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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交手,曲瀲勝。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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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血漬外,便沒有其他了,這次隨行的幾個侍衛身上都掛了彩,不禁蹙起眉頭,看向先前過來請示的侍衛,沈聲道:“這是怎麽回事?那些人呢?”

侍衛明顯有些羞愧,說道:“回稟少夫人,那群人來得太過突然,他們見不敵後,又突然走了,是屬下無能。”因為少夫人還在馬車裏,他們不敢分散力量追過去,只得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撤走。

曲瀲凝眉,等馬車被扶正後,便道:“行了,先回府。”

侍衛應了一聲,留了人在這裏探查,其他人送曲瀲回府,速度快了許多,就怕再一次遇到這種事情。

因為這一遭,曲瀲的心情完全被人破壞了,手上火辣辣的痛感傳來,讓她心裏不禁慶幸今日沒有心軟地帶阿尚出來,萬一磕到碰到,她可要心疼死了。

回到府裏,曲瀲直奔寒山雅居。

寒山雅居裏,淑宜大長公主坐在矮榻上,阿尚坐在矮榻前的一張錦杌上,手裏撚著一顆紅艷艷的雞血石,將它放到了一個紅漆雕花的盒子裏,放下後就朝淑宜大長公主笑一下,淑宜大長公主也很高興地摸摸她的腦袋,笑道:“咱們阿尚真是聰明。”

阿尚也知道這是誇獎她的意思,更高興了,又將放在一旁的甜白瓷盤上的一顆瑪瑙石拿起來,放到盒子裏。

正在這時,曲瀲進來了。

阿尚扭頭看到她,高興地滑下錦杌,朝她撲過來。

碧春忙上前一步扶住阿尚沖過來的小身子,小聲道:“大姐兒別沖得太快,少夫人身上有傷。”雖然只是手蹭破了一層油皮,但在碧春心裏,也是很嚴重的大傷。

淑宜大長公主見曲瀲回來,十分高興,正要詢問曲沁的情況,不想看到曲瀲的臉時,嚇了一跳,忙起身道:“你怎麽了?怎麽傷著了?”

曲瀲眨了下眼睛,見淑宜大長公主盯著她的額頭,忍不住伸手摸了下,頓時疼得倒抽了口氣。

那時候在車馬裏她可是結結實實地撞了一腦袋,當時因為手上的傷太過疼痛,讓她忽略了額頭的撞傷,如今過了一段時間,額頭不僅腫了個包,裏面還有瘀血的痕跡,看著青黑青黑的,雖然沒有流血,可是襯得那白嫩嫩的臉蛋,反而觸目心驚。

“剛才出了點兒事情。”曲瀲渾身都好像在疼,被淑宜大長公主拉著坐到矮榻上時,也不推辭,直接坐下。

烏嬤嬤不用人吩咐,馬上去取了傷藥過來,又讓人去將府裏的大夫叫過來。

在烏嬤嬤給曲瀲清洗傷口塗藥時,曲瀲也將在路上遇到的事情告訴淑宜大長公主,淑宜大長公主臉色鐵青,嘴抿得緊緊的,一雙眼睛像淬了冰一樣,那副冷冽肅然的模樣,讓人腿肚子都有些發顫。

“來人,去將常管事叫過來。”淑宜大和公主吩咐道。

很快地,常管事過來了,看到額頭青了一塊的曲瀲,也被嚇了一跳。

“常管事,你拿府裏的帖子去順天府,讓他們徹查這事情。”淑宜大長公主冷冷地道,“順便,也讓年炎去查查是誰有這膽子敢襲擊我鎮國公府的車駕。”

常管事心中一凜,便知道淑宜大長公主對世子夫人今日遇襲一事震怒非常,不僅讓官府去查,還動用老公爺當年留下來的人脈查探此事。

等常管事下去,淑宜大長公主緩和了臉色,對曲瀲道:“瀲兒莫擔心,祖母定會查清楚此事,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曲瀲朝她笑得眉眼彎彎的,她從紀凜那兒聽說過“年炎”這個名字,知道鎮國公府還有一股隱暗在暗處的勢力,淑宜大長公主竟然為了她出動這股勢力,她自然沒有什麽好委屈的了。?

☆、第 202 章

? 正說著話,大夫很快便過來了。

大夫先給曲瀲把脈,又檢查了下她的傷勢,對淑宜大長公主道:“世子夫人身體無礙,受的都是一些皮肉傷,上些傷藥便可。”

“可需要開個方子?”淑宜大長公主關切地問道,擔心曲瀲當時那一摔摔出什麽內傷來。

大夫被弄得無奈,也知道時下內宅婦人身子嬌弱,通常有丁點兒毛病便要吃藥,還經常亂服藥,沒病要也吃出病來,當下道:“是藥三分毒,老朽覺得世子夫人暫時不必吃藥,如果世子夫人身體還有什麽不適,屆時可以再看情況。”

曲瀲覺得大夫說得沒錯,她就磕到了額頭,蹭破了塊油皮罷了,還沒達到吃藥的程度,不過她也知道淑宜大長公主這是關心她,當下也附和大夫的話,方才讓淑宜大長公主沒有再讓大夫開藥方子。

雖然上了藥,但曲瀲仍是覺得疼得厲害,特別是手心處,那種火辣辣的痛覺,幾乎讓她痛得想要將這手砍了,因為疼痛,她的臉色有些白,神色也懨懨的。

淑宜大長公主見她疼得厲害,便對大夫道:“還是開個止痛的方子罷。”

這回大夫倒是沒說什麽了。

曲瀲整個人都懨懨的,耷拉著腦袋坐在那兒,捧著那只受傷的手忍不住吹了吹,可惜作用不大。

突然感覺到一具小身子挨了過來,曲瀲轉過頭,便看到她家閨女一只小手搭在她的膝上,扁著嘴瞅她,一副很委屈的樣子,顯然先前碧春攔著她不讓她親近娘親的事讓她委屈極了。曲瀲伸出沒受傷的左手摸摸她的腦袋,愁眉苦臉地道:“阿尚寶貝,你娘我現在受傷了,可沒法子抱你了,要乖啊!”

說著,她舉纏著紗布的手舉到小家夥面前晃了晃。

阿尚看了下,突然伸出小胖手抓住她的手,周圍的丫鬟嚇了一跳,就怕小孩子不知輕重,弄疼了曲瀲。幸好阿尚的手小,只能握住她的手指,湊過臉來瞅了瞅,然後又擡頭看她娘。

“看什麽?”曲瀲被她逗得有點兒想笑。

阿尚擡頭瞅她,突然朝她叫道:“娘娘~”

曲瀲楞住了,連一旁吩咐丫鬟去給曲瀲煎藥的淑宜大長公主也楞了下。

反應過來後,曲瀲欣喜地一把摟住她閨女,喜道:“阿尚,再叫一次,叫娘,娘~”

“娘~”阿尚笑呵呵地叫著,聲音又嬌又軟,還有些含糊,不過卻沒有發錯音。

聽到這聲“娘”,曲瀲頓時精神抖擻,就算手心處疼得要死,也覺得沒啥大不了的了,整個世界飄滿了粉紅色的花朵,只覺得懷裏的閨女真是可愛到爆,忍不住親了又親。

“哎喲,我們小阿尚會叫娘了。”淑宜大長公主也十分高興,將阿尚抱到懷裏,笑道:“來,阿尚叫曾祖母。”

“娘!”阿尚朝她叫得響亮。

“是曾祖母!”

“娘!”

“曾祖母!”

“娘!”

“……”

淑宜大長公主看著朝她笑得甜蜜燦爛的曾孫女,一時間好笑又好氣,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好,只能用手輕輕地捏了下她的小鼻子,小丫頭反而對她笑得更歡快了。

曲瀲暗暗偷笑,心裏得瑟,不愧是她生的,先會叫娘了。只是當她發現閨女對著誰都叫“娘”後,就笑不出來。

丫鬟很快便煎好了藥,放得微溫時便端過來。雖然藥汁苦了一些,但曲瀲仍是一口喝了,只盼著藥效快點發作,讓手別那麽疼,沒受過這麽重的傷,一時間真是沒辦法忍耐。

看著她喝了藥後,淑宜大長公主說道:“你受了傷,先回去好好歇息,我便不留你了。”然後又叮囑她別讓傷口碰到水之類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曲瀲笑著告辭,帶阿尚離開寒山雅居。

回到暄風院,曲瀲讓丫鬟們照顧好閨女,回房簡單地洗漱了下,便在丫鬟的伺候下入睡,希望一覺醒來後,手沒那麽疼。

可能是喝了藥,曲瀲這一覺睡得極沈,等醒來時,整個人都暈暈沈沈的,只覺得渾身上下都難受,意識渾沌,直到人小心地扶起來時,她擡手就要摸著同樣抽疼得厲害的腦袋,手便被人抓住了。

“小心,你的手還傷著。”一道壓抑的低沈聲音響起。

曲瀲懵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看向坐在床邊背著光的男人,喃喃地道:“你回來啦……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酉時正。”

曲瀲頓了一下,有氣無力地對他道:“你今天回來得倒是挺早的。”

“我申時不到就回來了。”他握住她纏著紗布的那只手,聲音壓抑著什麽,“我聽說你遇襲的事情,就直接回來了。先前見你在睡,便沒吵你,你現在覺得如何?哪裏難受?”

曲瀲懨懨地靠著大紅色冰裂紋錦緞大迎枕,腦袋一抽一抽地疼著,連精神都沒辦法集中,有氣無力地說:“頭疼得厲害,手也麻麻痛痛的,根本沒怎麽止痛嘛。”一時間,倒是怨怪起大夫開的止痛藥來,感覺一點兒用都沒有。

“頭疼得厲害?”紀凜被嚇住了,頓時看向她額頭上那片觸目心驚的青瘀,當下直接叫了宮心過來,對她道:“你去找常安,讓常安馬上去請景王過來一趟。”

宮心以為曲瀲有什麽不好,慌忙應了一聲便下去了。

曲瀲見他風風火火的,說道:“也不用叫姐夫過來吧?不過是磕到腦袋,可能有點兒後遺癥罷了,過幾日便沒事……”

“閉嘴!你懂什麽?你知不知道,如果不註意,以後你會留下頭痛之疾!”他突然暴怒起來,“你這麽弱,能承受那種痛麽?”

曲瀲的睡意被他突如其來的暴怒給吼沒了,瞬間清醒得不行,忍不住轉頭看他。

初夏時分的夕陽的光芒從窗欞斜射進來,寸寸光陰,將室內的物具的影子拉得瘋長,掛著帳幔的金色鉤子折射夕陽的光線,也讓她終於看清楚了床前男人含怒帶煞的眉宇,眼中翻滾著壓抑不住的暴戾。

他此刻的模樣,就像一只困獸,讓她莫名地有些心酸。

她故意做出一副輕松的樣子,“哎,你別生氣,我沒你想像的那般弱啦,我挺好的。”她伸出沒受傷的左手,按在他緊皺的眉宇間,笑道:“別皺著眉了,不過是磕了下腦袋,現在只是有點兒後遺癥罷了,真的啦,你要相信我,我這回可沒騙你。”

他直挺挺地坐著,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的臉,然後突然伸手將她緊緊地按在懷裏。

曲瀲的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被他摟得挺疼的,但卻沒有吭一聲。她一遍一遍地撫著他的背,無言地安撫他躁動驚惶的心。這一刻,心裏甚至寧願他別這般敏感,別這麽在意自己,省得受苦的還是他。

“你那麽弱,受點兒傷都會疼得厲害,他們怎麽敢、怎麽敢——”

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般,聽在她耳裏,像一記重捶敲擊在心臟上,又酥又麻,難受極了。

她很耐心地一遍一遍地撫著他的背,感覺這一刻,這個男人就像個孩子一般,需要耐心而溫柔地對待,否則他就要爆炸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將她放開,只是眼眶卻是紅的。

曲瀲一把拉住他,湊到他面前,在他要撇開臉時,唇印在了他的眼角。

“你幹什麽?”他粗聲粗氣地叫起來,聲音暗啞。

曲瀲看著那雙紅通通的眼睛,那裏還有未幹的淚痕,故作輕松地笑道:“我沒幹什麽,就只是想親你罷了,難道我不能親你啊?”見他又要發怒,她卻朝他笑得燦爛,軟聲道:“暄和,我真的沒事,會一直陪著你的,你不用擔心。”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啞聲道:“如果我無法陪你呢?”

曲瀲臉上的笑容僵住。

看到她受傷的眼神,紀凜一把抹了下臉,起身走了出去。

等他回來時,端了一盆清水過來,絞了條帕子給她擦臉,扶她到臨窗的炕上坐下,對她道:“你餓不餓,想吃點什麽?丫鬟說你晌午時沒吃什麽東西。”

曲瀲懨懨地道:“頭疼,沒胃口。”

他看起來好像又要暴怒生氣了,但卻生生地壓抑下來。曲瀲看著他這模樣,卻覺得一點兒成就感也沒有,以前還曾暗暗得意他無論哪個人格,都被她鎮得死死的,可是如今,她倒是寧願他不管不顧地發洩出來。

他其實也知道自己可能會因為暗疾而活不久,但是卻希望她能活得長長久久的,舍不得她受一點兒傷。

“好歹吃一點兒吧。”他低聲下氣地哄道。

曲瀲不想和他置氣,便應了一聲。

在紀凜去讓廚房做些清淡易克化的食物過來時,景王終於來了。

景王身上還穿著親王服飾,想來是剛出宮就被人叫過來了。得知是妻妹出了事,景王也不推辭,直接往鎮國公府而來。

景王進門時,便見到滿臉煞氣地站在炕前的紀凜,還有額頭腫了個大包懨懨地坐在炕上的曲瀲,看到她的模樣,不禁挑了下眉。

“你過來給她瞧瞧。”紀凜一點也不客氣地道,“她今兒磕到腦袋,如今頭疼得厲害。”說著,一雙眼睛赤紅,如毒蛇般緊緊地盯著他。

景王腳步頓了下,然後從容地走過來,先給曲瀲把了下脈,又檢查她腦袋的一些穴位,說道:“是有些磕著了,無甚大礙,我先開副藥喝著,過幾日便好。”

“不會有什麽後遺癥?”紀凜逼問道。

景王覺得,如果他說有後遺癥,這家夥一定會直接暴起揍他一頓。雙面人什麽的,就是這麽不好,明明另一面那般謙和文雅,就算生氣也只會背後陰人——雖然總會被他陰死,而這一面,簡直就像個暴躁的野獸,被他盯上直接撕破臉,根本連偽裝都懶得理會。

“不會的,放心吧。”

紀凜冷冷地盯了他半晌,方才移開了視線。

景王去寫方子了,但是曲瀲卻不想讓他那麽快離開,想問他些事情。只是紀凜這會兒就像某種犬類一樣,守在這兒不走,一雙眼睛在她身上掃來掃去,讓她壓力有些大。

想了想,曲瀲便道:“阿尚呢?你去將阿尚帶過來,我想她了。”

紀凜看她一會兒,見她一臉期盼,只能黑著臉離開了。

紀凜一離開,曲瀲馬上下了炕,走到正在寫方子的景王身邊,也不繞圈子,開門見山地問道:“姐夫,暄和的頭痛之疾是如何來的?是不是曾受到過嚴重的撞擊?”

景王擡頭看了她一眼,說道:“當年你祖母將他送到寺裏給本王時,他便患有頭痛之疾,每日都要被疼痛折磨,但是卻不知道是如何留下這毛病的,他那時候年紀小,又從來不肯輕易地表達出來。後來本王問了你祖母,想來應該是如此罷。”

曲瀲心裏有些難過,結合紀凜剛才的表現,定是他小時候腦袋受過嚴重的撞擊,可能是腦內殘留了瘀血,所以才會時不時地頭疼,甚至威脅到他的生命。想到剛才他無意中露出來的神色,曲瀲又是一陣難受。

這時,門口響起聲音。

曲瀲看過去,便見紀凜面無表情地抱著阿尚進來,他淡淡地掃了兩人一眼,沒說什麽,將阿尚放到地上。

“娘娘~”阿尚開心地跑過來,扯住她的衣擺。

景王將開好的方子遞給一旁的宮心去抓藥,低頭看了一眼阿尚,摸摸她的腦袋笑道:“喲,已經會叫人了麽?我是你姨父,叫聲姨父來聽聽。”

阿尚懵懂地看他,然後朝他響亮地叫了一聲:“娘!”

曲瀲:“……”

紀凜:“……”

景王:“……”?

☆、第 203 章

? 景王再一次被一只無知的小包子打擊得夠嗆,起身就想離開,再也不看那張討厭的包子臉了。

阿尚懵懂地看著他,又瞅瞅她娘親,然後朝她露出一個無敵的可愛笑容,又嬌滴滴地叫了一聲“娘”。

曲瀲伸手將萌到爆的小家夥摟到懷裏,目送紀凜去送景王離開。

走出正房,來到院子時,紀凜突然道:“今日阿瀲遇襲的事,你怎麽看?”

景王腳步頓住,回頭看他,瞇起眼睛,“你懷疑我?”

“如果懷疑你,你能站在這裏麽?”紀凜滿臉嘲弄,根本不在乎他的臉色,“姬夫人留下的那股勢力如今在何處?他們與你可有聯系?”

景王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說道:“你以為他們會信任我這個大周的王爺?他們在大周經營了幾十年,可不會這般沒腦子,縱使我身上也有北蠻王族的血統,但在他們眼裏,我是在大周長大的,接受的是大周的教養,現在還是大周的親王,有點腦子的人也不會真的將寶押在我身上,他們若想要給姬夫人報仇……”

說到這裏,他突然揮手,袖子滑過一株玉蘭花的花枝,葉子籟籟而落,“你放心,你媳婦可是本王的妻妹,這件事情本王自會細查,如果真是他們幹的,本王自會為她出氣。”

紀凜臉色稍緩,繼續道:“前些日子,我查到京郊外有幾處農莊中有陌生人的蹤跡,可惜我趕到時,那些人卻轍走了,只搜到了一些東西。”說到這裏,他臉上露出陰冷的笑容,“倒是教我尋出一些線索來。”

說罷,他從袖裏拿出一樣東西拋給他。

景王翻手接過,細看手中的東西,頓時臉色有些晦澀。

這是一塊做工十分精致的骨雕,三指寬,系著一條紅繩,看著並不怎麽起眼,上面雕著一個古怪的圖騰,獸頭人身。大周講究極多,極少會有人欣賞骨雕這種東西,一般都是那些居住在偏遠地區的少數民族喜歡用人骨或獸骨做成項鏈或者骨雕。當然,如果清楚北蠻王庭習俗的人,會知道北蠻王庭崇尚山神阿奴耶,阿奴耶的圖騰便是骨雕上的獸頭人身。

景王自從知曉生母的身份伊始,便對北蠻研究了許久,自然第一時間明白這東西,只有王庭的人才能持有。

景王捏著那塊骨雕,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景王府裏,曲沁自從聽說妹妹的車駕被襲擊時,差點忍不住讓人套車去鎮國公府探望,好歹被丫鬟們勸住了。

她現在還不知道對方冒然襲擊的原因、目的,雖然想去鎮國公府探望,但也只能暫時按捺下來。

自從聽到徐川帶來消息,說曲瀲回府時被一群穿著打扮像地痞兒的人襲擊,馬車都掀了時,曲沁臉色變得十分糟糕,幸好後來打發去鎮國公府探望的人回來說只是磕到了頭,手蹭了塊油皮,沒有受什麽傷。

縱使是如此,曲沁仍是非常生氣。

整個下午,她都未停日歇,讓人去查清楚這件事情,她可不信真的是什麽地痞兒喝醉了去鬧事,分明就是有預謀的。哪有地痞兒的身手這般好,竟然還能和鎮國公府的侍衛力敵不敗,然後襲擊了鎮國公府的車駕後,還能平安無事地逃出京城。

徐川很快便又回來覆命,“王妃,襲擊四姑娘的那些人逃出了城外,屬下原想跟去的,後來發現有人已經盯上了,屬下便沒有親自跟去。”

“不是官府的人?”曲沁疑聲問道。

“不是。”徐川很肯定地道,“鎮國公府的管家拿帖子去衙門了,不過衙門得到消息時比較遲,效率也不高。屬下肯定,那些人倒是有些像練家子,他們跟蹤的技巧頗為高明,屬下當時被他們發現了,但他們顯然並沒有在意。”這也是徐川不敢跟下去的原因。

聽到不是官府的人,曲沁若有所思。

對於衙門的行事效率,曲沁心裏對此根本不抱希望,那些人既然敢襲擊鎮國公府的車駕,自然是早有準備的,不然為何巡邏的五城兵馬司的人恰巧就在那時沒有出現。能將京城摸得這麽清楚,莫非襲擊的人和官府有勾結?

正思索間,聽到丫鬟過來稟報,景王回來了。

曲沁站起來,迎了出去,一群丫鬟緊張兮兮地跟在她身邊。

曲沁自己明白自己的情況,不過才一個多月的身子,肚子都沒顯懷,讓她幾乎沒什麽感覺,不過她也知道婦人有孕要當心一些,所以也沒有對丫鬟們的緊張不耐煩。

走到垂花門,便見穿著親王服飾的丈夫迎面走來,臉色有些沈凝,讓她的心沈了下。

“王爺,你回來了。”曲沁臉露出溫婉的微笑,迎過去。

見到她,景王的臉色微微緩和,上前扶了她的手,和她一起回房,說道:“你現在懷了身子,不比平常,應該多歇息,府裏就我們兩人,不必弄那些虛禮了。”

曲沁莞爾,知他真的並不在意皇室那種規矩禮儀,笑道:“才不過一個月,並不礙事的,而且我只是想要見你罷了。”說著,她又問:“你剛才是去鎮國公府了?妹妹怎麽樣了?”以她的聰慧,自然知道鎮國公府這般急匆匆地請他過去,定是要去看病了。

“妹妹沒什麽大礙,不過是今兒磕到腦袋,有些後遺癥,暄和那小子不放心,讓我過瞧瞧罷了,喝幾服藥便可。”

曲沁頓時放下心來。

夫妻倆回到正房,曲沁親自拿了幹凈的衣物伺候他洗漱,一邊觀察他臉上的神色,發現他面上雖然平靜,但是卻有些心不在蔫,便知道這次妹妹遇襲一事的內情不小。

她瞇了下眼睛,琢磨著如何問他,事關家人,她總要弄清楚才行。

****

將景王送走後,紀凜回了正房,便見曲瀲依然沒什麽精神地坐在那兒,阿尚挨著她,一只手拽著布老虎,一只手拿著小皮球,小皮球上的鈴鐺叮鈴鈴地響著。

紀凜走過來,仔細看了下曲瀲的臉,然後將挨到曲瀲身上的小包子拎走,說道:“晚膳已經好了,你先去吃些東西,稍會再上床去歇息。”

曲瀲盯著被他拎走的可憐閨女,應了一聲。

等紀凜出去後,阿尚又屁顛屁顛地跑回來了,硬是將自己的小身子擠到娘親懷裏,雙手緊緊地扒住她。曲瀲看她可愛又可憐,也舍不得她,將她摟到懷裏,低頭親親她的包子臉。

等紀凜回來,看到這抱在一起的母女倆,臉色有些黑,看向閨女的目光有些不善。

宮心見狀,忙過去將阿尚抱起來,小聲地道:“大姐兒,少夫人受傷了,可不能抱您,大姐兒和奴婢一起玩罷。”

阿尚懷裏抱著她的布老虎和小皮球,看了看宮心,又看向曲瀲,扁著嘴委屈極了。

丫鬈將晚膳放在小案幾上,擺了整整一桌,只是曲瀲一溜看過去,就是沒胃口,還有種惡心想吐的感覺,最後在紀凜的盯稍下,努力地吃了一碗碧粳米粥便作罷。

紀凜見她一副要吐的模樣,沒有再強迫她,說道:“等晚上你餓了,再讓人給你做。”

曲瀲沒說話,反正當主子的想什麽時候吃吩咐一聲就行了,一點兒也不覺得如此折騰下人是不體諒人的行為。

京城已經進入五月份,曲瀲出了一聲汗,身上難受得厲害,便道,“我想洗個澡。”

宮心和碧春等人看著她額頭那塊青紫的腫包,襯得那臉白慘慘的,比平時還要柔弱,讓人心肝都揪起來了,根本不放心她洗漱。還是紀凜吩咐讓人準備熱水,只能憂心忡忡地下去準備。

曲瀲正準備下榻去凈房洗漱時,誰知紀凜走過來,一把將她抱起,親自將她抱進了凈房,反腳將門關了,跑過來的阿尚吃了過閉門羹。

小家夥雙手用力拍了下門,被琉心趕緊抱下去了。

如今世子就像憋了一肚子的火藥,臉都變了,就算是親閨女,誰知道他會不會喪心病狂地將她扔出去?還是別讓她去惹惱了世子吧。

琉心等人將阿尚看得更緊了,就怕小家夥不懂事兒,惹惱了她那雙面人的爹。

曲瀲聽到門被拍了幾下便沒聲響了,知道丫鬟們還是很可靠的,便沒有出聲說什麽。她脫下外衣後,遲鈍的腦袋突然想到了什麽,轉頭看向正在試水溫的男人,“你不出去麽?”

紀凜居高臨下地睥睨她,“你自己能行?”

“為什麽不能行?又不是雙手都沒法沾水。”曲瀲理直氣壯地說。

紀凜沒理她,將她拖過來,伸手幫她將身上的衣服都扒光了,然後將光溜溜的她抱進浴桶裏。

曲瀲腦袋仍是暈暈乎乎的,總是沒辦法集中精神,反應也比平時遲鈍幾分,羞恥心什麽的也是後知後覺。她知道自己午時那一撞,可能真的是撞出問題來了,只能相信景王的診斷,喝上幾天藥看看情況。

曲瀲將那只裹著白紗的手擱在浴桶邊兒上,另一只手撩著清水邊說道:“幫我擦擦背,我勾不著……哎喲,力氣小點,不然叫碧春進來吧。”

紀凜臉色有些黑,覺得這女人還矯情上了,明明他的力氣和平時一樣放得很輕了,偏偏她就要怪叫一通,分明是故意的。

等他絞了巾帕給她擦臉時,他一只手扶住她的臉,小心地避開額頭的傷,看著那黑紫的痕跡,臉色又有些不好,整個人都變得壓抑起來,連此時腦子有些不靈光的曲瀲都能感覺到他身上那種壓抑的情緒了。

“沒事的!”曲瀲伸手摸摸他湊到面前的臉,“等我歇息兩天就會好了,它不過是看著可怕一些罷了。”

紀凜沒吭聲,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的額頭看。

曲瀲被他看得毛骨悚然,覺得這一刻,這人仿佛更加蛇精病了,就要說點什麽轉移他的註意力時,他移開了眼睛。

曲瀲註意到他的眼眶有些紅,不會又要哭了吧?

想到下午時他臉上的淚痕,曲瀲心裏沒有絲毫的嘲笑,也不覺得他是軟弱,只剩下沈甸甸的難受。可能是他小時候的經歷,得到的東西太少了,曾經對他好的人也太少了,所以他害怕她受傷,害怕她離開他。

她伸出兩條濕漉漉的手掛在他肩膀上,湊過去吻他的眼睛。

為了配合她,他只能躬著身子,直到她放開自己。

曲瀲又摸了下他的臉,朝他露出一個燦爛而歡喜的笑容,對他道:“暄和,笑一個給我瞧瞧嘛。”

紀凜臉色有些黑,將她從水裏撈起來,用一件大巾毯將她裹住抱回房。

等她洗漱出來,阿尚又來黏人了。

小孩子雖然不懂事,但是卻十分敏感,今日曲瀲受傷,眾人的反應都讓她十分不安,比平時更愛黏娘親。曲瀲看她像只小蟲子一樣黏著自己,也是拿她沒辦法,見紀凜又要將閨女拎走了,忙道:“暄和,阿尚會叫人了,阿尚,快叫爹爹,叫爹爹。”

紀凜站在那兒,面無表情地看著小包子。

阿尚被曲瀲催了幾次,終於朝紀凜笑著叫了聲“娘”。

曲瀲被她弄得無力,掐了掐她的小臉蛋,“你為什麽逮著誰都叫娘呢?難道除了娘外,就不會叫別的了麽?”

阿尚又朝她叫了一聲娘。

夜幕降臨,紀凜終於不耐煩了,將阿尚拎了出去,說道:“你該歇息了。”

阿尚哇的哭起來,臉蛋都哭紅了,她要娘哄著睡覺。

閨女都哭成這樣了,她還能睡著就是豬了!

最後曲瀲讓人將洗白白的閨女抱到床上,將阿尚擠到床裏頭,她睡在中間,留了一半空間給睡在外面的紀凜。

“先睡吧。”紀凜輕輕地撫著她的腦袋,“我處理些事情再睡。”

曲瀲腦袋暈暈沈沈的,想不睡也沒辦法了,困盹地說道:“別忙太累了,註意休息。”

紀凜應了一聲,等她睡著了,才起身離開。

可能是磕到腦袋,曲瀲暈暈沈沈的,睡到大半夜時便醒了。醒來時發現閨女睡在身邊,但是說會早點回來歇息的男人並不在,遲鈍的腦袋很快便明白他去幹什麽了,除了因為她遇襲這件事情還能是什麽?

曲瀲緩了下,等腦袋沒那麽暈時,方坐了起來。

“碧春,碧秋……”她無力地喊了一聲。

很快便有人進來。

“少夫人,您醒了?可是餓了?”宮心扶著她站起來。

曲瀲先去凈房解決了生理問題,才坐到一張秀墩上,看了下更漏,原來已經醜時了。“世子還沒回來麽?可是出去了?”

“沒有,世子在書房裏頭。”宮心說著,去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曲瀲哦了一聲,扶了下暈暈乎乎的腦袋,拒絕了宮心吃宵夜的提議,她是真的沒胃口,怕自己吃下去就會吐出來。她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腦震蕩了,那種昏昏沈沈的感覺簡直是難受,吃不香、睡不好,惡心想吐。

她呆坐了會兒,轉頭便見宮心正將她閨女抱起來,給她換尿布,換尿布時小家夥醒來嚶嚶地叫了幾聲,等換完後,又滾到床裏睡得像只小豬崽,真是幸福快樂的小包子。

“少夫人,要不要先上床歇息?”宮心又過來詢問道。

曲瀲反應慢了半拍,才搖頭道,“先坐會兒,有些熱,去將窗開大一些。”

宮心去將窗子打開時,恰好見到窗外一盞燈籠漸漸過來,定睛看罷,發現是紀凜,忙對曲瀲道:“少夫人,世子回來了。”

過了會兒,果然見紀凜進了內室,看到曲瀲坐在那兒,不禁皺起眉頭,“你怎麽醒了?不多歇息?”

曲瀲捂著嘴,忍下到嘴的惡心感,無力地道:“睡得腦袋更疼,緩一緩。”

紀凜沒說什麽,讓人將阿尚抱到隔避廂房,便抱著她上床,自己脫了外衣,穿著寢衣上床摟著她入睡。

“睡吧,我陪你。”

曲瀲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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