看來賞心悅目。她光是這麽走了兩步，滿目的華服已經讓她目不暇接。

圍巾架上只掛了幾條。她隨手看了看離她最近的一條黑色羊絨圍巾。精致考究的做工，從她手掌中滑過時的美妙觸感，讓人心馳神往。但是她不用看價錢，都知道這一條裙子能抵她兩個月的工資。

“怎麽不試試？”林旭明說。

人嘛，看見美麗的東西就想感受一下。何況試試又不花錢。她伸手取了下來，試著繞在脖子上，走到鏡子前去看。

剛繞上圍巾，脖子處立刻感覺到一種暖意。

她的目光看向落地鏡子，在這條圍巾的襯托下，整個人仿佛一下子明亮了起來。她轉過身，那圍巾輕盈松軟地托起她的頭頸，顯得修長如天鵝般，下巴也襯得尖了。不顯沈重，反而多了一份靈動。

明明款式簡約，顏色低調，但是戴上去就是好看。

哎，真好看。她左看右看，除了價格，她哪裏都很滿意。

林旭明在旁邊打量了幾眼，走到另一個架子看裙子。盡管林旭明戴著墨鏡，店內黑西裝的BA眼神銳利，很快認出了他，過來幫著挑選，手裏提著一個包往她身上比了一下：“還可以配這一個。”

林旭明點了下頭，又幫她挑了幾件，“這幾件。”

BA幫她抱著衣服、包包和鞋子，領她去試衣間：“在那邊。”她回頭看了一眼那一大堆衣服，等於是全套都換過來了。她突然有種活在了偶像劇裏的感覺，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偶像劇裏都有金主付錢。

她有點心酸，接過衣服進試衣間。她穿上了那條裙子，在試衣間裏看了幾眼。掛在衣架上毫不起眼的灰色連衣裙，穿上身後卻讓人驚艷。修長的腰線一路往下，形成一條優美的弧線，如一尾出水的美人魚。

好吧！兩個月工資就兩個月工資，大不了少吃兩口飯，一條好裙子能穿好久呢！她一咬牙，伸手去翻那價碼，差點沒昏過去。她半年不吃不喝，才能買得起這件衣服。

她心情沮喪，等穿上整套衣服時就更沮喪了，因為實在是太好看了。她從不知道自己也能這麽好看。

她嘆了口氣，準備出來亮瞎一下林旭明的眼，就把這衣服給換掉。順便找個借口說，哪裏哪裏不合適。

她推開門走出來。林旭明擡起頭，看了她好一會，才慢慢開口說：“你很美。”

盡管語氣十分平淡，但是這也足以讓她歡喜。他沒有說衣服很美，而是說“你很美……”在他的註視下，她感覺臉上突然就慢慢燙了起來，說不出話來，扭頭就回了試衣間。

她換回了原來的衣服，把這一身華服遞回去，連同那一個價值她半年工資的包包：“還是不太合適。走吧。”她看著林旭明。

林旭明點點頭，“等一下。”

“等什麽？”

BA從小房間裏走出來，遞過來幾個黑色的大紙袋，“林先生，鞋子沒有碼了，要從歐洲那邊調貨呢。”

什麽意思！

莊妍有點不敢相信，扭頭瞪著林旭明，“你你你……”千萬別說已經買下來了！這人情債她還不起啊！

“到貨了通知我。”林旭明接過袋子，伸手摸摸她的頭：“走吧。”

他大概只是順手這麽一摸，而她的心臟已經像坐了跳樓機，呼嘯著一下沖到了頂端，一時驚魂未定，望著他走遠的背影，手心全是汗。

什麽！

她趕緊追了上去：“林先生。”喊了幾聲見他沒反應，“林旭明！”

林旭明本來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幾乎沒註意到身後的聲音。直到聽見她這一聲林旭明，腳步才頓住了。剛才他一時忘形，竟然情不自禁地摸了她的頭。那一剎那的感覺的確很美妙，可惜隨之而來，又是新的煩惱。眼下開弓沒有回頭箭，後悔無用。

他只坦然地望向她：“怎麽了？”

她臉色發紅，指著他手裏的幾個紙袋子：“這個可以退掉嗎。我真的沒有場合穿……”

她想說的是這個。他一時不知道該松了一口氣，還是該懊惱。更多的是懊惱。她能接受林東的禮物，怎麽就不能接受他的禮物？

“不可以。”他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走吧。”

到了下一間名店，她說什麽都不肯試了。再試下去，她還信用卡債能還一輩子。可是林旭明不理會，她眼光稍作停留的衣服，就要取下來。

“這件，那件……”

“哎等一下！”她急忙拿過衣服，“好歹試一試，穿不下買回去也是浪費啊。”

“你能穿得下。”林旭明連她的尺碼都相當熟悉，“上衣你穿34，褲子穿26，鞋子是37。”

她莫名升起一股寒意：“你怎麽知道的啊？”

“……咳。”他掩飾地咳了一聲，移開了視線，伸手指著那幾件衣服。“就這些。”

他望著不遠處的莊妍。不知道怎麽說，送衣服給她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愉悅。這心情化作笑容悄然浮上唇角，很快被他壓抑下去了。

這一家名店裏買得比第一家還多，林旭明幹脆讓店員幫忙寄到莊妍的住址。

BA抽出一張表格來，拿起筆唰唰寫了幾筆，擡頭問：“請問寄到哪個地址？”林旭明對那地址倒背如流，但他裝作不清楚一般，把表格挪到莊妍面前：“寫你家的地址。”

趁著她寫地址時，站在邊上看她一筆一劃地寫，怎麽看都覺得動人。看著看著，她寫完擡起頭，正對上他的目光，他才故作鎮定地移開。連他也為自己這種毫無底線、近乎迷戀的凝望而心驚。

莊妍一邊寫那個地址，一邊感覺自己的錢包在滴血。無功不受祿，她怎麽能收別人的禮物。她就算是個傻子，也該懂這些人情世故了。粗略算了一下到底收了多少禮物，錢包應該失血過多而死了。她感覺自己的小心肝已經不會跳了。

“林旭明啊。”

自從剛才喊了他一聲林旭明，接下來這稱呼就變得順口多了。跟男神拉近距離，就是要從稱呼開始嘛！

她並肩跟他走在一起，“我不想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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