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助餐廳是一個硝煙彌漫的戰場，要麽你撐死，要麽你虧死。

她扭頭看了看林東臉上戴著的口罩，很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慧根！”剛才林東蒙著臉去拿食物，活生生嚇退一幫人。“這戰術好！記住了，等會你掩護我，去搶那個限量供應的生蠔。還有牛肉……”

“裝牛肉那一個大盤都被你吃空了。”林東的聲音從口罩後透出來：“你一個星期來一次，這餐廳都能被你吃到瀕臨破產。我要是這餐廳老板，肯定拉黑你。”

“所以我一般換著吃啊！”她一邊往嘴裏塞肉，一邊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的碟子，上面只放著幾塊雞肉。“看看你這敗家子！問問你自己的良心，對得起你剛付出去的兩百塊錢嗎？”

“對了，隔壁那一桌一直在看我們，還拿手機拍我們。”她含糊不清地問，“是在看你嗎？”

林東有點得意，把口罩邊緣往上拉高了一點。“受歡迎就是沒辦法，不然你以為我是為了幾個生蠔戴口罩嗎？”他單手撐著下巴，拖長了調子嘆氣：“網紅真是不容易。”

莊妍往隔壁桌看了一眼，見對方舉著的手機立刻放下了，做賊心虛地轉過頭去。他們的議論聲刻意壓低了，但是靠得近，私語聲清晰地飄進了她的耳朵裏：“我看她起碼吃了三十盤牛肉，哈哈好可愛……”

“是不是微博上那個？”

“好像是。”

“啊！那男的是林旭明的弟弟咯？”

“肯定是，你看見沒，他戴了口罩！”

“他弟弟叫什麽來著，是叫林西嗎？”

莊妍一聽差點沒笑出聲，伸手戳戳林東：“林西，哈哈。”

林東倒也不惱，只拉下了口罩，伸手拍拍離他最近的一個長發女孩。就是問他名字的那一個。等她回過頭來，就沖她笑：“其實我叫林東。”

長發女孩被他看著，臉慢慢紅成了番茄，小聲說：“不好意思！你、你真人很帥……”另一個短發女孩膽子大，主動湊過來問他：“林東，她是你女朋友嗎？”

莊妍嘴裏塞滿了肉，沒法說話，只搖搖頭。

短發女孩眼前一亮，沖林東眨了下眼睛：“那我可以要你的號碼嗎？我是你的粉絲。”

林東看了看正在埋頭苦吃的莊妍，又轉回頭來沖她笑：“不行喲。我有喜歡的人了，我不想讓她誤會。”

短發女孩指著莊妍，“你喜歡的人是她嗎？”

林東轉頭看著莊妍又吃光了一盤牛肉，笑說：“不告訴你們。”其實粉絲們也不敢真的逼問，很快歡呼雀躍著要跟他合影。

等林東打發走了粉絲，又艱苦地幫莊妍搬空了一桌子的雞肉牛肉羊肉。看莊妍已經吃得差不多，準備認真跟她討論一下“出賣友情”這個嚴肅問題。“莊妍，你吃飽了吧？”

她摸著塞滿了各種肉類的肚子，又留戀地往附近的提拉米蘇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握拳下定決心說：“為了提拉米蘇，我還可以再努力一下。”

林東：“……”

好不容易等她吃得心滿意足，再也塞不下東西，遺憾地打了一個飽嗝，他才鄭重地看著她說：“莊妍，你見過我哥了，是不是。”

這話猶如深水炮彈，“轟”——

莊妍的臉瞬間燒了起來。

被他這麽看著，她一時感覺頭皮發麻，仿佛底下的墊子有根針在刺，坐不穩了。他是怎麽知道的！

林東緩緩地逼近她，陰森森地磨了一下牙：“他要給你錢……”隨後，“咣”一筷子敲在她的杯子上，斬釘截鐵地指出她的罪狀：“你收了！”

“對不起，林東。”濃烈的愧疚感浮上心頭，她嘆了口氣：“我是沒辦法了。你哥那一筆錢可以買很多盤牛肉，也可以吃五百次自助餐。而你……又不能吃。”

他的魅力難道比不過一盤牛肉！比起這濃濃的挫敗感，他還想到了另一個更嚴峻的問題：“請問你收了多少錢？”

她偷覷著他的臉色成了鍋底一樣黑。“十萬。”

林東一下子拔高了聲音：“什麽？！”

“十萬。”看林東已經震驚到臉色慘白，她實在於心有愧。“我也不想收那麽多的，我還是把錢還你吧……”

林東又好氣又好笑：“別人好歹都是五十萬一百萬，你為什麽會說出十萬！隨便買個車輪子都不止這個價！”

“我錯了，我應該把你賣貴一點。”

“……”

“你哥經常會收買接近你的女孩子嗎？”

“嗯。”林東低頭攪著那一杯咖啡，一說到這個話題，聲音就有點小：“我姐也是這樣，對每個接近我的女孩子都抱有惡意。”

“我們這種底層人民體會不了你們豪門的苦惱……”

林東沒笑，依舊低著頭：“不是，他們總覺得沒人會真正喜歡我，都是因為我的錢。”

“哎，你快去問問你那幾百萬粉絲，看看誰是為了你的錢才加關註的。”

他低垂著長睫毛，看不太清楚表情，只聽見他低低嘆了口氣：“是因為我是林旭明的弟弟啊！你看看我哥，長得比我好看，做生意比我厲害，還會好幾種語言，連畫畫都能在國際上拿獎……幸虧他不打網游，不然我連唯一的強項都沒了。”

莊妍看他說著說著，像是要哭了。“你別這麽說啊，還是有人因為你是林東而喜歡你的。”

林東忽然不說話了，只看著她。那眼光看著像是蘊含著無數的希冀，又摻雜著別的濃郁的情感似的，她沒來由地覺得心裏發虛。

“幹嘛這麽看著我啊。”

毫無防備，他忽然伸手過來，覆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握住她的手。他低聲說：“那你喜歡我嗎。”

莊妍的心臟驟然一縮，像被電到了似的，下意識縮回了手。等她縮了回去，又覺得有點對不起林東。

“我就是沒有心理準備。”莊妍尷尬地摸摸頭發，有幾分欲蓋彌彰的意思：“其實我也很喜歡你啦。”

“不用說了，太晚了。”林東心灰意冷，“換成是我哥握你的手，看你還躲不躲。”

莊妍耳根發燙，想起了那天在車裏摸著他哥的手不肯放的場景，還真被他說中了……如果林旭明主動握她的手，她何止不躲，搞不好會激動得從此不洗手。

林東忽然問：“那天你看了我哥，你害怕嗎？”

莊妍想起那一張嚴肅刻板的面癱臉，老老實實地承認：“怕啊，尤其他面無表情地盯著你看的時候，總覺得好像做錯了什麽事情一樣。”

“每次玩真心話大冒險，打電話給他是大冒險。浪費他的時間會被他罵得很慘，哈哈。從小到大他也不跟我們玩，永遠高高在上。他最愛說的一句話……”他收起了笑臉，學著林旭明的口吻，冷冰冰地說：“我從不開玩笑。”

她看著林東那惟妙惟肖的樣子，笑倒在椅子上：“哈哈，真的好像！”

林東也忍不住笑。

兩人正笑得停不下來，只聽見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她拿過來一看，見是銀行發來的到賬短信，顯示她的賬戶打進了十萬塊。

她的笑容還在臉上，一下子僵住了。林旭明今天還答應了她，分五次親自送錢給她。打了錢過來，那不就意味著沒機會見面了嗎！怎麽辦！為什麽有人打錢這麽積極！

林東湊過來看了一眼，見是銀行發來的短信，也不笑了。“怎麽樣，你現在要跟我絕交嗎。”

莊妍忙說：“不是啊！我準備把錢還給你哥的。”哪怕是為了多見見林旭明，也得還嘛。

林東笑嘻嘻地說，“不用這麽麻煩，我告訴你銀行賬號。”

“你讓我多看看帥哥不行嗎。”

林東斜眼瞥她：“說，你是不是愛上了我哥。”

她心虛地移開目光，“誰敢喜歡你哥啊。”

“唉，每個口口聲聲說愛我的女人，最後都會愛上我哥。”林東幫她拿了包，“走吧，我已經習慣了。”

在停車場取車時，莊妍遠遠看見一個高大修長的男人從燈光下步出。

走近了，才看清那披在肩膀上的黑色大衣，低調沈穩的紋路與這暗光悄然融合。他的領口被嚴格地扣緊，讓她無端生出了“好想解開一個扣子看看”的沖動。哪怕是對自己，他也用近乎嚴苛的標準在執行著。

在寒冬中，他面無表情地摘下黑色手套，唇齒間呼出淡淡白霧：“莊小姐。”這迎面而來的冷風讓他的聲音更缺乏溫度，處處透著一股生疏客氣的意味。

林旭明！

他一出現，空氣好像就被壓縮了似的，她緊張得有點手心冒汗。等他的視線停駐在她的臉上，莊妍更感到自己的臉頰一寸寸在冒煙似的，連說話也有點呼吸困難：“林、林先生。”她全然忘記了自己身後還有個沈默不語的林東，更忘記了自己答應過林旭明什麽。美色當前，她腦子都是漿糊。

林旭明似乎清楚她的一舉一動，甚至沒有費神去問一句為什麽，只盯著她：“我想，你違反了我們的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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