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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唯一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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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聿帶顧今朝回了世子府,她就在客房住下了。

因為換了床,她睡不著,天不亮就起來了,夜空當中還有星星,站在屋檐下面看了一會兒,跟自己屋裏的丫鬟說了,讓她轉告阿娘,她要回自己家取點東西,直接從那邊去書院,就先不過來了。

小丫鬟歲數也小,沒多想,隨口應了。

今朝從旁門走出來,一路往自己家走去,街上還有點黑,根本沒有人,偶爾能聽見梆子聲響起,城中的巡邏隊剛才走過,她腳步匆匆,腿腳也快,剛好錯過。

走過中郎府時,朱門緊閉,顧今朝站了一站,暗夜當中還能看見高墻輪廓,穆二已經離開了京中,正是因為顧瑾從西北調回京中,所以才給了他重新來過的機會。

這兩日心事太多,竟是忘了他該是哪天走的,她走進巷口,不由唏噓。

長大了以後,為什麽面臨的,總是離開呢。

到自家門口了,大門關著,今朝上前敲門,用力拍了幾下。

可能小廝沒想到她會這個時候回去,聽著動靜還罵了一句,到門前很不耐煩地打開了一道門縫來:“一大早的誰呀別敲了這家沒人了……”

趕上顧今朝心煩,不等門開大了,一腳踹開了來!

咣當一聲,那小廝摔了出去,今朝大步走進,反手關門:“瞎了你的狗眼,這家沒人了我是哪個?”

小廝嚇得不輕,爬起來了,跪在一旁。

顧今朝走過他的身邊,直接奔了後院去。

天亮了個邊,顧今朝回到自己屋裏,誰也不讓上前,倒頭就睡。

來寶見她不大對勁,趕緊讓人去世子府尋景嵐知會她一聲。

顧今朝這一覺可睡得實誠了,昏昏沈沈睡到了晌午才醒,一睜開眼床前坐了個人,她定睛一看,恍如夢中。昨晚上去客房之後,謝聿還陪了她一會兒。

他這麽一坐,就讓她有種回到昨晚的感覺。

一時間分不清自己是在世子府還是哪裏了,擡眼看著帳頂才是分清,一翻身,側歪著了:“你怎麽來了?”

謝聿回眸:“走了也不說一聲,你一個人回這幹什麽?”

顧今朝有點無言以對,她攤開身體,舒展了下胳膊腿,才慢慢坐了起來:“還有點不習慣,回自己家裏好像更舒坦一點。”

謝聿瞥著她:“今個你不去書院了?”

今朝搖頭:“去了不知該怎樣選擇,是文是武,還是什麽,太傅賦予厚望不願他傷心。”

他登時皺眉:“顧今朝,你想想你為什麽進書院?”

她想當然道:“是阿娘想讓我去,我便去了。”

謝聿站起身來,低眸看著她:“你阿娘想讓你去,你便去了,去了書院讀書又為了什麽?”

她坦然道:“現在為了功名,好守護阿娘和姑姑。”

其實她爹是誰,於她而言,似乎沒有太多的意義,顧今朝所為一切,都為了阿娘和姑姑,她現在作為兒子和侄子,只能往前走,不能回頭。

謝聿目光灼灼,擡指頭在她腦門上敲了一敲:“那你有沒有想過,你阿娘和你姑姑,她們是為了誰?你已長大,現在來想想,你自己想幹什麽?不要想別的人,就想你自己,以後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去,不是為了誰,也不是為了太傅。”

今朝驀然擡眼,一臉錯愕。

她想幹什麽去呢?

是了,現在阿娘有了歸處,姑姑有了歸處,那她呢!

她當真要聽從安排同她爹離開京中嗎?

正說著話,來寶匆匆在外面跑了進來:“秦家來人了,說是老太太昨夜裏突然沒了,因是頭半夜沒的,是個小三天,現在府上也就一個你,是不是得去奔喪啊!”

今朝連忙下地,應了聲:“趕緊拿了我的衣裳來,我過去看看,怎麽走得這麽突然?”

來寶在旁支支吾吾地:“到底是被那個混賬兒子氣死了,來的人悄悄跟我說,秦洪生一直不肯回去,還給老太太身邊的丫鬟肚子弄大了,那丫鬟上吊死了,老太太一氣之下一口氣沒上來就過去了。”

顧今朝不由嘆了口氣,回頭看向謝聿:“我去秦府奔喪,你去嗎?”

謝聿此時一身錦衣,登時搖頭:“你先去吧,我回世子府換身衣服再去。”

日頭上來老高了,可不能再耽擱時間了,好歹也叫過祖母的,今朝穿了素衣,趕緊往出走,奔著秦家就去了。謝聿仍舊乘車回了世子府,謝晉元已是上朝去了,景嵐正在府中等著他,見他回來了,忙是迎上前去。

“怎麽樣?看見今朝了嗎?她都說什麽了?”

一早上發現今朝一個人回了自己家去,景嵐就要跟回去,還是謝晉元攔住了她,說得先明白那孩子怎麽了,謝聿說他過去看看,這才算了。

謝聿忙是讓她坐下:“看見了,眼下貴妃身在宮中,阿娘又才嫁了過來,從昨個她說話就知道,她心裏難過,又因秉性天生就善解人意,不願表露。口口聲聲說為了阿娘和姑姑,而不願離開京中,昨晚上顧大人還就那麽將她帶走,怕是有了被棄的失落。”

景嵐回到桌邊,一拍桌子,懊惱不已:“是這段時間冷落她了,我們的確是想讓她離開京中,但並非是遺棄她,她為我們,我們也為著她的呀!”

謝聿已是打定了主意:“既是為了她,那便讓她自己做主,她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去,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反過來都守著她,豈不是更好?”

景嵐嘆了口氣,擡眼:“我當然是這樣想的,但是我不能做她的主,此事還需問過……嗯問過她爹,我們商議一下,你先勸慰勸慰今朝,回頭我去接她,不論如何不能委屈了她。”

謝聿見她神色,似是不知秦家喪事,這便將秦老太太沒了的事說了。

景嵐更覺恍惚,她為了離開秦家,也鬧得不大好看,和離之後還曾帶了東西探望。老太太不過是有點小心計,一心撲了兒子身上,待她客客氣氣的,提及往事笑過就算了。

這會聽著說她沒了,讓秦洪生氣死了,景嵐忙叫了人來,備了銀錢送去秦家。

謝聿只當她也想去奔喪,回身換了衣衫再出來時候,人已是不在府上了,問了五叔,他倒是註意著了,說是人往宮裏去了。

顧今朝這個新冒出來的親爹,總覺得哪裏有些古怪。

不僅僅是他,顧家這兄妹都有些古怪。

他不由低頭,疑雲頓生。

顧今朝到了秦府,因著那些日子當個孫兒養了,也按著禮披麻戴孝了,此時人已殮入槨中,靈堂前跪著孫兒孫女的,隱隱還有哭聲。

一小廝帶著她上前,先給老太太磕了頭,之後就挨著秦鳳祤跪下了。

一邊的鳳崚和湘玉都哭得不行了,只有秦鳳祤到底年長一些,給祖母燒著銅紙錢,餘光當中瞥見今朝了,將手中幾張紙錢放了她的面前。

今朝仔細看著他眉眼,幫襯著幫著燒紙。

火苗直跳躍著,她與秦鳳祤跪了一處,低頭:“既是昨晚上沒的,怎不去知會一聲,好歹看個最後一眼。”

秦鳳祤手上動作也輕,似是嘆息出聲:“昨個你阿娘又是新嫁,誰想到快半夜了,祖母會突然沒了。我爹一怒之下將二叔打了一頓,可是去了半條命了,這會兒因那丫鬟家裏人找來了,就把二叔送府衙去了,他自己惹出來的事,是賠命還是怎麽樣,都不管他了。”

此時人都沒了,說什麽都晚了,可即便是說不管,又怎麽撇得清。

今朝在心中惋惜,秦洪生這個混賬東西,她早就知道秦家會栽在他身上,只怕這時候秦淮遠都恨不得殺了他。跟著秦鳳祤燒了會紙,守著靈堂跪了半晌,又過一會兒,世子府來人吊唁了。

顧今朝以為是謝聿到了,沒太在意。

再想安慰安慰秦鳳祤,卻是來人尋她,說是她阿娘來接她了。

趕緊摘了麻衣往出走,才要到秦家大門,秦鳳祤追了她出來:“今朝!”

顧今朝當即回頭:“怎麽了?”

他快步到了她面前,還記掛著著她:“我即日便將調度離開京中,你若不棄,可與我同去,你這樣的身份,還是不要走上仕途,此時回頭來得及。”

今朝怔住,隨即明白過來。

怕是秦鳳祤也知道了她女兒身份,先是點頭應了聲,說再想想,轉身離開。

出了門口,她一眼看見景嵐站在車邊正望著秦府的匾額出神,大步上前,被景嵐拉著上了車。此時在秦府門口,娘兩個都唏噓不已,馬車緩緩駛離,顧今朝靠坐一邊,景嵐拉過她的手,細細打量著她的眉眼,低低嘆了口氣。

今朝心中微亂,些許慌了:“阿娘從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今個怎麽這般愁雲滿面的?怎麽了?委屈了?還是昨日大婚哪裏不周到還氣著?”

當然都不是,景嵐只覺愧疚,攬過她的肩頭,緊緊握住了她的手:“今朝,阿娘對不起你,昨天是阿娘沒有想得周全,你爹才回來,你同他還不熟,真是不該把你交給他去。你千萬別生阿娘的氣……”

今朝一頭栽到她肩頭,嗯了聲:“沒有生阿娘的氣,沒有,就是有點不知幹什麽好了。”

景嵐想著謝聿的那番話,更是愧疚:“這麽多年了,一直讓你扮成男兒模樣,的確是委屈你了,現在阿娘得出空了,你姑姑也有了去處,你爹也回來了,咱們顧家,只一個你,自然是要讓你遂心遂意的,現在,你告訴阿娘,你想變回女兒家嗎?想嗎?”

顧今朝木然坐直了身體:“變回女兒家?”

景嵐點頭:“對,從今往後,我們都守著你,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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