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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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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房正暖,新移植來的木槿花開得旺盛。

景嵐卷著袖子,在炎熱的花房當中,穿著奇怪的褲子,露出雪白一大截長腿,她正在采花,一走一動之間,都盡是風情。

謝晉元目光沈沈,似入了定一樣,坐在門口一動不動。

片刻,景嵐采花回來,坦然坐了他的面前,她將各種花瓣摻在一起搗鼓著,興致盎然。

謝晉元才在世子府出來,也特意叫了她來。

二人相見,景嵐一直忙著采花,才坐上一坐。

搗了片刻,花瓣成了花汁,她拍了拍手,又去拿網布來過濾,絲毫沒有半分想要問他的意思,謝晉元一直瞥著她,也不開口。

過濾了之後,景嵐又拿了小銅鏡來,不知拿了一根什麽筆,沾了花汁來畫唇。

唇色誘人,花香也怡人。

謝晉元目光頓時熱了起來,景嵐小鏡子一晃,晃到他的臉,回眸:“今兒這是怎麽了?沒聽說京中發生什麽大事啊,晉王爺怎麽這般模樣。”

他淡淡地:“什麽模樣?”

景嵐聳肩,兩條腿交疊在了一起:“像才死了媳婦兒一樣。”

額角青筋微動,男人皺眉:“別咒你自己。”

景嵐大笑,才不在意:“多謝晉王爺擡愛,我與王爺不過露水姻緣,當不得夫妻。”

謝晉元不與她爭辯,只岔開了話去:“我不知該怎麽待聿兒,他越發像我。”

景嵐繼續對著鏡子描唇:“你是他爹,他不像你像誰?你看今朝,性子就像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謝晉元伸手撫額,十分頭疼:“這句話不是這麽用的。”

景嵐隨意笑笑,描好了唇:“管他呢,你聽得懂就行,話說你那個兒子,他托今朝給我了一包藥渣,求我給看看裏面有什麽古怪,我還沒看。”

謝晉元聞言更是皺眉:“已經找人看過了,就是湯藥裏面加了兩味補藥。”

景嵐無意參合他們府上的事,收起了鏡子,又開始搗花汁。

兩個人又好半晌沒有人開口,等花汁顏色調試得差不多了,景嵐又到裏面換回了衣裙,花房的花匠此時都不在,只有她們兩個。

時候不早了,她該回去了。

將胭脂盒子和收集花汁的瓶子都收好了,這便到了門口:“還有事?我得回去了,這樣孤男寡女在一起,不合適。”

謝晉元見她要走,也是起身:“聿兒後日隨軍出征,你要不要這就去看看他?”

景嵐回眸,迷茫地看著他:“……”

他才反應過來,給她掀起了門簾來:“這兩日連禦醫都信不過,總得再調養調養身子,別人我也信不過,你看看他去,給他再開些湯藥。”

為父之心,景嵐點頭應下。

她讓秦府的車夫先回去,這便跟了謝晉元上了車。

時候不早了,天黑之前總算到了世子府,問了丫鬟說世子在祠堂,謝晉元安頓景嵐先去後院等候,這便往祠堂來了。

世子府的前身便是晉王府,祠堂裏唯一供著的,是謝晉元仙去的養父母

快步到了祠堂,何老五正在門前徘徊,見了他很是惶恐:“王爺回來了?”

往裏面瞥了一眼,能看見謝聿跪在蒲墊上,正在拜祭。

再往裏走,謝晉元的目光就落在了祭臺上,養父母的排位前面,多了一個排位。

謝聿跪在排位前面,一身白衣。

“你在幹什麽?”

“很顯然,”謝聿沒有回頭:“我在拜祭我娘,她既不是王妃,也沒有名分,但如今晉王府已是世子府了,為人子想拜祭她無可厚非。”

謝晉元握掌成拳,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排位。

排位上只書謝徐氏,即便如此,他還是怒不可遏,咣當一聲,手中排位一下摔了謝聿面前去:“謝聿!”

謝聿下意識彎腰去撿,男人一把抓住他的領口給人提了起來。

四目相對,謝聿眸中也是一片冷意,可謝晉元卻是毫不相讓:“你聽著,此事我只說一次,你娘她還在人世,受不得這個。”

隨即一把將他推開,強忍了怒氣。

謝聿驀然怔住:“你說什麽?”

可謝晉元卻當未說過一樣,臉色淡漠:“可她在不在人世,都無兩樣,你隨我回去,景夫人特意來看看你,讓她給你再好好開些湯藥。”

他娘若是死了,他爹愛慕誰都與他無關。

此時猛然間竟是聽聞,說什麽,說他娘還在人世,謝聿上前,也是跟上了謝晉元的身後:“剛才說什麽,我娘她在哪裏?她還在人世?”

走出祠堂,謝晉元赫然轉身:“萬事忍得,水到渠成時你便知道了,此事牽扯許多,不得再問。”

謝聿心亂,片刻又冷靜下來了。

的確蹊蹺,還需再忍。

到了後院,景嵐已經將她獨特的聽診的診器拿出來了,正在手裏擺弄著。

屋裏只有兩個小丫鬟,她也未在意,拿了診器放了自己胸口,喃喃自語不知嘀咕著什麽,兩個丫鬟都悄悄偷看著她,那淡淡的唇色有一層粉紅花色,十分誘人。

景嵐回眸瞧見她們目光,笑:“你們看什麽?”

丫鬟們面面相覷,哪裏敢說實話。

景夫人這張臉,分明不是妖嬈艷麗的模樣,若講美貌,只是平常溫婉可人,但是她那樣的眉眼,那樣的唇瓣,眸光流轉時,總有無限風情。

尤其今個,這唇瓣像是剛摘的桃子,惹人動容。

自古女子之間,總有艷羨之心,兩個丫鬟瞧了,也想打聽打聽,用了什麽膏子什麽胭脂,才要說話才要問,門口傳來了腳步聲,晉王父子回來了。

謝晉元仔細叮囑了幾句,景嵐嫌他啰嗦給人趕走了,謝聿洗漱一番,只著中衣躺了床上,他如今真是心思全無,意念難平心緒不寧。

長發都披散在枕邊,此時的謝聿更像一少年。

景嵐用自制的聽診器給他聽了一番,又依著土方子號了脈。

他調養得還不錯,身子好了許多,她按著原來的方子上,又改了一些,讓丫鬟照著去準備湯藥,回頭將東西都收了藥箱當中。

再坐了床前,看著謝聿,也是感慨:“你年少時,我就說過的吧,是病三分傷,你這性子得改,什麽事都在心裏百般衡量,沒病也算出病來了。”

謝聿聽著她說話,想起了顧今朝來:“是,夫人說過。”

景嵐側目:“好吃好睡,少年莫要強出頭,什麽事,等你獨當一面再論不遲。”

謝聿嘆息,怪不得顧今朝是那樣的性子。

看著景嵐就知道,有些人相處起來就是舒服,別說他父親,就是他也覺得,在她面前受益匪淺,三言兩語總能打消他心底煩躁。

心裏話這就說出來了:“漫漫長夜,總是難眠,又當如何?”

景嵐笑:“你要是聽我話,病早好了,這人世間,除了生死都是小事,你把心放寬些,歡喜是一天,不歡喜也是一天,我可聽今朝說了,你變著法折騰她來著,可你瞧瞧,她可有憂愁?吃得香睡得香可從不像你這樣。”

論起今朝了,謝聿也是勾唇:“是景夫人教的好,她自來坦蕩蕩,也無憂也無愁。”

說起女兒了,景嵐笑意更濃:“是呢,說起來她小時候可不這樣,哭咧咧天天找娘,天天跟著我,我去哪裏她就去哪裏,白天黏著我,晚上不睡覺也黏著我……”

回想起往事,多是柔情,十分感慨:“那時候,她可真是個愛哭鬼。”

只有有人哄,才會是愛哭鬼。

謝聿笑,盯著帳頂:“後來呢,夫人怎麽哄了她?”

話音剛落,眼前一片漆黑,柔軟的指腹遮住了他雙眼,景嵐的聲音也十分溫柔:“就像這樣陪著她,她睡不著時候就愛胡思亂想,我蒙住她雙眼,她就再也不哭了。”

謝聿未動,景嵐見他沒有再開口,也是給他蓋好了薄被:“睡罷,橫豎我今個也來了,陪你一會兒。”

“……”

這一坐就是好半晌,說來也奇怪,謝聿真的睡著了去,景嵐慢慢移開手去,瞧著他的眉眼,起身離去。

夜幕降臨,明月當空。

謝晉元獨自飲酒,邀她入席。

景嵐婉拒,說要回家了。

他盯著她看了好半晌,讓人送她回秦府。

景嵐轉身離去,的確是為時不早了,回到秦府時候,她還未放下藥箱,先去了顧容華的院子,燈還亮著,在外面就能看見屋裏的翠環,似在窗前做著針線活。

沒有看見容華,她快步走了進去。

翠環先看見她了,忙迎了上來:“夫人這是從哪裏回來的,怎麽還背著藥箱?”

景嵐將藥箱遞了她手裏,左右看看,有些牽掛:“容華呢,睡了?”

翠環笑,說今朝在,正哄著睡呢。

景嵐悄然往裏屋去了,裏面床頭燭火更暗,顧容華側身躺著,微靠了今朝肩上。

顧今朝一手覆著她雙眼,一手輕拍著她。

這一幕似曾相識,她們相依為命,多少年這麽過來的,景嵐抱臂,就這麽倚了門邊,更是柔了眉眼。

就這麽看著她們,也覺歲月靜好。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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