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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的可不能再拖了,免得讓人笑話。”

季氏頓時苦了臉,“二嬸,你知道我是個笨拙的,為這事情也急得不行,也不知道駱老夫人那兒有什麽安排,心裏十分急,又不好去問駱老夫人。”

“既然如此,那便看看駱府那邊怎麽安排吧,駱老夫人人脈廣,應該能給沁兒找到個好歸宿的。”曲二老夫人安慰道,她雖然愛惜曲沁,可是在不知道駱家的打算時,也不好冒然插手。畢竟駱老夫人是曲沁的嫡親外祖母,曲沁現在又沒有父親,在曲沁的親事上也是能說上兩句的。

在常葉胡同這兒消磨了會兒時間,得了曲二老夫人的同意,眼看曲湙就要下學回來了,季氏便帶著兩個女兒告辭離開。

回到家時,正好見曲湙也到家了。

“大姐、二姐!”曲湙看到兩個姐姐回來,也十分高興。

他和母親一樣,也認為駱府雖好,可不是自己的家,兩個姐姐在那裏不免會受委屈,自是希望姐姐們回家來。不過駱家對兩個姐姐有教養之恩,兩個姐姐親近駱家自是對她們有好處,加上駱老夫人是大姐的嫡親外祖母,大姐能過去孝順她老人家,是一種孝順之舉,對姐姐的名聲也好,自然不好反對了。

所以,每次兩個姐姐們回來,他都十分高興。

見兒子回來,季氏少不得又吩咐兒子去榆林胡同那邊尋他們大伯曲珀,好告訴他後天淑宜大長公主登門拜訪的事情,希望到時候他能過來招待鎮國公。

曲湙知道這關系到二姐的終身大事,二話不說,馬上坐馬車去榆林胡同。

到了掌燈時分,曲湙才回來,去了季氏那兒,笑著對母親道:“大伯已經答應了,說那天會請假一天過來。”

季氏松了口氣,有曲大老爺相陪,對鎮國公也不算太失禮。

翌日,曲沁和季氏又忙碌起來,翻箱倒櫃,重新布置家中的器具擺設,為了招待淑宜大長公主,曲沁甚至將母親的陪嫁的一套茶具翻了出來。

季氏阻止忙道:“如何能用你母親留給你的東西?這些東西你要好生收好,以後留著你當嫁妝的。”

曲沁只是笑了笑,說道:“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到時候鎮國公夫人也會來,為了妹妹的將來,怎麽著也不能讓她們覺得太寒酸。娘,沒事的,交給我就好。”

說著,又讓人去將徐山家的請安,吩咐了一系例的事情後,再和母親、妹妹一起商量那日的菜單,當然,都是曲沁和曲瀲商量,季氏在聽。

曲沁上輩子主持皇子府的中饋,曾和鎮國公府打過交道,自然可以安排出讓客人滿意的菜色,所以根本不懼。不過她還是想提前培養妹妹一些管家事宜,等將來她嫁到鎮國公府後,不會那麽辛苦。

曲瀲自然也感覺到了,偷偷瞅了眼正在傾聽管事報告的姐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可以相信,姐姐兩世為人,心裏年齡比較成熟,所以真的是將她當成了女兒來看待。而且她也可能感覺到姐姐在主持中饋這事情上的得心應手,對於要接待淑宜大長公主根本不悚,甚至很多雜亂無章的事情,只要她一出面,馬上就捋順了。

曲瀲就算是跟著駱老夫人學了十幾年,也沒能學到姐姐這程度。

嗯,大概是她只是跟著老夫人學習,卻沒有親身體驗過,不像姐姐,可是曾主持過一個皇子府的中饋。

很快便到了鎮國公府來拜訪的日子。

一大早,曲二老夫人、溫氏和曲大老爺都過來了。

曲大老爺見到二老夫人,忙過去請安,問道:“二叔他老人家可仍在忙?今兒不過來麽?”

二老夫人說道:“你也知道他在修後撰的典籍正到了關鍵時候,實在是抽不出身過來,所以到時候就要麻煩你了。”

曲大老爺忙道:“這是應該的。”

到了巳時,管家忙過來稟報,鎮國公府的馬車到了,曲二老夫人便帶著眾人去門口處迎接。

曲瀲和曲沁一左一右,扶著二老夫人到門口,便見淑宜大長公主由著一個三旬左右的美貌婦人扶下馬車。

那婦人穿著桃紅色的十樣錦妝花褙子,海藍色的梅竹蘭襕邊綜裙,頭上珠翠環繞,襯得她高貴美麗,五官和紀凜極為相似,便知這位是鎮國公夫人了。不過她臉上雖然帶著淡淡的笑意,但那笑容卻不及眼底,眼神十分冷漠,只是淡淡地掃了曲瀲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恭敬地扶著淑宜大長公主過來。

曲瀲不用想就知道這位鎮國公夫人不喜歡自己了。?

☆、第 48 章

? 曲瀲只是看了一眼,便微微垂下頭,作出一副恭謹賢良的模樣,跟在曲二老夫人身邊。

再看過去,便見鎮國公和紀凜從另一輛馬車下來。鎮國公生得風流倜儻,不過而立之年,英姿勃發,一雙丹鳳眼猶其迷人,簡直就是個魅力無邊的中年帥大叔。而紀凜和他站在一起,與父親並未如何相似,唯有那雙丹鳳眼睛遺傳了鎮國公,漂亮極了。

曲二老夫人和曲大老爺等人迎了上去,寒暄幾句後,便恭敬而熱情地將淑宜大長公主一行人迎進了曲家。

曲二老夫人的年紀和淑宜大長公主相當,兩老活到這把歲數了,很多事情都看得開。所以面對淑宜大長公主,曲二老夫人恭敬卻不過份謙卑,淑宜大長公主知道曲二老夫人的身份後,也未因她只是個老安人而有所輕視,甚是客氣。

“今日冒味前來打擾,還望見諒。”淑宜大長公主客氣地道。

曲二老夫人笑道:“您能來,是咱們家的榮幸,高興都來不及,有什麽打擾的?若是招待不周,也望您見諒。”

淑宜大長公主不禁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們也別太客氣了。”

兩個老太太當下說說笑笑地往廳堂行去。

到了廳堂後,曲二老夫人將淑宜大長公主迎到主位,眾人按主賓位置坐下,鎮國公和鎮國公夫人坐在淑宜大長公主下首位置,紀凜坐在父母下方位置,一雙清亮的鳳目溫煦地看向坐在對面的少女,見她只是低著頭,一副謙遜賢淑的模樣,眼裏的笑意不禁深了一些。

曲瀲微垂著頭,盯著自己膝裙上的花紋,明顯感覺到有幾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讓她有些緊張,幸好在駱家長大,見過的場面也不少,又有駱老夫人請的教養嬤嬤教導應有的規矩禮儀,還算克制得住。

待大家坐好後,曲沁便帶著弟妹們上前去給長輩們請安見禮,也讓鎮國公夫妻趁機察看曲瀲。

鎮國公夫妻在曲瀲上前來行禮時趁機多看了幾眼,發現這小姑娘禮儀規矩方面倒是挑不出什麽錯,不禁都有些意外。

他們原以為在江南長大的小姑娘,家勢並不顯,也不過如此,沒想到倒是出乎意料。再想起她也算是在駱老夫人身邊長大的,倒也明白了幾分。唯一的缺點便是身子骨太單薄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沒有長大之故。

鎮國公夫人目光微微一冷,然後睨了丈夫一眼。

見了曲瀲後,鎮國公心裏終於松了口氣,看來當年這樁婚事雖然答應得匆促,但是這小姑娘也不差,不僅模樣兒生得好,規矩禮儀方面也不差,看著貞靜嫻雅,可為良媳。不過見妻子眼神冷冰冰地看過來,他微微一頓,然後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

鎮國公夫人見狀,不禁滿腹的怨氣。

鎮國公心裏滿意了,對著曲大老爺便熱情了幾分。

長輩們說話,晚輩便坐陪在旁邊。

曲瀲很耐得住性子,一直豎起耳朵傾聽長輩們拉家常扯皮,直到扯到了當年兩家定下婚約之事,耳朵豎得老高。

不只是曲瀲,季氏等人也微微傾身,想聽聽鎮國公的話,好知曉這樁婚事是如何來的。

“當年我帶著凜兒路過宣同府,不想遇到一股流民,和隨行的侍衛分散了,幸好有正在巡視的曲兄弟路過相助,方僥幸平安脫險。卻未想,曲兄弟為了救我,被流民所傷,當時的傷勢極重,又因拖了些時間未能及時醫治,拖了半個月時間,人竟然沒了。”鎮國公嘆了口氣,一臉愧疚地看著曲大老爺。“曲兄弟對我有救命之恩,當時見曲兄弟放心不下女兒,便提出和他結個兒女親,好讓他走得安心。”

曲家的人都驚呆了。

他們沒想到曲瀲的婚事的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

當年曲三老爺去世,他們得到的消息是他去巡視宣同府的農桑時,路遇一小股流民,不慎被流民所傷,傷勢太重,最後拖了幾日人便沒了。那時聽罷,心裏都悲痛萬分,卻未想曲三老爺竟然是為了救鎮國公才受傷去世的。

曲沁也呆呆地看著鎮國公,見鎮國公一副愧疚的樣子,心裏突然有些生氣。

為何上輩子他不明白地說出來這樁婚事的背後原來還有這樣的內幕?既是如此,分明是他們紀家不占理,還好意思欺負他們曲家,口口聲聲地說他們曲家高攀,甚至鎮國公夫人幾次拿這事情來說項,惡意地汙辱妹妹,瞧不起他們曲家。

如果不是他們父親,鎮國公早就沒了,她爹明明就是鎮國公的救命恩人!

很快她便明白了為何今日鎮國公會據實以告,怕是因為淑宜大長公主之故。上輩子他們一家進京得遲,錯過了與紀凜結伴進京的機會和外祖母的壽辰,自然也未能在壽辰上見到淑宜大長公主,沒有淑宜大長公主的強勢介入,鎮國公根本沒拿它當回事情,能履行當初的約定已經不錯了,卻根本沒一個解釋。

他們一直以為父親當年在宣同時是救過鎮國公,不過是幫忙趕走了流民,卻未想到父親的死竟然是為救他而死的,並不是父親單純地受到流民所傷而死。

一時間,滿室寂靜,眾人都說不出話來,只是楞楞地看著鎮國公。

曲二老夫人和曲大老爺都不知道當年還有這樣的事情,終於明白了為何堂堂的鎮國公府竟然能輕率地給承爵的嫡長子許下這樣家勢不相當的婚約,救命之恩,當得一樁婚約相抵。

只是,想到早逝的弟弟,還有三個沒有爹的可憐的侄兒侄女,曲大老爺心裏還是不舒服,甚至有些難受。

其中最難受的還是季氏,隨著鎮國公的話落,她的眼淚已經流出來了,用帕子掩著嘴,嗚咽地哭了起來。

淑宜大長公主見狀,嘆了口氣,給季氏遞了條帕子,輕聲道:“曲三老爺的恩義,我們鎮國公府永遠記在心裏。你們放心,將來瀲丫頭嫁過去後,我們待瀲丫頭定如親生的一般地疼愛,不會讓人欺負她的。”

季氏嗚咽著點頭,還在為再次揭開丈夫之死的傷疤而悲痛中。

曲瀲和曲湙呆呆地看著他們,很快姐弟倆皆紅著眼眶低下頭。

曲湙想起當年父親死時,他才兩歲,對父親根本沒有印象。在成長的日子裏,因為沒有父親,受到不少欺負和嘲笑,可是想到家裏的母親和姐姐們,他仍是振作起來,努力地讀書,希望將來考取功名,能成為幾個弱女子的依靠。

他又看了一眼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的二姐姐,最終嘆了口氣。逝者已矣,如今有淑宜大長公主這話,二姐姐將來嫁到鎮國公府定然不差,原本他還擔心兩家的門第相差太懸殊,如今有這層原因在,便不用擔心什麽了。

這種事情在場的曲家人都能想明白,心裏也跟著暗暗嘆了口氣。

說什麽早已無意義,況且曲三老爺當年是宣同的知府,治下發生這種事情,若真讓鎮國公在宣同出事,鎮國公府要追究起來,那才是可怕的,而他也算是因公殉職,反而怪不得鎮國公。如今鎮國公和淑宜大長公主這種態度,已經算是好的了。

當下曲二老夫人道:“這是慎之那孩子的造化,他是宣同的知府,那也是他該做的事情。”

淑宜大長公主聽罷,心裏松了口氣,也覺得曲家人胸懷寬廣,對這樁婚事不禁越發的滿意了。

“不管如何,我也要感謝曲三老爺。”淑宜大長公主說道。

鎮國公也道:“是啊,曲兄弟是個胸懷磊落之人,我素來敬佩他。當年他雖然傷得重,但仍是讓人先去安撫受驚的百姓,大公無私,品德教人敬佩。”

曲大老爺謙遜地道:“那是他該做的,您不必太掛懷。”

他心裏暗暗嘆了口氣,突然想起自己和二弟在守孝覆職後,官途平坦,便知這裏面應該有鎮國公府在暗中周旋之故。這讓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總覺得這是拿弟弟的生命換來的。再看幾個紅著眼睛的侄兒侄女,心裏決定以後有什麽事情要多幫襯一下他們。

曲大老爺能明白的事情,兩世為人的曲沁自然也能想明白,不禁有些意興闌珊。

曲瀲的心頭也十分不是滋味,她沒想到自己和紀凜的婚事是這麽來的,她不能狼心狗肺地說這樁由這輩子的父親拿生命換來的婚事不好,而是……她與這輩子的父親的緣份太短了,短得她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

因為,上輩子她的死,便是被親生爸爸推下樓摔死的,以至於對父親這種存在有種天然的恐怖感。所以對這輩子的父親並不親近,卻不想他早早地去了,竟然在去世之前,因放不下自己,為她定了樁婚約。

就在她有些失魂落魄時,發現坐在對面的少年正用擔心的眼神看著她,讓她楞了一下,有些不能承受他關切的眼神,又低下了頭。

因為這件事情,室內的氣氛有些低迷,直到季氏將當年那半塊作為信物的玉佩拿出來。

淑宜大長公主將兩塊斷玉放到一個盒子裏,笑著對曲二老夫人和季氏道:“今日便算是兩家人來見個臉熟的,待過些日子,挑個吉日,便給兩個孩子定親,以後瀲丫頭就是我的孫媳婦了,你們放心,只要有我在,誰也不能欺負瀲丫頭。”

這話曲家人聽得都舒心,淑宜大長公主的話是擡舉曲瀲,好讓那些對這樁婚事有所猜測的人知道鎮國公府對曲瀲的重視,如此也少一些流言蜚語。

氣氛很快便緩和起來,說了會兒話後,曲大老爺便陪著鎮國公去外書房說話,紀凜和曲湙作陪,曲瀲則和姐姐陪著淑宜大長公主、鎮國公夫人。

兩家都有心親近,所以說起話來自然是和樂融融,連鎮國公夫人看起來冷淡,但也是笑語晏晏,唯有曲瀲發現鎮國公夫人笑臉背後,看著自己的眼神十分冷漠,甚至還帶了些許的厭惡,讓曲瀲大為不解。

若說鎮國公夫人中意的兒媳婦是娘家的姑娘,不滿意她這個中途插進來的程咬金,但這樁婚事明顯是當年鎮國公定下來的,她爹對鎮國公還有救命之恩,難道一樁婚約換來丈夫的命不算重要?又不是他們曲家自己強求來的,她有什麽好不高興,甚至厭惡的?

雖然不解,但是曲瀲見在淑宜大長公主面前,鎮國公夫人一副尊敬有加的模樣,心裏便知她就算不滿意,有淑宜大長公主在,她也不能說什麽。

只是,鎮國公夫人那種冷漠的眼神,還是讓人看得挺心塞的就是了。

說了會兒話後,看時間差不多了,季氏便去安排午膳,曲沁有心讓妹妹在鎮國公府的人前表現一番,便也讓她跟著季氏去安排。

曲瀲見不用陪在這裏裝模作樣,自然是樂得輕松,很歡快地跟著母親離開了。

誰知去廚房轉了一圈,便被心疼她的母親給趕走了,“外面熱,別薰著了自己,你先回房歇息會兒,等會兒我讓人叫你再過來。”

現在已經是五月下旬了,白天的京城若是沒有冰,實在是熱得緊,特別是室外,走了會兒便要汗水淋漓,到時候形象可不雅。

曲瀲只得摸摸鼻子,很愉快地去偷懶了。

只是她剛走過回廊,便見到站在回廊下濃蔭處的少年,一片清風綠影中,少年如玉的面容生動明朗,特別是臉上的笑容,更是連陽光都為之失色。

“瀲妹妹!”紀凜叫道。

曲瀲一看,便知道他是特地等在這兒了,再看看周圍,根本沒有下人在,便知道是特地安排的。如今他們算是有婚約的未婚夫妻,私下見面也算不得出格,長輩們多是睜只眼閉只眼,只要不做什麽出格的事情,都不會太阻止。

從駱老夫人的壽辰時知道和他有婚約開始,曲瀲面對他時便挺尷尬的,一時間不知道和他說什麽好。

只能說,紀凜曾經給她的印象太深刻了,縱使平時是個三好少年的模樣,但那兩次那種危險的感覺,已經烙在她心頭,讓她沒辦法輕易地接受。只是現在他們都有了婚約,不接受也得接受了。

曲瀲有些認命。

“紀公子……”

“我的字是暄和,皇上所取的,你可是叫我暄和。”紀凜說道,他走上前,和她隔著欄桿,一雙眼睛清亮明湛地看著她,說道:“其實我很久以前就想問你了,你是不是不記得當年在宣同府的事情了?”

“啊?”

見曲瀲一臉詫異的模樣,紀凜的神色頓時有些黯淡,“當年父親去江南時,我也是跟著他一起去的,後來曲伯父受傷時,我和父親便在宣同府衙逗留了些日子,我就是在那時候見到瀲妹妹的。”

曲瀲:“……”還是沒印象腫麽破?

紀凜的神色更失望了,看她的目光漸漸地有些變化,潤澤如墨玉般的眼睛漸漸地變得深邃。

曲瀲直覺有危險,趕緊道:“我有事先走了,紀公子請自便。”

說著,根本不理會他,拎著裙子疾步走了。走了幾步路,為了確認他是不是跟著,還回頭看了一眼,誰知正好看到倚在欄桿那兒望過來的少年,少年修長的身影背著陽光,神色有些晦澀不明,一時間仿佛連陽光也穿不透那種晦澀,讓曲瀲心跳莫名地加快,再也不敢細看,趕緊溜了。

碧春追在她身後,等回到房時,方喘著氣道:“你跑什麽?紀公子還在那裏呢,多失禮啊!”

自從得知紀凜和她家姑娘是自幼定親的未婚夫時,碧春對紀凜的印象完全改觀,覺得當初在祝家時,紀凜的舉動完全是出於給未婚妻送禮物,意義已經不一樣了,所以自然也沒了以往那種對紀凜的偏見。

疾走了一段路,曲瀲也感覺到了身上的熱意,一屁股坐在榻上,拿了一把白紗團扇扇涼,喃喃地說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跑什麽……”

碧春奇怪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曲瀲呆呆地坐著,心裏有些糾結。

她到底跑什麽呢?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少年,還那麽陽光溫煦的美少年,又沒有精分,有什麽好跑的?

曲瀲自己也說不明白。

碧春見她這模樣,只得搖搖頭,給她沏了杯茶,親自拿了扇子給她打扇。

待得時間差不多時,季氏便派了人過來,曲瀲知道今天的事情馬虎不得,趕緊理了理衣服和頭發,照了照鏡子,沒有什麽失禮之處,便帶著碧春回了廚房那邊,和季氏會合後,便往廳堂行去。?

☆、第 49 章

? 午膳擺在廳堂,用屏風豎起隔開男女席。

男席那邊,自有曲大老爺和曲湙相陪,曲大老爺有心培養曲湙,所以在與鎮國公父子說話時,時不時地借機讓曲湙表現一翻。畢竟將來兩家是姻親,紀凜便是曲湙的姐夫,讓曲湙在親家面前多表現,將來若是能得鎮國公府提協,對曲湙也是好的。

紀凜原就和曲湙認識,當初結伴回京時,對曲湙有諸多指點,讓曲湙頗為敬佩。如今又成了未來姐夫,自然更願意親近了,於是兩人都有心交好對方,使得兩人相處得頗為愉快,話語間頗為投契。

鎮國公和曲大老爺見狀,皆有些錯愕,等聽紀凜解釋當初回京時便認識了,方明白,自然也樂得這郎舅二人親近。

男席這邊和樂融融,不久便勸起酒來。女眷那邊也頗為愉快,淑宜大長公主今兒一點也不擺架子,加之她的輩份最高,身份最是最貴重的,沒人敢拂她老人家的面子,給她不痛快,連鎮國公夫人也一派笑意盈盈,一時間氣氛融洽極了。

而讓淑宜大長公主和鎮國公夫人吃驚的還是今日的午膳,雖然說這頓午膳做得比不得鎮國公府的大廚,但是從菜色上來說,卻十分符合她們的口胃和習慣,可見曲家在這方面也是用了心的。但是曲家才剛來京城,他們哪裏來的人脈打探清楚這事情?

素來宴客這種事情,考驗的便是主人的能力,無論是家中的器皿擺設還是宴席,都要讓客人滿意,須做到客主盡歡。而曲家虧便虧在是文人圈子,與勳貴府並無往來,就算還有個平陽侯府,可是除了曲沁,與平陽侯府的聯系卻不密切的。

所以,曲家能做到這程度,淑宜大長公主和鎮國公夫人都有些驚訝,特別是得知都是曲家姐妹協助季氏一起安排的時候,淑宜大長公主心裏更是滿意了。

說是協助季氏,但短短兩次見面,淑宜大長公主已經摸清了季氏的性子,怕是今兒的宴客,皆是曲家姐妹倆一手安排的,竟然比那些世家貴女毫不逝色,可以說她們被教養得十分好,管家理事這方面並不比那些世家貴女差。

雖說姐妹倆是在駱老夫人身邊長大的,但是學到什麽還要靠各人的悟性,顯然曲家姐妹倆學得不錯,在這方面表現得十分優秀。

淑宜大長公主目光掃過曲家姐妹倆,越看越滿意,姐姐穩重雍容、端莊淑雅,妹妹嬌美端肅、嬌而不怯,都是好孩子。又看了曲沁一眼,想到今年她及笄了,也不知道將來會被哪家相中這孩子。

曲沁感覺到淑宜大長公主的滿意和鎮國公夫人心中的驚訝,只是抿嘴一笑,並未說什麽,心裏卻十分高興,只要給淑宜大長公主留下好印象,這印象慢慢地積累起來,總會補足妹妹家勢上不足的劣勢,將來會越發的得淑宜大長公主喜歡,將來妹妹嫁進鎮國公府時,能盡快地站穩腳根。

等曲家人將淑宜大長公主等人送走時,眾人皆松了口氣。

總的來說,今天的這次宴客還算是不錯的,圓滿結束了。

將客人送走後,曲二老夫人和曲大老爺折回正廳,眾人再次坐在一起。

曲二老夫人拉著曲瀲坐在身邊,笑著對季氏道:“我觀今日淑宜大長公主的神色,對咱們瀲丫頭那是真心實意地喜歡的,而且她是個言出必行之人,如今說將來瀲丫頭嫁過去後,會將瀲丫頭視如已出,必然會做到,你們也不用擔心了。”

季氏聽罷,心裏掩不住地歡喜,她自知沒什麽本事,只求三個兒女這輩子平安喜樂,各有個好歸宿,如今二女兒這也算是有個好歸宿了,自然是歡喜不已。

曲大老爺見狀,也跟著道:“先前聽淑宜大長公主的意思,怕是過段日子,便會挑個吉日過來給兩個孩子正式定親。”

“到時候又有得忙了。不過忙得好,有得忙才高興。”曲二老夫人笑呵呵地說,可見老人家心裏對這事十分的樂見,這證明鎮國公府重視他們曲家的姑娘。

“到時候可能又要麻煩二嬸和大伯了。”季氏忙說道。

“有什麽麻煩的?瀲丫頭是咱們曲家的姑娘,咱們歡喜都來不及,就樂意忙活。”曲二老夫人高高興興地說。

曲沁和曲湙亦是一臉笑意,心裏對這位叔祖母十分的感激。

曲二老夫人和曲大老爺坐了會兒便也告辭離開了。

季氏等人自然起身相送。

將客人都送走後,雙茶巷的曲家又恢覆了平時的安靜。

果然,過了幾日,便聽說淑宜大長公主親自請了欽天監的人算了個吉日,然後由鎮國公親自到雙茶巷曲家來商議兩家的親事,正式給兩個孩子定親。這回自然由曲大老爺出面,正式將這樁親事定下來。

親事定下後,鎮國公府和曲家便將這樁婚事廣而告知親朋好友,很快地,無論是勳貴還是文官圈子都知道了兩家定親之事,眾人反應不一,不過很多家中有與紀凜年紀相當的適齡姑娘的人家聽後都十分扼腕,又一個好女婿人選沒了。

當然,眾人得知鎮國公世子定親的事情時,更多的是好奇他們定親的對象,得知是都察院左都禦史曲大人的侄女時,有些不以為意,覺得兩家的門第相差太大了,娶個家勢如此低的媳婦,也不知道將來能不能擔當起宗婦的重任。

不過也有和平陽侯府交好的人家順便解釋了句,那曲姑娘自幼在駱老夫人身邊長大的後,眾人便沒有再針對此說什麽。

對於外面的一切,曲家一概沒有理會,曲瀲更是足不出戶,更不知道外面之人對這樁婚事有什麽看法了。

她現在有些糾結。

自從她和紀凜正式定親後,紀凜便可以光明正大地給她送東西了,今兒是一盆蘭花,明兒是首飾,後日是些精巧的小玩意兒,都沒有重覆的,讓曲家人對紀凜的用心大為震動,同時也覺得紀凜是個有心的,看著曲瀲的目光十分欣慰。

曲瀲都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更讓她不好意思的是,姐姐曲沁透露的事情。

如今曲沁還不知道自己妹妹已經看破了她的秘密,所以有時候高興之餘,會忍不住向妹妹透露些東西,加上曲瀲是個乖覺的,就算姐姐說漏嘴了,她也一臉“窩啥都聽不懂”的無辜模樣,根本不主動去點破,嬌嬌弱弱地看著人時,真是讓人連心肝都要挖出來給她。如此,讓曲沁以為妹妹沒有多想,松了口氣之餘,於是一個不小心便對妹妹透露得更多了。

曲沁對自己的經歷在外人面前絕口不提,就算是疼愛她的外祖母,也從未提過一句,死死地捂住。但架不住她對妹妹太信任了,兩輩子的經歷讓她覺得這世界上最值得信任的便是妹妹,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家妹妹就是個心機婊,將她看透了,還以為妹妹什麽都不知道。

於是,便不知不覺在妹妹面前漏底了。

而曲瀲從姐姐那兒得知,上輩子她及笄後不久,便嫁給了紀凜,然後……生包子什麽的……曲瀲覺得自己要陣亡了。

提前得知自己的人生軌跡,這種感覺真是一言難盡,讓曲瀲不知道說什麽好。

縱使活了兩輩子,她也只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上輩子都沒有成年,便以一種慘絕的方式遂死,這輩子投生在這樣的社會中,安份守已地過日子,讓她對感情婚姻之事從沒奢望過,如何不糾結震動?

偏偏這種時候,紀凜還來獻殷勤,這種殷勤不管是任何一個女性,都難以拒絕的。

曲瀲覺得,或許自己可以試著接受一下?反正這親都定了,從姐姐那裏知道她註定要嫁給紀凜的,除了接受沒其他選擇了,她應該嘗試一下轉變心態。

想明白後,曲瀲在紀凜再次讓人送東西來時,也回了禮。

回的自然是她做的荷包扇套等小飾品,雖然不值錢,可是是她親手做的,意義非凡。要知道大家閨秀的針線繡品是不輕易贈人的,如此也代表了那姑娘的心意。

曲瀲就是知道這其中的意義,所以想了想,便回贈自己做的東西了。

曲瀲覺得自己現在適應良好,也不知道紀凜那邊有什麽反應。她想起每回見到紀凜時,他總會用那種湛亮潤澤的目光看著自己,雙眸因為喜悅而更潤澤時,可以想象紀凜收到這東西時高興的模樣,讓她忍不住也抿嘴笑起來。

****

六月初的午後陽光有些烈,紀凜剛從外面回來,去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

淑宜大長公主見他玉面微酡,額上也沁了些汗漬,不禁心疼地道:“現下天氣熱了,暑氣重,這種時候就莫要常往外走,省得熱出病來。”

紀凜笑了下,說道:“不礙事的,今兒碰巧遇到大皇子,陪他在上林苑遛了會兒馬。”

淑宜大長公主微微蹙眉,知道這事情孫子拒絕不得,只得嘆了口氣,說道:“大皇子背後站著安妃,安妃的娘家乃安國公府,與咱們家交情泛泛,有些事情,你也莫要多理會,遠著就好。”

紀凜恭敬地應了聲是,他知道祖母活了大半輩子,老人家什麽事情沒經歷過,自有自己的見解,思慮周到,聽祖母的話自然沒錯。而且他也對幾個年紀較長的皇子間的暗鬥並無摻和的興趣。

與祖母聊了會兒,還是淑宜大長公主心疼孫子,讓他回去歇息了。

紀凜回了自己的院子——暄風院,去凈房洗漱一翻,換了身寬松的常服出來時,便見常山捧了個楠木匣子進來了。

紀凜心臟微微一跳,瞇起眼睛看著那楠木匣子,眼裏隱隱有著驚喜。

常山果然不負他的期盼,笑道:“世子,屬下今兒奉您的命令去給曲四姑娘送東西,這是曲姑娘讓屬下交給世子的,說感謝世子您送去的東西,她很喜歡。”常山說著,恭敬地將那楠木匣子呈到紀凜面前,面上也帶著掩飾不住的喜悅。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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