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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丟棄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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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濕,蓋在身上還有點癢癢的,可能是一些難以發現的小蟲子。

他目光呆滯地盯著面前那塊墻壁,眼眶微微發脹。

那塊墻壁,是對他的一種懲罰。

耿陽每一次放寒暑假都會過來住一晚,而每次,都會睡在這間房。

每一次,都會看著眼前如黑洞一樣的墻,睜眼看到天亮。

會想起那天火光滔天的夜晚,周圍鄰居端著水盆,用微弱的水妄圖撲滅火勢,周遭驚呼聲,哀嚎聲……

一個男人抱著昏迷的小女孩,雙腿滿是血,一點點側著身子從岌岌可危的房子裏爬出來。

鮮血流了一路。

不能睡,一睡覺就會夢到那個場景。

內心被自責煎熬,微涼的空氣不能順利的進入肺腔,陡升窒息之感。

太壓抑了,壓抑的讓他逐漸走向奔潰。

太安靜了,就連蟲鳴聲都聽不到。

這世間好像就耿陽一個人了,一個人面對著眼前巨大的黑色漩渦。

天光乍現的時候,耿陽才掀開被子,此時的天和昨天的天完全不一樣,烏雲密布,微弱的光偷偷從縫隙中穿過,像是從惡魔手爪洩露的光輝。

耿陽收拾好背包,拿出一個紅包,裏面包了一些錢,放在枕頭上。

深呼吸幾口,壓下所有的負面情緒,揉了揉幹澀的眼,這才出去。

何爺爺和何奶奶起得早,已經在生火做早飯了,早餐是昨天的剩菜還有剛剛熬好的粥。

見耿陽要走,兩人覺得奇怪,通常耿陽都是要吃完午飯才走的。

“陽陽你留下來吃上午飯吧,我今天殺雞給你吃。”何奶奶在圍裙上揩了下手上的水,準備捉雞去,被耿陽攔下。

“別別別,我家裏還有事情,得今天走了。”耿陽拍了拍何奶奶肩,把她摟在懷裏,低頭問,“能聽清楚心跳聲嗎?”

“聽得到聽得到,這助聽器還是新的好用。”

“那行,我真的得走了,家裏還有事情沒忙忘。”耿陽松開她,朝她們揮揮手。

何爺爺轉身把一大早采摘好的菜用塑料袋裝起,塞到耿陽手裏,“帶回去吃,別老是在外頭吃。外頭用的油不是好油,吃了對身體不好哩。”

“好,我知道了。”耿陽笑了笑。

接下來又是長達數個小時的路途,耿陽抱著懷裏沈甸甸的菜,低眸看了眼袋子裏的青椒豆角和玉米,半晌,又將目光轉到窗外。

要下雨了。

可能還是場大雨。

的確是大雨,豆大的雨點和不要錢的一樣垂直砸向大地,很快,幹燥的地面瞬間顏色轉深,大雨傾盆,很快地面就積上了一層水。

耿陽聽到車上的人都在說臺風來了。

心裏想著向夏,他應該乖乖地呆在家裏吧。

一下車,耿陽就打了計程車,準備迅速回家。

車上的電臺正在放天氣報道,說是這次臺風來勢猛,但是時間不是很長,明早就可能會離開。

還打著趣兒地說千萬不能出門,除非你是200斤的穩重人士。

雖說這話有點誇張了,但是側面認證了這次臺風的級數很高。

大概瘦的人,會被刮走吧。

雨天路滑,司機開得小心翼翼的,平日裏只要花半小時就到家,今天遇上堵車和大雨,用了將近一個半小時。

耿陽心疼自己的車費漲了一倍多,提著菜進入小區。

等站在門口的時候,才真正地卸了一口氣,擡手敲敲門,等著向夏給他開門。

這麽久沒見面,向夏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嗎,要是瘦了他一定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會不會又看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書?

嗯……一定會很開心的來迎接自己,圓圓的眼睛閃閃發光,就和白白看到零食的時候一樣。

可是過了一分鐘,耿陽沒等到門開,他又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依舊沒等到。

感覺到疑惑,心裏有股不好的預感出現,具體是什麽,耿陽也不知道。

他彎腰將袋子放在地上,取下包,拉開後面的拉鏈翻翻找找好一頓,摸出鑰匙出來開門。

耿陽探頭一看,皺著眉提起菜進屋。

屋裏依舊整潔,門窗關的好好的,沙發上還有剛剛收進來的衣服,有幾件被雨打濕了。

就是沒有看到向夏。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耿老師,終於丟掉向夏(不是

☆、你是我的幻覺

耿陽下意識就想要去找他。

可忽然落地窗閃過一道淒慘的白光,將灰蒙的天撕成了兩半,被陰影籠罩的屋子擁有一瞬間的白晝。

很快,一聲轟隆的雷貫徹天地。

巨大的聲音震醒了耿陽。

門還敞開著,激厲的雨滴砸在窗上,呼呼作響的穿堂風推動暗紅色的門,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耿陽頹然地走到沙發旁,往後一倒,陷入柔軟的沙發。

目光怔怔地望著天花板,聽著雨聲,抿緊嘴唇。

向夏不見了。

他的幻覺不見了。

這是好事啊。

為什麽還想要把向夏找回來呢?

耿陽恍恍惚惚地想著,這是不是代表他的病已經自愈了?

在何家看了一夜的火燒墻,讓他從和向夏相處的溫馨日子驟然墜落回沈重的現實。

他好像因為向夏的出現,暫時忘記了背負紮根在背上的荊棘,光忙著向夏的事情了。

忙著照顧向夏,忙著和向夏相處,忙著體會向夏帶來的家的感覺,忙著享受向夏給予的溫暖和依賴……

向夏,完全打亂了他的生活。

在他本來就淩亂不堪的生活裏,悉心清理掉灰塵,整理的幹幹凈凈。

耿陽忘記眨眼,眼睛逐漸幹澀,眼眶衍出水光來濕潤,他擡起手臂,遮住眼睛。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把他從低迷的思緒拉回來,從口袋摸出手機,瞟了眼來電,是穆寧直。

穆寧直好像在敷面膜,說話聲音都悶悶的:“陽陽,你回來了嗎?”

“回來了。”

耿陽一開口自己都有些楞住了,聲音又澀又帶了些哽咽。

“嗯,回來了就好了。”穆寧直沒註意到,繼續說,“今天這臺風太猛了,你看了新聞了嗎?風巨大,把路邊流浪狗都吹起來了……簡直人間奇觀。辛虧你回來的及時,不然你那小身板也得吹起來。”

耿陽眉頭微微蹙起,腦海裏有什麽一閃而過。

他的嘴唇沒什麽血色,啟唇不由自主地咬著大拇指指尖,掌心微微發抖。

“……你怎麽不說話?”穆寧直頓了頓,嘆了口氣,“你每次從何家回來就這個樣子,就跟得了抑郁癥一樣,不對,應該是狂躁癥加抑郁癥。”

“你在哪兒看的新聞?”耿陽咬著指尖開口問。

“嗯?新聞?你是說被臺風吹起來的流浪狗嗎?就在熱搜上啊……不過馬上要斷網斷信號了,你應該看不到了。”

耿陽掛掉電話,隨手把電話甩到一旁,手肘撐在膝上,低頭將臉埋在手掌裏,狠狠地搓揉了一把。

穆寧直的聲音消失後,屋內回到了先前沈寂的模樣,伴著淅瀝的雨聲,耳邊全是紛亂的聲音。

整個世界因為臺風的到來而熱鬧不已。

可耿陽的世界卻是寂靜的。

他感覺心臟懸在空處,領著他往後退,退回到那個夜晚,跪在燒成灰燼的房子前,身後的空寂的夜晚,如同一個輪轉的漩渦,將他一人吸入無人之地。

在那裏,耿陽被拋棄了,被家人,被世界。

而現在向夏的消失,又讓他感覺被拋棄了。

難挨的落寞夾雜著害怕啃噬他的四肢百骸,胸口煩悶不已,莫名的憤懣在他血液裏竄動。

耿陽額頭冒汗,手心也冒汗,汗水蒸發,帶走一部分溫度,黏糊糊的汗水讓他稍稍冷靜,煩燥地起身,去廁所準備洗一把臉。

可是打開廁所門,卻看見了充滿了氣的氣球漂浮在天花板上。

氣球不是被向夏收起來了嗎?

怎麽……

啊,他說過有空會重新充氣的。

耿陽目光定定地看著,而後幾乎是自暴自棄地抓了一把頭發,轉身去衣櫃一掏出一件雨衣,走到玄關處,打開鞋櫃,從裏面拿起一把黑色雨傘,穿上拖鞋出門。

狂風大作,大雨傾倒,街上一片零落不堪,雨水四濺,魁梧挺拔的大樹都承受不了臺風的侵襲,樹枝葉芽亂顫,被強勁的風,被破雲的雨,一股腦掀到一邊。

耿陽迎著風,臉被吹的變了形,血色全都被吹走。

幸好拿的傘傘骨制作堅韌,還能挺住臺風的威力,沒有變形。

他艱難地淌過積滿雨水的地面,幾乎半分鐘沒過,雨水就直接浸透了耿陽的褲子,一直蔓延到膝蓋。

全棉的褲子吸滿了水黏在腿上,沈重不已。

小區樓下沒有看見向夏。

平日裏總是蹲在小區樓下草叢旁的白白也不見蹤影。

耿陽眉頭緊皺,扯著嗓子喊:“向夏,白白,向夏……”

聲音再高,再大,也被下雨聲淹沒覆蓋。

不會有回應。

外面的閃電再次出現,隨之而來依舊是轟隆的雷聲。

視線所及之處,都被傾斜而下的雨幕沖得朦朧虛幻,雨勢太大,升起淡白色水霧,耿陽根本不知道該往哪邊走。

只能憑著直覺,閉著眼直走。

前面是關了門的商場,零碎的有幾個冒著雨的人撐著傘走過來,耿陽立刻拽住,急忙問道:“你有沒有看到一個男孩兒,大約這麽高。”

耿陽比劃到自己胸口處,“眼睛圓圓的,頭發是卷的,很瘦……”

“沒見過沒見過,這鬼天氣誰家小孩會出來?”

路人頭也不擡的就走了。

耿陽楞在原地,忽而嗤笑了一聲。

自己是真的瘋了。

急的都忘了只有自己可以看到向夏。

商場門口可以避雨,耿陽頂著傘先到那邊休息。

褲子全部濕透了,他彎腰撈起來卷到膝蓋,收起傘,抖落雨水,繼續往裏面走了幾步,抹了把臉上的雨水。

餘光看到蹲在角落的一個白色身影,耿陽立刻停下腳步。

脖頸微冷,轉頭都有些遲緩。

向夏背對著他蹲在角落,抱著膝蓋,縮在地上,全身濕漉漉的,周圍地板都洇開了一灘水。

耿陽倏地握緊手中的傘,眼神晦暗不定,大步走過去。

站定在他身後,緊緊攥著手中的傘柄,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用冷靜的聲音,說:“你為什麽在這裏?”

向夏一聽到耿陽的聲音就轉頭望去,目光一上擡,就看見他背著光站在身後,看不清神色。

眼睛驟然亮了起來,咧著嘴笑道:“你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晚上才能……”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耿陽急促並且暴躁地打斷,他音調擡高,語氣裏全是煩躁:“我問你為什麽在這裏!你看不到外面下大雨刮臺風嗎?為什麽不在家裏好好呆著?!”

向夏楞了楞,瞳孔微微放大,茫然失措地眨了眨眼,顫著睫毛,不敢說話。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耿陽這個樣子。

不是溫柔的,不是親切的。

渾身上下都是戾氣,像個立起尖刺的刺猬。

見向夏沒說話,耿陽呵出一口冷氣,咬著牙來回走了幾步,心煩意亂,像是對自己說話也像是說給向夏聽:“我就不應該收留你,我就應該把你丟到游樂場。”

戴了助聽器的向夏,可以清清楚楚地聽到耿陽現在說的一字一句。

可這話一出來,向夏寧願自己什麽都聽不到。

眼眶瞬間紅了,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耿陽,繼續聽著他接下來的話。

“可我為什麽又要把你撿回來呢?我一個生活多好,屋子亂就亂,想吃什麽就點外賣,安安靜靜的對著電腦寫小說。”耿陽扯著嘴角,紅著眼瞪著向夏,“你不過就是一個幻覺,憑什麽給我整理房間,憑什麽給我做飯,憑什麽讓我早睡早起,憑什麽陪我散步……”

幾乎是質問一樣的語氣,數個“憑什麽”讓向夏啞口無言。

他感覺自己成了一個侵入者。

是個不受歡迎的侵入者,不請自來的壞人。

被雨水打濕的頭發淩亂的頂在頭上,上方懸空的數據停在了6702。

雨滴順著微卷的發梢下滑,蜿蜒爬過眉尾流過眼角,和眼淚混在一起沿著臉部柔和的輪廓落下。

向夏咬著嘴,委屈且慢慢陷入自責中。

但他依舊沒有移開視線,越過眼眸中的蓄起來的眼淚,他靜靜地接納來自耿陽所有的不滿和抱怨。

耿陽最見不得他掉眼淚,眼眶酸澀起來,十分不爭氣地也閃了水光,心裏也委屈,“你哭什麽哭,該哭的是我吧。你知道我發現你是我的幻想的時候我多害怕嗎?我覺得我生病了,我覺得我已經瘋了,我不敢和任何一個人說,穆寧直我都沒告訴。我生怕別人把我抓起來送到精神病院去。”

“我居然在剛剛,為了找你,去問一個人有沒有見過你……很好笑是吧。”耿陽苦笑了一聲,“我都瘋到不動腦子了。”

這些耿陽從來沒要告訴過向夏。

向夏也一直不知道,在耿陽眼裏自己是什麽。

他猜想過,或許自己是個怪物,和書上說的一樣是個脫離科學的怪物。

不然為什麽只有耿陽能看見自己呢?

沒想到是幻覺。

向夏鼻尖微紅,肩膀微微顫抖,卻靜默無聲。

“你是我的幻覺啊……”耿陽伸出食指點著自己的腦袋,喉嚨艱澀,嘴唇還在哆嗦,“那你就應該在我想見你的時候出現,你不能離開我的,你不能拋下我的……”

“你應該在家裏等我回來的,給我開門的,來迎接我的……就和往常那樣。”

“你知道今天回來開門沒看到你的時候,我有多害怕嗎?我怕你走了,消失了,我的病自愈了,又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向夏一個抽泣還沒停下,聽到這話驟然楞住了,呼吸都凝固住。

他第一次,看到耿陽哭。

作者有話要說: 我……我盡力了,我覺得我……沒有ooc……嗯!(握拳。

不準罵我耿老師嗚嗚嗚嗚他也很苦的!

☆、改名

耿陽心裏覺得太委屈了。

無論是早些年跪在的火災殘垣之前,還是現在喪氣地蹲在自己的幻想之前。

他無力地用被雨水浸濕的手掌擦眼淚,黑色的大傘被丟到身後,他一屁股坐在傘上,頹然地垂下腦袋。

被向夏用衣服遮雨的白白從他衣服裏鉆出來,扭著胖乎乎地身子嗅了嗅向夏顫抖的手,又屁顛屁顛地走到耿陽身邊,蹭了蹭他冰涼的小腿。

向夏抿著嘴,嘴唇發白,他小心翼翼地爬到耿陽面前,膝蓋處的褲子蹭到地上,沾上了灰塵。

他的手掌幹燥,按在地上又被弄濕,跪坐在耿陽眼前,顫顫巍巍地伸出手。

餘光看到自己臟兮兮的掌心,又收回來放在衣服上蹭幹凈。

隨後,輕輕地抱住耿陽。

雙手環過他的肩膀,學著他臨走前擁抱自己的樣子,一手拍著他的後背,一手順著他濕漉漉地頭發。

向夏聲音和手一樣的顫抖,平穩下自己的氣息後,才在耿陽耳邊輕聲說:“哥哥,對不起。”

聲音裏有著極力壓下的哭腔。

耿陽心底浮出點點後悔,覺得自己太過情緒化,腦海裏已經想不起剛剛那些不受控制脫口而出的指責。

他將腦袋埋在向夏肩窩,吸了吸鼻子,擡手摟住向夏的腰。

“我剛剛太著急了,擔心找不到你,所以情緒不對,有些話你不要往心裏去。”耿陽聲音悶悶的。

“嗯,我都明白。”向夏聽了這話稍稍松了口氣,雙手收緊,“是我一直在給你添麻煩……我不應該出……”

“不是不是……”耿陽急忙打斷,接著他的話說下去,“你不是我的麻煩。”

他松開手,拉開和向夏的距離,看見他哭紅的眼眶和鼻尖,心疼地擡起手揉揉他的腦袋,“你很好,對我很重要,我很感謝你陪著我……所以,所以以後,要是出門了,要記得和我說一聲。”

向夏紅著耳根蹭了蹭他的掌心,綻放一個笑容,眉眼伴著微紅,彎成開心的弧度。

向夏一直以為,耿陽只是因為心地善良,因為於心不忍才收留自己。

也因為耿陽生性溫柔,才會對自己那麽那麽好。

他也把自己拎得很清楚,一直小心翼翼的待在耿陽身邊,討好地活著,盡量不添麻煩,盡量縮小自己。

而此刻才明白,原來在耿陽心裏,他是占有位置的。

或許還有一點點重要。

不是麻煩,也不是包袱。

這個認知讓他內心迅速充盈起來。

就像幹涸的沙漠終於迎來了綠洲的誕生。

白白委委屈屈地蹲在廁所角落,嚶嚶地叫了兩聲。

向夏手裏拿著花灑噴頭,正在調試溫度;耿陽手裏擠出沐浴露,正在手上打出泡沫。

家裏沒有狗狗專用的沐浴露,所以暫時用人用的沐浴露。

白白緊張的耳朵都往後靠,成為飛機耳。

兩人給它洗完澡之後,耿陽先用毛巾將它抱出去,用吹風機給它吹毛。

浴室留給向夏先洗澡。

等向夏洗完澡之後,由他接手繼續給白白吹毛,換耿陽去沖澡。

兩人決定養下白白,向夏出力,耿陽出錢。

生活又回到之前的樣子,只是耿陽和向夏之間好像少了一層透明的薄膜,不再像之前多多少少有點拘束,親近了不少。

向夏依舊是貼心的小棉襖,會給認認真真的打掃衛生,變著花樣做飯菜。

耿陽依舊在努力的碼字存稿,總算是在凈網十五天內,存稿存到大結局。

十五天凈網一結束,晉江的流量也重回高峰。

耿陽在第一天就直接放送了三萬字出來,讓讀者看個爽。

【臥槽這是什麽神仙太太!】

【十章啊我的媽啊,整整十章!每章還都三千字以上!牛批!】

【逛了一圈就這個大大爆更了,苦澀中帶點欣慰。】

【隔壁太太好好學學!】

【嗚嗚嗚嗚好厲害,除了啊啊啊和臥槽就說出其他話了。】

耿陽看了眼評論,按熄屏幕,開始吃午飯。

過了這麽些天,向夏早就摸清楚耿陽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

耿陽太挑食了,很多的蔬菜都不喜歡吃,所以到了午餐時間,向夏就站在菜板前開始思考如何將蔬菜神不知鬼不覺的加到菜裏。

就和哄小孩一樣,做成五顏六色的丸子,裹在肉裏,炸成金黃。

耿陽看到炸丸子的時候渾然不知,大口大口地全部給吃完了。

向夏也不會朝蔬菜丸子伸筷子,就安安靜靜地笑著看他吃下去。

白白趴在耿陽的腳邊,吧唧吧唧地吃著狗糧。

寫完了之後,耿陽就可以全身心的投入番外之中了。

當然,男女主角婚後恩愛日常要寫三章,副cp也要寫三章,最重要的還是要寫大反派霍子昂的番外。

霍子昂作為一本文的靈魂人物,會在後期讓人恨的牙牙癢,也會讓人心疼不已。

對於他的身世和心路歷程,其實耿陽還沒想好。

畢竟這一篇文是激情開文,故事線雖然早就有大概輪廓,但是人物設定卻是在寫作途中為了劇情需要而慢慢建立起來的。

耿陽不知道如何寫霍子昂的番外,盯著電腦屏幕胡亂移動鼠標。

內心吐槽自己,為什麽不開始寫個詳細一點的人設呢。

他打開自己寫文的文件夾,想看看有沒有什麽先前不用的人設背景,可以拿來潤色用一用。

密密麻麻的word文檔之中,滑到最下面,躺了一個文件夾,名字是“1”。

耿陽沒想起這個文件夾的由來,點開一看,裏面只有一個文檔。

雙擊打開。

名字:向夏。

年齡:15。(會不會太小了,等之後再看看。)

身高:155。(有點矮,畢竟營養不良。暫定。)

體重:80斤。

身份證:43052……523

設定:溫柔,軟糯,聰明。心地單純善良。對家有很深的執著渴望,容易被影響情緒。(所以……容易黑化?暫定吧。)

特殊設定:弱聽。(其實我覺得直接來個失聰比較好。)

身世:是商業巨頭霍家少爺一夜.情的結果,之後霍家少爺染上毒品死去。

母親是個賣酒小姐,沒有責任感,想把向夏還給霍家然後獲得一大筆錢財。霍家老爺先提議做DNA檢測,確保是霍家血統之後才接回來。

而霍家保姆貍貓換太子,在取向夏血液拿去做DNA之後,自己的兒子和向夏調換,於一個漆黑的夜晚將向夏丟棄在西源路204號芳依孤兒所門口。

經歷:小的時候被當地小霸王欺負,在一次推搡打罵中導致耳朵聽力受損,這才導致的弱聽。(所以還是會說話的。)

於是落下了孤兒院的課程,文化水平僅停留在識字階段,所有知識的學習都靠自學。

由於缺少和外界的交流,導致心理年齡停留在十歲左右。

在孤兒院對他好的除了和藹的院長,剩下能說上話的就只有掃地的老爺爺。

在十五歲時,霍家假小少爺遭遇車禍,輸血時才發現血型不配,霍家開始暗地裏尋找真正的霍家小少爺。

找到向夏之後,霍家老爺卻嫌棄他的殘缺,加之對其母親身份的厭惡以及這個孫子並沒有感情,於是送到國外。

只是對外宣稱,找到失散的另一個孫子。而那位假的,仗著多年培養出來的感情,地位依舊不變。

然後……三年過後,向夏回來,就讀高三,改名霍子昂。

如此渴望家庭的人,被拋棄,好不容易找到回家的路卻被家人嫌棄,置之不理。

那個頂替他位置的假貨,卻心安理得的接受本該屬於他的親情。這讓霍子昂心裏很不好受。

尤其在這個情竇初開的年紀,就連喜歡的女孩子,最後都是那個人的。

黑化之路開啟。

……

這份人設明顯寫的很粗糙,許多東西都沒定下來,而且關於改名成為霍子昂之後的故事線也沒寫出來。

這是一份未完成的人設。

可這讓耿陽的記憶撲湧而來——

難怪寫到大反派的時候,霍子昂這一個名字是下意識蹦出來的,原來早就取好了。

只是耿陽日常瑣事過多,忘記了向夏這個名字,也忘記霍子昂這個名字在什麽地方出現過了。

“啪嗒——”

耿陽手裏的鼠標掉落在地。

他目光在一次掃過那些文字,脖子僵硬,慢慢轉過去看向坐在沙發上給自己削蘋果的向夏。

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作者有話要說: 哦謔!刺激!

悄悄發一章短的,嚶嚶嚶,大家不要拋棄我~

☆、筆下人設

白白敏銳的感覺到耿陽的眼神,從向夏腳邊擡起腦袋,嗷嗚了一聲,歪著頭用圓圓的漆黑的眼睛盯著他。

向夏也順著它的視線對上耿陽的目光。

他揮了揮手裏的蘋果:“我馬上就削好了,再等等。”

“……不著急,你慢慢來。”耿陽僵硬地把頭轉回來,眸光顫抖,盯著文檔上那些宋體文字,又細細地看了一遍。

耿陽沒有回頭,開口問:“向夏啊,你還記得你的身份證號碼嗎?”

向夏不解地嗯了一聲,不明白為什麽他會這樣問,但還是乖乖地回答,報出一串數字。

耿陽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對應過去,呼吸都停滯了一下。

“你孤兒院的地址呢?”

“西源路204號芳依孤兒院。”

“你身高。”

“155。”

“……”

接下來,耿陽將所有信息都對應上去,最後得到一個十分玄幻的猜測——

向夏可能不是幻覺,而是自己筆下的一個角色。

他從文檔裏穿過來了。

不對,具體來說,只是一個不完善的人設穿越來過了。

他沒有直接下定論,手指有些顫抖,打開手機發信息給穆寧直。

耿陽:你把精神科的洪醫生電話號碼發給我。

那邊回消息很快。

穆寧直:嗯?你要他的電話幹什麽?

耿陽:我有一個朋友想要。

穆寧直:你這莫不是無中生友?!

耿陽:……是真的。

穆寧直:好叭。

耿陽和洪醫生雖然都認識對方,但是沒有什麽交往,甚至都沒有留下電話。

他順利地得到了洪醫生的電話,打開撥打界面,發了一會兒的呆。

這時向夏從身後走過來,將削好的蘋果遞到耿陽眼前。

耿陽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後仰,椅子都滑動了一段距離。

恍惚間對上向夏疑惑的神色,耿陽急忙地掩飾眼中的慌張,合拳抵在唇邊,裝模作樣地咳了咳,“放在桌子上吧。”

“好的。”向夏抽出一張紙巾,鋪在桌子上,把蘋果放在上面,“我帶白白下去散步了,你工作做完了嗎?要一起去嗎?”

耿陽立刻搖頭:“你們下去吧,我這邊還有點事情。”

“嗯,好。”向夏絲毫沒有察覺出耿陽的不對勁,拿上鑰匙帶著白白出門。

屋內只剩下耿陽一個人了,他難免松了一口氣,挪動轉椅到桌前,視線落在削好的蘋果上,忽然有一瞬間,茅塞頓開。

他終於知道到底有哪兒不對勁了!

立刻撥打洪醫生的電話。

很湊巧,今晚洪醫生沒有值班,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餵,你好,洪醫生,我是耿陽。”

“是耿老師啊。”洪醫生的聲音很渾厚,“你怎麽會打電話給我?”

“是這樣的,我這邊……有個學生,說自己產生了幻覺,幻想出來一個人。我這不是擔心嘛,就想問一下權威人士,穆醫生說你很在行,我就冒昧問到你電話,來向你咨詢一下。”

“這樣啊,那你說說你學生的病癥吧。”

“具體的我其實也不太清楚,他也不和我說清楚。”耿陽撒謊臉不紅心不跳的,“我只是有些地方不太懂。”

“嗯?什麽地方?”

“比如,我學生說,他看見幻覺在給他削蘋果,你說,就真的會有一個蘋果削好放在他面前嗎?”

洪醫生在電話那頭靜默了一會兒,忽然笑了笑,“當然不會了。這種都是幻想出來的,是沒有實體的空想,是不會有改變現實存在的物體狀態的能力。”

“你這學生要是真這樣說了,肯定是在騙你。”

得到這麽篤定的回答,耿陽幾乎哭笑不得。

他應該早就發現沒有的,在見到向夏第二天,向夏整理的房間,穆寧直雖然沒看到向夏,但是看到了整潔如新的屋子。

這就足以說明,向夏是超脫科學的存在。

耿陽一時間不知道到底是應該慶幸自己沒有生病,還是應該發愁這個脫離現實存在的新問題。

他無奈地笑了,捂著額頭搖了搖腦袋,說:“謝謝你洪醫生,打擾你休息了,我去和我學生再交流交流。”

“好,再見。”

“嗯。”

電話掛斷,耿陽靠在椅子上,轉了好幾圈。

電腦屏幕亮了許久,到了息屏的時間,暗淡下來。

下一刻,耿陽挪動鼠標,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移動光標,在身高那一行修改,從155cm改成175cm。體重那一行從80斤改成125斤。年齡從15歲改成18歲。

按照常理來說,這個變化放在常人身上,一定一眼就看得出來。

耿陽按動保存。

突然屏幕一黑,彈出一個提示框——

#您是否確認修改?#

#是,否。#

耿陽一楞,緩緩按下左鍵,選擇“是”。

緊接著又彈出一個提示框——

#您還剩下兩次修改機會。#

#下一次修改權限為刪除不超過10個字。#

五秒後,提示框消失,電腦又回到原來的樣子。

文檔上內容被自動覆制了一遍,粘貼到下方,還多了一個標註,標註了《修改版①》。

而修改的身高以及體重,都被標紅了。

下面關於向夏的經歷全部變成#程序錯誤,請檢查精神系統連接是否出錯。#。

耿陽有點被嚇到了,目光呆滯地盯著屏幕,腦袋一團亂。

電腦的異樣,讓他更加確定了——有些事情並不是他能想通的。

而向夏很有可能就是書裏的角色。

是他文中,大反派霍子昂的原身。

被他遺忘,被他遺落在舊文檔中。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向夏都帶著白白回來了,他給白白洗了個腳,吹幹凈之後,見耿陽還在電腦前待著,也沒去打擾他,輕手輕腳地洗了個澡。

從浴室出來,耿陽坐在轉椅上,撐著下巴,目光直率地看向他。

向夏頭發還是濕漉漉的,毛巾掛在脖子上,趿拉著拖鞋走近,聲音清澈,詢問道:“怎麽了?”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沒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啊。

耿陽從上而下掃視一番,又從下而上重新觀察一遍,最後對上向夏純良的眼神,莫名地松了一口氣。

書裏手段狠毒,城府極深,心機重的大反派霍子昂,和向夏不是同一個人。

因為最後霍子昂的人設都重新創建了,兩人完全沾不上邊。

眼前的向夏,依舊是那個可愛單純又善良,心思細膩的少年。

再說了,剛剛在文檔中修改了那一些數據,這不是還沒有應驗麽,指不定另有玄機。

耿陽伸手扯過向夏脖子上的毛巾,攤開抖了抖,罩住他的濕濕的小腦袋,用雙手給他擦幹頭發。

同時回答道:“沒什麽,就覺得有些事情很不可思議。”

向夏瞇起眼睛,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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