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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似夢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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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發現顧今朝被人擄走的,是秦鳳崚。

一早起來,秦鳳祤帶了妹妹先走,他昨晚上被秦淮遠叫走,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句,被留了書房查看課業。也是起晚了,收拾妥當,就讓人備車,準備叫了顧今朝一起走,沒想到才到門前,就看見顧今朝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他追著跑了幾步,顧今朝一點動靜都無,越是喊越是追馬車趕得越是快,最後落後許多。

起初還以為今朝與他玩笑,可等他坐車到了書院更是沒見到她的蹤跡,非但如此還無故缺席,夫子也不知她所去。這少年仔細一想府中也無多餘車輛,細思恐極。

不過他認定是世子府那位又作妖了,趕緊讓人回府知會一聲。

秦淮遠早不在府中了,這一知會,就知會到了景嵐的面前,等這話到她面前,就變成了,二公子親眼所見,顧今朝又被世子擄走了!

之前謝聿難為這三子,顧今朝也未吃虧,過後景嵐就睜一眼閉一眼那麽過去了,不想世子又擄了人去,她即刻動身,獨自一人乘車到了世子府,正好將謝晉元堵住了。

謝晉元才要回封地,晉王府遷走之後,天下無戰事,晉陽城也是平和,只偶爾回去小住。

他被景嵐質問一番,也是勃然大怒!

謝聿百口莫辯,他也是懶得辯駁,只說沒有做過,帶人就出了世子府,這青天白日的,一輛馬車如何能藏匿得住。

他也命人去四城門口,終於得了一點線索,快馬加鞭這就追出了城外。

天子腳下,不敢行兇,也是有人借由府衙之力輕松將人擄走出城,謝聿等人追出七十幾裏,才將人追上。

車夫受人買兇,不等動手,便被人拿下。

逼停馬車,謝聿上前,連叫顧今朝兩聲,無人應答,車夫已是交代說門簾窗簾都掛死了,內中迷香迷昏了人。

侍衛上前揮刀,車簾掃斷,窗簾也是統統劃開,在外面就能看見,顧今朝早已癱軟滾落,仰面躺在車裏,雙眼禁閉,昏睡不醒。

謝聿上車,車內香味還在,香的膩人。

若非書箱攔著,還不知要撞傷幾次,如今京中找她都快翻個底朝上了,她毫發無損,看這面相,怕也是還在夢中。

無意當中,他竟然也成了她的貴人神助,老太傅說她是福星,連身邊人都能借運,此時低眸看她,謝聿薄唇微抿,伸手在她腦門上戳了戳。

“你倒是睡得香……”

再低頭,顧今朝毫無察覺,依舊動也不動。

“沒心沒肺,什麽時候都能睡著,還真是一點沒變。”

眉眼已是和幼時不大一樣了,看了兩眼,謝聿轉身下車。

門簾和窗簾一去,車內清涼,顧今朝迷迷糊糊不得轉醒,多少場景似夢似真,她游走在清醒的邊緣,虛無的空幻當中,終於落了腳,卻發現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識。

偌大的晉王府,長廊裏涼風陣陣,不知是哪裏還掛了風鈴,總有鈴聲叮當作響,顧今朝看著年幼的自己跟在母親身後,像個跟屁蟲。

也的確是個跟屁蟲,走過長廊,跟著丫鬟進了一間大屋,眼前的男人身形頎長,一身官服迎將出來。

她看見母親牽了她的手,拉著她上前無奈笑道:“這兩日黏人黏的厲害,我走哪裏她就跟哪裏。”

站在小今朝的身後,才恍惚認出來,男人也不是別個,正是見過的謝晉元。

他將景嵐母女迎入大屋,單單讓人拿了糖果和糕點來,可拿什麽也哄不住,小今朝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娘,好奇地張望。

許是夢,但若說是夢,也太過真實。

若不是夢,如何能來回變換視覺,已是不知她變成了小今朝,還是看著小今朝,眼前的大床上,長得極其漂亮的人兒長發微攏,定定看著她面無表情。

小今朝也眨著眼睛,一下松開了她娘的手,拍了娘親兩下:“娘,娘,他怎麽了?”

景嵐上前查探一番,將她推開一些:“你站得遠一些,小心過了病氣。”

病氣一出口,床上人兒已是垂下了眼簾。

今朝不以為然,兩只眼睛就光盯著人看,她猛然想起些事情來,小時候有段時間,在林錦堂有意無意的灌輸下,總想要個弟弟的,想來就是那個時候。

眼前的人兒臉色蒼白,偏那目光清澈,眸色漆黑。

長得那般好看,她當即搓了兩手,對著她娘跺起腳來:“娘,我不想要什麽弟弟了,我想要個姐姐,這個小姐姐好好看!”

景嵐失笑,又推她遠些:“哪裏來的姐姐,這是哥哥。”

一聽是哥哥,小今朝又是搓手:“哥哥好,好哥哥,那讓他當我哥哥好不好?”

說著還跳了一下,眼巴巴地看著她娘,景嵐被她纏得緊了,就與她說,只要人家願意,那就可以管他叫哥哥了。謝晉元將她叫走一邊說著話,小今朝片刻不等,這就爬上了大床。

她跪坐了謝聿面前,眼巴巴地看著他:“我叫你哥哥好不好?”

此時夢裏夢外,已知他便是幾年前的謝聿,有些東西即使看不到也想了起來,那雙漆黑的眸子裏,總是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沒有。

和她記起來的一樣,謝聿不理她。

場景變換,顧今朝隨著那小身板,在晉王府歡躍,每一次來找謝聿,他都不大理人的,不過她從府外帶了許多小東西給他,偶爾心情好了,他便教她八卦輪回圖,與她擺局玩上兩局。

那八卦圖上,生死兩茫茫,多少時候,都是棋錯一著,滿盤皆輸。

每每都是差一點,引得她抓心撓肝。

迷迷糊糊,好像是什麽時候,那日謝聿頗有興致,帶她去郊外西山,不想一時失足,他跌落山澗,昏了過去。被人擡回府去之後,來了許多禦醫,親眼所見那晉王爺大發雷霆,雖是並未提及她如何如何,但也是被嚇得不輕。

謝聿一直不醒,她便一直哭泣,誰說要送她回去了,她不肯這就躲了起來。

也不知是有多久,是夢中夢,還是什麽,想睜開眼睛也睜不開來。

雖是閉眼,也知道那孩子抱著雙膝,就那麽坐在謝聿屋裏的大櫃裏,睡著了。

晉王府差點被人翻了天,也沒找到她。

再見謝聿,是他一臉怒容。

“你躲這裏幹什麽,什麽時候都能睡得著,沒心沒肺的麽!”

櫃門開著,他額上還帶著過病的額帶,伸手來抱。

真是既想哭又想笑,今朝傾身一動,這就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馬車的車頂,車內還有餘香,淡淡的,不易察覺。

顧今朝一下坐了起來,車上馬兒已是卸了下去,車身傾斜,她扶著一邊,從車上跳下去,涼風頓過耳邊。

也不知是哪裏,周邊都是半人高的雜草,遠處密林高山,顯然人已不在城內。

似有溪水潺潺,循著耳邊水聲,今朝在雜草當中快行了幾步,站住了。

一條溪流蜿蜒而下,溪邊的石頭上,坐著一人。

他一身錦衣,手裏石子兩三,隨手一扔,激起水花點點,看著真是百般聊賴。

左右望望,是個從未來過的地方。

顧今朝大步上前,站了他身邊去,頓時著惱:“世子真是好興致,把我弄這來幹什麽?”

謝聿將石子扔光,才是回眸:“醒了?”

今朝外衫上面,都似還有香味,一想到自己著了道,怎能不惱:“若是有事,叫我一聲即可,世子用這下三濫的手段,真真令人瞧你不起!”

謝聿伸手一撈,又隨手拿了幾個石子,一下一下扔入水中:“是,你也知道,想讓你來,叫你來不敢不來,何必用這下三濫的手段,不來便是殺了又當如何。”

他似漫不經心地,再未看她一眼。

今朝回頭,此地只他二人,仔細一想,也心知有異:“難道,不是世子所為?那世子何以在此?”

謝聿無心解釋,這就站了起來。

荒郊野外,也是鳥語花香,從未註意過,此地還有這般風景。

走過雜草,身後腳步聲亦步亦趨。

上了羊腸小路,路邊野花遍地,謝聿徐步而行,走向密林。

這可只有她們兩個人,顧今朝連忙跟上:“對,世子沒有理由擄我,那難道是你救了我嗎?”

謝聿走在前面,雲淡風輕:“你就當是我擄的你。”

今朝想起夢中種種,不禁唏噓起來,看著謝聿背影,竟也覺些許親切:“哪有這麽當的,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見小時候不少事情,呃……原來我小時候就去過你們府裏,還和你一起玩過呢,哦對了……”

她猛地一拍手,快走兩步,與他並肩:“我才想起來,老太傅口中的什麽奇門遁甲,這不是我爹教的我,原來是小時候和你一起玩過的,是你教我的?後來我爹帶我去營地也是機緣巧合……”

二人到了密林前,日頭被遮住大半,只留些許斑駁陽光在地面,星星點點,似有還無。

話未說完,謝聿已是站住了。

他雙手負於身後,回眸時目光清冽:“你記錯了,從前,本世子可未曾見過你。”

說著大步走進密林,顧今朝下意識跟上他的腳步,走了片刻才察覺出來不對。

擡頭,密林遮日,遠望,四周一樣。

偏偏只謝聿一人,離她不過兩步遠,看著她目光沈沈:“百局圖光只知破,而不知敗,若是上了戰場也這般紙上談兵?”

顧今朝知道他是故意引她入局,也是不慌了:“世子何意?”

謝聿本就一時興起,也是勾唇:“不若我們打一賭,看你能否破此局,走出生門?”

已在局中,如何能躲得過去,今朝不退反進,斷然上前:“好,我若贏了,要世子送上五百銀,可是敢賭?”

謝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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