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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交手,曲瀲勝。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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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道:“你怎麽了?”

紀凜回神,見她回來時,朝她微笑,“你回來啦,阿尚睡了?”

“嗯,睡了。”曲瀲忍不住揉了下腰,“那簡直就是個小祖宗,越來越難纏了,已經會和我頂嘴了,雖然我都不知道她說了啥,可每次罵她,她也會罵回來,真是兇。”

看著她面上抱怨,卻是一臉掩不住的笑意,他也忍不住微笑起來。

直到兩人就寢後,紀凜方才道:“阿瀲,今日在宮裏,皇上召我去太極殿,交給我一個任務。”

曲瀲有些昏昏入睡,迷蒙地問道:“什麽任務?”

“五皇子在北蠻人的幫助下逃出京城,皇上讓我去追捕他,以及毀去北蠻在大周的探子。”

曲瀲的睡意瞬間沒了,瞪大眼睛,黑暗中,她自然什麽也看不到。

半晌,她問道:“幾時出發。”

“明日一早。”

曲瀲頓時有種撓花他臉的沖動。?

☆、第 213 章

? 一時間,室內十分安靜。

黑暗中,可以清晰地聽到窗外的北風呼嘯而過的聲音,拍打著窗欞,發出細微的聲響,卻在這種安靜中無限地放大。

可能是她的沈默讓他有些不安,他下意識地伸手摟緊她,輕輕地喚道:“阿瀲……”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能不去麽?現在天氣那麽冷,眼瞅著就要過年了……”

“對不起。”

曲瀲也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既然皇上下了暗旨,紀凜怎麽可能抗旨?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他沒有拒絕的權利。古代這點就是不好,簡直就是沒人權。

“阿瀲,皇上對我其實並不是那麽信任,他信任的是景王,可惜景王的出身,註定了一些事情景王無法出手,他必須要避嫌,皇上也不會讓他插手。這次京中叛亂,我算是取得了皇上的信任,所以皇上才會將此事交予我。而我也想為祖父報仇,最好能趁著這次,將北蠻埋在大周的探子都拔除,如此在北疆的三叔也能……”

他在她耳邊,溫聲細語地將自己的心思及謀算娓娓道來。

“阿尚很快會長大,她不比男兒,我總要為你和阿尚謀劃,讓你們一輩子富貴無憂,不必看任何人的臉色,反而讓人要看你們的臉色,讓你不必對任何人折腰巴結,甚至連宮裏的貴人也不能。”他說著,親吻著她的眉眼,“我的阿瀲,只須要開開心心就好。”

曲瀲聽得有些不安,總覺得他好像要放大招似的,這次的京中叛亂並不是結束,而是另一個開始。

人生那麽長,總要活出個瀟灑。這人的性格註定了他不會甘於平凡安逸。

曲瀲突然坐起身。

“阿瀲。”他也跟著坐起,“怎麽了?”

曲瀲沒好聲氣地道:“既然你明日一早要出門,我自然要給你收拾行李,現在天寒地凍的,並不適合出門,我會擔心……”說到這裏,她的聲音低了下來,縱使不看,也能想象她臉上的沮喪難過。

紀凜將她納入懷裏,“不必了,常安會安排好的,我明日要走了,你不多陪陪我麽?”

那聲音又輕又軟,聽得人耳膜都發軟,曲瀲翻身壓在他身上,伸手緊緊地摟著他的腰,悶悶地道:“你大概去多久?過年能不能回來?”

“還不確定,快的話也就兩三個月的事情,如果慢些,也要半年左右。那些北蠻人像老鼠一樣在大周藏了那麽久,自有一套隱藏功夫,可能需要費些時間。”

曲瀲心情很低落,低落到都懶得強裝什麽了。

紀凜習慣了她無論何時,都能自得其樂及開朗樂觀的性子,雖然他從未明說過,但是很多時候,她這樣的性子會不知不覺間影響到他,讓他覺得生活充實而美好,並非全是陰暗寂寥的。所以當她沈默時,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緊緊地摟住她,在她耳邊保證道:“你放心,我會平安無事回來的。”

曲瀲將腦袋拱在他頸窩間,沒有說話。

天未亮,紀凜便起床了。

他剛動一下,便發現原本蜷縮在被窩裏的人一骨碌地爬了起來。

“天還沒亮,你再歇息會兒。”

“不了,先送你出門吧。”曲瀲淡淡地說道,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卻無多大睡意。

她幾乎整晚未瞌眼,怕打擾到他休息,直挺挺地躺到天亮。

紀凜警覺性極高,如何不知道她整晚未睡,讓他也跟著未瞌眼,只是知她心思,便假裝入睡罷了。

曲瀲親自伺候他洗漱更衣,站在他身後,拿了象牙梳子為他梳理那頭光滑柔澤的長發,用玉冠束起。透過被打磨得光滑清晰的銅鏡,她看到他的目光落到自己臉上,鎖得極緊,讓她忍不住朝他笑了下。

宮心等丫鬟發現室內的氣氛有些壓抑,雖然詫異於曲瀲今日反常的行為,但是主子們不說,便保持沈默。

天未明,外面便飄起了雪,雪花如飛絮,落到臉上冰冰冷冷的。

曲瀲身上披著一件大紅猩猩氈的鬥篷,頭罩著雪帽,親自將他送出暄風院門口,雙手縮在袖子裏,望著他消失在天色未明的黑暗中,面無表情。

“少夫人,天寒,還是回屋子裏罷。”碧春柔聲勸道。

曲瀲站了好一會兒,直到臉龐被冷風吹得僵硬,才轉身回房。

回房後,曲瀲躺在床上稍稍睡了會兒,直到天色大亮,聽到阿尚拍門的聲音,便爬了起來。

用過早膳後,曲瀲帶著阿尚去了寒山雅居。

淑宜大長公主見她精神不好,眼底有些青色,心知她這模樣為何,便勸慰道:“你放心,暄和十歲時就和他三叔出門,那幾年大江南北都走過,身邊又有皇上派的大內侍衛跟著,不會有什麽事的。”

曲瀲低落地應了一聲。

淑宜大長公主知道他們少年夫妻傷離別,勸多了也沒用,便沒再勸,過個幾日便好。

果然,過了幾日,曲瀲精神終於好一些了。

此時,京城也基本上從那場叛亂恢覆過來,隨著臘月的到來,京城的熱鬧氣氛也越發的濃郁。不管是達官顯貴,還是平民百姓,似乎恢覆到了以往的日子,只是當朝廷的聖旨下來,方打破了這種佯裝的平靜。

有人升遷有人降職,可謂是幾家歡喜幾家愁,除此之外,那些被抄家滅族、斬首流放的家族也成了一種皇權的震懾。

曲瀲雖然沒有出門,但也從邸報和常山那兒知道那些參與叛亂之人的結果,幾位參與進來的皇子和宗室圈禁的圈禁,貶為庶民的貶為庶民,而以忠勇侯府為首的叛亂之人,抄家滅族,於菜市口斬首示眾,那日血腥沖天,血流成河。

這次的叛亂,被波及的範圍太廣了,幾乎可以說是慶煦帝登基以來第一次如此血腥的流血事件,也讓朝臣知道這位仁德的皇帝並不只是仁德,二十年籌謀,二十年等待,一朝震懾,無不駭破人膽。

直到過了臘八,眾人才緩過勁來。

天氣雖冷,曲瀲仍是趁著某日放晴時,帶著阿尚去了一趟景王府。

曲沁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因為懷孕的原因,臉龐變圓潤了不少,整個人都看著有些臃腫,不過她看起來精神很好,不經意微笑間透露出來的韻味,像拂面的春風,一直吹進人的心坎裏。

“你怎地來了?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曲沁拉著妹妹的手,在她臉上掃來掃去。

曲瀲笑道:“哪有什麽事情,就是看天氣好,便過來看看你。”她一手牽著閨女,一手挽著姐姐的手,進了暖閣。

阿尚一只小手扯著母親的袖子,好奇地探頭盯著曲沁的肚子,一雙眼睛瞪得溜圓,那可愛的模樣兒,讓人有些忍俊不禁。

曲沁讓人做了幾樣香軟可口的奶制點心,親自拿了一塊遞給她。

小阿尚不愧是被自家娘親稱為吃貨的,發現是吃的,馬上歡喜起來,一雙小胖手捧著啃起來,邊吃邊笑瞇瞇的,看得曲沁也有些忍俊不禁。

“我聽你姐夫說,暄和奉旨出京了,你也別太過擔心,以他的本事,不會有什麽事情的。”曲沁安慰道。

說到這個,曲瀲又有些索然無味,人人都叫她別擔心,可是她如何不擔心,特別是這樣糟糕的天氣,生怕他冷著凍著,心裏極度不好受。

曲沁拍拍她的手,繼續道:“這事也唯有暄和能辦,其他人的話,皇上根本不放心,就算是你姐夫,皇上也不會將此事交予他。”說到這裏,她突然笑了下,又道:“不過到底是親皇叔,皇上以後指不定會讓你姐夫去教導太子。”

“哎?”曲瀲忍不住看她。

曲沁朝妹妹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曲瀲雖然沒有滲透她話裏的意思,但是大概有些明白了,一時間真不知道說什麽好。不過可以確定,如果小太子能平平安安長大,平平安安登基,對於他們只有好處沒壞處。

曲瀲開始琢磨著景王洗腦的功夫有多強了,想到他曾經當和尚時折騰勁兒,頓時覺得小太子以後估計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姐妹倆坐在一起隨意地說著話,話題不知不覺便轉到了前不久的京中叛亂。

“當時我擔心極了,幸好你們都沒什麽事情。”曲沁微笑道,“幸好那晚湙弟及時將母親送到榆林胡同,方才沒有發生什麽意外。只可惜,平陽侯府多少受了些牽連……”

說到這裏,曲沁有些悵然,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平陽侯府曾經算計得太厲害,不管是大皇子、三皇子等都與平陽侯府有姻親關系,雖然都是出嫁女,可也因為如此,鬧得皇上不喜,若非看在駱老侯爺的面子上,只怕皇帝這次對駱府根本不留情面。

如今駱府越發地夾著尾巴老實過日子,府裏的幾位大老爺也不敢像往日一樣,幾房如同鬥雞眼一般,甚至因為駱槿是大皇子側妃的原因,使得駱府三房的氣焰終於被打消了許多。駱老夫人也因此而蒼老了不少。

曲沁雖然心疼外祖母,可想著這次的教訓,讓平陽侯府老實過日子,外祖母也能安享個晚年,便沒有怎麽理會。

曲瀲看了看她,說道:“聽說大舅母和三舅母都曾過來找你求情,可有這事?”

駱柯是安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安國公府是大皇子的母族,大皇子參與謀反一事,自然也連累了安國公府,雖不至於抄家滅族,可是這日子也不好過。為了這位嫡長女,駱大夫人只能硬著頭皮來求曲沁,畢竟曲沁是親王妃,景王又深得皇上信任,只要景王開個口,安國公府的處鏡到底好一些,駱柯也能繼續當她的世子夫人。

駱三夫人同樣也是抱著這樣的打算,想讓曲沁出面,去保駱槿這位大皇子的側妃,別讓她跟著大皇子一起圈禁。

可是曲沁又憑什麽幫他們呢?上輩子被人害得這般慘,平陽侯府雖然不是兇手,可也間接造成了她的早逝,這輩子她雖未對平陽侯府釋懷了怨恨,可也難以出手幫他們。她唯一能保證的便是外祖母在世時,平陽侯府安然無恙便可。

在景王府裏待到午後,曲瀲才心滿意足地帶閨女回鎮國公府。

曲瀲剛離開不久,景王就回來了。

自從京中叛亂之後,景王一直很忙,被皇上抓壯丁,幫著處理很多事情,每天都忙得團團轉。不過不管怎麽忙碌,他都會每天定時定點地回來,甚至有時候才會回來得很早,盡可能地多陪妻子,就怕自己不在,曲沁會有個什麽。

今日景王回來,聽說曲瀲過來,說道:“暄和不在,她看著倒是沒事人一般。”

“胡說。”曲沁笑道,“阿瀲最是敏感,心裏極為難過,不過她是個識大體的,自不會癡纏什麽。你如今在宮裏行走,可有收到什麽消息,知道妹夫幾時能回來?”

景王搖頭,“暄和的消息斷斷續續的,由皇上的人親自處理,我能探查的不多。”

曲瀲明白他的意思,畢竟景王生母的身份擺在那兒,慶煦帝因為高宗皇帝的原因,對這位皇叔多有信任,可也有底線的。為了避嫌,景王也不會主動去接觸那些事兒,安心地當他的王爺。

夫妻倆很快便揭過了這事,景王蹲到妻子面前,伸手輕輕地撫著她高聳的腹部,感受著手下的胎動,心裏有一種莫名的感動,“這孩子一月份時就要出來了,希望他別太折騰你。”

曲沁面上露出微笑,眉眼溫婉,寧謐安恬。

*****

趁著天氣好,曲瀲一連幾天都帶著她閨女出門,不僅去了景王府,還回曲家探望母親和弟弟,還有去承恩伯府探望駱櫻。

承恩伯府已經式微,在這次京中叛亂中沒有受到什麽波及,駱櫻被保護得極好,好吃好喝好睡,整個人都胖了一圈兒。

得知曲瀲過府來,承恩伯夫人十分殷勤地過來招待,只是曲瀲雖然笑著,但是有些疏離冷淡的樣子,讓承恩伯夫人有幾分訕然。她也知道曲瀲的意思,怕是因為她插手兒子房裏的事情,給駱櫻添堵,讓這位世子夫人為駱櫻不平。

對於駱櫻這位外甥女兼兒媳婦,承恩伯夫人是十分頭疼的,當初不過是想著駱櫻是平陽侯府的長房嫡女,配二兒子十分適合。可誰知駱櫻卻是個妒婦,人都沒嫁過來呢,就將二兒子管得死死的,不準這不準那,折騰得人仰馬翻,後來想要改變主意解除婚約,也因為兒子堅持只能作罷。

果然將人娶回來後,發現娶了位祖宗回來,而這位祖宗厲害之處不是她有得勢的娘家,而是她的人脈,讓承恩伯夫人拿她實在沒轍。

駱櫻挺著肚子過來時,看到婆婆正小心地陪曲瀲說話,忍不住抿嘴一笑,面上卻當作沒看到婆婆尷尬的模樣,笑著迎過來。

一起去了駱櫻住的院子,曲瀲詢問她的身體情況。

“我沒什麽事,肚子裏的孩子也挺好的,表哥這些天已經開始翻典籍給孩子取名兒了,不管是男孩女孩的名字都取了好些個。”駱櫻說著,臉上露出幸福的神色。

雖然承恩伯府裏的媳婦中,她最能折騰,可是也折騰得最幸福,至少那些妯娌們表面上都一副不屑看她折騰的模樣,可私底下沒少羨慕嫉妒,駱櫻全然不管,日子照樣過得滋潤,只要劉羽願意與她相守,她折騰點也沒啥。

駱櫻這脾氣是註定的了,縱是嫁了人,只要觸及她的底線,照樣鬧個天翻地覆,被人說妒婦,也能理直氣壯。至於不孝的名聲,承恩伯夫人倒也不敢往她身上扣,畢竟駱大夫人也不是吃素的。

看了駱櫻後,不知不覺也過年了。?

☆、第 214 章

? 這個年,因為紀凜不在,過得有些冷清。

年底時,鎮國公夫妻從莊子回來。雖然鎮國公夫人仍瘋瘋癲癲的,可是到底是鎮國公府的正經主母,這大過年的,自然要回來一起過年的,待出了年後,方才返回莊子。

淑宜大長公主對於長子媳婦的歸來,面色淡淡的,十分平靜。經歷的事情多了,淑宜大長公主對很多事情也看淡了。

對於長子夫妻,淑宜大長公主已經放棄了,對於放棄之人,說得好聽點是有幾分縱容,說得難聽點,便是無所謂了,由著他自生自滅。這是在紀二夫人看來的,心知這個家如今已經是紀凜來當家了,雖未承爵,但卻是遲早的事情。

紀二夫人是個識時務之人,明白這點後,和曲瀲越發的親熱起來。

鎮國公回府時,第一時間過來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

雖然上個月京城叛亂,不過鎮國公在莊子裏並未受到什麽牽連,蓋因紀凜提前幾日便派人將他們秘密送到鎮國公府的另一個莊子裏。當時鎮國公還未明白是什麽意思,不過因自覺虧欠兒子,所以很是聽話地帶著妻子過去了,直到後來聽到了京城叛亂一事,方才明白兒子此舉是為了保護他。

那一刻,鎮國公無疑是喜悅的。

他以為知道當年的真相後,這些年被錯待的兒子定會恨他們,縱使不恨,也沒有什麽血脈親情可言,甚至不願意面對他們。可到底是血脈親情無法割斷,當危險來臨時,兒子仍是願意救他們。

只是這種喜悅,在回到鎮國公府後,再次讓他知道兒子這麽做,不過是怕淑宜大長公主傷心罷了,一切就如同除夕那晚的真相揭曉一般,已經不可挽回。

當時他匆匆忙忙趕回來探望京裏的親人情況,面對的仍是兒子波瀾不驚的眼神,那裏只剩下一片平靜和漠然,沒有怨沒有恨更沒有親情。

天氣寒冷,鎮國公的臉色有些僵硬,他看了看周遭,忍不住問道:“娘,暄和呢?”

淑宜大長公主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暄和奉旨出京,今年不在京裏過年。”

鎮國公臉色更僵硬了,半晌吶吶地道:“娘,暄和他……是不是還在怨恨我們?”不然他離京這般大的事情,也不會瞞著父母了。

“怨又如何?恨又如何?都過去了。”淑宜大長公主聲音裏有些疲憊,“只要你們夫妻倆不出現在他面前,一切都好。”說到這裏,淑宜大長公主心裏充滿了疲憊。

這原本是她和丈夫期待著的長子,給予了太多期待,卻發現原來是最沒擔當的一個,如何不失望心痛。幸好孫子已經長大成人,能挑起鎮國公府的重擔,相比之下,長子要如何,她已經不欲理會。

鎮國公臉上露出失望又羞愧的神色,深深地垂下頭。

淑宜大長公主看到他這模樣,心裏又感覺到有些膩歪,突然想到什麽,又道:“等過了十五元宵,我將詩丫頭送到你們那兒,反正她也及笄了,要如何安排她的親事,你這老子看著辦吧。至於紀沖——”淑宜大長公主冷笑一聲,“倒是沒想到鎮國公府從未虧待過他,卻養出了個白眼狼。”

鎮國公臉上漲紅,吶吶地說不出話來,更沒辦法為庶子辯駁什麽。

當時他聽說庶子所做的事情,也氣得夠嗆,恨不得他就出現在面前,直接宰了他。可惜自那晚後,紀沖一直不見蹤影,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更沒法詢問清楚他當初為何幫著外人對付自己的親人。

對於紀沖,鎮國公府也不派人去尋找,對外只道他在那夜被闖進來的亂賊殺了,在世人看來,紀沖是個已死之人。沒了鎮國公府二少爺的身份,看他還有什麽可以倚仗的,縱使活著,也是艱難。

當新年的鐘聲敲響,曲瀲站在窗前,看著窗外夜空中璀璨的煙花,心裏充滿了思念,不知道那個人現在在何方。

幾年磕磕絆絆走到如今,時間改變了很多人很多事,甚至也讓他漸漸地開始相信她。

她想,只要他們一直走下去,他們的感情會變得更加醇厚,如同一壇陳釀,曾經糾結的事情會慢慢變得不那麽重要,只要那個人陪在身邊,慢慢地變老。

****

寒冷的夜色中,江面上一艘不起眼的官船,一人站在甲板上,負手而立。

遠處傳來爆竹聲,夜空中不斷地盛開絢爛多姿的煙花,鐵樹銀花豐富了單調的夜空,在那雙仰望夜空的清冷瞳眸中折射明亮的芒色。

他看著璀璨的夜空,思念著京城的那個人。

直到夜空漸漸地恢覆了平靜,只剩下幾點寒星,他慢慢地收回了視線,正欲往船艙裏走回去時,突然身體一個踉蹌,一陣劇烈的疼痛讓他幾乎失足摔下船。

“世子!”站在旁邊的常安及時沖過去,扶住他。看到他臉上的痛苦之色,常安大急,“您的頭疾又犯了?屬下給您拿藥!”

回到船艙,常安忙伺候他服下藥丸,看著幽暗的燈火下,他慘白的臉色,臉色有些凝重。

這已經是最近的第幾次了?每一次都來勢洶洶,比以往更厲害。

沒由來的,常安突然有些不安。

***

出了年後,鎮國公便帶著鎮國公夫人回莊子去了,鎮國公府的日子依然如故。

曲瀲的日子過得有些沒滋沒味,幹什麽都沒勁兒,若不是還有個閨女來鬧她,恐怕她整天懨懨地睡死過去,這樣就不會成天掛心著那個男人了。

她這輩子從沒如此為一個人掛心過,最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心頭總會浮現一種不安的情緒,甚至在忙碌著一件事情時,會突然停下來,仿佛被什麽東西嚇著了一樣,心中大悸,心律都快速了許多。

看到她這模樣,碧春和碧秋等人眼神交流了一番。

然後曲瀲發現她的幾個丫鬟對她帶著一種小心翼翼,以為自己最近的狀態讓她們擔心了,只得打起精神來,讓自己別那麽頹廢。

很快地,曲瀲的精神因為得知曲沁要生時,開始振作起來。

一月底,曲沁發動了。

景王府第一時間給曲家和鎮國公府遞了消息。

淑宜大長公主當場驚得站了起來,馬上就收拾東西,帶著曲瀲去景王府,而阿尚被托付給了紀二夫人照顧。

紀二夫人知道淑宜大長公主因為景王妃臨盆而親自過去時,一頭霧水,不過因為淑宜大長公主的威勢不減,紀二夫人也不敢冒然地打探什麽。

不僅紀二夫人,其他人知道淑宜大長公主因為景王妃生產而親自到景王府的人也覺得莫名其妙,雖說景王是老景王唯一的子嗣,淑宜大長公主再怎麽照顧後輩,也不用因為景王妃生產而親臨吧?

接到消息過來的季氏和駱府的人都是滿頭霧水。

淑宜大長公主懶得理會旁人的目光,被景王府的管事嬤嬤引到正院時,便看到穿著一身親王服府的景王像熱鍋裏的螞蟻,在產房外急得團團轉。

曲沁是在今兒辰時三刻發動的,那時候景王正在上朝,朝會結束後,便有景王府的人過來通知他,於是他二話不說便跑回來了,跑得連頭上的冠都歪了。

景王素來講究儀態,此時這副火燒屁股一樣的舉動讓整個皇宮都為之側目,當官員們得知是因為景王妃將要臨盆時,紛紛表示理解。

太極殿裏的慶煦帝也聽說了這事情,臉上不免露出了笑容。

“皇叔真的急成這樣?”

汪全笑道:“可不是,奴才還是第一次看到景王殿下如此不顧儀態,想來是十分重視景王妃和腹中的孩子,才會急切了一些。”

慶煦帝微笑地聽著。

汪全是個習慣性地揣測帝王心思的下屬,這一刻,他感覺到皇帝心裏是滿意的,似乎只要景王越是重視景王妃,皇上越滿意。仿佛是希望景王妃成為景王的弱點,最好能將他束縛住……

八個時辰後,曲沁平安誕下一個男孩。

淑宜大長公主笑得合不攏嘴,抱起那裹在繈褓裏的紅通通的小嬰兒,仔細瞅了瞅,對傻呆呆地站在那兒的景王道:“這孩子長得像你。”

“是、是麽?”景王探頭看了一眼,然後別開了臉,“真醜,哪裏像了?”

淑宜大長公主伸手打他,“胡說八道,孩子出生時都是這樣,當年你也是。”說著,又忍不住笑起來。

淑宜大長公主是真的很高興,這孩子的出生,不僅代表了這個讓人操心的弟弟終於有後,也代表了他對大周的歸屬,想來有妻有子束縛,他以後行事不會太過張狂,不管不顧了罷。

季氏和駱家的人看到這一幕,忍不住低下頭。

曲瀲也湊過來瞅了瞅,看了景王一眼,保留意見。

曲沁生下孩子後,因為虛脫而昏睡過去,景王親自給她把脈,知道她只是累得睡著了,身體無礙後,方松了口氣。

夜已經深了,淑宜大長公主等人守了一整天,紛紛告辭離去。雖然已經是宵禁時間,不過有景王的帖子開路,倒也一路順通。

曲瀲回到暄風院,去看了熟睡的閨女,得知她臨睡前一直找娘親,最後是哭著入睡的,不免有些心疼又好笑。看著閨女的包子臉,曲瀲想到姐姐生下的孩子,由衷地為她高興。

因為曲沁的孩子出生,曲瀲的註意力被轉移,隔三岔五的就跑去景王府探望。

然後過了花朝節時,駱櫻也發動了。

駱櫻這一胎極為不順,曲瀲聽說難產後,也急得讓人將去年紀三叔送她的老參帶上,直接跑去承恩伯府。

當時她到承恩伯府時,便見到劉羽滿眼血絲,就要闖進產房,被趕過來的承恩伯夫人攔下來了。

“一定要保大人!”劉羽一遍一遍地重覆著。

承恩伯夫人差點尖叫,捶著兒子的肩膀,“你這蠢貨,那是你的孩子,你竟然不要自己的孩子!”

劉羽牙齒咬得咯吱響,額上青筋突突地跳著,“孩子以後還可以有,可是阿櫻只有一個!”

承恩伯夫人氣得渾身發抖,就要尖叫出聲時,被大兒媳婦及時叫住了,同時提醒她鎮國公世子夫人到來。

曲瀲懶得理會這裏的鬧劇,她看了一眼劉羽,第一次正視這個男人,然後將帶來的老參交給產房的人。

有了曲瀲帶來的老參救命,三個時辰後,駱櫻終於平安產生一女。

從承恩伯府回來後,曲瀲感覺身體有些累,覺得一定是自己最近精神太亢奮了,姐姐和駱櫻接連生孩子,分去了她的註意力,讓她都忙得忘記了休息,雖然她其實也在瞎忙活。

她正準備歇息會兒時,聽下人來稟報,襄夷公主來了。

聽到襄夷公主到來,曲瀲又頭疼了。

因為襄夷公主一定是來和她吐苦水,苦水的中心思想只有一個,為毛她總是懷不上。特別是曲沁和駱櫻相繼生產後,襄夷公主都跑去看了,對著人家的孩子流口水,回家後免不了又黯然神傷。

雖然有些頭疼,不過作為手帕交,少不得要當下垃圾筒。

*****

江南的二月,已是春花爛漫之時。

春風綠柳江南岸,二月份的江南,春江水暖,鎮安府裏的相思湖上畫舫棟棟,隱有婉約的歌聲傳來。

是夜,流經鎮安府外的烏江面上幾艘燈火輝煌的畫舫傳來絲竹之聲,夜中風寒,將畫舫上暧昧的呷昵笑聲傳得極遠。

直到夜深之時,畫舫裏的喧嘩之聲漸漸淡去。

當一支火箭從黑暗中疾射而來,畫舫上的輕紗遇火便著,轟的一聲火光大亮,船上守夜的侍從的“走水了”的呼喊聲驚醒了船上那些恩客,幾個彪形大漢從船艙內出現,手持大刀,破口大罵。

“哪個龜孫子敢偷襲你爺爺的船,看我不宰了——啊……”

破口大罵的彪形大漢被一只疾射而來的羽箭穿喉而過,一雙眼睛瞠得老大,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笨重的身體發出砰的聲音,嚇得船艙裏的那群歌妓尖叫出聲。

這等淩厲的殺人手法,也讓旁邊的人膽寒不已。

“來者何人?為何襲擊我烏沙幫的船?”一名滿臉胡髯的大漢沈聲問道。

黑暗中,只見江面上漁火零星,火箭從四面八方而來。

那名大漢瞇起鷹目,在斬下一支朝他面門射過來的箭後,目光如電般地鎖定江面上一條小船。

就著江面上影影綽綽的漁火,大漢清楚地看到了那裏一船小沙船上的人影,從身形中可觀出是一名男子,雖看不清臉,但是周身透著一股清貴氣度,手上挽起的弓弦駭人心弦,招招奪命,船上的人多數身手矯健的練家子皆死於此人手中。

大漢陰狠地笑了起來,只是正當他想要跳下水去伏擊對方時,一支長箭射來,從肩胛骨穿透而過,讓他慘叫出聲,栽下船。

遠處,射箭的人的殺招慢慢地減弱。

“世子?”手持長劍保護在一側的常安突然發現面前的人有些不對勁。

他低垂下頭,捂著腦袋,嘴裏發出含糊的聲音。

“世子……”

常安正欲上前去查看,突然發現遠處又駛來了幾艘沙船,瞳孔微縮,已經認出了這是他們欲要剿滅的北蠻在大周建立的一個江湖勢力。

“退!”常安看出此時紀凜情況不對,趕緊吩咐劃船的侍衛離開。

情況緊急,當船折返時,常安擊落對方射過來的箭,一個疏忽,身邊的人已然翻下了水,片刻間便在急濤中失去了蹤影。

“世子!”?

☆、第 215 章

? “暄和!”

曲瀲從睡夢中驚醒,猛地翻身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喘氣,汗水從額角淌下來,她卻渾然不覺,心中一陣莫名的驚悸,一雙眼睛有些失焦地看著前方。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清醒,眼前一片黑暗,顯然天還亮。可是那股驚悸感仍殘留在心中,讓她每次想要觸及,都覺得難以忍受。心裏有些慌張,下意識地摸向身邊的位置,卻只是摸了個空。她揪緊了被子,身體彎下將臉伏在被上,靜靜地等待著那股讓她難受的驚悸感消失。

“暄和……”她呢喃出聲,聲音像嘆息一般,在室內悄然響起。

可是不管她喚多少聲,那人此時卻不在。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平覆了心中那種覆雜的情緒,也將失落壓了下來,已經沒了睡意,索性便披衣起床。

開門的聲音驚醒了外面榻上守夜的碧秋,就著昏暗的光線,發現曲瀲披頭散發地走出來,碧秋趕緊起身,忙走過去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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