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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白日無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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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夜雨過後, 空氣中便彌漫著新泥與青草的芬芳。涼爽的晨風透過敞開的雕花窗子吹進來, 叫人倍覺清涼與舒服。

天安收拾完畢, 站在銅鏡旁,彎著有點痛的腰幫幫千晛綰發。經過人間一世, 她的綰發手藝頗為嫻熟,等給人簪好麒麟血釵,時辰還早得很。

“我再重新來一次。”天安不想千晛這麽早離開,於是作勢要結下千晛頭上的發髻。

“昨天不是說好了嗎?又反悔了?”千晛握住天安的手, 拉著她坐到腿上, 輕輕柔柔地吻著對方的紅唇,吮吸著對方的舌尖, 讓對方開口躲閃地說不出話來。

天安紅著臉摟著對方,一邊害羞地回應著,一邊想自己是不是又被千晛姐姐誆了。昨天晚上做得正纏綿的時候, 千晛姐姐跟她說她今天要和戈依去一趟昆侖瑤池, 讓她好好呆在月老殿修煉, 連夜多雨, 不必擔心姻緣樹,只管照顧好自己便是。她當時哪裏有力氣說話, 只記得自己“嗯嗯嗯”地嗯了幾聲,完全沒聽清楚千晛姐姐講什麽, 便答應了。

既是答應了, 便不好反悔。而且, 不能那麽小氣。

畢竟千晛姐姐和戈依上神是去幹正事——戈依上神手下那名叫“離軻”的少年, 其實是魔界六公子,在之前神魔的一次戰役中,作為質子被送給神界,以求魔界短暫安寧。那時的離軻才出生不久,因此雖是魔,但是並未受魔界過多影響。

神界四大主神自然不會紆尊降貴來照料這麽個小孩,直說關在天牢便是,戈依上神卻因小孩與妹妹同歲,覺得可憐,便讓天帝交予她照料。小孩跟著戈依,雖血脈不可更改,但是魔性卻大為克制,一般人瞧見他,都會覺得這是個貴氣的小神仙。

可隨著年齡的增長,少年身上的魔氣便愈發深重,昆侖瑤池水是凈化人心的好地方,戈依便想帶少年前去拜訪西王母。但西王母一向清冷,戈依想著,便覺得讓千晛帶著去,西王母會同意。

千晛姐姐聽聞此事,便點頭應允了。

兩人貼著唇親吻了半天,才慢慢分開來。

“那我走了?”千晛揉著天安的腰柔聲道。

天安抿著水潤的紅唇依依不舍地從對方腿上下來,掀起漂亮的眼皮凝視著對方:“還是要如期歸來哦,最多兩天。”

“好,你好好修煉。”千晛伸手擁抱了下天安,在對方發間落下淺淺的一個吻,回頭望了眼,便轉身踏出了小屋的門檻。

天安望著千晛消失,才耷拉著眉眼嘆了聲氣。

永遠有事要忙的千晛姐姐啊。

不過,她也不能一天無所事事,昨天說好了要好好修煉,以後保護千晛姐姐的,她不能懈怠!

千晛姐姐昨晚教她的是一套同時控制赤冰雙狐的心法,她得在這兩天好好領悟,爭取對方回來時,自己能學有所成。

月老殿還是被一層紅色結界籠罩,甚至比以往更強勁了些。天安站在寬敞的院子裏,閉著眼睛,體內靈力湧動,召喚出了一只赤狐。赤狐懶洋洋地瞇著眼,一出來就沖她吼了一聲。天安睜著一雙紅眸無奈地笑了下,下一秒便叫它回到體內。她閉著眼睛又試了一次,這一下,不待冰狐出來,她就叫對方縮了回去。

每次,只能一前一後地控制,而做不到叫兩個家夥同時出來。天安閉著眼睛思考著,心法是對的,為什麽做不到,是因為做不到靈力平衡還是雙狐本身存在差異?雙狐為出一脈,不存在太多差異,那剩下的便是她的靈力平衡控制問題。

是不是像西王母教導配合時那樣呢?天安想起那兩尾陰陽魚結成太極印時。她能不能把赤冰二狐當作陰陽雙魚對待,讓兩股靈力在體內沖撞,直至達成一個平衡爆發出來?

天安彎著唇角笑起來,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先去神魔交界處吧,那裏打起來了。”

天安正準備一試,耳邊卻響起了千晛姐姐的聲音,她趕忙睜開眼睛,一擡頭卻看到千晛姐姐和戈依上神從月老殿門前路過。

“千晛姐姐!”天安喊了一聲,然而那兩人卻像沒聽到一樣徑直往前走。

天安皺著眉跑出去,不是說要去昆侖瑤池嗎?怎麽神魔交界處就又發生事端了?

不過等到她出去時,殿外早就沒了人。

天安慌張地四下張望了一番,又仰頭看著陰沈下來的天空,正猶豫著要不要去神魔交界處瞧瞧,一轉身卻被一根閃著粼粼金光的繩子纏住。

“什麽東西?”天安雙手貼著衣裙,掙紮著想動,那繩子卻將她從肩部到小腿都纏繞起來,越動,繩子越緊,最後綁得她像個粽子一樣。

“什麽人!”天安看到這種景象,便知道自己中計了。中得還是這種雕蟲小技!綁她的人進不去月老殿,便用了個小計謀輕松地把她騙了出來,“雪珩?出來!”

她來神界沒多久,也沒與外人結交,與她交惡的應該只有這個人。而自己身上這根金光閃閃的繩子,恐怕就是縛仙索。

“你也不是很蠢嘛,但剛剛怎麽那麽好騙?”叫雪珩的姑娘一出來時,陰沈的天空就細細麻麻地飄起了雪花。

天安瞇著眼,看著踱步笑著朝她走來的少女,按照千晛姐姐說的,現在這個景象是不是表明這個人眼下其實很生氣?

“你綁我幹什麽?”天安冷著眼看著她,好脾氣地問道,“有話快問,問完了我要進去練功。”

“戈依去哪兒了?”雪珩湊近天安,盯著對方的眼睛,頗有些怨氣地道。

戈依不是雪珩的姐姐嗎?

上次還喊姐姐,這次直接叫名字嗎?

而且,為什麽眼裏突然有這麽深的怨恨?

“你不知道?”天安沒直接告訴對方,她想,既然戈依上神不告訴雪珩,那她是不是也應該保守秘密。

“她說她帶小軻哥哥去昆侖瑤池了。”雪珩繞著天安,厲聲道,“怎麽可能,她騙人!她就是帶小軻哥哥出去玩了!和你的什麽千晛姐姐在一起,她們都喜歡小軻哥哥,她們一起拋棄了我們!”

“……”天安歪著腦袋,一臉見了鬼的表情盯著氣得藍眼珠子周邊都起血絲的雪珩,認真道,“她們真去了昆侖瑤池,沒有騙你。”

“你看看你多可憐,連被人騙了都不知道!”雪珩停下腳步,瞪著天安,“她們最會騙人了,她們說什麽都不要信,你簡直就是愚蠢!”

“……”天安抿了抿唇,被人罵也不生氣,“行,我愚蠢。那既然我也不知道,你可以放開我了吧。”

“不可以,我們得一起去找到她們,然後拆穿她們的謊言,她們就又欠我們的了!”雪珩道。

天安嘆了口氣,不想與她糾纏,一蹦一跳地朝月老殿走去。

“想走?”雪珩見狀,手中長鞭立即甩了出去。

天安聽到聲音,歪著腦袋躲過鞭子,在地上滾了一圈,莫念心法,竟然在這種時候同時喚出了赤冰雙狐,掙開了縛仙索。

“我不想同你打架,你別煩我。” 天安站在兩只巨型狐貍之後,十分不悅地說道。

“你看不起我?”雪珩冷著聲音道,天地間的寒氣肅然加重了幾分。

這哪有看不起你,而是很無聊好不好。

天安撇著眉想,雪珩確實病得不輕。

“那我便要你看看我的厲害!”

天安正想著,便看見雪珩手中的鞭子突然間變成了一條巨長的冰蛇,空中閃電翻滾。

“知道這是什麽嗎?九件靈器之一的靈蛇鞭,我今天就要你看看它的厲害!”

“你是瘋子是不是!”天安催著兩只狐貍回到體內,自己騰起飛到空中,一時沒忍住,破口大罵。

雪珩守在月老殿門前,堵住天安的退路,見對方狼狽至極,笑得十分開心:“要是我能很好地控制靈力的話,剛剛那一鞭,你就死了。”

“這裏是神界,你在這裏使用靈器,天帝會知道的!”天安一邊害怕地不敢看蛇,一邊吼道,靈器這種東西怎麽會在這種人手裏,戈依上神都不怕她會惹出事端嗎?

“我又不怕他。”雪珩道,“靈蛇鞭是我的,兩絕琴是戈依的,天帝瘋了才會真的懲罰我。”

天安實在無語,她覺得雪珩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麽,雪珩就只是按著自己的內心在做事,要她順著話走,不許忤逆,要她“同仇敵愾”,不許逃避。

“跟我走!去找人!”

雪珩看見天安害怕了,瞬間高興起來,她借著天地間的風雪把天安和兩只狐貍團團圍住,然後帶著天安往神魔交界處飛去:“我知道她們在哪裏,她們在神魔交界處,呵呵,她們的老地方。”

在這一刻,天安才又一次體會到自己的弱小,在這麽一件實力沒發揮萬分之一的靈器下,都會被禁錮得寸步難行。

嘁。都是些什麽玩意,靈器認主都這麽隨便的麼。怎麽沒什麽靈器願意認一認她嘛。

不過,現在好像也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而是,千晛姐姐說不可以去神魔交界的地方啊。

“放我下來!我不要跟你去!”天安站在雪花裏,沖著雪珩喊道。

她知道雪珩不會聽她的,她只是讓對方笑笑,放松警惕,然後好喊:“冰狐!”

蜷成身體裏的冰狐立即將周遭雪花結成了冰,不能令之行陣。赤狐從體內躍出,天安翻身騎到它的背上,直接沖破冰層,逃開雪珩的禁錮。

狐貍和蛇的速度,誰更快?

天安摸著赤狐的腦袋,暗自祈禱跑快點,然而下一秒,狐貍的腿就被冰蛇纏住,從空中摔倒在樹林之中。

雪珩垂著眼眸,不悅地看著躺在赤狐腿邊的天安:“為什麽要跑?不是說好一起去了嗎?”

她握著靈蛇長鞭,陰沈著臉朝天安走去,重重揚起鞭子。

赤狐怒吼了一聲,天安喘著氣,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放開!放開我!什麽人!”

意想中的鞭子沒有落下來,反而聽到了雪珩的罵聲。

天安慢慢睜開眼睛,震驚地看著冰蛇反過來將雪珩纏繞著。雪珩罵著冰蛇,冰蛇痛苦地搖頭和點頭,像同時被兩股力量支配著。

天安爬起來,擰著眉慌張地望著四周。

微風穿林而過,吹起彌天大霧。

“該死!”雪珩眸中的藍色加深了幾分,冰蛇立即從她的身上落下來,朝天安方向飛快地游去。

天安往後退了一步,下一秒,卻見腳底升起白色的玉蘭花瓣,等一陣狂風過境,她再睜眼時,身邊已經不是一片綠樹林,而是一片白玉蘭樹。

神魔交界處?

天安捂著臉嘆氣,怎麽還是過來了。

“你不開心?”

溫柔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天安擡頭時,便看見了上次見的仙子,站在離她十米遠的地方,一身白衣,用黑色的面紗遮住了臉龐,是故意不想讓她看到樣子。

“沒有沒有,謝謝你救我啊。”天安下意識地開口答謝,見來人,以為她要走近,擺著手邊說邊往後退。

“我不會靠近你的,你不用害怕。”帶著面紗的女子站在原地沒有動,她用一雙幹凈無暇卻又失落至極的眼睛看著天安。

天安聞言,撓著腦袋尷尬地笑了笑,又退後了一步。她答應千晛姐姐的,不跟這個人講話,不跟這個人糾纏。

“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那女子道。

天安擡頭又笑了下,沒有再退,也沒有做聲。

兩人便隔著十米的距離,遙遙望著。

約摸過了半刻鐘,白衣女子才嘆氣,揉著眉心笑起來:“罷了,你走吧。”

天安這才松了一口氣。她深感歉意地看了對方一眼,沖著對方鄭重地鞠了一躬,然後轉頭立馬要跑。

“你的名字能說一下嗎?”

白衣女子看著天安背過身,上前一跑,忍著腦袋裏的疼痛,輕聲開口:“我叫西霧,是我的真名,別人不知道的。”

天安頓住腳步,捏著拳頭,猶豫了下。

“天安!”她說完,便皺著眉如一陣風似的離開什白玉蘭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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