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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有些擔心地道,對上那雙溢滿妖異風情的兇戾眼眸,心臟又不受控制地突突跳著。

紀凜掃過裹在一件毛毯裏的兩人,陰森森地道:“你們倒是好興致!”

袁朗見他心情不好,擔心襄夷公主又管不住嘴說了什麽刺激她的話要遭殃,捏捏她的手,對她道:“襄夷,你先回去吧。”

襄夷公主想說什麽,被袁朗的眼神給制止了,這是要讓她聽話的意思。

她也不敢在此時撩紀凜的虎須,只得不情不願地出門,然後忙去詢問暄風院的下人曲瀲去哪兒了,等聽說剛才曲瀲跑了出去,讓紀凜在身後追著跑時,目瞪口呆,覺得曲瀲長得柔柔弱弱的,沒想到這麽好狗膽。

頓生敬佩之心。

暖閣裏,袁朗親自給冷著臉坐在旁邊的少年斟了杯茶,說道:“這是怎麽了?”

紀凜冷冷地看著他,沒吭聲。

袁朗也不在意,慢悠悠地道:“曲姑娘年紀還小,看著柔柔弱弱的,想來是個心思敏感的姑娘家,你應該多讓她一些方是。不管有什麽錯,只要她不犯原則性的錯誤,你便不用約束太多。”

紀凜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屑地道:“阿瀲又不是襄夷,你以為對襄夷那套能用在她身上?自己都搞不定的事情,別來誤導我。”

袁朗微微一笑,繼續道:“是麽?怕是剛才曲姑娘應該是生氣走了吧?”不然這家夥怎麽可能會陰森森地跑過來趕人?明顯就是在遷怒。“姑娘家比不得男人,她們心思細膩婉轉,作男人的,自是該讓她們,必要的時候,可以放下身段哄上一哄,也沒什麽。”

紀凜神色微動,半晌沒說話。

袁朗笑了下,以為他聽進去時,卻聽他慢吞吞地道:“襄夷……我一直以為她生錯性別了,是個男人才對。”

袁朗臉上的笑意頓時僵硬住,冷冷地看著他。

****

曲瀲沈著臉回到寒山雅居,見淑宜大長公主正和一群老夫人們說話,便到了旁邊的偏廳。

曲沁正坐在那裏和一個貴女說話,見到妹妹進來,便招呼她過來。

曲瀲到了姐姐身邊,沒想到和她姐說話的是竟然是席姿,頓時吃了一驚,已有半年多未見她,席姿似乎變了很多,她今年也和駱櫻一樣要及笄了,身材有了少女的曲線,整個人都跟著美麗起來。

見到曲瀲,她臉上有些不自在,起身對曲沁道:“沁姐姐,我等會再過來和你說話。”

曲沁笑著點頭,由著她去了。

席姿禮貌性地和曲瀲點了下頭,便離開了。曲瀲看著她的背影,發現她這次倒是挺客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姐救過她,所以席姿不好再針對她。

“姐姐,席姑娘怎麽會在這裏?”

“她隨景德侯夫人過來吃年酒,見著便聊了幾句。”曲沁解釋道,然後看她,“怎麽了?先前見你臉色不好。”她想了想,“莫不是和紀公子吵架了?”

曲瀲有些驚嚇地看著她,姐姐你就算是重生的,但也猜得太準了吧?

見她這模樣,如何不知道了,曲沁頓時有些無語。去年秋天時她還誇獎妹妹這輩子總算能和紀凜好好相處,沒有隨便鬧脾氣,不想今年就鬧上了。難道這兩人真是歡喜冤家?

“怎麽了?”

曲瀲自然不好告訴姐姐,是紀凜第二個人格氣她的,那第二個人格,簡直是惡劣得不行,不僅專.制霸道、自以為是,行事還像個霸道總裁一樣,特麽的討厭了。以前她因為害怕,還能忍氣吞聲地去應付他,如今摸清了他的脾氣,決定不能忍了。特別是她正為了姐姐的婚事上躥下跳時,他竟然還為此而威脅她,簡直不能忍。

“他、他不地道。”曲瀲吭哧吭哧了會兒,還是不知道怎麽說他好。如果沒人知道他的第二人格,那第一人格的紀凜簡直是個完美的聖人,說他不好,只會讓人懷疑。

這一刻,曲瀲又覺得憋屈了。

曲沁不由失笑,“紀公子那般好的人,哪裏不地道?是不是你誤會他了?乖,別氣了,許是話沒有說清楚,等會兒有空,你再去和他說清楚話,切莫要耍脾氣。”

曲瀲差點萎了。

果然沒人相信她,只會以為她發脾氣。

就在曲瀲懨懨地提不起勁兒時,襄夷公主找來了。?

☆、第 98 章

? 見襄夷公主過來,偏廳裏的姑娘們皆站起身來行禮。

襄夷公主神色淡然,抿著嘴,在一群宮人的簇擁下走進來,氣勢和排場將在場的貴女們都碾壓了,此時又是一個凜然高傲的公主,給人一種無法靠近之感,讓那些坐在偏廳裏的姑娘們都對她有點兒敬而遠之。見到她直到曲瀲面前,那些人的眼神閃了閃,似有不明白。

其實她們都很不明白,傳聞襄夷公主傾心於紀凜,不然也不會頻頻借口來鎮國公府玩,曾經也聽說過皇上還開玩笑地說要給襄夷公主和鎮國公世子指婚,不過被淑宜大長公主岔過去了,所以襄夷公主不是應該和紀凜的未婚妻來個撕逼麽?怎麽可能兩人看著像朋友一樣?

見到襄夷公主冷傲的面容在看到曲瀲時浮上笑意,眾人皆是不解。

“曲姐姐,我找曲妹妹有點事情。”襄夷公主客氣地說。

曲沁抿嘴一笑,同樣客氣地道:“公主請便。”

見曲沁人挺好說話的,襄夷公主愛屋及烏,神色柔和了許多,朝她笑了下,便拉著曲瀲走了。

出了偏廳,襄夷公主吩咐一聲,便有人帶她們到了一間燒了地龍的廂房去歇息,丫鬟很快便奉上熱茶和點心,服侍得十分周到。

“曲妹妹,你剛才怎麽走了?”襄夷公主小心翼翼地問道,視線上下打量她,發現她似乎好好的,身上什麽傷也沒有。

曲瀲此時仍是懨懨的,提不起精神來,隨意道:“有點事……”

“什麽事?”

曲瀲被她問得頓了下,擡眼望去,發現襄夷公主此時哪裏有先前在偏廳裏的那種孤傲凜然的氣勢,此時就像個很平常的鄰家小姑娘,正用一種小心翼翼的神色觀察著她,而且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意思。

“就是有點事。”曲瀲有些吞吐,不知道怎麽和她說。

她不認為雙重人格這種精神病患者在這時代會被人認為平常,不然淑宜大長公主也不會將這事情隱瞞得如此緊了。她也是因為先認識了紀凜第一個人格,被他感動,才嘗試著接受他的,而且她擁有現代的知識,覺得這只是一種精神方面的病情,雖然一開始被嚇到,但很快便接受了。

自從知道紀凜是個雙重人格後,她便仔細查了這時代的一些雜記書籍,知道了雙重人格在這時代的人看來,是不祥的,被稱之為雙面人,為世間不容,若是被外界知道,紀凜便會身敗名裂,雖然鎮國公府能護住他,但對一個人的傷害是十分巨大的。

她不想紀凜走到這地步,所以發現以後,就連家人都不好透露。

所以,她怎麽和襄夷公主說?

見曲瀲面有難色,襄夷公主看她半晌,突然道:“曲妹妹知道雙面人這種存在麽?”

曲瀲被她嚇了一跳,對上襄夷公主的眼睛,火光電閃間,她很快便明白了襄夷公主的意思,也知道了襄夷公主應該是知情的,這便是襄夷公主會對紀凜有著不同尋常的懼怕的原因。雖然懼怕,但紀凜卻又足夠優秀,使她有什麽事情,還是想找紀凜幫忙。

曲瀲默默地點頭。

“那你知道了?”襄夷公主又試探地問道。

曲瀲又點頭。

見狀,襄夷公主終於松了口氣,突然明白去年她威脅紀凜時,為何紀凜絲毫不在意,怕是曲瀲早就知道了,而且還幫著隱瞞,所以這便是他的倚仗,莫怪他那時候那般自信。

“你不怕麽?”襄夷公主驚訝地看著曲瀲,覺得自己要對她改觀了,一開始她以為曲瀲就像她的長相一般,柔柔弱弱的,膽子小得仿佛有什麽風吹草動就會將她嚇壞,可相處一段日子,發現又不盡然。

曲瀲老實地點頭,然後又搖頭,含蓄地說道:“一開始有點,後來習慣了就好了。”她總不好告訴襄夷公主,她剛才還暴發了一回,撓傷了那人呢,簡直是好狗膽。

襄夷公主聽罷,眼裏有些羨慕,說道:“我不行,我一直很害怕。”見曲瀲看過來,怕她誤會,又道:“你別看我,我小時候就知道了,那時候怕得都不敢告訴旁人,我怕告訴了,他會殺了我,真的會殺了我的。”說著,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曲瀲看她神色不似作偽,不禁有些驚奇。

襄夷公主深得帝後寵愛,又是中宮所出的公主,宮裏沒哪個公主尊貴過她。按理說,她這樣足可天不怕地不怕,沒人能傷害到她,紀凜再厲害,難道能和皇權相抗不成?所以她總覺得襄夷公主這表現不像一位公主,竟然由著紀凜像牽繩一樣克制著她。

襄夷公主是個聰慧的,看得出曲瀲的疑惑,頓時灑然而笑,說道:“你別這樣看我,當年若非我自己無知,他根本不可能傷我。”然後有些羞澀扭捏地道:“我小時候的脾氣不好,十分嬌縱任性……咳,我父皇母後很疼我,我要什麽有什麽,就算殺個人,也沒人會說我什麽,所以我那時候的脾氣挺不好的。不過,我覺得這也是應該的。”

說著,她又高傲地擡起下巴,展現出她作為公主的任性。

曲瀲只是看著她,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不發表意見。而她這種模樣,莫名地會讓人有傾述的欲望。

果然,襄夷公主接下來便將她和紀凜、靖遠侯世子之間的事情娓娓道來。

事情從襄夷公主六歲時的那年元宵佳節說起,她難得說動了皇帝,讓大皇子帶她出宮看花燈,因為一時間貪玩,任性地甩掉了跟著的宮人侍衛,沒想到被拐子捂住嘴抱走了。恰好當時袁朗和紀凜在旁邊,兩人正要阻止時,被那些發現的拐子一同給擄走了。

襄夷公主金尊玉貴,就算被擄了也沒什麽自知之明,很是囂張地讓人將她送回去。也因為她的不懂事和任性,當時差點害得袁朗和紀凜險些喪命,而紀凜的人格也在那時候轉換,從一個萌萌噠的正太轉換成了個惡鬼,不僅那些拐子被他殺了幾個,連吵鬧的襄夷公主差點被他弄死。

“……要不是表哥將我救下,我怕那時候我就死了。”襄夷公主有些驚懼地道,又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脖子,有些埋怨地說:“雖然現在想來,我也知道自己小時候很惹人厭煩,連表哥以前也不太理踩我,可是那時候沒人告訴我這麽做是不對的,他竟然因為不耐煩就要殺了我,簡直是個惡鬼、妖孽。”

見她又變得憤怒的模樣,曲瀲默然,這種時候還是不要說什麽去刺激她好。

不過,聽襄夷公主的話,曲瀲也覺得這位公主十分難得,她認識到自己小時候的性子不討喜,人憎鬼厭的,這些年已經改過來了,雖然依然很怕紀凜另一個人格,可也幫著保秘,並未將這事情透露出去,人品還是讓人信得過的。

或許,這便是淑宜大長公主也疼愛她的原因,方才縱著她借自己的名義往鎮國公府跑。

將三人當年的恩怨說出來後,襄夷公主又看向曲瀲,好奇地道:“剛才是不是他又嚇到你了?他……沒有要殺人吧?有沒有傷到你?”

曲瀲汗顏,忙道:“你誤會了,他、他只是因為頭疼時,才會克制不住脾氣,平時還是很好的。”當下又忙將他自幼有頭痛之疾的事情告之。

而且她很懷疑,當年紀凜之所以對襄夷公主出手,怕是那種情況下,他的頭痛之疾又犯了,精神有些失常,方才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第二個人格確實很殘暴,可也不是真的什麽都不顧,平時還是很懂得如何保護自己。

襄夷公主若有所思,她是聽說過紀凜有頭痛之疾,只是這些都是私底下的事情,她也沒見過他表現出來,所以並未放在心上。

“我怎麽覺得你好像在為他說話?”襄夷公主仍是有些不以為然,在她心裏,紀凜的另一個人格就是個妖孽、惡鬼,已經根深蒂固了。

曲瀲沒說話。

襄夷公主探究地看她,然後自以為明白了,說道:“你真的喜歡他?”喜歡一個雙面人?

曲瀲臉皮很厚,坦然道:“他是我未婚夫,我為什麽不可以喜歡他?”

聽罷,襄夷公主笑起來,覺得曲瀲真是膽色驚人,當下她便拉起她道:“走,咱們去找紀暄和。”

“找他作甚?”曲瀲忙拉住她,“時間差不多了,等會兒要開席了,今兒就不忙吧,若是教人看到咱們去暄風院,會被人說閑話的。”

襄夷公主冷聲道:“誰敢嚼舌根?看本公主不割了他的舌頭!”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地模樣。

曲瀲覺得襄夷公主真是個熊孩子,小時候熊得了教訓,長大後已經收斂了,但是某些時候還是習慣性地熊一下,從她對袁朗那種圍追堵劫非要嫁給他的沖勁來看,仍是個熊的。

最後還是曲瀲拖住了她,沒再去暄風院。

明明是他惹她生氣的,她再巴巴地跑過去算什麽?曲瀲決定,如果他不道歉,她以後也不理他,見了他也當作沒看到。

等喝完年酒後,曲瀲便和淑宜大長公主告辭,和家人一起離開了鎮國公府。

在曲湙被小廝扶上車時,曲家三個女人都發現他臉上的潮紅,眼神朦朧,東倒西歪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喝醉了。

“怎麽回事?湙弟喝醉了?”曲瀲伸手扶住都要坐不穩的弟弟。

季氏忙從馬車暗格裏取了壺清水沾濕帕子給兒子擦臉,曲沁隔著車窗詢問小廝,很快便得知是鎮國公府的三公子紀沖和曲湙喝酒。

“先回家吧。”曲沁吩咐車夫。

等季氏給兒子擦了擦臉後,曲瀲掐了把弟弟的臉道:“小小年紀的,喝什麽酒?”

曲湙雖然醉了,但是還算清明,苦笑道:“紀三要和我喝醉,我總不能拒了,就只喝了幾杯罷了。而且這種應酬以後也很多,總要學著一些。”

“那行,以後你在家裏時,每天喝一點兒,慢慢適應,總有一天會練得千杯不醉。”曲瀲馬上出餿主意,她也擔心弟弟以後喝酒誤事,不如現在就慢慢地適應,到時候就不怕在酒桌上被人坑了。

季氏聽罷,嗔怪道:“你這孩子,出什麽餿主意?”

“娘,妹妹這主意挺好的。”曲沁卻開口道,“弟弟說得對,這種應酬以後多得是,總要學會一些的。”

見曲沁開口了,季氏只得作罷。

曲湙見母親不說話了,朝兩個姐姐笑了下,然後又紅著臉推了下他二姐,嘟嚷道:“二姐,我長大了,你能不能別再掐我了?”

曲瀲哭笑不得,才十二歲的小屁孩,毛都沒長齊呢,竟然說自己長大了,男女授受不親。她不以為然,又掐了下他紅通通的臉蛋,拿了個迎枕墊在他身後,扶著他的肩膀,免得他又滑倒。

等回到了雙茶胡同,便讓人扶曲湙回去歇息了,季氏忙跟過去照看。

曲瀲見沒什麽事情,便回房去歇息。

夜色降臨,寒風似乎更凜冽了,雖說已經入春,可是早春的天氣比之冬天也不差。

曲瀲將頭發放下,正準備睡覺時,突然聽到窗口傳來咚咚的聲音,一聽那聲音,便知道是那只鷹又來煩她了,難道這麽晚了,金烏的主人又讓它送信來?

想到白天時的那場沒有結果的爭執,曲瀲冷笑一聲,走過去,用力地推開窗。

果然,窗外站著一只黑漆漆的鳥,只有腦袋上那一點金色是夜色中唯一能識別的色澤,它朝曲瀲叫了一聲,卻不像以往那般擡起爪子給她看,而是直接飛走了,曲瀲正奇怪時,便聽到夜色中一聲低低的叫喚。

“瀲妹妹。”

曲瀲:“……”

這一刻,曲瀲受到了很大的驚嚇,都以為是自己產生幻覺了,直到看到窗前不遠處的桃樹下走來的少年時,她簡直不敢相信。

他從黑暗中走來,站在窗前。

“你、你、你是怎麽進來的?”曲瀲吃驚地看著他。

幽暗的燈火中,能看到他臉上歉意的神色,“抱歉,我是翻墻進來的。”可能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他有些不自在。

曲瀲腦袋懵了下,等反應過來時,已經開口道:“先進來,別讓人發現了。”等說完後,又覺得不對,她怎麽能讓個男人進自己的閨房?

可她還來不及收回話,對方已經答應了。

“好,你後退一些。”

曲瀲木著臉後退,便見那人撐住窗臺,然後翻窗進來,動作幹脆利落,輕盈得沒有發出丁點的聲音。若非那聲“瀲妹妹”讓她知道此時的少年是那個如君子一般溫潤守禮的紀凜,都要以為另一個人格又跑出來作怪了。

室內只點了一盞羊角宮燈,並且因為將要歇息,燈心被剪掉,光線幽幽暗暗的,曲瀲只能看到他那雙的夜色中顯得有些清冷的眼眸。

“你來做什麽?”曲瀲低聲問道。

兩人離得有些遠,雖然進來了,但紀凜到底不好意思離她太近。

“我是來道歉的!”紀凜如實地道。

聽到這話,曲瀲火氣噌地便上來了,冷硬道:“這和你無關!”

紀凜臉色變了變,神色變得黯淡,輕聲道:“瀲妹妹,他是我、我即是他,他做錯了事情就是我做錯了事情……瀲妹妹,是不是在你眼裏,其實我和他是不同的人?”

曲瀲語塞,自從知道他是雙重人格後,她便將他的兩個人格當成不一樣的個體來對待,雖然他一直說都是他自己,可是她仍是很輕易地便區分開來。所以,她生氣的也是他的第二人格的那人,和他無關。

“瀲妹妹,我不知道怎麽和你說,但是無論做了什麽,其實都是我自己一個人做的,只是我無法克制自己的行為罷了。”說著,他上前一步,輕聲道:“今天的事情,對不起了。”

曲瀲不太明白他的話,但是能感覺到他此時的心情並不太好,很難過的樣子,不禁心中發軟,說道:“紀哥哥,這和你無關。”

“你不是要讓我道歉麽?”紀凜望著她。

“呃……我是想讓另一個你道歉。”曲瀲有些含糊地道,反正那個人格不道歉,她就不依不饒。

紀凜臉色又變了下,然後沈默地站在那兒。

曲瀲瞅著他,見他沈默的樣子,突然福至心靈,忍不住道:“不會是他不肯道歉,所以才讓紀哥哥過來的吧?”

紀凜臉上一紅,有些手足無措。

發現自己猜對了,曲瀲頓時胸口梗了一口氣,差點沒將自己憋死。

果然,每次惹她生氣,就讓第一人格出來道歉,這也特便宜他了。?

☆、第 99 章

? 看著面前難得手足無措的少年,曲瀲驚奇之餘,心裏還有一種深深的挫折感。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有這麽大的本事,能將素來從容淡定的少年弄得如此無措,如此也可以證明,紀凜對她的感情,在乎到能為她做出這種違背他行事作風的事情,竟然晚上翻墻過來給她道歉,實在讓人生不起氣來。

所以,她只能嘆了口氣,對他道:“你渴不渴?”

紀凜楞了下,但嘴巴已經比腦袋更快地作出了反應,“渴。”

雖然說,這大晚上的,夜探未婚妻的閨房不好,可是都來了,蹭杯茶喝應該能多待會兒吧?他還是有點兒不想太早離開。

曲瀲親自走到八仙桌前,將放在小爐子上的水壺提起,給他倒了一杯溫水,輕輕地對他道:“以後別這樣了。”

紀凜的臉色微微一變,以為她厭惡自己夜中闖進她閨房的魯莽行為,不禁有些難受。若非怕她誤會,一直悶在心裏難受,他也不會一個沖動跑過來,就怕她一直氣下去,心裏明明擔心她會因此生氣,但仍是控制不住自己來了。

他視線微移,不敢看她嗔怒的模樣。

“現在天氣還冷,晚上經常會下冷雨,萬一著凍著了怎麽辦?”曲瀲對於自己在意的人,心腸總是很柔軟,一丁點的冷暖都會關照。“而且也到宵禁時間了,要是被巡邏的士兵發現,對你也不好。”

紀凜的心就像突然從北極回到了赤道,整顆心都變得暖洋洋的,捧起水杯抿了口溫水,只覺得那水順著喉嚨滑下,整個人都跟著暖和起來。他臉上不覺浮現淺淺的柔和笑意,望著她的目光像碎落了漫天的星子,璀璨發亮,聲音溫雅柔和,“不必擔心,我身體很好,跟家中的侍衛學過武,這點冷並不懼怕。”

羊角宮燈就擺放在八仙桌上,幽幽的光線折射在他臉上,使他看起來分外的無瑕美好,讓人心情不禁也跟著好起來。

他喝完一杯水,方對她道:“瀲妹妹,別生氣了,我和你道歉好不好?”

“好!”曲瀲滿口應著,臉上笑瞇瞇的。

紀凜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好說話,一時間又驚又喜,已然忍不住上前一步,拉起了她的手,輕聲呢喃道:“瀲妹妹,謝謝你!我原本還以為,如果你不接受我道歉,還在生氣怎麽辦?”

曲瀲依然笑瞇瞇地說,“我怎麽會生你的氣呢?紀哥哥你又沒有做錯。”說著,還主動伸手抱了他一下。

紀凜被她難得的舉動弄得面紅耳赤,思路都有些跟不上,雙手也不知道往哪兒擺放好,最終還是壓抑不住心中的渴望,將她嬌軟馨香的身子擁進懷裏,只覺得此時整顆心都被懷裏的姑娘填滿了,一時間竟然也沒有發現她話裏的陷阱。

終於大起膽子抱了一回,曲瀲也萬分高興,這和被他的另一個人格威脅的主動不同,是她心甘情願地親近他,果然感覺十分美好。

“瀲妹妹,你今兒說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別擔心,我會讓人看著的。”他輕輕地碰了下她披散的頭發,心頭又綿又軟,恨不得她馬上及笄,好將她迎娶過門。

曲瀲笑盈盈地擡頭看他,聲音又軟又甜,“嗯,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等紀凜要離開時,曲瀲叫住了他,轉身去了放置箱籠的地方,拿出一件青蓮色織祥雲寶瓶紋的鬥篷遞給他,輕聲道:“這是我年前剛做好的,現在天氣還冷,你披著它回去吧。”

這是曲瀲第一次給他做的衣服,有別於以前只是做一些荷包、扇墜兒的小飾品,意義非凡,絕對是個大驚喜。激動之下,紀凜忍不住再一次抱住她。

曲瀲被他弄得有些好笑,這個人似乎表達激動歡喜時,總喜歡動手動腳的,不過看他那麽高興的樣子,她心裏也挺高興的,不枉她特地給他做了一件鬥蓬,雖說做得時間有些不對,可也是用了心的。

如同來時那般,離開時紀凜也是從窗口翻窗出去,曲瀲有些緊張地站在窗邊,看他悄無聲息地沒入黑暗中,沒有引起守夜的家丁婆子的註意,終於松了口氣,同時也能感覺到,紀凜的手上功夫應該挺不錯的。

另一邊,曲家後院的那條巷子裏,常安緊張地守在那兒,心裏總忍不住擔心。

事實上,當未變臉前的世子用那麽肯定的語氣說要翻墻進曲家時,常安差點以為他又變了臉,換了另一個膽大妄為的性格了,所以才敢說去翻曲家的墻。平常時候的世子,那就是一個如玉君子,恪守規矩禮儀,天下間所有溢美之詞都能放在他身上,唯有受到刺激時,性情大變,屆時無論他做出什麽膽大妄為之事,都不會奇怪。

自從他被送去暄風院伺候時,他便知道自己的主子是個世間難容的雙面人,為此他在淑宜大長公主面前立了誓,此生定不會將這個秘密透露出去,一心一意伺候好主子。這麽多年下來,他也能摸得清主子兩個面孔的轉換及態度。

所以,他絕對想象不到,那樣溫潤如玉的人,竟然在今天會選擇來翻墻,就是為了去曲家給未來的世子夫人道歉。

作為鎮國公府金尊玉貴的世子,他竟然要去給個姑娘道歉!這算什麽?這世間能讓他親自出面道歉的人,也不過幾個人,曲姑娘的身份還未到需要他道歉的地步吧?可是他卻為了道歉,巴巴地跑過來了。

主子這是不是太過在意曲姑娘了?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常安一時間也無法弄懂。

突然,臉上一片涼意,常安抖了下冷得僵硬的身體,發現竟然下雨了。往身邊一摸,心裏頓時喊了聲糟糕,竟然沒有帶傘,稍會世子可要被淋雨了,只盼著這雨不要下大才好。

就在這時,細微的聲音響起,常安擡頭,看到曲家的院墻上出現一個黑影,那黑影跳了下來。

“世子!”常安忙走過去,就著遠處屋檐下紅燈籠的光線,看到了主子身上多了一件鬥蓬,頓時有些驚疑。

“走了。”紀凜輕聲道,率先走了。

常安聽出他話裏的輕松,心弦也跟著一松,覺得終於雨過天晴了,世子應該將曲姑娘搞定了吧,也不枉這大冷天的,巴巴地跑過來。

就這麽想著,突然見到前面的少年步子一頓,突然停了下來。

“世子,怎麽了?”常安忙問道。

紀凜沒有回答,而是轉頭,看向曲家的院墻,眼裏有著懊惱。剛才只顧著高興,沒想到竟然讓她給唬弄了,現在如何想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了?然後不禁啞然失笑,只能等下次見面再和她說清楚罷。

想著,紀凜繼續邁步,離開了這地方。

*****

紀凜雖然想得好,可是直到三月份之前,他和曲瀲都沒有機會再見面。

因為出了元宵後,紀凜得皇帝欽點,進了金吾衛當差,不如過去那般自由。原本皇帝的意思,是要讓他成親後再給他授官職的,但是在年宴時,鎮國公和皇帝這對表兄弟喝酒時,兩人暢談得太歡了,皇帝一時興致高昂,便當場給紀凜授了官職,將他拎進了金吾衛,讓他從游手好閑的勳貴子弟變成了有官職在身的從業人員。

如此,紀凜開始忙碌起來,不像過去那般自由,曲瀲其間去了好幾趟鎮國公府,都沒有碰到他,從伺候淑宜大長公主的丫鬟那裏得知,這段日子都在宮裏值勤呢,值勤期間也住在宮中,每隔七天才休息三天,這三天可以回府來,可是偏偏她去鎮國公府作客時,都是遇到他要值勤的時候。

既然見不著,曲瀲只得作罷。

而且隨著時間慢慢流逝,當初那股氣也消得差不多了,說不定等紀凜的第二人格出現在她面前,她還能心平氣和地對他,不會像當初那樣反應那麽大。當然,他還是得給她道個歉,就算沒有誠意也不要緊,只要他能道歉。

可是曲瀲又莫名地覺得,可能永遠也別想聽他道個歉了。

而且,隨著曲沁的婚期的逼近,曲瀲也忙碌起來,根本沒時間再糾結這個了。

婚期定在了三月初八。

雖然被曲瀲心裏笑過這是三八婦女節,不過卻是由高僧根據兩人的八字批出的最吉利的日子,曲餘兩家都很滿意。到時候餘長昊會在三月初七前隨餘家迎親的隊伍進京,然後他們先在餘尚書府裏暫時布置的新房拜堂,翌日便南下回鎮安,等回到鎮安後,會再拜一次堂。

為了準備曲沁的婚事,駱老夫人派了尚嬤嬤過來,曲家也讓曲大太太過來幫忙,雙茶胡同一時間變得極是熱鬧。

這樣的熱鬧中,曲瀲卻突然有些悶悶不樂起來,連季氏也開始強顏歡笑,只因為不舍。

曲瀲想到從小到大姐姐對她的關心愛護,知道姐姐重生時的那種憐惜,還有進京後經歷的事情,突然極為不舍,總有一種感覺:就這麽將姐姐嫁了麽?是不是太草率了?以後姐姐嫁到鎮安府,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再能見了,好難過……

曲瀲一時間有些懨懨的。

季氏也是懨懨的,曲沁雖然不是她生的,但是卻是她照顧著長大的,看著她從一個剛會走路的小肉團長成少女,如今終於要出嫁了,就要變成別人家的了,心裏頭不禁有些發酸,特別想到長女嫁到鎮安,無論和京城還是常州府都相隔千裏之遠,想見也不容易,差點兒淚崩。

兩個淚腺同樣發達的母女倆對著正在整理嫁妝的曲沁,眼眶都紅了,看得曲沁心裏頭也有些酸澀。

上輩子她處處瞧不起季氏的性子,只是看在兩個弟妹份上,才勉強接受她。後來她經歷了那麽多磨難,季氏為了她奔走,平陽侯府想要讓她自盡以保清白名聲時,是季氏站出來求情,當時她自己都嚇壞了,卻依然跪在駱老太爺面前給她求一條活路。等她被五皇子送去莊子裏養病實則囚禁時,也是季氏到處托關系,想要讓五皇子將她接回京來……

想到這裏,曲沁嘆了口氣,笑著對她們道:“拖了一年,我要出閣了,你們應該高興才對。”

季氏拿帕子擦擦眼角,笑著道:“沁兒說得對,高興才對。”可是卻越擦眼淚掉得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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