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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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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柏巖走後,紀意呆坐在醫院的大廳裏,也不知道要做什麽,總覺得身上輕松了,但又好像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一樣。她不想去病房見傅時舟,所有的一切都在她掌控之外發生了變故,似乎自從傅時舟在她家說出那些話後,她就不可避免的變得軟弱了,好像面對他的時候變得容易心軟了。

她起身,準備去街上走走,正好現在還早,W市這一塊她其實很熟,畢竟在這裏呆了好幾年了,走出醫院,紀意去了醫院附近的一家甜品店,點了一份芒果班乾,坐在靠窗戶的地方,看著這個熟悉的城市,想起周柏巖的話,她不是不能理解,試著站在他的角度想想,如果有一天她非常在乎的人走了,她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也會做出這樣極端的事情來吧。

周柏巖問她,還愛不愛傅時舟的時候,紀意的確不知道,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周柏巖也不知道怎麽回答自己,這是一個未解題,因為周柏巖的出現,讓紀意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楚地知道,她的死跟傅時舟一點關系都沒有。人就是這樣的生物,在極度悲憤的時候,會習慣將傷害轉移到別人身上去,人與人交往,總是會有倦怠的時候,也總會避免不了的傷害對方,因為,有時候傷害對方,會轉移自己的倦怠,人從來都是最殘忍的生物。

她是因為傅時舟的不珍惜死的嗎?她是因為傅時銘還有傅太太的傷害死的嗎?不是。

一旦看清楚這所有的事情後,紀意覺得自己一點兒都不恨傅時舟了,她連怨懟的情緒都沒有了。

傅時舟說得沒錯,她是愛曾經的他,也在等曾經的他回家,傅時舟因為傅氏丟失了從前的自己,她又何嘗不是因為愛他丟失了原本的自我?他們之間是從什麽時候不對等的呢?又憑什麽不對等呢?為什麽到了後來,她要出去工作,他不答應,她就真的不去做?這其實也是一種帶著負面情緒的妥協吧。

與其說她不願意回到傅時舟身邊,還不如說她不願意再回到從前那個卑微妥協的自己。

真正害死她的是,那種懦弱卑微的自己。

她為什麽如此排斥傅時舟給予她的物質生活,大抵是精神世界太過貧乏吧。走到當初的那種結局,與誰愛得深誰愛得淺沒有關系,也不能嘆一句造化弄人,因為這一切都是兩個為了愛情丟失了自我的人自己造成的。

紀意望著窗外,有些失神,她是近視,所以平常都是隱形眼鏡的,這隨意一瞟,整個人都怔住了。這個甜品店位於某個大廈一樓,前面一大塊空地也很熱鬧,不遠處有著公交站臺還有地鐵站,樹下停著一些電瓶車,旁邊有空位停著私家車,一個長相精致的女人穿著紅色的長裙,長發披肩,隨意慵懶的靠著車身,她正在跟一個陽光帥氣的男孩子說話,兩個人看起來養眼極了。

“傅時舟有沒有懷疑你?”女人皮膚不怎麽好,但因為畫著精致的妝,將原本的疲憊全部遮蓋起來了。

莫竟手插在牛仔褲口袋中,看了女人一眼,嗤笑道:“他現在掐死我的心都有了,男人嘛,一旦陷入了嫉妒中,智商基本也為零了。”

女人瞥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別輕視傅時舟,他總是要比你聰明的。對了,那個紀……紀什麽來著?”

“紀意。”

“對,那個紀意怎麽樣?傅時舟是不是真的喜歡她?”

莫竟攤手道:“就是普通的小女生,長得漂亮了些,性格溫柔了些,傅時舟是真的喜歡她,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他恨不得把她拴在身上了好嘛,但紀意好像不怎麽喜歡他,至於她不喜歡他為什麽還要照顧他,我就不知道了。”

女人伸出手撩了撩長發,譏諷笑道:“她不喜歡他?那是因為她傻,只要拿捏住了傅時舟,她要什麽他都給她,好了,她對他不怎麽喜歡你才有用處不是嗎?”

“好,事成之後你記得把錢打到我賬上。”莫竟擡起手,看了一眼手表,“不跟你說了,我要去醫院偷小女生的心了。”

“還是那句話,別小看傅時舟。”

“知道啦。”莫竟轉過身背對著她揮了揮手。

雖然知道那人不會認出自己,但紀意還是換了個位置,手捂著心口,一顆心砰砰直跳,她感覺著自己正身處在一個陰謀中,紀意的第一反應就是告訴傅時舟,不過很快就壓下了這種沖動,且不說傅時舟現在受了重傷躺在床上,如果他聯系鐘愈的話,到時候鐘愈察覺到不對勁查了過來,知道傅時舟受傷了怎麽辦?鐘愈雖然聽傅時舟的話,但這種事他肯定不敢瞞著傅時銘的,一旦傅家的人知道傅時舟受傷了甚至還差點死了,就像傅時舟說的那樣,到時候就是他本人都救不了周柏巖了。

回到病房,再看到莫竟的時候,她的心態就變了,再看看躺在病床上的中年男人,她眼裏更是閃過一絲困惑,莫竟說的話到底哪句真哪句假?傅時舟見她已經恢覆平靜了,狠狠地松了一口氣,趕忙道:“小意,你過來一下。”

莫竟正拿著臉盆準備去打水,看到她,甚至還狡黠的沖她眨了眨眼。

傅時舟見狀,氣得恨不得立馬起身將這個人塞到馬桶裏去醒醒神,紀意拖著凳子坐在病床旁,因為藏著心事,說話也不像之前那樣敷衍,“幹嘛?”

“住院費手術費都是你出的錢吧?”傅時舟說到這裏的時候臉上還有些難為情。

“你還知道啊。”紀意白了他一眼道:“放心,收據我都會收好,到時候你要還給我的,我一下就回到解放前了。”

她存了一點錢,這幾天都花在傅時舟身上了。

傅時舟臉都紅了,整個人都很窘迫,小聲道:“你去公寓,鑰匙在我之前衣服的口袋裏,床頭有個錢包,裏面有幾張卡,我也忘記裏面有多少錢了,反正你取錢出來用吧,密碼是你的生日。”

紀意用看著神經病的眼神看著他,“你是不是有病?又不是沒錢,還到那裏住幹什麽?還自己洗衣服……有病啊?”

傅時舟輕咳兩聲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繼續道:“我知道你不愛用我的錢,但住院費手術費什麽的我也不能用你的,再加上你在這裏照顧我,吃住肯定不能讓你自己掏錢,你自己看著取吧。對了……可以的話,幫我買個剃須刀,謝謝了。”

紀意想了想,傅時舟說的沒錯,於是大方地點了點頭道:“好,你看看還要不要什麽,我明天去給你買。”

接下來,紀意看著這個年過三十的老男人居然害羞起來了,扭捏了好一會兒才別扭道:“唔……內褲買幾條吧。”

紀意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好,我去問下醫生你會住院大概多久,我給你買幾十條。沒人會給你洗的。”

傅時舟現在只有一個心情,那就是要麻利地狗帶。

他原本不想跟紀意說的,可是吧,隔壁床的那個小夥子,他討厭他都來不及,更不會要他幫忙,跟醫生護士說,他臉皮還沒那麽厚,可是傅時舟又有輕微的潔癖,最後只能咬牙擺脫紀意了,天知道他剛說這話的時候,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傅時舟支支吾吾的應了一聲。

他其實沒有告訴她,比買內褲更窘迫的事他現在也遇到了,他受傷的地方是腹部,也不是臍下三寸,這兩天她都守在他床邊,他實在難以克制人體最基本的生理反應,這幸好有一層被子遮住。作為一個五六年都在禁欲的男人來說,自己最惦記的妹子在自己身邊晃來晃去,真是又愉快又痛苦的體驗。

“還要什麽?”紀意又問道。

看著傅時舟臉又紅了,不過還好他很快就強裝鎮定,“毛巾牙刷,沒有了……”

紀意沒有睡在醫院,剛開始的幾天傅時舟昏迷不醒,她就在旁邊搭了個小床,他現在都醒來了,她就不會陪著了,到□□點的時候,不顧傅時舟依依不舍的眼神離開了醫院,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有人在叫他,居然是莫竟,他正背著背包,興沖沖小跑到她身旁,眼睛亮晶晶的,看起來又單純又幹凈,“紀意,你是不是去酒店睡覺?帶我一起吧,我也過去開個房,今天要好好洗個澡睡個覺了。”

“……好。”紀意只是遲疑了一下,就點頭答應了。

紀意訂的酒店離醫院並不遠,走路十分鐘就到了,莫竟背著包感嘆道:“甭管是幾星級的酒店,還是自己的家最舒服啊。”

“你家不在這裏嗎?”紀意對莫竟存了懷疑的心思,說話也帶了些試探。

莫竟搖了搖頭,“不在這裏。”

見莫竟不願意說更多,紀意也不方面再問下去了,她想起了周柏巖跟她說的,他雇的那個人沒有聽他的,在朝傅時舟下手的時候避開了要害部位,其實紀意一開始也有些懷疑的,如果真的要傅時舟的命,直接往他心臟捅不就完了嗎?那時候傅時舟還沒有蘇醒過來,她甚至懷疑這是他的苦肉計,現在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裏面還有個黃雀,明知道周柏巖要殺傅時舟,這個黃雀雖是阻止了,但傅時舟也受傷了,這就代表著什麽?代表著這個人雖然不希望傅時舟死,但也不想他好過。

她直覺這件事跟那個人有關,說不定也跟莫竟有關。

很快就到了酒店了,這是個普通的商務酒店,在電梯裏準備分別的時候,莫竟用手擋著電梯的門,含笑看著紀意道:“洗了澡一起出去喝一杯?”

原本紀意是不會答應的,但想到今天看到的,點了點頭。

莫竟臉上的笑意更深了,“那好,我就在酒店大堂等你。”

電梯門慢慢合上,莫竟諷刺一笑,還以為傅時舟喜歡的女人有多難搞定呢。想想只要把紀意追到手,就可以拿到一大筆錢,莫竟打起了精神。

紀意洗了澡之後並沒有馬上下去,而是打開自己的電腦,搜索著“孫可瑤”三個字,什麽資料都沒跳出來,紀意不由得覺得疑惑,當年孫家千金多麽耀眼,報紙上都有她的照片,怎麽現在什麽都查不到了?紀意沈思片刻,又查了查孫氏,這不查不知道,一查真是嚇一跳,網上報道說孫氏面臨著破產危機,孫氏的總裁也就是孫可瑤的爸爸,居然患重病,有人在猜測下一任孫氏總裁是誰,孫可瑤的爸爸有個還在上幼兒園的小兒子,本來只要孫可瑤的爸爸好好活著,那麽孫氏肯定是他的,可現在孫可瑤的爸爸又得了重病,一切都說不準了。

孫可瑤呢?

怎麽報道上只字未提?不是說,孫可瑤是孫家最受寵愛的小姐嗎?

紀意再繼續往下看,裏面又提到孫氏總裁前幾年娶的比他要小十幾歲的妻子,說她最近出了車禍,至今還在醫院生死不明。

孫家這是怎麽了?

想到莫竟估計在樓下等著,紀意趕緊換了衣服下樓了,一出電梯,就看到莫竟坐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在玩手機,她走到他面前了,他還沒察覺,紀意低頭看了一眼,他正在玩神廟逃亡。

那個沒日沒夜都在跑的男人摔死了,莫竟這才擡頭看到她,趕緊收好手機,笑嘻嘻的起身跟紀意走出了酒店。

附近也有那種酒吧,莫竟領著紀意坐在靠角落的卡座,望著舞池的男男女女,紀意只覺得耳朵都要聾了,屁股都沒坐熱就被莫竟拉著進了舞池,紀意湊到他耳邊大聲喊道:“我不會跳舞!”

莫竟彎腰,在她耳邊笑道:“沒關系啊,我教你。”

他說話時熱氣噴灑在她耳邊,紀意有些不自在的縮了縮脖子,莫竟見她這樣,笑得更開心了。

二十來歲的女孩子是喜歡有錢人,但傅時舟那麽無趣,也沒什麽情調,莫竟相信,只要他再多花些心思在紀意身上,她總會被吸引的,那個時候她會明白,愛情比面包更重要。

傅時舟只能給她面包,給不了她熾烈的愛情。

話說回來,哪個女孩子沒有憧憬過刺激的戀愛?

莫竟自然而然的拉著紀意的手,拉著她一起跳舞,很快地兩人都出了一身汗,重新回到座位上,音樂也安靜下來了,莫竟點了幾瓶啤酒,卻沒有給她喝,反倒貼心的給她點的是橙汁,“女孩子還是喝橙汁吧。在外面要安全一些。”

說這話的時候,莫竟很專註的看著她,紀意覺得自己真是大錯特錯,居然會以為莫竟是情竇初開的男生,他看著自己的時候,會有一種他眼裏只有自己的感覺,事實上,沒有哪個人可以拒絕這樣的感覺。

他明明是高手,她怎麽會覺得他是菜鳥,想想就覺得好笑。

“你等我一下。”莫竟起身,又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我就在那邊,不要喝陌生人的酒,不要跟陌生人說話。”

紀意點頭。

不知道他要做什麽,直到臺上傳來幹凈的男聲,她趕緊擡頭看去,莫竟正坐在臺上,手裏抱著吉他,他看向她這邊,低低地笑了出來,對著話筒道:“今天跟很喜歡的女孩子一起出來了,想唱首歌給她聽。”

他唱的歌她沒有聽過,但是很好聽,莫竟的聲音很幹凈,就如同他的外表一樣,紀意想,如果她不曾有回憶,如果她真的只是對這一切一無所知的小女生,說不定真的會被莫竟吸引。

第二天早上,紀意去了公寓一趟,拿了卡取了錢,又去買了傅時舟要的東西。

回到醫院,將袋子往地上一扔,看到隔壁病床沒人,紀意問道:“莫竟他們呢?”

聽到紀意喊別的男人的名字,傅時舟心裏很不舒服,但還是老老實實回道:“好像去檢查了吧。”

這麽說莫竟也不在咯?紀意趕緊將門關上,又去把窗戶關上,傅時舟見她這樣,一臉疑惑,紀意不想引起他的懷疑,因為現在傅時舟在養病,而且她不想將傅家的人引來,所以她打算先弄清楚莫竟跟孫可瑤有什麽目的,等她弄清楚之後再告訴傅時舟也不遲,於是琢磨了一下,問道:“我在報紙上看到說孫家要破產了。”

傅時舟哭笑不得,原來她要問的是這個?

“孫家是快不行了,怎麽了?”

紀意又問道:“那你的可瑤妹妹呢?”

傅時舟一聽這話,心中警鈴大作,趕忙解釋道:“我跟她什麽關系都沒有,真的。”

“不是,我是說報道上好像在說孫家繼承人的事情,居然都沒有提到孫可瑤,太奇怪了。”

紀意是真的很疑惑,傅時舟看了她一眼,小聲道:“三年前,她被趕出孫家了,已經不是孫家人了。”

“啊?”紀意震驚不已,遲遲都回不過神來,“為什麽啊?發生什麽事了?”

傅時舟自然不會將真相告訴她,那些過去提起來就是痛,他只能含糊道:“孫家內部的事情,她爸之前的那個小三懷孕上位了,反正就是豪門內鬥吧。”

紀意還是覺得驚詫,小三上位,就把親生女兒趕出去?給小三還有小三的兒子讓位?紀意不喜歡孫可瑤,這時候都有些同情她了。

不過她也看得出來,傅時舟有事情瞞著她,她不打算這時候問個清楚了,問得太清楚會引起傅時舟的懷疑,她基本上可以大致推敲出來了,莫竟是故意接近她的,到底什麽目的她還不知道,莫竟跟孫可瑤又有關系……而傅時舟的傷跟孫可瑤也脫不了關系,就算孫可瑤要對付的人不是她,她也不能告訴傅時舟。

她有自己的私心,如果傅時舟知道了,依他的性子肯定不會放過莫竟,然後他現在躺在床上能做什麽?只能讓鐘愈去查了,如果鐘愈查到傅時舟受傷,那時候周柏巖就有危險了,無論周柏巖變得怎樣極端,紀意都不希望他出事。

紀意感覺莫竟並不會傷害她,但他的目的她還要好好琢磨。

下午傅時舟睡覺了,莫竟約紀意去花卉市場去看花,說要在病房裏放一些綠色植物,紀意答應了,現在謎團還有很多,她只能順著莫竟的意思來才有可能弄明白。

比如,孫可瑤當年不是喜歡傅時舟嗎?如果傅時舟的傷跟她有關,她為什麽要傷害傅時舟?

比如,當年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孫可瑤居然會被趕出孫家,傅時舟在裏面扮演的是什麽角色?

……不對!紀意猛然想起,對,就是了,孫可瑤喜歡傅時舟啊,她側頭看著莫竟的側臉,是,現在有心人只要調查傅時舟,就會知道她跟傅時舟的關系,莫竟故意接近她撩撥她,是為了追求她?讓她離開傅時舟?

對,只有這個可能了。

因為孫可瑤不會知道她就是辛意,所以她的目的是讓莫竟出手,這樣一來,她被吸引了,就會喜歡莫竟,就會離開傅時舟。

莫竟察覺到她的視線,也轉過頭,沖她溫柔一笑,“紀意,我買了電影票,明天要不要一起看?”

他們靠得很近,呼吸都纏繞在一起。

紀意慢慢笑了起來,梨渦淺顯,就是莫竟一時之間都呆住了。

“好呀。”

她倒想看看孫可瑤到底要做什麽。

傅時舟醒來的時候沒有看到紀意,還以為她去吃飯了,但是等了兩個多小時,她還沒回來,不由得自言自語道:“哪裏去了?出去逛街了嗎?”說著他就艱難地探出手要摸到放在桌子上的手機。

躺在隔壁病床的中年男人臉色蠟黃,他正在看電視,聽到傅時舟的話,淡淡回道:“你侄女跟我外甥約會去了。”

“什麽?!”傅時舟不可置信看向男人,“瞎說什麽啊,那不是我侄女!還有,約會是什麽?!”

“我外甥在追求她,他們一起出去約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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