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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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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氏輕輕拉開梳妝臺上的抽屜,裏面放著一對血玉鐲子,紅如鴿子血,玉清澈剔透,可看到另一側的手指,這副手鐲是她勝利的標志,她從不把這副鐲子戴手上,她厭惡這副鐲子,就如同她厭惡自己的人生。

她待在國公府覺得快要窒息了。看著服侍自己的丫鬟,她都覺得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每日給老太太請安和妯娌們攀談,她覺得自己像戲子,她們都在看自己的笑話。

習秋悄無聲息走進來,從袖口中掏出一張紙條,趙氏看了一眼,示意她拿去燒了。

搬進國公府,所有的一切都被打亂了。

幸好,他終於混進來了。

沈氏的能耐倒是少了許多。

許茵今日從農莊回來就緊閉院門,農莊上的事她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如今得手後,內心竊喜又慌張,怕在老太太面前露出破綻,一回府就以身子不適,匆忙回院子。

午後,國公府一片寧靜,直到一個時辰過後,外面喧鬧起來,隱隱聽得李氏的哭喊,許茵聽著這喊聲,想象著若這喊聲來自許雁,那該有多動聽。

傍晚,許雁的院子鬧騰了,許茵抿著嘴偷笑,這一日,她過得十分痛快,所有的小計謀都順利施展,所有的黑鍋都是許琳背的,得罪二房的事是許雁做的。自己,只是一個無辜的庶女。

林熏果然是善於籌謀之人,可惜她死盯著江家不放,以她的心智和容貌,當個貴人有何不可。

許茵的歡愉使得她格外想去花園逛逛。

她沒有帶上丫鬟,自己一人獨自前往,路過許琳住的院子,不由得停住腳步。許琳這個愚蠢的人,還住上這麽好的院落,真是可惜了,若是自己能住進去,就好了。

摘下門口的花骨朵,輕輕推院門,才發覺院門上掛了把金銅大鎖。她貼著院角走,在拐彎處與一人相撞,她差點跌倒,被對方順手一攬,攬入懷中。

鼻間只聞到了玉蘭花的清香,暖暖的溫度傳來,心跳都漏了半拍。她臉不由得飛紅,又有點著急,若這是個小廝,定然是個小廝,怎麽可以如此對她!

她由害羞變得憤怒,一把推開。

男子的左手原本攬著的柔軟與暖香瞬間消失,失去的魂魄才歸了位。

蘇琦今日是跟著菜農進來的,隱約聽聞許琳被押送到了家廟,心都在滴血。不是因為對許琳的感情有多深厚,而是想到了自己的前程和打算猶如水中月,鏡中花。

他本想進許琳的院子,看是否能搜刮點小件物品出去賣了,補貼點筆墨費,可惜院門鎖得牢靠,自己一介布衣書生,雙臂虛軟無力,只能圍著院墻瞅瞅有沒有殘破的洞口。

可惜,並沒有看到,氣得他忘情之時狠踹了幾腳,倒是腳痛得差點連路都沒走穩。

不曾想黴運還跟著他。

偷偷摸摸從墻拐角處離開,原本以為無人,自己也格外小心,卻還是撞了個女子。一瞬間以為是個丫鬟,只是這香氣,倒讓他暗喜。

他除了喜好吟詩作對外,平日裏也附庸風雅,跟著一幹學子們去了春樓,那裏的女子個個都是才女,身上的胭脂味價格不匪,加上自個長得風流倜儻,常有些小姐們主動迎上來,許是自己本身也有些天賦,一聞脂粉味就知曉對方用的是什麽貨。

他判斷出對方的脂粉味的牌子和許琳的相似,原本掛在臉上的怒容,藏了起來,恭恭敬敬地低著頭,雙手拱手表示歉意,磁性悅耳的聲音散發著吸引力,“小生不小心碰到了姑娘,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許茵上下打量著對方,英俊瀟灑,和府中的大堂哥不相上下,瞅著竟比許雁的未婚夫好多了,不由得面露疑惑,此男子從何而來?

“不,是我過於魯莽了。只是公子如何能進來此處?”

問到了,聽著聲音,不是她。

蘇琦微微擡頭,目光並未落在對方的身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我是跟著菜農進來的。”

許茵面露一絲不悅,如此英俊的神采卻是個賣菜的。

“姑娘誤會了,是府上的四小姐囑咐我幫著辦件事兒,我特意前來轉告。”

“辦事兒?公子可知男女授受不親?”

“我自是知曉,只是此事關系重大,也就顧不來那麽多了。”蘇琦耐心地解釋。

許茵將信將疑,就許琳那蠢腦袋,能囑托別人辦什麽大事?不會是被訛了吧?

“四姐姐有事出了趟遠門,公子還是快走吧,看在四姐姐的份上,我就當沒見過你。”許茵對著蘇琦那姣好的面容暗嘆可惜,為著這愛美之心,倒不忍為難他。

蘇琦略微倔強,“可,這關乎到她堂妹的事,不說不行啊。”

“堂妹?”許琳的堂妹除了自己就是五姐姐和七丫頭,七丫頭和五姐姐平日裏與四姐姐接觸不多,四姐姐也不是好心愛管閑事的人,難道是和自己有關?

“既然是要緊的事,我可以轉達。”許茵試探性地說。

蘇琦為難地看著她,“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姑娘還是不要勉強蘇某了。”

許茵聽著他說話裏頗有文采,便又信了幾分,“我與四姐姐最為要好,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可是,與他人說府上五姑娘和六姑娘的事怕是不好吧?”

“五姐姐不會在意。”許茵覺得事關自個,必須問出來。

蘇琦這才假裝恍然大悟的樣子,連連賠罪,“原來是六姑娘,那蘇某就直說吧。”

許茵聽得他終於松了口,催促道:“快說吧。”

蘇琦徐徐道來。

夜漸漸深了,國公府回廊上的燈都滅了,許茵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蘇琦的話語一直環繞在耳邊,“四姑娘前些日子從李夫人那兒得知自己已經在看親家了,我們有點親戚關系,就讓我去打聽打聽,打聽的結果不錯。之後她無意中聽得府上老夫人與嬤嬤的談話,說是五姑娘安分守己,給她安排了個七品官,家境不算富裕,但也綽綽有餘。至於六姑娘你,說是看中了一舉人,恰巧我也認識,又細細去探查了一番,如今看來,倒是可惜了六姑娘。”

“不知那人叫什麽?”

“柳其。安陽人。”

“遠嫁。”許茵呆呆地往回走。

蘇琦不放心地說:“六姑娘,若是有事想要蘇某幫忙,蘇某最近正在準備殿試,就住這間客棧。蘇某告辭,多保重。”

明兒去向老夫人請安時探探身邊嬤嬤的口風。

庶女,只能任人宰割。

平日裏能讓姨娘幫忙,可姨娘她最近被老太太盯著。她深深吸了口氣,才半夢半醒地睡了。

許茵起床後,丫鬟在她的眼底下鋪了三四遍的粉,“姑娘昨夜睡得不好麽?眼圈那麽重,連人也不精神。”

“做夢了。”許茵厭厭地說。

丫鬟揉了揉她的穴位,“要不我讓廚娘給小姐煮點薏仁湯喝,好入睡。”

“嗯,也行,吩咐小丫鬟去吧。”

丫鬟瞧著她強打起的精神頭,不由得又勸了幾句:“姑娘可要好好保養才是,姑娘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多顧著自己,這天還早,姑娘今兒那麽早起,怕是要頭痛了。”

許茵腦袋很重,還有點暈,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面色有點發白,只是用脂粉遮過了,還能看得出一絲疲倦。

“我們走吧,去給老夫人請安。”

許茵悄悄兒進去,攔著要稟報的小丫鬟,怕吵到老夫人,小丫鬟正想說三姑娘老早就來了。

“你這混丫頭,就快要嫁人了,還這麽皮實。”老夫人中氣十足的嗓音從內屋傳了出來。

許雁撒嬌地說:“又不是只有我要嫁人,聽說五妹妹和六妹妹祖母已經有想法了。”

“你這壞丫頭,又是哪個嘴巴不嚴謹的說了出去。”老夫人笑著質問。

馮嬤嬤忙道:“老夫人您冤枉我了,我可沒胡說。”

許雁眨了眨眼睛,調皮地說:“我猜的。”

老夫人哈哈大笑,讚賞地嘆:“好呀你,竟然誆騙我,看我不用家法懲處你。”

“不知六妹妹看了什麽人家?”

老夫人正色,“這事兒你可不能問。”

許雁上前搖晃著老夫人的手臂,撒嬌地說:“祖母,我的好祖母,你就說說嘛,就透露一點點,我不會說出去的。”

老夫人被她搖的有點受不住了,這才笑著說,“行了,我說,我說,你都快把我的臂膀晃掉了,我這一把老骨頭了,你還盡折騰我,小心我罰你。”

許雁嬌俏地說:“祖母可舍不得。”

“看我以後還舍不舍得。”老夫人面容嚴肅。

“祖母?”

“給你六妹妹看了很多人,可惜你父親官職不高,即使是高門作妾,人家也不要,這不,一舉人,安陽人,姓柳,看著品貌資質都不錯,可惜落了榜,熬個三年說不定就出息了。至於你五妹妹,性子賢淑,手藝人人稱讚,許了一七品的人家,也算是她的好運道了。”

“祖母對五妹妹和六妹妹真好。”許雁恭維老夫人。

老夫人點了點她的小鼻尖,“我對你不好?你那婆家,頂好,可惜婆母不好處,不過你這調皮勁兒,也該有那樣的婆母來制住你。”

許雁不知說了句什麽,老夫人又大笑。

門外的許茵拽緊了手裏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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