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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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意回到家的時候才有空去看手機，先前只是接電話而已，這一看微信，簡直要被申明勵的消息給轟炸了，全是質問她為什麽不在家的消息，紀意還覺得他搞笑呢，她沒答應他要跟他一起去那個什麽宴會吧？再說了，如果真的有急事的話，不應該直接打電話嗎？她隨意回了一個表情之後就沒搭理了。
沒有搭理的直接後果就是紀意剛吃完早餐，申明勵就找上門了，他還帶了個小尾巴。
紀意沒辦法，只好請他們進來，結果申明勵一進門就直接盯上了飯桌上的早點，他身後的那個女孩子看起來年紀還很小，最多也就二十一的樣子。
“你們還沒吃早餐吧？如果不嫌棄的話，我給你們拿筷子跟碗。”紀意幹巴巴笑道。
申明勵的脾氣越來越大了，以前他不是這個樣子啊，明明五年前他還是很可愛的中二少年呀。
“拿一雙筷子跟碗就好。她就不用了。”申明勵剛想坐下來，發現自己沒洗手，又輕車熟路的去了洗手間。
“我要的我要的！我餓死了！”女孩穿著花苞裙顯得特別的清麗大方，她走到紀意面前，一笑還有兩個酒窩，按紀意的眼光來看呢，這妹子不是屬於那種讓人驚艷的美，氣質很清秀，聲音很甜美，一看就是那種很單純的小姑娘。
她應該是申明勵的朋友吧？紀意這樣想著，笑著點了點頭：“好的，我去給你拿碗。”
“謝謝啦！”女孩跟著紀意走到廚房，在水槽邊洗了個手，她轉過頭沖紀意笑道：“對啦，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秦格格，馬上就二十一歲了，你呢？”
紀意手端著兩個瓷碗，她走出廚房，秦格格也跟在後頭，紀意回道：“我叫紀意，紀曉嵐的紀，意義的意，比你要大兩歲。”
秦格格坐在飯桌前，她甜甜的一笑，“你直接叫我格格就好了，我就叫你小意姐啦。”
紀意哭笑不得，這妹子也太外向了，不過，人們都更喜歡活潑一點的人，她也是的。
申明勵正好從洗手間出來，坐在秦格格對面，他自己盛了一碗粥，見秦格格也沒什麽動作，於是皺眉道：“你沒長手嗎？到人家家裏蹭早餐還指望有人給你盛粥？”
“我哪有這樣想！我只是慢了一步而已！”秦格格聽他這樣說瞪了他一眼，搶過他手裏的木勺，給自己盛了一碗粥，又擔心申明勵的話會讓紀意誤會，又對紀意十分真誠道：“小意姐，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慢了一步而已。你不要聽他瞎說。”
紀意還沒說話呢，申明勵就不耐煩地說：“什麽小意姐，你這自來熟也是沒誰了，吃完了就趕緊走。”
“我就不走，你怎麽不走？這裏也不是你家。”秦格格也不甘示弱。
“這我女朋友的家，怎麽著？”申明勵這話一說出口，紀意跟秦格格都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秦格格放下碗筷，問紀意：“小意姐，你真的是他女朋友嗎？”她非常認真。
紀意坐在一邊，果斷地搖了搖頭，“絕對不是，我跟他一點都不熟。”
她還是看得出來的，這妹子喜歡申明勵，在這種時候，她當然要跟申明勵劃清界限，好不容易有個妹子看上申明勵了，該去放鞭炮了好嘛！
秦格格嚴肅點頭，然後繼續端起碗喝粥，喝了幾口之後還是沒能忍住對申明勵豎起大拇指，“我哥說得對，你臉皮真的很厚。”
“我臉皮有你厚嗎？我跟她再怎麽不熟，至少還認識吧？你呢，你認識她嗎，就直接到人家家裏，還坐下來吃早餐，你自己說說，誰臉皮厚？”申明勵白了她一眼道。
秦格格覺得申明勵說得還是很有道理的，要是在餐廳的話，她這就是吃霸王餐的行為，認真地想了想，她轉過頭對紀意道：“小意姐，我該做些什麽回報這頓早餐？”
“不用不用。”紀意趕緊擺擺手，“你別聽他瞎說，我們現在不是已經認識了嗎？我這是在請你吃早餐。”
紀意話剛說完，申明勵吃了一口辣蘿蔔，只覺得渾身舒爽，瞥了秦格格一眼說：“那你就洗碗吧。”
就在紀意要打圓場的時候，秦格格很認真地一點頭：“好。”
“不用的。”紀意怎麽會讓客人洗碗呢，自然是要拒絕的，可是秦格格看了看申明勵，又看向紀意，“不行的，我必須要為這頓免費的早餐做點什麽才行，如果什麽都不做的話，那就太惹人討厭了。”
這句話讓紀意對秦格格的好感度直接上升了，就連申明勵聽到這話也沒再說什麽諷刺她了。
秦格格對這頓早餐讚美不已，“這個粥實在太好喝了，以前還覺得我家廚師做的已經很美味了，估計以後我都喝不下去了。”
紀意聽了這話自然是很開心的，她爸爸做菜天下第一()
可是還是要謙虛一下的，“就是普通的雞肉粥，沒你說的那麽誇張啦。”
“不是。”秦格格放下筷子一本正經道：“真的很好喝，難怪明勵他一定要來這裏，有一種……唔，我也說不出來的感覺。”
申明勵沒說話，他知道秦格格現在的感覺是什麽，這是家的感覺，他們這些人從小就是吃廚師保姆做的飯菜長大的，根本就沒有吃過父母為自己做的飯，廚師跟一個滿是愛的家人做的，那是有直接區別的。
“還有，這個蘿蔔也好好吃。”秦格格覺得這頓早餐吃得真的特別舒服，她滿足的瞇了瞇眼。
紀意聽秦格格說的話中，也能知道她大概也是出生豪門的千金小姐，可是秦格格一點架子都沒有，真的特別討人喜歡。如果爸爸知道，別人這麽喜歡吃他做的早餐，一定也會很高興的，就是她聽了也很開心。
“對了……”秦格格想起什麽，又對申明勵道：“所以你說昨天的女伴就是小意姐咯？”
簡直哪壺不開提哪壺！申明勵自尊心受到打擊了，狠狠地瞪了秦格格一眼。
見紀意面露不解，秦格格頓時樂了，“敢情你壓根就是騙我的，你昨天根本就沒有女伴。”嘲諷了申明勵一番後，秦格格又對紀意說：“我剛從國外回來，家裏就給辦了個聚會，我要跟他一起跳舞，他不肯，非說自己有女伴，只是還沒過來，結果一個晚上過去了，他還是一個人。”
“你廢話怎麽這麽多？！”申明勵放下碗筷，猛地起身，顯然已經快氣急敗壞了，往屋子裏看了一圈，他索性就直接往沙發走去，大喇喇的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
秦格格見他這樣，壓低聲音對紀意狡黠一笑，“他還說我自來熟呢，我臉皮哪有他那麽厚。”
剛才基本都是這兩個人在拌嘴，紀意作為旁觀者，有一種我家的豬終於要出去拱白菜的欣慰感，秦格格這個人目前紀意對她的感覺還不錯，是顆好白菜，就不知道那頭豬給力不給力了。
秦格格吃完早餐之後，自覺要去洗碗，只是紀意看她動作實在笨拙，但秦格格堅持要洗碗，紀意拿她沒辦法，只好跟在她旁邊。
秦格格活到這麽大還真沒洗過碗，但電視劇上也看到過，所以也知道該怎麽洗，只是電視上的洗碗，跟她實際的洗碗，就是買家秀跟賣家秀，她都不知道為什麽一只小小的瓷碗都不聽她使喚。
申明勵聽到廚房裏傳來清脆的聲響，頭疼不已，趕緊起來往廚房走去，站在門口，紀意正彎著腰在撿碎片，秦格格也急得不行，一個勁的在道歉，紀意還在安慰她。
“啊——”紀意的手指被割破了，申明勵見狀大步走了進來，握著她的手，沖她的傷口吹著氣。
秦格格笨拙的站在一邊，呆呆的看著申明勵焦急的樣子，原本明亮的眸子慢慢暗淡了。
“你還會做什麽？”申明勵皺著眉對秦格格說，見她手足無措，也說不出什麽狠話，只能不耐道：“好了好了，你也出來吧，別踩到碎片了，小心一點。”
秦格格聽到他後面這句話頓時滿血覆活，趕緊從廚房裏出來了，申明勵對秦格格說：“你幫她處理一下傷口，我去打掃廚房的碎片。”
申明勵說完之後就拿著掃帚進了廚房，秦格格看著他的背影，小聲地感嘆了一句：“好帥。”
紀意已經簡單處理了傷口，其實是很小的割傷，她湊到秦格格身旁，試探著問道：“你不覺得他很兇嗎？”
申明勵這脾氣吧，還是有些暴躁了，也不知道小姑娘能不能接受。
秦格格點了點頭，但又小聲道：“可我不喜歡那種很溫柔的人，這樣多Man啊。”
“你喜歡他呀？”紀意被逗笑了，小姑娘就是單純，藏不住什麽話，一試探就能套出話來。
“是呀。”秦格格大方點頭，她伸出手比了一個瞄準的動作，“這個人，我嫁定了。”
明明動作很中二，可紀意看了不僅不覺得想笑，反而有些悵然若失。
每個人曾經都是秦格格，可是後來都變了。
申明勵將廚房裏的碎片都掃起來了之後，就出來了對秦格格一挑眉，“你記得買一套碗送過來。”
“恩。我知道的。”秦格格點頭，又挽著紀意的手說：“小意姐，我們一起去買吧，我怕我買了你不喜歡的。”
“只是一個碗而已，不用了啦。”
“要的。打碎了你家的碗，就是要賠的。”
申明勵從飯桌上拿起車鑰匙，看了她們一眼說：“我先走了，秦格格你別跟著我了，我是去公司的。”
他走到門口時，又不放心的轉了回來，秦格格不是很高，就到申明勵肩膀，他低頭看向秦格格，低聲道：“不要惹麻煩。讓我知道了，有你好看的。”
說完之後看了紀意一眼，就轉身走了。
紀意心想，這小子說的是什麽話啊！真是菜鳥！註孤生註孤生！
哪知道她一轉頭就看到秦格格臉已經紅了，眼神都很迷蒙，“好帥。”
“……”紀意不說話了，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誠不欺我也。
逛街的話，一定要價值觀消費水平相同才能很愉快，以前她也跟鐘雨一起逛街過，在別的方面，她跟鐘雨都能很聊得來，但是逛街的話，就不能聊到一起去，所以紀意在跟秦格格逛街的時候並沒有抱什麽希望。
萬萬沒想到，秦格格也喜歡逛那些小店。
秦格格非常貼心，沒有買很貴的碗，買的跟紀意家差不多的，這讓紀意很舒服。
一直逛到快下午，兩人隨便找了一家茶餐廳吃東西，秦格格喝著凍檸茶，她咬著吸管，突然說道：“其實我知道他不喜歡我。”
紀意一怔，“誒？”
“我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他了，不過那時候我很胖又不怎麽好看，連話都不敢跟他說，我以前有個好朋友就喜歡他，還跟他告白了，那時候我真的很難過，生怕他答應她了，後來，他拒絕了我的朋友，我朋友哭的那天，我也哭了。”秦格格的眼睛很清澈，她看著紀意，淺淺的笑了一下，“你知道我為什麽哭嗎？因為我覺得自己好像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我朋友那麽漂亮他都不喜歡，肯定更加不會喜歡我了。所以我特別特別難過。”
紀意聽了這話覺得很心疼，即使她跟秦格格認識一天都不到，可她能從她這番話中聽出她的自卑。
“我到了國外之後，每天只吃水煮青菜，堅持健身，後來就瘦了，慢慢地也變漂亮了，可是怎麽辦，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可他還是不喜歡我。”秦格格有些頹喪。
“什麽嘛。”紀意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安慰道：“我還擔心他這樣子找不到女朋友呢，格格，你真的很好很好，要有自信一點啊。”
秦格格笑了起來，一掃之前的失落，用力地點了點頭：“是的！所以我一定一定要讓他主動來追我！我偷偷追了他好多年了！”
“就是這樣！”
“對了，小意姐，你有喜歡過什麽人嗎？”秦格格好奇問道。
和紀意一樣，雖然只相處了一天不到，但秦格格已經很喜歡紀意了，在秦格格心裏，如果願意把內心的秘密跟對方分享，那就是很好的朋友了，所以她剛才就把自己的小秘密說了出來。
紀意看著秦格格天真的面龐，低頭喝了一口奶茶，緩慢說道：“有，曾經喜歡過一個人，非常、非常喜歡。”
“誰啊？”秦格格好奇不已。
“這個我就不說了，因為這個人已經不在了。”紀意笑了笑。
秦格格卻理解錯了紀意的意思，慌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死了？誒，好可憐啊，比她還可憐，至少她喜歡的人沒有死QAQ
“那他好嗎？”秦格格又問道。
“非常好。”紀意低頭看著杯中的奶茶，聲音很平靜，“我還記得有一次，是我生病了，我就跟他發短信說不舒服，那時候他在外面跟客戶見面，收到我的短信之後他馬上就趕回公司，帶我去了醫院，等我醒來的時候，他就找了個小凳子睡在床邊，西裝都皺了。”
秦格格雙手撐著下巴，感嘆道：“好好啊，對你真好。”
“是。”紀意笑著點頭：“那時候沒什麽錢，因為公司年會要穿那種小禮服，我就拖著他去逛街，那時候看到一個小禮服我特別喜歡，現在還記得是什麽樣子，那種藍色的，特別漂亮的藍色，但是很貴，我也買不起，就準備去網上買便宜的，結果就在年會的前兩天，他將那件藍色的禮服送給我了，我就問他哪裏來的錢，他說偷偷找了個兼職，後來我才知道，那段時間他每天下班之後就去兼職，一直做到淩晨。”
似乎是終於找到了可以傾聽的人，紀意打開了話匣子，“那時候他出差，我特別喜歡吃海鮮，有一天晚上我很想吃，就跟他說，那時候他在外地，過了一個小時後，就有外賣小哥送來了小龍蝦。”
“後來呢？”秦格格追問道。
紀意攤手一笑，“後來他就不在了。”
後來到了那樣的境地，仍然沒有想過要離開他，是因為愛，但又有誰的愛是沒有理由的呢？
因為曾經愛她的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他，她得到過他最真最真的真心，所以怎麽可能舍得離開呢？
紀意想起來那時候在宿舍裏，寢室的妹子們看小說也會義憤填膺，一個個都非常氣憤，覺得男主那麽渣，為什麽女主還不離不棄？憑什麽啊？她那時候還沒遇到傅時舟，也會跟著一起罵男主，後來，她明白了，沒有人是傻瓜，沒有人真的不求回報無怨無悔，之所以還不放棄，還不離開，大概是那個人曾經給過世界上其他人都給不了的美好吧？
因為這樣的美好，那樣的真心，所以還可以忍一忍，再忍一忍。
秦格格看著紀意，眼裏既是同情，又是憐憫，她問道：“你想他嗎？”
紀意猛地怔住，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從來都沒有人問過她，你想不想他，想不想那個人，她也就忘記了，也忘記問自己了。
“想，很想很想。”紀意低頭，眼眶已經紅了。
如果他看到她後來那個樣子，一定會心疼的，而不是不聞不問，而不是連一句安撫的話都沒有。
他一定不會讓別人傷害到她的，對不對。
可是，他已經不在了。
她真的、真的太想念那個他了。
秦格格看著紀意這樣子，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只能小聲道：“我現在覺得除了申明勵我不會再喜歡上別人，因為以前只有他會理我，小意姐，你會不會再也不會喜歡別人了？”
她沒有經歷過什麽感情，但她覺得，她肯定不會喜歡別人的，哪怕申明勵不喜歡她，她也不會不喜歡他的。
那小意姐呢？還會喜歡別人嗎？
紀意聽了這話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回答，過了片刻之後，她對秦格格說：“我跟你說的，不要告訴別人，可以嗎？”
“恩！”秦格格用力點頭。
秦格格是開車送紀意回家的，哪知剛送紀意回家，她還沒開出老城區呢，就被擋路了，一下車準備找前面擋她路的人理論時，那人卻很自覺下車了。
秦格格看到傅時舟的時候還很驚訝，詫異喊道：“時舟哥？”
傅時舟慢慢走到她面前，微笑著糾正她：“不用喊這麽親熱，我們並不熟。”
“……”秦格格越發覺得申明勵好了，至少不會讓人冷場。
“你怎麽會認識紀意？”傅時舟現在不得不防著一些人，因為周柏巖明顯是有備而來，甚至說他到一中當老師也是為了接近小意，所以有些事情他必須得過問清楚。
秦格格還一頭霧水呢，“我認識小意姐很奇怪嗎？”
秦家跟傅家在B城的勢力旗鼓相當，所以秦格格有資格也有底氣這樣跟傅時舟說話。
“格格，你喜歡明勵對吧？那我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就要告訴你一件事了。”傅時舟饒有興味的看著她說：“明勵不許我跟別的人在一起，而我喜歡紀小姐，明勵決定追求她，這個你知道嗎？”
秦格格猛地睜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傅時舟一圈，搖了搖頭：“不，申明勵是直的！筆直筆直的！”
“……”傅時舟嘴角抽了抽，想轉身就走了。
秦格格抓著傅時舟的手小心翼翼問道：“該不會是真的吧？我是說他怎麽到現在還沒談戀愛呢……傅時舟，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
“放開。”傅時舟推開她咬牙切齒，青筋隱現。
秦格格笑得都直不起腰了，等她笑夠了之後，傅時舟正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所以呢？”秦格格憋著笑問道。
“我走了。”傅時舟怕自己會克制不住脾氣，轉身就準備走。
“餵！”秦格格叫住了他，“你想追小意姐嗎？看在你是我大哥朋友的份上，我決定告訴你一件事，不能告訴你很多，小意姐說了，她有一個非常非常喜歡的人……”
傅時舟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來。
“可他已經不在了。”秦格格說完之後就上車了。
傅時舟是走回家的，車就丟在街旁，他想起秦格格說的話，心裏難受得不行，扶著大樹，想要抽煙，可是半天都沒找到香煙，他頭抵著樹幹，慢慢彎下腰來。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她說的那句話的含義，沒有人比他懂。
在小意心裏，她愛的傅時舟早就已經不在了，傅時舟慢慢閉上眼睛，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心疼和絕望。
他在愛人這方面真的沒有天分，真的太自私了，可是他不明白，為什麽曾經他能做到，後來就做不到了呢？
他不停地在反省，可是他根本就解不了這道題。
就像是在考試一樣，最後一道大題他就是解不出來，急得滿頭大汗也解不出來，時間一點一點逼近，他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傅時舟想要迫切地回到過去，想要看一看從前的自己，如果他知道從前的自己是什麽樣的，說不定這道題就解出來了呢？
傅時舟像是被點醒了一樣，他拼命往回跑，開車直接奔去了機場，買了最近一班飛往W市的飛機。
兩個小時，如此漫長，傅時舟下飛機時W市正在下著絲絲小雨，他在外面買了一把傘。
坐計程車來到曾經的公司大樓下，這時候上班族們早就下班了，不過二十多樓的大廈，現在幾乎全黑了，只剩下一兩個窗口有著燈光，他走進大廈，這裏已經很舊了，乘坐電梯來到九樓。
以前的公司已經不在了，應該已經搬走了，他站在安全通道那裏。
【“這個泡椒牛肉飯真的好好吃。”辛意用筷子夾起一塊牛肉遞到傅時舟嘴邊。
傅時舟吃了一口之後搖了搖頭，“我不喜歡吃，就喜歡吃白飯，你把牛肉全部吃了吧。”
“又騙我，昨天吃香菇燜雞你就說不喜歡吃雞肉，你就想讓我全部吃掉。”辛意又夾了一塊牛肉，傅時舟卻拒絕吃了，他語氣有些失落：“再過一個星期就發工資了，我上個月走了幾單，我算了一下，工資加上提成差不多有六七千左右，到時候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辛意吃了一口飯，十分滿足的看著他說：“沒關系啊，跟你在一起，就算吃白飯我也開心。”
“你吃吧吃吧，我真不餓了。”傅時舟看著飯盒裏都沒幾塊牛肉，心裏很不是滋味。】
傅時舟眼睛酸得不行，像是有什麽在追他一樣，趕緊逃離了安全通道，背靠著墻，越是回憶越是絕望，他緩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趕緊搭電梯下去了，走出大廈，走到了公交站，這裏站著一對情侶，看著年紀很小，正抱在一起在說悄悄話，傅時舟坐了下來，看著一輛輛的公交車經過，他的眼神很茫然。
【“等下會不會擠不上去啊，好煩啊，公司要是有專車就好了。”辛意略顯疲憊道。
正值夏天，站牌這裏幾乎站滿了人，每個人臉上都是疲憊。
傅時舟的襯衫後背都被汗濕了，看著辛意這樣子，他拉著她就往前走。
“幹什麽啊？”辛意追問道。
“先去吃好吃的，等吃完了這裏就沒多少人了。”傅時舟回頭沖她安撫一笑，“想吃什麽？酸辣粉還是牛雜粉？”
“啊啊啊我要吃麻辣燙！”
“好，就吃豪華麻辣燙！”
此時傅時舟正在心裏暗暗下著決心，最遲明年，明年一定要買車，再也不讓她擠公交車了。】
302路公交車來了，傅時舟麻木的上去了，這路公交車因為線路太長，所以是按路段收費，傅時舟從錢包裏找出剛才計程車司機找的零錢遞給了售票員。
全部全部都是回憶。
【“我好累啊。”辛意偷偷湊到傅時舟耳邊道。
傅時舟看著年輕男人正在用手機打游戲，他對男人禮貌道：“先生，我老婆剛懷孕兩個月，能不能麻煩讓個位置？”
年輕男人看著辛意，又看了看她的小腹，趕緊起身讓出了位置。
辛意石化了。
“老婆，你坐下，別累到了。”傅時舟扶著辛意坐下，對她眨了眨眼。】
差不多半個小時後，傅時舟下車了，這裏很熱鬧，有城中村，也有那種酒店式的公寓，傅時舟還記得後面有個夜市，很多人在擺地攤，他按著記憶中的路線，找到了曾經租住的公寓，公寓樓下是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還有一個快餐店，只是裏面的東西很難吃。
居然都還在，不可思議。
其實這五年來，他沒有來過這邊，不敢，不敢來這裏，這裏的回憶太多，多到他恐懼這個地方。
傅時舟走進公寓樓，按照記憶到了三樓去找管理處，這棟公寓不是那麽正規，管理處的人就是代理房東，傅時舟點名要看607的房子，房東只好揣著鑰匙領著他上樓了。
“先生運氣好啊，607的住客前兩天剛搬走，這裏馬上就開通地鐵了，到時候交通會更便利的。”
房東正在介紹這一塊多麽多麽的好，傅時舟卻充耳不聞，直到站在607室門口，他只覺得心口像是被一根細線牽著，越來越緊，幾乎快失去痛覺了。
傅時舟擡腿進了屋子，房子不大，就三十多平，一室一廳，連陽臺都沒有。
“家具一應都齊全的，還差一個衣櫃，馬上也要送過來了。”房東站在客廳說著已經重覆了很多遍的話。
他站在廚房門口，太小了，兩個人在裏面轉身都很困難，墻面上還有油煙，看起來並不是那麽的幹凈。
【“好想買個油煙機啊！快快快，傅時舟你去把門敞開，不然等下滿屋子都是油煙了！”辛意正圍著圍裙在炒菜。
傅時舟則在拖地，一聽這話趕緊打開了大門，這裏通風還是不錯的，他放下拖把走到廚房，“買油煙機就算了，我們下下個月房子就到期了，幹脆把房子退了，去租個好點的小區房。”
“可是小區房都很貴誒……”辛意將菜盛在盤子裏，遲疑著開口道。
傅時舟接過盤子，走到客廳，攬著她的肩膀道：“我想過了，租一個有陽臺，廚房大一點的，房租的事你不要擔心了，這個月我每天都出去跑，業績還不錯，等著吧，過幾個月就好了。”
“我們不會一直這樣的。”傅時舟吃飯的時候，突然開口道：“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讓你擠公交車，也不會再擠在這個小屋子裏，你放心。”
“恩！”辛意重重的一點頭。眼裏都是對他的信賴和期待。】
傅時舟坐在沙發上，房東說的話他都聽不到了。
他開始嫉妒從前的那個傅時舟了，明明什麽都沒有，明明沒錢，為什麽辛意還願意跟著他呢？為什麽總是不抱怨，為什麽總是露出一副只要有你就足夠的表情？他明明什麽都沒有啊！
現在的他什麽都有了，無論是什麽樣的車什麽樣的房，他都可以給她了，為什麽還會輸給從前的傅時舟？
他為什麽會輸？
可笑的是，他沒有輸給周柏巖，沒有輸給賀遠城，唯獨輸給了從前的自己。
你真的知道她要什麽嗎？傅時舟忍不住自問。
他很想很想問從前的傅時舟，你知道嗎？知道的話，告訴我可不可以？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先生，你要租這間房子嗎？”房東見傅時舟穿著氣質就不是普通人，他上前問道。
傅時舟點頭：“租。”
就短短一個小時不到，傅時舟付了押金跟房租，簽了合同，當天晚上他哪裏都沒去，就在這間屋子裏。
躺在沙發上，傅時舟撥通了紀意的手機號碼。
紀意洗完澡都準備看會書就睡的，接到傅時舟的電話，她遲疑了一下，接了起來，“有事？”
“小意，我想問問你，當年我什麽都沒有，你完全可以找比我更好的人，為什麽會願意跟我在一起呢？當年我不能讓你住好房子，還要你擠公交車，為什麽你願意呢？”傅時舟喃喃問道。
紀意聽了這話，一只手攥緊了床單，卻沒有回答他。
“我總覺得只要我一直一直堅持下去，一直陪在你身邊，改掉那些缺點，你可能就會重新跟我開始，原來我錯了。”傅時舟說著說著眼淚都流了出來，“我錯了，你不愛現在的我，無論我變得多好，你都不會再看一眼，原來，你愛的是過去的那個我……可是都回不到過去了，所以你才說不可能了對不對？”
紀意閉上眼睛，死死地咬著下唇。
傅時舟只覺得連呼吸都很困難了，肺部似乎被灼傷了一樣，他覺得說話都非常艱難，就怕情緒突然崩潰。
他太自以為是了。
其實答案她一早就給了他，只不過他不願去悟，不願意去想。
“因為……”傅時舟呼出一口氣，眼裏一片死寂。
“你不會跟別人在一起，對於你來說，我只是長得很像很像你愛的人的陌生人。”
“因為，你愛的人已經死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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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搭理的直接後果就是紀意剛吃完早餐，申明勵就找上門了，他還帶了個小尾巴。
紀意沒辦法，只好請他們進來，結果申明勵一進門就直接盯上了飯桌上的早點，他身後的那個女孩子看起來年紀還很小，最多也就二十一的樣子。
“你們還沒吃早餐吧？如果不嫌棄的話，我給你們拿筷子跟碗。”紀意幹巴巴笑道。
申明勵的脾氣越來越大了，以前他不是這個樣子啊，明明五年前他還是很可愛的中二少年呀。
“拿一雙筷子跟碗就好。她就不用了。”申明勵剛想坐下來，發現自己沒洗手，又輕車熟路的去了洗手間。
“我要的我要的！我餓死了！”女孩穿著花苞裙顯得特別的清麗大方，她走到紀意面前，一笑還有兩個酒窩，按紀意的眼光來看呢，這妹子不是屬於那種讓人驚艷的美，氣質很清秀，聲音很甜美，一看就是那種很單純的小姑娘。
她應該是申明勵的朋友吧？紀意這樣想著，笑著點了點頭：“好的，我去給你拿碗。”
“謝謝啦！”女孩跟著紀意走到廚房，在水槽邊洗了個手，她轉過頭沖紀意笑道：“對啦，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秦格格，馬上就二十一歲了，你呢？”
紀意手端著兩個瓷碗，她走出廚房，秦格格也跟在後頭，紀意回道：“我叫紀意，紀曉嵐的紀，意義的意，比你要大兩歲。”
秦格格坐在飯桌前，她甜甜的一笑，“你直接叫我格格就好了，我就叫你小意姐啦。”
紀意哭笑不得，這妹子也太外向了，不過，人們都更喜歡活潑一點的人，她也是的。
申明勵正好從洗手間出來，坐在秦格格對面，他自己盛了一碗粥，見秦格格也沒什麽動作，於是皺眉道：“你沒長手嗎？到人家家裏蹭早餐還指望有人給你盛粥？”
“我哪有這樣想！我只是慢了一步而已！”秦格格聽他這樣說瞪了他一眼，搶過他手裏的木勺，給自己盛了一碗粥，又擔心申明勵的話會讓紀意誤會，又對紀意十分真誠道：“小意姐，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慢了一步而已。你不要聽他瞎說。”
紀意還沒說話呢，申明勵就不耐煩地說：“什麽小意姐，你這自來熟也是沒誰了，吃完了就趕緊走。”
“我就不走，你怎麽不走？這裏也不是你家。”秦格格也不甘示弱。
“這我女朋友的家，怎麽著？”申明勵這話一說出口，紀意跟秦格格都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秦格格放下碗筷，問紀意：“小意姐，你真的是他女朋友嗎？”她非常認真。
紀意坐在一邊，果斷地搖了搖頭，“絕對不是，我跟他一點都不熟。”
她還是看得出來的，這妹子喜歡申明勵，在這種時候，她當然要跟申明勵劃清界限，好不容易有個妹子看上申明勵了，該去放鞭炮了好嘛！
秦格格嚴肅點頭，然後繼續端起碗喝粥，喝了幾口之後還是沒能忍住對申明勵豎起大拇指，“我哥說得對，你臉皮真的很厚。”
“我臉皮有你厚嗎？我跟她再怎麽不熟，至少還認識吧？你呢，你認識她嗎，就直接到人家家裏，還坐下來吃早餐，你自己說說，誰臉皮厚？”申明勵白了她一眼道。
秦格格覺得申明勵說得還是很有道理的，要是在餐廳的話，她這就是吃霸王餐的行為，認真地想了想，她轉過頭對紀意道：“小意姐，我該做些什麽回報這頓早餐？”
“不用不用。”紀意趕緊擺擺手，“你別聽他瞎說，我們現在不是已經認識了嗎？我這是在請你吃早餐。”
紀意話剛說完，申明勵吃了一口辣蘿蔔，只覺得渾身舒爽，瞥了秦格格一眼說：“那你就洗碗吧。”
就在紀意要打圓場的時候，秦格格很認真地一點頭：“好。”
“不用的。”紀意怎麽會讓客人洗碗呢，自然是要拒絕的，可是秦格格看了看申明勵，又看向紀意，“不行的，我必須要為這頓免費的早餐做點什麽才行，如果什麽都不做的話，那就太惹人討厭了。”
這句話讓紀意對秦格格的好感度直接上升了，就連申明勵聽到這話也沒再說什麽諷刺她了。
秦格格對這頓早餐讚美不已，“這個粥實在太好喝了，以前還覺得我家廚師做的已經很美味了，估計以後我都喝不下去了。”
紀意聽了這話自然是很開心的，她爸爸做菜天下第一()
可是還是要謙虛一下的，“就是普通的雞肉粥，沒你說的那麽誇張啦。”
“不是。”秦格格放下筷子一本正經道：“真的很好喝，難怪明勵他一定要來這裏，有一種……唔，我也說不出來的感覺。”
申明勵沒說話，他知道秦格格現在的感覺是什麽，這是家的感覺，他們這些人從小就是吃廚師保姆做的飯菜長大的，根本就沒有吃過父母為自己做的飯，廚師跟一個滿是愛的家人做的，那是有直接區別的。
“還有，這個蘿蔔也好好吃。”秦格格覺得這頓早餐吃得真的特別舒服，她滿足的瞇了瞇眼。
紀意聽秦格格說的話中，也能知道她大概也是出生豪門的千金小姐，可是秦格格一點架子都沒有，真的特別討人喜歡。如果爸爸知道，別人這麽喜歡吃他做的早餐，一定也會很高興的，就是她聽了也很開心。
“對了……”秦格格想起什麽，又對申明勵道：“所以你說昨天的女伴就是小意姐咯？”
簡直哪壺不開提哪壺！申明勵自尊心受到打擊了，狠狠地瞪了秦格格一眼。
見紀意面露不解，秦格格頓時樂了，“敢情你壓根就是騙我的，你昨天根本就沒有女伴。”嘲諷了申明勵一番後，秦格格又對紀意說：“我剛從國外回來，家裏就給辦了個聚會，我要跟他一起跳舞，他不肯，非說自己有女伴，只是還沒過來，結果一個晚上過去了，他還是一個人。”
“你廢話怎麽這麽多？！”申明勵放下碗筷，猛地起身，顯然已經快氣急敗壞了，往屋子裏看了一圈，他索性就直接往沙發走去，大喇喇的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
秦格格見他這樣，壓低聲音對紀意狡黠一笑，“他還說我自來熟呢，我臉皮哪有他那麽厚。”
剛才基本都是這兩個人在拌嘴，紀意作為旁觀者，有一種我家的豬終於要出去拱白菜的欣慰感，秦格格這個人目前紀意對她的感覺還不錯，是顆好白菜，就不知道那頭豬給力不給力了。
秦格格吃完早餐之後，自覺要去洗碗，只是紀意看她動作實在笨拙，但秦格格堅持要洗碗，紀意拿她沒辦法，只好跟在她旁邊。
秦格格活到這麽大還真沒洗過碗，但電視劇上也看到過，所以也知道該怎麽洗，只是電視上的洗碗，跟她實際的洗碗，就是買家秀跟賣家秀，她都不知道為什麽一只小小的瓷碗都不聽她使喚。
申明勵聽到廚房裏傳來清脆的聲響，頭疼不已，趕緊起來往廚房走去，站在門口，紀意正彎著腰在撿碎片，秦格格也急得不行，一個勁的在道歉，紀意還在安慰她。
“啊——”紀意的手指被割破了，申明勵見狀大步走了進來，握著她的手，沖她的傷口吹著氣。
秦格格笨拙的站在一邊，呆呆的看著申明勵焦急的樣子，原本明亮的眸子慢慢暗淡了。
“你還會做什麽？”申明勵皺著眉對秦格格說，見她手足無措，也說不出什麽狠話，只能不耐道：“好了好了，你也出來吧，別踩到碎片了，小心一點。”
秦格格聽到他後面這句話頓時滿血覆活，趕緊從廚房裏出來了，申明勵對秦格格說：“你幫她處理一下傷口，我去打掃廚房的碎片。”
申明勵說完之後就拿著掃帚進了廚房，秦格格看著他的背影，小聲地感嘆了一句：“好帥。”
紀意已經簡單處理了傷口，其實是很小的割傷，她湊到秦格格身旁，試探著問道：“你不覺得他很兇嗎？”
申明勵這脾氣吧，還是有些暴躁了，也不知道小姑娘能不能接受。
秦格格點了點頭，但又小聲道：“可我不喜歡那種很溫柔的人，這樣多Man啊。”
“你喜歡他呀？”紀意被逗笑了，小姑娘就是單純，藏不住什麽話，一試探就能套出話來。
“是呀。”秦格格大方點頭，她伸出手比了一個瞄準的動作，“這個人，我嫁定了。”
明明動作很中二，可紀意看了不僅不覺得想笑，反而有些悵然若失。
每個人曾經都是秦格格，可是後來都變了。
申明勵將廚房裏的碎片都掃起來了之後，就出來了對秦格格一挑眉，“你記得買一套碗送過來。”
“恩。我知道的。”秦格格點頭，又挽著紀意的手說：“小意姐，我們一起去買吧，我怕我買了你不喜歡的。”
“只是一個碗而已，不用了啦。”
“要的。打碎了你家的碗，就是要賠的。”
申明勵從飯桌上拿起車鑰匙，看了她們一眼說：“我先走了，秦格格你別跟著我了，我是去公司的。”
他走到門口時，又不放心的轉了回來，秦格格不是很高，就到申明勵肩膀，他低頭看向秦格格，低聲道：“不要惹麻煩。讓我知道了，有你好看的。”
說完之後看了紀意一眼，就轉身走了。
紀意心想，這小子說的是什麽話啊！真是菜鳥！註孤生註孤生！
哪知道她一轉頭就看到秦格格臉已經紅了，眼神都很迷蒙，“好帥。”
“……”紀意不說話了，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誠不欺我也。
逛街的話，一定要價值觀消費水平相同才能很愉快，以前她也跟鐘雨一起逛街過，在別的方面，她跟鐘雨都能很聊得來，但是逛街的話，就不能聊到一起去，所以紀意在跟秦格格逛街的時候並沒有抱什麽希望。
萬萬沒想到，秦格格也喜歡逛那些小店。
秦格格非常貼心，沒有買很貴的碗，買的跟紀意家差不多的，這讓紀意很舒服。
一直逛到快下午，兩人隨便找了一家茶餐廳吃東西，秦格格喝著凍檸茶，她咬著吸管，突然說道：“其實我知道他不喜歡我。”
紀意一怔，“誒？”
“我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他了，不過那時候我很胖又不怎麽好看，連話都不敢跟他說，我以前有個好朋友就喜歡他，還跟他告白了，那時候我真的很難過，生怕他答應她了，後來，他拒絕了我的朋友，我朋友哭的那天，我也哭了。”秦格格的眼睛很清澈，她看著紀意，淺淺的笑了一下，“你知道我為什麽哭嗎？因為我覺得自己好像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我朋友那麽漂亮他都不喜歡，肯定更加不會喜歡我了。所以我特別特別難過。”
紀意聽了這話覺得很心疼，即使她跟秦格格認識一天都不到，可她能從她這番話中聽出她的自卑。
“我到了國外之後，每天只吃水煮青菜，堅持健身，後來就瘦了，慢慢地也變漂亮了，可是怎麽辦，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可他還是不喜歡我。”秦格格有些頹喪。
“什麽嘛。”紀意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安慰道：“我還擔心他這樣子找不到女朋友呢，格格，你真的很好很好，要有自信一點啊。”
秦格格笑了起來，一掃之前的失落，用力地點了點頭：“是的！所以我一定一定要讓他主動來追我！我偷偷追了他好多年了！”
“就是這樣！”
“對了，小意姐，你有喜歡過什麽人嗎？”秦格格好奇問道。
和紀意一樣，雖然只相處了一天不到，但秦格格已經很喜歡紀意了，在秦格格心裏，如果願意把內心的秘密跟對方分享，那就是很好的朋友了，所以她剛才就把自己的小秘密說了出來。
紀意看著秦格格天真的面龐，低頭喝了一口奶茶，緩慢說道：“有，曾經喜歡過一個人，非常、非常喜歡。”
“誰啊？”秦格格好奇不已。
“這個我就不說了，因為這個人已經不在了。”紀意笑了笑。
秦格格卻理解錯了紀意的意思，慌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死了？誒，好可憐啊，比她還可憐，至少她喜歡的人沒有死QAQ
“那他好嗎？”秦格格又問道。
“非常好。”紀意低頭看著杯中的奶茶，聲音很平靜，“我還記得有一次，是我生病了，我就跟他發短信說不舒服，那時候他在外面跟客戶見面，收到我的短信之後他馬上就趕回公司，帶我去了醫院，等我醒來的時候，他就找了個小凳子睡在床邊，西裝都皺了。”
秦格格雙手撐著下巴，感嘆道：“好好啊，對你真好。”
“是。”紀意笑著點頭：“那時候沒什麽錢，因為公司年會要穿那種小禮服，我就拖著他去逛街，那時候看到一個小禮服我特別喜歡，現在還記得是什麽樣子，那種藍色的，特別漂亮的藍色，但是很貴，我也買不起，就準備去網上買便宜的，結果就在年會的前兩天，他將那件藍色的禮服送給我了，我就問他哪裏來的錢，他說偷偷找了個兼職，後來我才知道，那段時間他每天下班之後就去兼職，一直做到淩晨。”
似乎是終於找到了可以傾聽的人，紀意打開了話匣子，“那時候他出差，我特別喜歡吃海鮮，有一天晚上我很想吃，就跟他說，那時候他在外地，過了一個小時後，就有外賣小哥送來了小龍蝦。”
“後來呢？”秦格格追問道。
紀意攤手一笑，“後來他就不在了。”
後來到了那樣的境地，仍然沒有想過要離開他，是因為愛，但又有誰的愛是沒有理由的呢？
因為曾經愛她的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他，她得到過他最真最真的真心，所以怎麽可能舍得離開呢？
紀意想起來那時候在宿舍裏，寢室的妹子們看小說也會義憤填膺，一個個都非常氣憤，覺得男主那麽渣，為什麽女主還不離不棄？憑什麽啊？她那時候還沒遇到傅時舟，也會跟著一起罵男主，後來，她明白了，沒有人是傻瓜，沒有人真的不求回報無怨無悔，之所以還不放棄，還不離開，大概是那個人曾經給過世界上其他人都給不了的美好吧？
因為這樣的美好，那樣的真心，所以還可以忍一忍，再忍一忍。
秦格格看著紀意，眼裏既是同情，又是憐憫，她問道：“你想他嗎？”
紀意猛地怔住，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從來都沒有人問過她，你想不想他，想不想那個人，她也就忘記了，也忘記問自己了。
“想，很想很想。”紀意低頭，眼眶已經紅了。
如果他看到她後來那個樣子，一定會心疼的，而不是不聞不問，而不是連一句安撫的話都沒有。
他一定不會讓別人傷害到她的，對不對。
可是，他已經不在了。
她真的、真的太想念那個他了。
秦格格看著紀意這樣子，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只能小聲道：“我現在覺得除了申明勵我不會再喜歡上別人，因為以前只有他會理我，小意姐，你會不會再也不會喜歡別人了？”
她沒有經歷過什麽感情，但她覺得，她肯定不會喜歡別人的，哪怕申明勵不喜歡她，她也不會不喜歡他的。
那小意姐呢？還會喜歡別人嗎？
紀意聽了這話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回答，過了片刻之後，她對秦格格說：“我跟你說的，不要告訴別人，可以嗎？”
“恩！”秦格格用力點頭。
秦格格是開車送紀意回家的，哪知剛送紀意回家，她還沒開出老城區呢，就被擋路了，一下車準備找前面擋她路的人理論時，那人卻很自覺下車了。
秦格格看到傅時舟的時候還很驚訝，詫異喊道：“時舟哥？”
傅時舟慢慢走到她面前，微笑著糾正她：“不用喊這麽親熱，我們並不熟。”
“……”秦格格越發覺得申明勵好了，至少不會讓人冷場。
“你怎麽會認識紀意？”傅時舟現在不得不防著一些人，因為周柏巖明顯是有備而來，甚至說他到一中當老師也是為了接近小意，所以有些事情他必須得過問清楚。
秦格格還一頭霧水呢，“我認識小意姐很奇怪嗎？”
秦家跟傅家在B城的勢力旗鼓相當，所以秦格格有資格也有底氣這樣跟傅時舟說話。
“格格，你喜歡明勵對吧？那我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就要告訴你一件事了。”傅時舟饒有興味的看著她說：“明勵不許我跟別的人在一起，而我喜歡紀小姐，明勵決定追求她，這個你知道嗎？”
秦格格猛地睜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傅時舟一圈，搖了搖頭：“不，申明勵是直的！筆直筆直的！”
“……”傅時舟嘴角抽了抽，想轉身就走了。
秦格格抓著傅時舟的手小心翼翼問道：“該不會是真的吧？我是說他怎麽到現在還沒談戀愛呢……傅時舟，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
“放開。”傅時舟推開她咬牙切齒，青筋隱現。
秦格格笑得都直不起腰了，等她笑夠了之後，傅時舟正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所以呢？”秦格格憋著笑問道。
“我走了。”傅時舟怕自己會克制不住脾氣，轉身就準備走。
“餵！”秦格格叫住了他，“你想追小意姐嗎？看在你是我大哥朋友的份上，我決定告訴你一件事，不能告訴你很多，小意姐說了，她有一個非常非常喜歡的人……”
傅時舟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來。
“可他已經不在了。”秦格格說完之後就上車了。
傅時舟是走回家的，車就丟在街旁，他想起秦格格說的話，心裏難受得不行，扶著大樹，想要抽煙，可是半天都沒找到香煙，他頭抵著樹幹，慢慢彎下腰來。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她說的那句話的含義，沒有人比他懂。
在小意心裏，她愛的傅時舟早就已經不在了，傅時舟慢慢閉上眼睛，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心疼和絕望。
他在愛人這方面真的沒有天分，真的太自私了，可是他不明白，為什麽曾經他能做到，後來就做不到了呢？
他不停地在反省，可是他根本就解不了這道題。
就像是在考試一樣，最後一道大題他就是解不出來，急得滿頭大汗也解不出來，時間一點一點逼近，他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傅時舟想要迫切地回到過去，想要看一看從前的自己，如果他知道從前的自己是什麽樣的，說不定這道題就解出來了呢？
傅時舟像是被點醒了一樣，他拼命往回跑，開車直接奔去了機場，買了最近一班飛往W市的飛機。
兩個小時，如此漫長，傅時舟下飛機時W市正在下著絲絲小雨，他在外面買了一把傘。
坐計程車來到曾經的公司大樓下，這時候上班族們早就下班了，不過二十多樓的大廈，現在幾乎全黑了，只剩下一兩個窗口有著燈光，他走進大廈，這裏已經很舊了，乘坐電梯來到九樓。
以前的公司已經不在了，應該已經搬走了，他站在安全通道那裏。
【“這個泡椒牛肉飯真的好好吃。”辛意用筷子夾起一塊牛肉遞到傅時舟嘴邊。
傅時舟吃了一口之後搖了搖頭，“我不喜歡吃，就喜歡吃白飯，你把牛肉全部吃了吧。”
“又騙我，昨天吃香菇燜雞你就說不喜歡吃雞肉，你就想讓我全部吃掉。”辛意又夾了一塊牛肉，傅時舟卻拒絕吃了，他語氣有些失落：“再過一個星期就發工資了，我上個月走了幾單，我算了一下，工資加上提成差不多有六七千左右，到時候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辛意吃了一口飯，十分滿足的看著他說：“沒關系啊，跟你在一起，就算吃白飯我也開心。”
“你吃吧吃吧，我真不餓了。”傅時舟看著飯盒裏都沒幾塊牛肉，心裏很不是滋味。】
傅時舟眼睛酸得不行，像是有什麽在追他一樣，趕緊逃離了安全通道，背靠著墻，越是回憶越是絕望，他緩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趕緊搭電梯下去了，走出大廈，走到了公交站，這裏站著一對情侶，看著年紀很小，正抱在一起在說悄悄話，傅時舟坐了下來，看著一輛輛的公交車經過，他的眼神很茫然。
【“等下會不會擠不上去啊，好煩啊，公司要是有專車就好了。”辛意略顯疲憊道。
正值夏天，站牌這裏幾乎站滿了人，每個人臉上都是疲憊。
傅時舟的襯衫後背都被汗濕了，看著辛意這樣子，他拉著她就往前走。
“幹什麽啊？”辛意追問道。
“先去吃好吃的，等吃完了這裏就沒多少人了。”傅時舟回頭沖她安撫一笑，“想吃什麽？酸辣粉還是牛雜粉？”
“啊啊啊我要吃麻辣燙！”
“好，就吃豪華麻辣燙！”
此時傅時舟正在心裏暗暗下著決心，最遲明年，明年一定要買車，再也不讓她擠公交車了。】
302路公交車來了，傅時舟麻木的上去了，這路公交車因為線路太長，所以是按路段收費，傅時舟從錢包裏找出剛才計程車司機找的零錢遞給了售票員。
全部全部都是回憶。
【“我好累啊。”辛意偷偷湊到傅時舟耳邊道。
傅時舟看著年輕男人正在用手機打游戲，他對男人禮貌道：“先生，我老婆剛懷孕兩個月，能不能麻煩讓個位置？”
年輕男人看著辛意，又看了看她的小腹，趕緊起身讓出了位置。
辛意石化了。
“老婆，你坐下，別累到了。”傅時舟扶著辛意坐下，對她眨了眨眼。】
差不多半個小時後，傅時舟下車了，這裏很熱鬧，有城中村，也有那種酒店式的公寓，傅時舟還記得後面有個夜市，很多人在擺地攤，他按著記憶中的路線，找到了曾經租住的公寓，公寓樓下是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還有一個快餐店，只是裏面的東西很難吃。
居然都還在，不可思議。
其實這五年來，他沒有來過這邊，不敢，不敢來這裏，這裏的回憶太多，多到他恐懼這個地方。
傅時舟走進公寓樓，按照記憶到了三樓去找管理處，這棟公寓不是那麽正規，管理處的人就是代理房東，傅時舟點名要看607的房子，房東只好揣著鑰匙領著他上樓了。
“先生運氣好啊，607的住客前兩天剛搬走，這裏馬上就開通地鐵了，到時候交通會更便利的。”
房東正在介紹這一塊多麽多麽的好，傅時舟卻充耳不聞，直到站在607室門口，他只覺得心口像是被一根細線牽著，越來越緊，幾乎快失去痛覺了。
傅時舟擡腿進了屋子，房子不大，就三十多平，一室一廳，連陽臺都沒有。
“家具一應都齊全的，還差一個衣櫃，馬上也要送過來了。”房東站在客廳說著已經重覆了很多遍的話。
他站在廚房門口，太小了，兩個人在裏面轉身都很困難，墻面上還有油煙，看起來並不是那麽的幹凈。
【“好想買個油煙機啊！快快快，傅時舟你去把門敞開，不然等下滿屋子都是油煙了！”辛意正圍著圍裙在炒菜。
傅時舟則在拖地，一聽這話趕緊打開了大門，這裏通風還是不錯的，他放下拖把走到廚房，“買油煙機就算了，我們下下個月房子就到期了，幹脆把房子退了，去租個好點的小區房。”
“可是小區房都很貴誒……”辛意將菜盛在盤子裏，遲疑著開口道。
傅時舟接過盤子，走到客廳，攬著她的肩膀道：“我想過了，租一個有陽臺，廚房大一點的，房租的事你不要擔心了，這個月我每天都出去跑，業績還不錯，等著吧，過幾個月就好了。”
“我們不會一直這樣的。”傅時舟吃飯的時候，突然開口道：“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讓你擠公交車，也不會再擠在這個小屋子裏，你放心。”
“恩！”辛意重重的一點頭。眼裏都是對他的信賴和期待。】
傅時舟坐在沙發上，房東說的話他都聽不到了。
他開始嫉妒從前的那個傅時舟了，明明什麽都沒有，明明沒錢，為什麽辛意還願意跟著他呢？為什麽總是不抱怨，為什麽總是露出一副只要有你就足夠的表情？他明明什麽都沒有啊！
現在的他什麽都有了，無論是什麽樣的車什麽樣的房，他都可以給她了，為什麽還會輸給從前的傅時舟？
他為什麽會輸？
可笑的是，他沒有輸給周柏巖，沒有輸給賀遠城，唯獨輸給了從前的自己。
你真的知道她要什麽嗎？傅時舟忍不住自問。
他很想很想問從前的傅時舟，你知道嗎？知道的話，告訴我可不可以？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先生，你要租這間房子嗎？”房東見傅時舟穿著氣質就不是普通人，他上前問道。
傅時舟點頭：“租。”
就短短一個小時不到，傅時舟付了押金跟房租，簽了合同，當天晚上他哪裏都沒去，就在這間屋子裏。
躺在沙發上，傅時舟撥通了紀意的手機號碼。
紀意洗完澡都準備看會書就睡的，接到傅時舟的電話，她遲疑了一下，接了起來，“有事？”
“小意，我想問問你，當年我什麽都沒有，你完全可以找比我更好的人，為什麽會願意跟我在一起呢？當年我不能讓你住好房子，還要你擠公交車，為什麽你願意呢？”傅時舟喃喃問道。
紀意聽了這話，一只手攥緊了床單，卻沒有回答他。
“我總覺得只要我一直一直堅持下去，一直陪在你身邊，改掉那些缺點，你可能就會重新跟我開始，原來我錯了。”傅時舟說著說著眼淚都流了出來，“我錯了，你不愛現在的我，無論我變得多好，你都不會再看一眼，原來，你愛的是過去的那個我……可是都回不到過去了，所以你才說不可能了對不對？”
紀意閉上眼睛，死死地咬著下唇。
傅時舟只覺得連呼吸都很困難了，肺部似乎被灼傷了一樣，他覺得說話都非常艱難，就怕情緒突然崩潰。
他太自以為是了。
其實答案她一早就給了他，只不過他不願去悟，不願意去想。
“因為……”傅時舟呼出一口氣，眼裏一片死寂。
“你不會跟別人在一起，對於你來說，我只是長得很像很像你愛的人的陌生人。”
“因為，你愛的人已經死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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