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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交手,曲瀲勝。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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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兒子,既惆悵又生氣,“都一大把的年紀了,也不想回來看看我這老母親!下次他再回來,你幫我盯著他,到時候給他娶個媳婦,讓他定下來,不能再讓他成天往外跑了。”

紀凜笑著點頭,對他道:“今兒我遇到席燕了,他倒是和我說了下三叔的事情。”

“哦,那不孝子在哪裏?”淑宜大長公主馬上高興起來,雖然嘴裏罵得兇,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哪裏舍得不理?

紀凜便將席燕在江南見到三叔的事覆述了一遍,淑宜大長公主聽後,臉色漸漸地嚴肅起來,然後想到了什麽,眼神變得犀利,身上的氣息也發生了變化,不再溫和,反而凜冽非常。

常山和室內伺候的明珠等人都有些受不住,在烏嬤嬤的示意下,退到門外。

“祖母,您放心,三叔是個有分寸的人,祖父死於蠻人之手,三叔斷不會和蠻人勾結的。”紀凜安慰道。

淑宜大長公主眼神冷冽,輕聲道:“我自是信你三叔,我生的兒子是什麽德行,我會不知?但是我不信……”到底沒有說出口。

紀凜心中微動,明顯感覺到祖母還隱藏了什麽話未說,讓他不由得有些好奇。他這位祖母和尋常女人不同,當年也是被無上皇當成皇子一樣養大的,後來嫁到紀家後,也曾夫唱婦隨,和丈夫一起上過戰場、殺過蠻人,很是強勢的一個女人,對大周皇室可謂是忠心耿耿,能讓她如此動怒,怕是有什麽事情觸及到她的底線了。

紀凜雖然聰明,但是很多事情隱藏在時間之中,沒有絲毫的蛛絲馬跡,也不是他一時能探明的。

紀凜陪著祖母坐了會兒,感覺祖母精神有些不濟,倒是不好再打擾,便告辭離開了。

此時已經是掌燈時分了,天氣變得寒冷,天空陰陰沈沈的,仿佛隨時都要下雪,暄風院裏的花木也雕零得差不多,看起來更是空蕩蕩的,給人一種寂寥之感。

如果是往常,紀凜也覺得每到這種時候,這偌大的院子空闊得讓他感覺不到任何鮮活的氣息。可是今年,這院子裏終於迎來了它的女主人,仿佛空闊的院子裏一下子充滿了生氣。

丫鬟掀開簾子,他抱著剛才在街上買的東西走進房,熱氣撲面而來,然後對上了一張帶著濃濃喜悅的笑臉。

“你回來啦。”

每當看到她的笑臉,仿佛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那是心花開放。?

☆、第 141 章

? 自從懷孕後,曲瀲的食欲漸漸增大,以前半碗飯就飽了,現在已經增到了兩碗飯。

見紀凜回來了,曲瀲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歡快地撲了過來,從他懷裏扒拉吃的。也不是她真的餓了,而是一種莫名的饞勁兒,明明先前就喝了一碗紅豆湯了,可是嘴巴就是想吃東西,無論做什麽事情,手邊一定要有零食盤,能讓她伸手就勾得著吃的,量少沒關系,耐啃就行了。

反正,嘴巴就是不能停。

對此,厲嬤嬤十分憂心,擔心她吃太多雜七雜八的零食,對胎兒不好,只得每天都攪盡腦汁,做一些健康有營養的零嘴給她啃,也嚴厲禁止世子隨便投餵孕婦的行為。

不過雖然厲嬤嬤嚴禁,但是架不住紀凜每次一看到曲瀲眨著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求投餵的模樣,就忍不住心軟了,然後會一直惦記著,每天散衙回府時,忍不住雙腿就會動起來,去街上逛了一圈,買了一堆東西吃的東西回來。

曲瀲一天中最期盼的事情,就是紀凜回家的時候。

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後,曲瀲就去扒他懷裏的東西了,紀凜騰出一只手扶著她往裏面走,邊對她道:“別急,我今兒買了很多東西,你瞧瞧喜不喜歡,不喜歡的就賞給下人,別勉強自己。”

“都喜歡!”曲瀲毫不猶豫地道。

懷裏也抱著一堆東西的常山跟著進來,聽到他們世子夫人的話,目光有些飄忽。

連看都沒看是什麽東西,就說喜歡,世子夫人是不是表現得太急切了?

曲瀲表示,如今她可是孕婦,一人吃兩人補,所以真的不是她太急切。

常山將懷裏的東西放到八仙桌上,給曲瀲行了禮,便退下去了。

曲瀲很霸道地將要過來幫忙的碧春等人揮到一旁,自己一個油紙包一個油紙包地打開,這種自己拆包裹查看美食的愉悅心情旁人不會懂的,真是其樂無窮,而且還是自己老公特地給她買的,自然不會讓丫鬟們來沾了。

紀凜忍不住笑了下,眼睛裏仿佛有輕盈的水輕輕蕩漾一般,漣漪層層暈開,傾身在她低垂的臉頰上親了下,方才去凈房。

等他凈了臉面、換了身衣裳出來,便見她已經將他今天帶回來的東西都扒開了,然後抱著那包酸杏脯啃得很歡快,神彩飛揚,讓人也跟著感染上好心情,仿佛她懷裏抱的那些東西是世間絕頂美食,讓人也忍不住想要嘗嘗,和她一起幸福。

紀凜剛坐下,曲瀲便給他塞了一塊酸杏脯,下意識地嚼了下,然後臉就皺了起來,忙拿帕子將嘴裏的東西吐出來。

真是酸死人了!

果然美食什麽的,只是想像,不能因為對方吃得太歡快,就以為是絕世美食。

曲瀲又丟了一塊酸杏脯進嘴裏,鼓著腮幫子道:“挺好吃的啊,你怎麽吐了?”

“很酸。”紀凜喝了口茶解去嘴裏的酸味,果然就像果脯店的店小二介紹的那般,是特地用酸杏子腌制的,正常人不會吃這種酸死人的東西。他下意識地看著她,聽說酸兒辣女,難道這胎是個兒子?

正想著,便見她將吃了一半的酸杏脯放下,拿起那包辣魚幹啃起來,很快嘴唇就辣紅了,但是卻啃得不亦樂乎,眉開眼笑。

紀凜頓時默了下,看來老人家的話也不可盡信。

曲瀲酸辣都來了一遍後,喝半碗甜甜的杏仁羊奶羹,拍著肚子道:“真幸福!”

厲嬤嬤和碧春、宮心等丫鬟看得真是糾結,曾經她們在世子夫人喜歡吃酸時,還歡喜地恭維一句:酸兒辣女,是個好兆頭。可如今卻不確定了,這又是酸又是辣又是甜又是鹹甚至連苦瓜都喜歡吃,酸甜苦辣鹹五味都齊了,真是謎之一樣的胃口。

紀凜笑了下,看著她的目光十分溫和,透著一種縱容。

用完晚膳後,紀凜讓人拿來大紅猩猩氈的鬥篷,親自給她披上,然後牽著她到外面去散步消食。

廊下點了燈籠,密密麻麻一排過去,仿佛不要錢一樣,將整個暄風院弄得透亮。曲瀲將自己的手塞到他溫暖的手中,看著夜色中的那些燈籠,明白上回自己摔的那一跤成了他心裏的陰影,自此以後,凡是夜裏她經過的地方,都要點起密密麻麻的燈籠,將路照得透亮。

“這幾天就要下雪了。”曲瀲將臉縮在鬥蓬的雪帽裏,看著沒有月亮的夜空,漆黑一片,只有零星幾點寒星。

紀凜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看著前方的路,小心地牽著她,心裏默默地算著散步的時間,直到差不多時,便道:“好了,咱們回去吧。”

曲瀲頓時有些不滿,“連一刻鐘都沒到呢,再走走。不如……”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去小樹林那邊的武道館?”

紀凜回頭看她,見她一臉期盼,最後仍是應了。

很快便有下人將路上的燈籠點亮,曲瀲高高興興地拽著他往小樹林行去,穿過小樹林,便看到一棟木制屋子,看起來有些像扶桑那邊的和室,推開門看去,裏面一片空闊,地面鋪著木地板,光滑一片,讓人看了就想在上面打滾。

看了看這邊的環境,曲瀲覺得到了夏天時,這裏一定很涼爽。

或許明年她可以到這邊納涼。

看到墻上那一排各種類型的兵器,曲瀲又來勁了,問道:“暄和,你擅長的武器是什麽?”

紀凜有些擔心,她會不會對那些兵器感興趣吧?但仍是很溫柔地回答道:“我習慣用劍,不過祖父喜歡槍,我們紀家傳下一套紀家槍法,也學了一些。”

曲瀲看著那桿銀色的長.槍,上面的槍纓分外紅艷,可以想象槍頭抖動時晃動的優美弧度。她興致勃勃地圍著看了會兒,在紀凜忐忑中,笑道:“哪日有空了,暄和哥哥耍一遍給我瞧瞧。”

紀凜松了口氣,不是她想要玩就好。

曲瀲轉了一圈,覺得差不多後,才和他散步回房。

夜裏的氣溫變得更冷了,紀凜一面要擔心她被冷著,一面又要擔心她走得太快對身體不好,想要將她直接抱回去算了,她又義正辭嚴地拒絕,明言孕婦要多走走才健康,然後又想要拐到小池塘那邊……讓他不禁又憂心忡忡起來。

連厲嬤嬤一路跟隨的等人都覺得這孕婦特能折騰了,明明看起來那麽嬌小纖細,可是卻有著其他孕婦沒有的旺盛精力,十分不明白這精力兒是打哪兒來的。但是紀凜卻沒有她折騰的想法,無論她做什麽事情,都很溫柔地包容,也是這種包容,讓她更加的肆無忌憚。

終於回到溫暖的臥室,大家都松了口氣。

天氣剛轉涼時,暄風院裏就燒起地龍了,和外面的冰冷相比,室內一片溫暖。

曲瀲在丫鬟的伺候下洗了個熱水澡後,便穿著細棉寢衣,歡樂地撲到床裏了,等著在隔壁凈身的少年回房。

紀凜站在門前,很快便見常安過來了。

比起還有些稚氣未脫的常山,常安更加穩重,他聽到主子傳喚他,便在第一時間過來了,見到紀凜只是隨便穿著一件單薄的衣裳站在那裏,有些擔心他被冷著了,忙道:“世子尋屬下有什麽事情?”

“你去查查一個月前景德侯府小姐出閣南下時嫁妝被劫一事,當時三老爺也在,你看看能不能查到他的行蹤,查到了盡快回稟我。”

常安又看了他一下,說道:“屬下知道了!天氣冷了,世子若是沒什麽事情,先回房吧。”

紀凜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常安被他看得有些發窘,低下了頭。

小時候,他和弟弟常山被派到世子身邊當差時,發現世子的秘密,不是不害怕的,最後也是憑著一腔忠心才適應了他雙面人的身份,可是卻從來不敢多說一句,這種類似關心的話更從來沒有過,或者在他們心裏,世子是不需要人關心的,從初見面時,知道他是雙面人後,就理所當然地覺得他不需要關心。

直到世子夫人嫁過來,看她每天不厭其煩地纏著世子,關心的話信口撚來,明明有時候很煩人,可是世子臉上的笑容不再像以前那般覆著一層面紗般朦朧,漸漸變得清晰真切,甚至變得越發的溫柔。

這時他們才發現,就算是雙面人,他也不過是個年齡不大的少年人,而且是個不得家人認同的人,也渴望生活中有人關心、有人愛護、有人不害怕他,而不是像被全世界遺忘一般,一個人避居在這偌大冷清的院子裏。

人人都羨慕暄風院被修得美倫美煥,是鎮國公府面積最大的一個院子,卻不知這裏也是最偏僻的,如同避世而居一般,甚至冷清得沒有人氣。從五歲伊始,便搬到暄風院中的世子,一個人在這裏慢慢地長大。

關心的話就這麽出口了,常安方發現其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甚至心頭不知為何有些發酸,他不好意思地低下臉,不敢看主子的神色。

“我知道了。”

常安聽著這沒什麽起伏的平靜聲音,喉嚨又是哽了下,覺得咽得難受。

紀凜回了房,在外室踱步了下,衣服烘暖了,方才推開通往內室的槅扇進去。

“暄和哥哥,快過來。”

嬌嬌的聲音從床上傳來,他擡頭望去,便見青色繪花鳥的羅帳探出一個腦袋,那人正對著他笑得眉眼彎彎,召喚他快點上床陪她。

他的眼神瞬間從平靜無波變得溫柔,走過去上了床,還沒躺下,柔軟的身子便窩了過來。

“真暖和。”曲瀲摟著他不想撒手,這人簡直是冬暖夏涼的人形空調,可能跟他習武有關,聽說他曾經和那位素未謀面的三叔學過一些內家功夫,所以也不怨怪她喜歡摟著他睡,簡直就像自動調節溫度的人體空調,如何不喜歡?

紀凜輕輕地拍著她的背,直到她睡著了,也跟著入睡。

半夜時,紀凜突然睜開眼睛,眼裏沒有絲毫溫柔,只剩下深邃,眉稍眼角縈繞著淡淡的戾氣。

他伸手在蜷縮在懷裏的人的肚子上摸來摸去,嘀咕道:“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亂七八糟的東西吃了一堆,真不知道吃到哪裏去了,怎麽都沒長肉?”

就在他摸來摸去時,曲瀲醒了,一巴掌拍了過去,嘟嚷道:“別摸了,再摸也只有這麽大,睡覺……”

他看了看自己被拍的手,再看將一條腿搭在他腿上,理所當然地將他摟得死緊睡覺的人,覺得她真是越來越不怕他了,不管是哪個性格,都是一視同仁,面對他時,就仿佛他是個正常人,而不是世人眼中可怕的雙面人。

“以後不準隨便亂折騰。”他掐著她的下巴,低頭親她的嘴。

“我哪有亂折騰?我這不是為了孩子麽?”曲瀲睡眼朦朧地答道。

他有些暴躁地道:“天天都聽你說為了孩子為了孩子,什麽都為了孩子,以後這崽子出生了,是不是也要為了他將我拋棄了?”

“怎麽可能?你是孩子他爹,還要你來疼他呢,不會拋棄你的!所以快睡吧……”曲瀲一把摟住他的腦袋,在他臉上胡亂地親了親,眼睛都沒有睜開,然後將他往懷裏一揣,再次入睡了。

被她當孩子一樣摟著的少年沈默了下,只得不甘心地閉上眼睛。

****

隨著天氣漸冷,京城也進入了冬天。

曲瀲一改往日冬天不出窩的習慣,就算是下雪天,也想到外面折騰一下,每天不走夠一個小時,就渾身不舒服,外面冰天雪地的,也從未打消過她的熱情,讓淑宜大長公主等人擔心壞了。

紀凜卻從未說過什麽,每天都會盡量抽出時間陪她,就算她要出去折騰,也會將她裹成一個球,然後陪她出門去折騰,雙眼從未離開過她,只要她有個什麽意外,他也會在第一時間接住。

曲瀲心裏不免有些愧疚,可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臨時起意時,如果不給她折騰的話,她渾身就不舒服,難受得慌。也幸好大家都知道孕婦是一種情緒化的動物,有時候性格也變得十分古怪,都十分體諒,才沒有說什麽。

鎮國公夫人倒是有些微詞,等曲瀲又帶著一群人呼啦啦地過去給她請安時,她冷冷地開口了,“你現在身子重了,沒事就別瞎折騰,省得折騰出什麽事情來要後悔。”

這話真是不中聽,曲瀲笑瞇瞇地道:“沒事的,我帶足了人,定會平平安安地將孩子生下來的。”說著,她將手覆在已經顯懷的肚子上,一副母性大發的模樣。

鎮國公夫人冷眼看著她,目光在那張柔美的小臉上滑過,然後一副被膈應到了的神情,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旁的婦人,懷了身子後會有各種妊娠反應,偏偏她除了肚子變大外,依然是那張臉,沒有什麽變化,甚至膚色反而更紅潤晶瑩了,從背後看去,那體態依然纖細輕盈,簡直就像個妖精一般,不說男人,女人也忍不住想要多看兩眼。

過來給嫡母請安的紀詩一個沒忍住,不禁諷刺了一句:“大嫂的氣色真好,看著不像懷了身子,反而像是……”她用帕子捂著嘴笑了下,“也是大嫂天賦異稟,教人看了好羨慕。”

曲瀲看向她,一臉和氣地問道:“不知二妹妹羨慕什麽?”

見她一副小媳婦的樣子,說話輕輕柔柔的,紀詩心裏輕蔑,再看嫡母只是喝茶,根本不管的樣子,膽子又大了一些,繼續道:“羨慕大嫂都懷了身子了,仍能獨霸大哥,也不知道是不是家學淵源……”

“碧秋!”曲瀲突然叫了一聲。

碧秋上前,一巴掌甩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室內的人都驚呆了,連紀詩本人也不敢置信,這個女人竟然膽敢在嫡母面前打自己。

眾人都沒想到她會這麽囂張地動手,所以也根本沒來得及阻止。

曲瀲慢條斯理地起身,笑著道:“娘,該找個教養嬤嬤回來教管一下妹妹了,省得妹妹哪天又嘴快,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咱們鎮國公府的姑娘就是這種教養。”說著,她朝氣得渾身發抖的紀詩笑了下,彈了彈衣袖,“時間不早了,兒媳婦就不打擾娘歇息,這就告辭離開。”

說著,扶著丫鬟的手,帶著那群仆婦,呼啦啦地走了。?

☆、第 142 章

?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加上曲瀲讓丫鬟打了人後,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讓周圍的人都震住了,一時間竟然沒有一個人覺得她做得不對,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她扶著丫鬟的手起身。

鎮國公夫人反應過來後,厲聲喝道:“站住!”

曲瀲仿佛沒聽到一般,扶著宮心的手,走到了門前。

“我叫你站住!”鎮國公夫人拍著桌子,被她氣得臉色鐵青:“你就是這麽當大嫂的?眼裏還有沒有我?”

碧秋上前一步掀起了簾子,一陣冷風貫進來,稍稍驅散了室內飄浮著香馨的溫暖氣溫,也讓曲瀲覺得空氣清新多了,同時也有了好心情,這才有心情回頭朝氣怒中的婆婆笑了下。

“娘,我這是幫你管教妹妹呢,省得妹妹這般沒大沒小的。俗話說長嫂如母,哪裏能看著妹妹這麽沒規矩下去?若是傳出去,不知情的人以為是娘您沒有好好教管她,可會壞了娘的名聲。所以沒辦法,只好由兒媳婦來當這個壞人了。”她一臉笑意盈盈,眉稍眼角俱是笑意,“娘覺得我說得不對?”

紀詩捂著被打的臉,委屈地站在那兒,聽到曲瀲的話,覺得這人簡直就是在強詞奪理,頓時掩面泣道:“娘,你看大嫂……如果是妹妹做得不對,大嫂提醒一聲便是,何必直接動手……”

她心裏真的很委屈,明明她沒有說錯,曲瀲不就和她那寡婦娘一樣,看著就像個不安份的,她可是記得去年初五的年酒宴時,那季氏帶著曲家姐妹上門時,在門口落轎,當時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她看呢。

曲瀲沒理她,只是看著鎮國公夫人,分外無辜,“娘,難道你也覺得妹妹剛才說的話是對的?一個正經人家的姑娘,竟然對長嫂說這樣的話,我都要懷疑她是不是特地要敗壞娘的名聲了。”

“你胡說!”紀詩再也哭不下去,怒瞪著她。

鎮國公夫人臉色越發的不虞,也不知道是因為紀詩的犯蠢還是因為曲瀲的作態,她冷冷地看著曲瀲,“我還沒死呢,哪裏由得你……”

就要開口怒斥,突然見原本理直氣壯的人突然蹙起眉頭,手捂住肚子。

“哎喲,我肚子好疼、好想吐……”

一只手撫著肚子,一只手捂住嘴,曲瀲真的吐了。

鎮國公夫人看到她吐到地毯上的穢物,臉色發青,一陣冷風貫進來,將那味道吹進來,雖然味道很淺,甚至可以忽略不記,但是視覺上的沖擊太大了,生性.愛潔的鎮國公夫人還是也跟著吐了。

“快點帶世子夫人回去。”厲嬤嬤忙對那些傻眼的丫鬟們叫道。

當下眾人也不管站在那裏委屈的紀詩,隨行的四個粗使婆子推開了攔路的嬤嬤,簇擁著主子離開了。

屋子裏的人也沒空再理她,因為鎮國公夫人吐得很慘,只有紀詩孤伶伶地站在那兒,滿臉淒楚無助,甚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被丫鬟們扶著走了段路,被清爽的冷風吹了會兒,曲瀲難受的神色終於好了許多,拿帕子捂著嘴,對擔憂地看著她的丫鬟們小聲地道:“沒事,就是那裏點的香料味道太濃了,有些受不住。”

她原本都想到外面去吐的,可誰讓婆婆將她叫住了,扯三看四的,所以終於忍不住就在她屋子裏吐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宮心的表情有片刻的空白,然後無語地看著她,不知道說什麽好。

世子夫人的戰鬥力,真是出乎她們的預料。

碧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聲地問道:“少夫人,您真的沒事麽?夫人屋子裏的香料雖說很清淡,但是會不會……”會不會狠心地添了什麽容易滑胎的東西?

曲瀲忍不住噗地笑了,“你放心吧。”厲嬤嬤懂一些醫理,既然她沒有說什麽,那便不是了。而且鎮國公夫人也沒這麽笨,幹這種容易讓人詬病的事情,如果她真敢這麽幹,淑宜大長公主第一個就不饒她。

她最多也只想要膈應一下她罷了。

將這些事情拋到身後,曲瀲愉快地回了暄風院。

半個時辰後,曲瀲從上院回來後肚子不舒服的消息傳到了淑宜大長公主耳裏,淑宜大長公主趕緊派了烏嬤嬤過來探望。

曲瀲倚坐在炕上,頭發披散而下,臉蛋紅潤,看不出哪裏不舒服。

烏嬤嬤無語了下。

她朝烏嬤嬤笑道:“讓祖母和嬤嬤擔心了,今兒去給母親請安時,因為聞不得香料的味道,所以有些不舒服,卻無甚大礙的。”

冬天室內燒了地龍,溫度比外面高,加之門窗都掩著,在房裏點燃香爐時,味道再淡的香料,仍是讓曲瀲覺得悶,所以她在自己的地盤在冬天裏從來不讓人燃香的,如今她懷了身子,暄風院也沒有點香料。只是雖然她不喜,但也不好讓長輩們因為她而改了習慣,所以每次都是掐著時間離開,只要不待太久就好。

烏嬤嬤仔細瞧了瞧,笑道:“沒事就好!怎地不早說,以後老奴會和公主說一聲,待你過去時屋子裏得好生通風,省得你又難受。”

曲瀲不好意思地捏著帕子,赧然地道:“怎好意思讓祖母這般遷就?祖母按著自己的習慣來就好,我作晚輩的遷就方是。”

烏嬤嬤不禁好笑,“公主知道您是個孝順的好孩子,不過您如今身子不一般,可不能因為孝順,連不舒服也自己悶著。”

曲瀲諾諾地應著,一雙眼睛濕漉漉地看著烏嬤嬤,看得烏嬤嬤心裏越發的憐惜。

將烏嬤嬤哄走後,曲瀲往後一仰,背靠著毛茸茸的狐貍皮大迎枕,將披在腰上的貂皮毯子拉高,整個人縮在溫暖的毛皮毯裏,對炕邊的碧春道:“將窗子開一些,太悶了。”

碧春擔心地道:“會不會太冷了?不如奴婢多備盆水放著,就不會太幹躁了。”

“不用,就開點窗,通通風。”

見她堅持,碧春只得無奈地去開了點兒窗。

北風吹著窗欞,發出啪嗒的聲響,一股冷風吹了進來,很快便驅散了室內的熱意。

曲瀲縮在毛皮毯裏,手裏捧著熱湯,根本感覺不到冷意,反而覺得這樣很好。

碧春邊伺候她喝湯,邊擔心地道:“姑娘,你今兒怎地讓碧秋去打了二小姐?要不是你當時不舒服,怕是夫人就要將你留下來了,也不知道夫人會不會去和公主告狀,屆時怎麽辦?”

心裏到底擔心曲瀲這一巴掌帶來的後果,到時候淑宜大長公主、鎮國公等人會怎麽看?會不會覺得她家姑娘是個盛氣淩人、容不下小姑子的?

曲瀲根本沒放在心上,哼了一聲:“雖說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但是拎不清自己身份的人,被打了也活該。她都伸臉過來讓我打了,我不打豈不是認了她的話?曲家是那麽好汙蔑的麽?”

以往她沒將紀詩當回事,只覺得被鎮國公夫人養得不知天高地厚,但也只是個庶女,將來嫁出去了,明白娘家的重要性後有得她後悔的,她也不想和個小女孩一般見識。但是如果這小女孩兒沒有眼色,膽敢來犯她,她也不會手軟。

今兒這一巴掌,便是個教訓!

她嫁到鎮國公府,以曲家的家勢,確實是她高攀了。可就算是高攀了,那也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賦予了她血脈姓氏的家,如何能讓人如此折辱?紀詩所謂的家學淵源,諷刺的是她娘,這讓她如何受得了?

沒有人比她更明白季氏的為人,她只是長得像小白花,偶爾行事也有些小白花,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與誰為難,安安份份地窩在小佛堂裏折騰,眼裏心裏惦記著的也只有幾個兒女罷了,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世人的事情,也未做過出格的事。

就因為她們母女倆出眾的容貌要受如此汙蔑,甩她一巴掌都是輕的,如果不是她如今懷了身子,曲瀲都要像小時候那樣,哪個熊孩子敢惹她,直接揍回來。

碧春說不過她,心裏也明白她家姑娘只是長得柔弱了點兒,但脾氣可不柔弱,讓她忍氣吞聲是不可能的。

傍晚時分,紀凜回來後,忍不住朝她左看右看。

曲瀲挺著五個月大的肚子去扒他懷裏的東西,朝他笑了下,問道:“暄和哥哥,你這樣瞧我作甚?”

紀凜也回了個笑容,摸摸她披散的頭發,柔聲問道:“聽說你今兒去上院給娘請安時身體不適,可有大礙?找太醫來瞧了麽?”

對他剛回來就能得知今兒的事情,曲瀲一點也不奇怪,暄風院裏到處都是他的人,想必是先前就有人和他稟報了,對他笑道:“回來後就沒事了,就沒讓人請太醫。只是我今天有些沖動,打了二妹妹……”她邊說著,邊瞅著他,一副很無辜的樣子。

“打疼手了?”

曲瀲被他的話弄得懵了下,小聲地道:“我沒打,是碧秋打的。”

紀凜又摸了摸她,“很好,以後出門多帶些下人,想打了讓人打,別打疼了自己的手。”

曲瀲:“……”

這不是溫柔的主人格麽?為毛突然有種又轉變性格的感覺?可是看他笑得眉稍眼角都是那麽溫煦和善,也不像是第二人格啊。

紀凜剛去凈房換了身衣服,便聽說鎮國公派人叫他去書房一趟。

曲瀲正在磕著松子,聽到這事,手中的松子丟了,趕緊蹭過去,詢問道:“有說叫世子過去作什麽嗎?”心裏卻覺得,一定是為了今天她讓人扇紀詩的那一巴掌。

她今天直接給了紀詩一巴掌,又害得鎮國公夫人跟著吐了,以鎮國公夫人的性子,這可是最好折騰的借口,不折騰一下都對不起她。

不過鎮國公夫人沒有直接帶著紀詩去淑宜大長公主那兒告狀,應該是她明白淑宜大長公主大概不會為了一個庶孫女去打孫媳婦的臉,畢竟這事情上,紀詩其實也不占理。倒是鎮國公,可能會因為鎮國公夫人告狀,要有所表示。只是兒媳婦如今懷了身子,他這當公公的自然不好說什麽,那只好教訓兒子了,現成的罪名都有了,就是教妻不嚴。

果然,來稟報的人自然不會說什麽,讓曲瀲越發的肯定是為了今兒的事情。

紀凜將她拉到懷裏抱了下,蹭蹭她的臉,笑道:“沒事的,我去去就來,不用擔心。”

曲瀲看了他好一會兒,方才給他整了整衣襟,對他道:“我等你回來用晚膳,你不回來我就不吃了。”

紀凜的眼神變得更柔和了,溫和地道:“知道了,我很快就回來。”

紀凜說很快就回來,還真的很快,不過兩刻鐘左右就回來了。

曲瀲先是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見他神色平和,放下心來,高興地讓人傳膳。

“爹找你過去有什麽事情?”曲瀲邊用湯匙慢慢地喝湯,邊詢問道。

紀凜用公筷給她夾了她愛吃的菜,邊回答道:“也沒什麽事情,只是詢問二妹妹挨打的原因,我如實說了,於是他就沒再問了,我見沒什麽事情就回來了。”

曲瀲:“……”為毛她覺得公公其實不是沒再問了,而是被他氣到了吧?還有,他如實說了什麽?總有種不明覺厲之感。

見他輕描淡寫地將這事情揭過了,曲瀲便也沒有再多話,選擇相信他。

晚上,曲瀲再次被他弄醒時,努力地保持清醒,而不是像以往那般睡死過去。

她討好地親著他的臉,看他明明享受得要死,卻擺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死傲嬌的模樣,心裏癢癢的,忍不住撲過去在他脖子上啃了一口,然後又啊嗚一口咬上他的喉結。

他的身體一僵,瞬間便要推開她,被她使勁兒地扒著。

他也不敢真的推她,力氣小得連平時的一成都沒用上,自然也推不開趴到他身上啃來啃去的孕婦,又怕自己會失手推開她傷著了她,最後只能伸手攬住她的上半身,蹙著眉躺在那兒,雙手捏成了拳頭。

曲瀲將他折騰了一頓,擡頭看他有些濕潤的眼睛,沒有主人格時的清潤,也沒有第二人格時的兇戾陰霾,就像被人蹂.躪了一頓,頓時成就感倍增。

以往都是他趁著她睡意朦朧時折騰她,今天終於風水輪流轉,輪到她去折騰他了。

比起他的無力,她渾身充滿了力氣,倚到他懷裏,親著他的下巴問道:“今天你和爹說了什麽?沒有吵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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