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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賴,只是隨便地在枯潭寺遛來遛去,並沒有多少歡喜。

逛了兩刻鐘左右,駱林終於忍不住了,“我想要去前面的鼓樓看看,瀲表妹和櫻妹妹你們呢?”她心裏覺得駱櫻和曲瀲定然是有什麽目的,所以雙目緊緊地盯著兩人。

駱櫻心中歡喜,覺得駱林今兒真是識趣,笑道:“我和阿瀲要去放生池那邊瞧瞧。”

彼此說完,都覺得很很稱自己心意,於是互相笑著道別了。

等駱林帶著丫鬟走遠,駱櫻挽著曲瀲往放生池那兒走,朝她道:“林姐姐一定是想去見靖遠侯夫人,如果能給她留下好印象,那就更好了。我聽說靖遠侯世子自幼身體病弱,今年已經十七歲了,但是婚事一直不順利,沒有哪家願意將女兒嫁過去受罪,就怕將來不僅要守寡,還要幫別人養孩子。可林姐姐卻有自己的計較,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覺得不值?”

駱林從來不是個認命的人,就算是庶出,想要比姐妹們爬得更高。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嫁得比長房的駱柯和駱櫻好,除非情況特殊,像靖遠侯府的情況就是特殊情況,讓她心裏惦記著,總想去試試。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曲瀲不會多評價,說道:“林表姐喜歡就好。”

駱櫻皺眉,覺得駱林的行為讓她覺得不可思議,明知道以後要守寡的,難道還想要湊上去?

搖了搖頭,她不再想這事情,和曲瀲往放生池行去。

到了放生池那邊,曲瀲卻見到兩個熟人,竟然是祝家的雙胞胎姐妹。

“蒹姐姐、葭姐姐,你們怎麽在這裏?”曲瀲拉著駱櫻過去,又給她們互相介紹。

駱櫻見到長得幾乎一樣的姐妹倆,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稀奇的模樣。她和駱承風雖也是雙胞胎,但是長得並不像,不像這對雙生姐妹花,初見之下根本分不清,姐妹倆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兒,很是吸人眼球。

駱櫻和她們見禮,一雙眼睛看個不停,似要將她們姐妹倆分個究竟。

祝家姐妹倆和曲瀲相熟,得知駱櫻的身份後,看在曲沁的面子上,自是不介意她好奇的探視,祝葭朝她溫柔地笑了下,反而笑得駱櫻有些不好意思了。

祝蒹見到曲瀲十分高興,說道:“我們陪長輩過來禮佛的,不耐煩在殿中聽經,就和妹妹出來逛逛。你在這兒,是不是阿沁也在?”

“在廂房裏歇息,你們要去找她麽?”

“這是自然。”祝蒹點了點曲瀲的額頭,笑瞇瞇地道:“我們先去找阿沁了,你們繼續自己玩。”

祝家姐妹年紀和曲沁相仿,自是和曲沁有話聊,曲瀲在她們心中就是個需要愛護的小妹妹,所以知道曲沁在這兒,都去找好朋友了。

“她們長得一樣的哎。”駱櫻驚嘆著說。

“因為她們是雙胞胎嘛。”

“但我和七哥也是雙胞胎,就不像啊。”

那是因為你們是異卵雙胞胎,自然不像了。曲瀲也不知道怎麽和她解釋這事,所以就由著她驚嘆個不停了,站在放生池前看著池中的游魚,見不遠處有個七八歲的小沙彌在那兒,招手叫他過來,讓他去取些魚食過來。

“女施主,還不到餵魚的時間,寺裏沒有準備魚食。”小沙彌憨憨地道。

曲瀲很快明白其中關鍵,頓時啼笑皆非,沒為難小沙彌,讓碧春去取了兩塊素齋點心過來,裝在荷包裏,她將點心碾碎了餵魚。

駱櫻跑去找小沙彌嘀咕起來,小沙彌先是緊張,然後很快又搖頭了,曲瀲看罷,也走過去詢問怎麽回事。

“我正在問他紀暄和在哪裏呢。”駱櫻小聲地和她咬耳朵,“難得你們都在這裏,難道不想見見他?”

曲瀲一時間很是為難,她想見那個溫潤陽光的好少年,就怕來的是那個兇殘妖孽的……話說,他的人格是怎麽轉變的?有什麽契機?被嚇過幾回,曲瀲也鬧不清楚那兩個人格是怎麽變化的,所以每次見到紀凜時,都要讓她遲疑一下。

駱櫻當她是不好意思,繼續再接再厲。

“施主,小僧也不知道您口中的施主在何處,請您別為難小僧。”小沙彌很是糾結。

駱櫻見他真是不知,只得作罷。

兩人離開放生池,往枯潭寺有名的碑林行去,那裏有著前朝書法大家留下的碑帖,曲瀲想去瞧瞧。卻不想,剛走到碑林前,便看到從另一頭走過來的少年。

那少年穿著慣常穿的青蓮色流雲暗紋錦袍,遠遠地走來,恍似明月清風,氣質清雅淡然,容貌俊麗,不過神色卻有些凝重,皺眉不語,神色端凝,使得他身後跟著的隨從大氣也不敢喘一個,只能沈默地跟著。

只是,當那少年擡頭,看到站在碑林前的兩名少女,凝重的神色換成了一種喜悅,如月光走過樹稍頭,整個人都變得明亮起來。

“瀲妹妹,駱姑娘。”紀凜走過來,含笑地看著兩個少女,“你們今兒是隨駱老夫人來枯潭寺上香?”

駱櫻朝他抿嘴一笑,說道:“是啊,紀公子怎麽來了?你是陪公主來的?”

紀凜淡淡一笑,“不是,只是來這兒尋明方大師。”

駱櫻瞪大了眼睛,吃驚地道:“是那位名滿天下的明方大師?他幾時進京了?怎麽會在枯潭寺?”然後想到若是京中的人知道明方大師來了京城,怕是枯潭寺的大門都要給那些女眷擠破了。

“是啊,所以駱姑娘請別將他在這兒的事情說出去。”紀凜的聲音依然溫和。

駱櫻是個講義氣的,拍著胸脯道:“放心,我絕對不會亂說出去的。”說著,她看了眼曲瀲,然後找了個借口離開了,明顯是要給兩人留下說話的空間,同時也將那些仆婦都一並帶走。

駱櫻一走,兩人間的氣氛便彌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氣息,兩人都莫名地有些臉紅。

曲瀲雖然平時臉皮厚,但是生平第一次交“男朋友”——未婚夫也相當於男朋友了,而且心裏還有些喜歡這個人,自然也免不了在他面前有些緊張。特別是當他也紅著臉看她時,讓她更不好意思了。

半晌,紀凜溫和地問:“上回送給瀲妹妹的香墨可喜歡?”

曲瀲誠實地點頭,朝他抿嘴笑道:“那墨有桂花的香息,極是清雅,我很喜歡。”

如今兩人在長輩們睜只眼閉只眼中,時常互贈東西,特別是紀凜,送得極是殷勤,所送的東西頗廣,從珍奇古玩到不值幾文錢的新奇小玩意,隔個幾天就送,這香墨也是他送來的東西之一。曲瀲收得壓力山大,每次都得攪盡腦汁地想著回送什麽。

被個美少年這般殷勤地討好,很容易被滿足虛榮心,心腸再硬的人也會軟化,這也是曲瀲明知道他是個雙重人格,還是不由自主地喜歡他的原因。不過目前她喜歡的是這個溫潤美好的少年,而不是另一個兇殘的人格,只希望面對的是這個人格才好。

“你若是喜歡,改日我再送些來給你。”他溫和地說著,一雙眼睛流溢著脈脈的溫柔,十分醉人。

曲瀲有些赧然地點頭,正要說什麽,見他突然皺眉,神色又變得有些不好,頓時心中一緊,忙問道:“紀哥哥,你怎麽了?”

“頭疼。”紀凜扶住旁邊的一塊石碑,臉色變得蒼白。

曲瀲驚了下,忙過去扶住他,被他緊緊地抓住手,似乎極為難受。

她心裏十分擔心,左右看了下,便扶著他到碑林旁的一個小亭子坐下,看他在這樣寒冷的天氣卻額頭布滿了冷汗,漂亮的嘴唇都變白了,心裏十分緊張,不知他怎麽會突然頭疼。

“世子。”避到遠處的常山發現他們的異樣,忙走了過來,只稍一眼便知道紀凜的頭疼之疾又犯了,忙將隨身攜帶的藥拿出來。

曲瀲看著常山拿出一個白玉瓶子,倒出藥丸餵他,不禁有些迷惑,幸好過了會兒,他的神色看起來沒有那麽痛苦,臉色也恢覆了一些紅潤。

“這是什麽藥?”曲瀲不禁問道。

常山看了眼紀凜,見他閉著眼睛不說話,輕聲道:“是明方大師開給世子的藥丸,讓世子頭疼了就吃一丸。”

“紀哥哥經常頭疼麽?”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子,曲瀲心裏有些慌張,深怕他是得了什麽絕癥。才十四歲的少年,平時看起來那般健康,應該不會得什麽絕癥吧?

常山猶豫了下,點點頭。

等常山退下,曲瀲坐在紀凜面前看他,眉頭擰起,有些心不在蔫。

“抱歉,讓你看到這樣子。”紀凜睜開眼睛,朝她歉意地道,眸心深處滑過異樣的眸色。

曲瀲正在想東西,沒有註意到他的眼神,擡頭看去,見他已經睜開眼睛了,不禁道:“沒事,我又不會嫌棄。”等說完了,見他臉紅地看著自己的樣子,不禁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雖然她覺得這程度根本不值一提,但在這個含蓄為美的世界,她這舉動是頗為大膽的。?

☆、第 72 章

? 曲瀲反省了下自己的不矜持,很快便將它拋到天邊去了,反而饒有興趣地欣賞著臉紅中顯得萌萌噠的少年。

“頭還疼麽?”曲瀲坐在他面前,觀察了下中間隔著的石桌,心裏有些扼腕,她要不要大著膽子繞過去,坐到他身邊呢?光想想心跳就有些快。

聽到她關心的話,紀凜的神色很溫柔,“你不用擔心,我好多了。”

這種溫柔浮現在他玉般俊俏的臉龐上,讓這個人如同一塊瑰麗的寶玉,讓人看得心都要酥了。曲瀲差點雙目發直,她原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溫煦謙和一面的紀凜,那已經足夠優秀到讓女性傾心,卻不想當他真正釋放自己的溫柔時,會是這般的模樣。

她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怕自己真的克制不住,會不矜持地坐到他身邊——這裏是枯潭寺的碑林,雖然由於天氣冷,今兒來上香的香客不多,可是也不保證不會有人來。所以她要矜持一點!

紀凜見她移開目光,頓時眼神微黯,笑容也淡了一些,很快在發現她的異樣時,他抿起唇,將那縷笑意按捺下來,但是聲音卻越發的柔和了,直到對面的少女開始面紅耳赤,雙眸染上了笑意。

“你以前一直這樣?不難受麽?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頭疼的?”

“好像是三歲吧,記不太清楚了,那時候生了一場大病,後來就開始頭疼了。當時看了很多大夫,一直沒見好,直到祖母心急如焚,終於請來明方大師,吃了他開的藥,才緩解了頭痛之疾,只可惜卻一直未能根治。明方大師說,讓我先試著吃藥,許是慢慢地就能好了。”也許一輩子也不會好。

“那你今天來是……”曲瀲想起他剛才說的話,“莫不是特地來找明方大師看病的?

“對。”紀凜倒不瞞她,“難得明方大師回京,我隔段日子便會過來尋他看病。”

“他怎麽說?”曲瀲一臉期盼地看著他。

紀凜溫和地道:“你放心,已經比小時候好多了,我相信以後會好的。”

曲瀲聽他未給正面的回答,就知道不樂觀了,心裏不禁有些憂心,無論是誰看到他先前痛苦的模樣,都會為此而揪心。也不知道他小時候生的是什麽病,竟然會落下頭痛之疾,問他也不清楚,或許可以問淑宜大長公主。不過也不能冒然去問,若是不小心碰觸到淑宜大長公主心中的忌諱可不好,這事得從長計議。

一陣冷風吹來,曲瀲縮了下身子,這才發現他們竟然在露天的亭子裏坐了那般久,手腳也有些發冷。

紀凜很快便意識到此時的情況,心裏有些懊惱,因著貪心和她相處的時間,竟然忘記了她是姑娘家,身子嬌弱,可不能吹太久的冷風。當下他便站起身來,將她拉了起來,趁機握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冷冰冰的,忙將它裹住。

“冷麽?”紀凜低頭,聲音很溫柔,“我送你回去吧。”

曲瀲手勾了下,被那縈繞在耳邊好聽的聲音勾得蠢蠢欲動,怕自己做出不矜持的事情,她收回手,用力地握了下自己的手,擡頭朝他一笑,說道:“不冷。”

她不知道自己說不冷的時候,鼻子已經被冷風凍得發紅,配上那張柔美的臉,像只怯生生的小兔子一樣,簡直是暴心一擊,讓對面的少年喉嚨有些發緊,差點維持不住溫和模樣。

縱使他智計百出,現在也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少年,而且只是個情竇初開的純情少年。所以也會耍手段,想讓她更喜歡自己,喜歡到不介意他的病情,不介意他反覆無常的性格,不介意他另一面的殘忍冷酷。

看她臉紅的模樣,他知道她喜歡自己這樣子,所以他要更溫柔。

可惜他們還未成親,能相處的時間太少,他又不敢放任自己,怕自己又克制不住變得冷酷暴躁時與她相處,那只會加深她的害怕。

他暗暗地深吸了口氣,給她理了下鬥蓬上的兜帽,溫和地道:“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曲瀲朝他微笑,然後乖乖地跟著他離開亭子。

只是剛出碑林,便見迎面走來一個灰袍僧人,那僧人埋著頭疾步往前行,差點撞到了曲瀲,眼疾手快的紀凜一把將未婚妻拉到懷裏,然後旋身一踢,將那僧人踢飛了。

曲瀲雖然長得嬌弱了點兒,但是她常年跟著母親爬山禮佛,身體倍兒棒,連生病都少,反應能力也不錯,當時還有心情扭頭看一眼,正好看到在她心目中溫煦謙雅的少年一腳將人殘暴地踢飛的事情,頓時囧了。

不過接下來的神轉折讓她顧不得再囧,那僧人就要撞到一塊石碑時,卻見他一手撐住了碑面,然後一個後空翻穩穩地落了地,回身就兇猛地撲了過來,手中握住一把短劍刺來,眼中一片猙獰的殺意。

曲瀲被人推開時還楞楞的,直到見到紀凜借著石碑的力身體再次躍起,雙腿往那僧人胸口狠狠地蹬去,將他踹了出去,撞上了其中一塊石碑,發出訇然聲響。而踹人的那人輕袂飄飄地落地,修長的身影風姿颯爽。

“你不是枯潭寺的僧人,是何人?”紀凜聲音冷冽。

曲瀲下意識地望過去,見他面容冷酷,神色陰鷙,頓時心裏咯噔了下。

那僧人並不回答,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擦去嘴上的血,轉身就跑。紀凜冷笑一聲,手一翻,從袖子裏滑落一把短匕,在他手中靈活地旋轉幾圈,然後疾射而去,刺入了那逃跑的僧人的背部,那僧人一個踉蹌,便倒在地上。

紀凜施施然地走了過去,擡腳踩到他的背上,那僧人咳嗽了一聲,血噴了出來。而那腿繼續在插在那僧人背上的匕首上踢了下,讓那僧人慘叫出聲,血頓時染紅了那灰色的僧袍。

曲瀲雙目發直,臉色蒼白。

雖然進京的那晚也見過殺戮,可是那時候在船上,夜色遮掩了最血腥冷酷的一幕,美化了殺戮,讓她雖然害怕,但卻沒有現在直接目睹那般刺激。而更讓她刺激的是,此時行為殘忍的少年,他一腳踩在短匕上,那短匕深深地貫入僧人的背後。

剛才那種溫柔和煦、清澈如美玉的模樣不覆存在,只剩下冷酷的殘忍,及對生命的輕視。更讓她顫抖的是,當他看過來時,那沒有感情的眼神,冰冷的微笑,讓她喘不過氣來。

這是紀凜,又不是紀凜。

“世子。”常山從遠處奔過來,這一切發生太快了,他為了避閑,離他們遠些,卻不想這個僧人竟然有問題。而世子出手太快,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所以不用看也知道今天這一幕嚇壞未來的世子夫人了。

紀凜虐待夠了地上的人,方高擡貴腳,冷淡地道:“將他送去明方大師那兒,告訴他,他惹的麻煩自己收拾,若再有下次,別我怪我狠辣無情掀了他的屋子。”

“是。”

常山不敢看向站在遠處的少女,低眉斂目地將那半死不活的假僧人拎起來,飛快地走了。這種時候就不要留在這兒了,反正有世子頂著,至於還會不會再有刺客,他倒是不擔心,畢竟以現在世子的武力,自可應付。

常山走後,世界又恢覆了安靜,只有穿過碑林的風聲呼呼地吹過,讓也曲瀲感覺到一種刻骨的寒意。

兩輩子她都生活在一個和平的世界,幾乎從未如此近距離地面對這樣血腥的事情。

等到那神色殘忍的少年走近來,她竟然忍不住後退一步,心中有些慌張時,便被人捏住了下巴,迫得她擡起臉,對上那張不覆溫柔和善的面孔,甚至十分的冷酷,眼裏無一絲感情,仿佛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怕了?”

曲瀲沒說話,只有盯著他的臉。

“你要習慣。”他慢慢地笑起來,捏著她的下頜的手指輕輕地揉弄了下,“就算怕,也不準表現出來,我會生氣的。我一生氣……就會殺人。”

曲瀲打了個哆嗦,剛才萌得她心肝都顫得想要靠近的少年,此時讓她恨不得遠遠逃離。如此前後不一,巨大的變化,讓她有些崩潰,覺得自己也快要精分了。

似乎見她太可憐了,他放開手,摸了摸她被凍得紅通通的臉蛋,輕聲道:“乖,別怕,至少我不會殺你。你小時候揍我那般厲害,我都未想過殺你,是不是很榮幸?”

不,一點也不榮幸!她想不起小時候幾時揍過他!而且她揍過的熊孩子可多了,但是那時候應該沒那機會來揍鎮國公世子,除非他小時候沒有透露身份惹到她,被她當成熊孩子揍了。

曲瀲開始想著小時候自己揍的那些熊孩子中是不是真的有他了。

“你……”

“我怎麽了?”他笑著問道,笑容很虛偽,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流洩妖異的神色,不覆先前的清澈如玉。

“你能不能先變回來。”她很狗膽地提道,還是想要面對體貼又溫柔的紀凜。

果然,聽到她這般狗膽的話,他臉上虛偽的笑容沒了,冷漠地看著她,抽動的下頜讓她知道他很生氣,雙眼翻滾著異樣的情緒,然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捏得她呼痛一聲。

“別挑釁我的忍耐性。”他低首,用自己的唇輕輕地碰了下她冰冷的手背,雙目像毒蛇般盯著她的面容,“阿瀲,我雖然答應過不再對你做那些事情,但不保證你讓我不高興時我不做,畢竟,你是我的未婚妻。”

這一刻,曲瀲有種迫切想要解除婚約的念頭。

臥槽,黑化得太可怕了,她很害怕啊>__<。。?

☆、第 73 章

? 曲瀲是個很識時務的人,很快便決定好女不吃眼前虧,當下低眉斂目,乖乖巧巧的,不再挑釁他的忍耐力。

這個人格的脾氣很糟糕很壞,只能順毛摸,和他硬碰硬只會自己吃虧,她才不幹這種傻事。

而她這副嬌嬌怯怯的模樣,看在對方眼裏,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真乖。”他滿意地捏著她柔若無骨的手,力道放輕了許多,“你果然很識趣。”

“謝謝誇獎。”曲瀲憋了一句,擡起眼睛,怯生生地看著他,小聲地道:“我出來很久了,應該回去了,不然長輩們會擔心的。”她隱晦地提醒他,該放人了。

他當作聽不懂,拉著她的手道:“不急,難得來,陪我逛逛。”

曲瀲力氣沒他大——如果她現在有力氣,她很想像小時候那樣揍人,只能被他拖走了,陪他去逛枯潭寺,而且他特地挑了些沒人的地方,開始毛手毛腳,十分放肆。與剛才那個恪守禮儀規矩、動輒臉紅的少年截然相反。

對她的抗拒,他理直氣壯:“你是我的未婚妻,難不成你希望我去碰別的女人。”說著,陰著臉看她,仿佛她敢點頭,直接擰斷她的脖子。

鬼扯!曲瀲心裏勃然大怒,敢去碰別的女人,她剁了他的狗爪子。

見她雙眼亮得灼人,少年滿意地將手輕輕地按放在她的眼角旁,眉稍眼角染上笑意,“這樣就對了,明明不是小白免,就不用擺出這副柔弱的樣子。”

曲瀲心說她自己就長這副模樣,旁人誤會了關她什麽事情?

她一臉委屈地看著他,然後被他嘆著氣強勢攬進懷裏,讓她瞬間又僵硬了。

“既然你這麽委屈,我就勉為其難地安慰你一下好了。乖,別太感激我,誰讓你是我未婚妻呢,這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得了便宜又賣乖的邪惡少年將她強硬地按在懷裏。

曲瀲被嚇得再也不敢故作委屈去惡心他,忙一臉正直得不行的神情,等他放開自己後,悄悄地往旁挪了挪。

不知逛到了什麽地方,曲瀲初時有些迷惘,只覺得這裏十分空曠,周圍沒有見到一個僧人,附近的屋宇都顯得有些陳舊古仆,直到其中一間房門被人從裏面打開,走出一個光頭帥哥——錯了,是光頭和尚,而且還是她認識的和尚。

出塵脫俗,慈悲為懷。

“明方大師。”曲瀲低叫了一聲,然後下意識地將被紀凜拉著的手收回來。

在佛門清凈之地動手動腳什麽的,太不尊重佛祖了,就算佛祖不怪罪,在一位得道高僧面前談情說愛,更那啥。反正,曲瀲這一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局促地將自己悄悄往紀凜身後挪。

在曲瀲沒看到的時候,站在廊上的明方大師意味深長地看著昂首回視他的少年,聲音是低沈的男中音,聽在耳裏,像薰染著枷南香的味道,帶著一種慈悲,還有些許的飄逸。

“兩位施主可是為何事而來?”

“隨便逛逛。”紀凜回答得很輕松,看著站在廊下滿臉慈悲的明方大師,臉上露出惡意的神色,“先前的事情,還望明方大師決斷,只望明方大師以後莫要再如此率性,下次再遇著,我可不客氣了。”

“阿彌陀佛。”明方大師雙手合什念了聲佛,說道:“世間之事一切各有緣法,這緣字貧僧不才,還未悟透,所以還望施主若是得閑,略幫一二,貧僧感激不盡。”

“行啊,我直接去找住持,反正這枯潭寺也不是我的地盤,出了什麽事情我可不管。”

“切切不可。”

“不若大師隨我去鎮國公府?鎮國公府定奉大師為上賓,為大師修繕一間佛堂讓大師安心潛修。”

“阿彌陀佛。”

“那大師看著辦吧。”

曲瀲悄悄探頭,雖然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麽啞謎,可瞧著好像為了先前那個灰衣僧人的事情。而這位明方大師,看著好像沒有想象中的那樣慈悲為懷,反而和紀凜你一言我一語地比著誰無恥一樣,和當初在常州府的濟明寺時的感覺根本不同。

不過她很快又想起,那時候的紀凜是個三觀正常的少年,沒有沖突,而明方大師既然負責紀凜的病情,應該知道紀凜的情況,所以對此也改變了策略?

就在她探頭時,明方大師目光看了過來,然後朝她露出一個滿懷慈悲的笑容。

紀凜一巴掌糊了過來,將她的腦袋摁了回去,明擺著不給她看和尚。

兩人又打了會兒啞謎,然後紀凜很滿意地離開了,明方大師站在廊上目送他們。

曲瀲忍不住又回頭偷看一眼,見站在有些陳舊的古寺中的青年帥和尚看著依然出塵脫俗,仿佛一陣風就能讓他羽化登仙,滿目慈悲,看著就讓人心中生起一種尊重感。

“別看了,那和尚是個六根不凈的,最會唬人的。”紀凜將她的臉板了回來,“別看他是個出家人,他這些年走南闖北,說是去化緣,其實惹的麻煩可不少,剛才那灰衣僧人就是他惹的麻煩之一,和他離得太近,會被他連累的。”頓了下,又道:“我就是因為受他所累,幫他收拾了不少麻煩。”

曲瀲一臉震驚地道:“你別亂說,他是得道高僧。”

紀凜嗤笑了一聲,捏了捏她的臉,“騙你作甚?那是個六根不凈的大和尚,都是唬弄世人的。”

曲瀲還是不信,她娘對明方大師可是推崇備致,這才是個真正無心無欲的出家人,且佛法精深,醫蔔星算無不精通,簡直就是個全能型人才。

“不過他對佛理的研究倒是少有人能比得上他,可惜卻是個六根不凈的,佛門不幸。”紀凜繼續摧毀她的三觀,“所以別太信那些大和尚。”

你在人家寺裏這樣說人家的和尚,真的大丈夫麽?曲瀲好想糊他一臉。

因著這事情,她突然又有些不怕他了,只覺得他從一個三觀正值的好少年變成了個沒三觀的無恥之徒,讓她心好累。

等終於和駱櫻會和後,曲瀲依然不想說話。

“紀公子,我和阿瀲走了。”駱櫻拉著曲瀲的手,朝紀凜笑得意味深長。

少年憋了眼兩個小姑娘握在一起的手,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說道:“多謝駱姑娘了。”對上曲瀲震驚的目光,他又瞇起了眼睛,露出一個虛偽的笑容,雖然比不得另一個人格的那種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但依然可以將不熟悉他的人蒙混過去。

曲瀲:=口=!她終於知道為何沒有人知道他有病了。

這也太會裝了。

果然,駱櫻根本沒有發現什麽異樣,和紀凜客氣兩聲,便挽著曲瀲開開心心地離開了。等走到無人處,駱櫻還和她咬耳朵,“怎麽樣?玩得開心麽?紀暄和是不是很溫柔的人?我可是幫你擋了很多人呢,就怕過去妨礙了你們。”

飽受驚嚇的曲瀲:>__<。。不,一點也不溫柔,反而很兇殘!姑娘你為什麽總是貼心不到重點呢?

曲瀲有苦說不出,只能故作害羞地低下頭不說話。

兩人回到了先前的廂房,見廂房裏沒有人,詢問了留在那兒的婆子,得知眾人皆在禪室,兩人又往禪室行去。

進了駱老夫人她們聽經的禪室,曲瀲很意外地發現人都聚到了這裏,而且不僅如此,這裏還多了一個陌生的婦人,和駱大夫人相妨的年紀,白晳清秀的臉龐,雖然上了年紀,神色很是溫和,看起來十分親切。

那婦人身邊坐著一個十三四歲左右的姑娘,身上穿著品紅色鑲綠色芽邊的棉禙子,立領上攥著三顆蓮子米大小的珍珠扣子,身下系著一條豆綠色百花穿蝶的馬面裙,微笑著坐在那兒,一派大家閨秀的嫻靜溫雅模樣。

曲瀲不禁看了她一眼,見到駱林很是淑女地坐在那兒,一副認真傾聽那婦人說話的模樣,心裏微動,怕是這位模樣可親的婦人應該就是靖遠侯夫人了,而她身邊的少女就是和襄夷長公主交情不錯的靖遠侯府的小姐——袁佳。

“你們兩個猴子怎地回來了?”駱老夫人見兩人回來,很是高興,將她們叫到身邊,然後對靖遠侯夫人道:“這是我兩個孫女,這個大的閨名櫻,小些的閨名瀲,是和鎮國公世子定了親的那個孩子。”

靖遠侯夫人多看了曲瀲一眼,笑道:“老夫人真是好福氣,身邊的孫女們個個都是好的,看著就讓人喜歡。”然後分別給了見面禮。

曲瀲和駱櫻含笑感謝,與袁佳見了禮後,坐到曲沁和駱槿身邊。

曲瀲剛坐下,便見袁佳看了自己一眼,眼中有好奇和揣測,曲瀲朝她靦腆地笑了下,她也回了個柔和的笑容,微微垂下眼瞼。

“沁表姐,靖遠侯夫人怎麽在這裏?”駱櫻是個嘴巴閑不住的,偷偷地和曲沁咬耳朵。

曲沁抿嘴笑道:“靖遠侯夫人也是來聽經的,不過是湊巧罷了。”

“哦。”駱櫻眨巴了下眼睛,“林姐姐是和靖遠侯夫人一起過來的麽?”

“是啊,林表妹比你們先過來,恰好在寺裏遇到的。”

駱櫻得了自己想知道的,於是不再問了,不過瞅著駱林的眼神別有深意。

大人們在一起閑話家常,話完家常後,又討論起佛法來,一派和樂融融。等時間差不多了,自有知客僧引她們去廂房裏用素齋。

吃完素齋,姑娘們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袁佳也跟著一起落坐,駱林坐在她身邊陪著,言語裏有著些許的討好,可惜袁佳看著淡淡的,有些客氣疏離。

“林姐姐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也不嫌害臊。”駱櫻有些不高興地說。

曲瀲拍拍她,讓她別太毛躁。

“這袁佳是靖遠侯府庶出的姑娘,靖遠侯府人丁不旺,素來一脈單傳,這一代除了靖遠侯夫人所出的袁朗外,也只有一個姨娘生了袁佳。靖遠侯夫人倒是好性子,將袁佳當成嫡出的一樣教養,比京中那些勳貴的嫡女還要錦繡光鮮。”說到這裏,駱櫻壓低了聲音和曲瀲道:“我聽說啊,靖遠侯夫人之所以對庶女這般好,是怕將來兒子體弱撐不過去,就讓袁佳招婿上門,生下的孩子過繼到兒子名下供奉香火,將來讓孫子承爵。”

曲瀲恍然大悟,頓時明白了袁佳為何對一心討好的駱林冷冷淡淡的了。

除了駱林,其他人都是已經定親的,未定親的駱櫻素來是個天之嬌女,也沒那個心思,所以一時間廂房裏的姑娘還算是相處愉快的,等歇息得差不多了,方才打道回府。

直到出了枯潭寺,都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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