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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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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量嬌小,長得甜美可愛,可是眼裏卻沒有任何笑意,冰冷得像臘月的雪花。她的表情與年齡是如此的不吻合,就像披著女孩外衣的成熟女性,舉止中有種說不出的詭異,像美麗的惡魔,讓人害怕又挪不開眼。

同秋院戒備森嚴,她是誰?如何進來的?

紅衣忽然有些奇妙的預感,他直覺眼前的女子並非凡人,不由緊張起來,往後退了兩步,不小心撞翻椅子。椅子落地,發出巨響,門外守衛的仆婦聽見動靜,想開門查看。

梁上女孩彈彈手指,幾縷蛇狀黑霧從她指尖浮出,快若游龍,在所有人頸間轉了半圈,鉆入身體,片刻,所有守衛的仆役和丫鬟連呼喊都來不及便扭曲著面孔倒地,眼角、耳朵、鼻孔、嘴巴都流出黑血來,竟是瞬間斃命。女孩輕輕躍下橫梁,身體卻飄浮在半空中,帶著淡淡月色,反問道:“不是你呼喚我來的嗎?”

紅衣驚恐地問:“你是?”

女孩冷冷道:“我的名字,是蒼瓊。”

傳說中,蒼瓊是地獄裏嗜血的女神,是三界第一美女,是魔界第一戰神。

可是,所有傳說故事裏,都沒寫過蒼瓊是個小女孩。

紅衣的疑惑轉瞬即逝,他看見女孩的身後浮現出女神的影子,模模糊糊,似近似遠,身段卻是從未見過的妖嬈美麗,緊接著無數的毒蛇從影子裏冒出來,充斥著整個房間,帶著血腥的味道,俯首在主人面前,仿佛修羅地獄的噩夢再現。

紅衣毫無畏懼,他又驚又喜地擡起頭,再次問:“蒼瓊?”

女神勾勾手指,恐怖的毒蛇纏上了他的身軀,緊緊束縛,將他擡上空中,送至自己身邊。然後張開雙臂,憐惜地將他抱入懷中,溫柔問:“我聽見了你的祈求,你是如此怨恨著自己的家人,怨恨所有的一切,這樣的怨恨讓眾魔動容。你的恨究竟有多深?”

紅衣答:“我的恨如地獄烈火般灼熱。”

“讓我看看你的恨,”女神的腕間伸出條黑色的毒蛇,狠狠咬住了他的心臟,鉆入他的胸腔,陣陣劇痛過後,他陷入迷迷糊糊的幻境,幻境裏再次浮現出他悲哀的一生,痛苦而絕望……

他過去的名字是聶聞書。

【伍】

聶聞書的記憶裏,父親是風流的男人,家裏總有許多漂亮的女人來來去去,很少理會母親。所幸母親並不是善妒的女子,亦不會與父親相爭,但是她從來不笑。他出生在六月初六曬書節,是家中的嫡長子,上頭有庶出的哥哥和姐姐,後來還有一個庶出的弟弟,可是兄弟都不喜歡他,總是會暗裏欺負他。總是母親保護他,雖然她不太會疼孩子,卻會經常告誡:“你是我的兒子,要好好學習,將來要出人頭地,不要丟娘親的顏面,別輸給那些小娘養的。”

他說:“好!書兒要給娘爭臉面,做大儒,青史留名。”

父親聽後很是歡喜,替他請名師教導,還手把手教他寫大字,與母親的關系也親近了許多。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可是,他的夢想,在五歲那年的龍舟會中破滅了。

龍舟會是一年一度的盛事,百船爭渡,人頭湧湧,他鬧騰著要去看龍舟,又鬧騰著要吃糖葫蘆,扭頭又看見有匠人在畫糖畫。甜甜的糖漿在他的銅勺下或扭成鯉魚彩鳳,或扭成猴子仙桃,看得他目不轉睛,哭鬧著不肯走。有仆役過來討好,要偷偷帶他去買糖畫,可是車水龍馬,擁擠得厲害,聶聞書一錯眼,便與仆役走散,還沒來得急哭鬧尋找,就被一塊帕子捂住口鼻,昏迷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已在百裏之外。

拐子問他姓甚名誰?早慧的聶聞書已察覺危機,一問三不知,裝作懵懂幼童,被賣與賀州叫何姑的男人。何姑在賀州黑道頗有勢力,年年采購男童入戲館,將美貌少年充女子教養,登臺唱戲,服侍貴人。此番見他美貌,何姑喜不自禁,命名紅衣。

起初,紅衣稚嫩,懵懵懂懂,不明為何要給自己換穿女裝。可是在地獄般的世界裏,摧毀天真不需太久,他很快就知道了何姑想要的是什麽戲子,就也知道了同伴的低下地位。他親眼看見同伴被欺淩,人類就如貨物般被玩弄,丟棄,甚至死去。

紅衣想起了夫子的教導,想起了書本裏的禮義廉恥。

大丈夫寧死不屈。

奈何何姑舍不得這只會生金蛋的雞,紅衣無數次自盡都被救回,他的背上布滿了一條又一條的傷痕。何姑對他越發兇狠嚴厲,他說書本是錯的,世界上沒有好人,都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逼紅衣聽話,可是紅衣從來不聽話,他撕碎了衣衫,砸掉脂粉,甚至要剪去頭發。

何姑說,若是他再犟下去,就要賣了他。

紅衣想,賣了就賣了,做牛做馬也不扮女子唱戲,不討權貴歡喜。

照顧他的是較年長的男孩,名清暖,身量修長,長相秀美,額間一點朱砂。知道此事後,他悄悄來尋紅衣:“傻孩子,何姑把你賣的地方會比現在更齷齪,你會被活活折磨死。還是聽話吧,別犟下去。何姑是只認錢的男人,他真會殺死你的。”

紅衣痛罵:“我就算死也不要做低三下四的事,更不要你這個下賤的兔兒爺幫忙!”

清暖整個人都僵住了,過了許久,他才輕輕說:“若不是被拐來,誰願意做這個……”

紅衣恥笑:“像你這樣沒皮沒臉地活著,倒不如死了幹凈。”

清暖搖頭:“我不要死。”

紅衣冷道:“你便是書上說的那些貪生怕死之徒。”

“是的,我怕死,”清暖的眼裏透出不一樣的光彩,有些激動,有些堅強,映得他那張被精心修飾過的面孔有了男人的味道,他緊緊地握住紅衣的手腕,仿佛要用力地掐進去,“壞人還活得好好的,我們好人為什麽要死?!就算你罵我下賤,丟人現眼,我也不要死!我的阿娘是軟弱的女人,她最愛哭,知道我被拐去,她會自責,必哭得傷心欲絕。我爹雖是粗人,卻最疼愛我,我家還有妹妹,走的時候她才兩歲,如今不知出落成什麽模樣。所以……無論活得有多恥辱,我都不會放棄希望,我要回家,回去告訴爹娘,他們的兒子還沒死,讓他們別傷心。”

紅衣抽泣著說:“可是,我不記得家鄉的名字。”他住在內院,年紀幼小,被母親看管得很嚴,平日沒有出門的機會,唯一一次去看龍舟,就出了事。教書的先生學問很高,書本上的東西還嫌教不過來,哪裏會想到告訴他住的城市名字?而生活在聶家的丫鬟仆役們對生活的城市習以為常,仿佛呼吸和水,也沒人會特意去提及,種種因緣差錯,釀成可悲的後果,縱使紅衣早慧,也只知道是個比較大的城市,卻弄不清城市的名字和模樣,這讓他對偷跑很絕望。

“咱們慢慢打聽,總會找到的,”清暖緊緊地抱過他,眼淚一滴滴掉在他柔軟的長發上,“傻孩子,不要死,只要活著,未來就會有希望,我們總會找到家的,家裏沒有壞人,只有爹娘,他們在等你回家呢。你要咬緊牙關,好好地活下去,哪怕只是裝出個聽話的樣子來也沒關系,不要讓何姑懷疑我們,這樣才能在機會來臨的時候逃跑,甚至……覆仇。”

“回家?”紅衣將頭埋入他溫柔的懷裏,過了許久,才問,“你家在哪裏?”

清暖說:“我記不清了,只記得是個鄉下地方,父親姓李,那裏家家戶戶都種桃花,每年春天,桃花映得天空如晚霞般紅,很美麗。我家多種了兩棵桂花樹,我最愛吃娘做的桂花糕。”他的眼裏有對故鄉的思念,勾起了紅衣的鄉愁。

他們不能絕望,要好好活著,一起回家。

月色下,柴房裏,兩個孩子伸出尾指,慎重地勾了個約定。

這是夢想的約定。

年餘年,月餘月,日餘日,少年長成,風華絕代。

紅衣身量極瘦弱,眉目如畫,越發美貌婀娜,端得是傾國傾城,艷滿柳州。他登臺唱戲,雲鬢花顏,一襲紅衣,吹了首《相思曲》,回眸笑處,秋波漣漪,引無數風流公子盡折腰,投金珠滿船,只恨不得將身許之。相較之下,清暖的身材高挑,喜著青衣,眉心朱砂如血,更有書生的斯文儒雅,以至何姑也放棄了給他濃妝艷抹,留了幾分本色,卻也動人。

很多時候,清暖總是默默陪在紅衣身旁,如花間綠葉。

兩人一遍又一遍地悄悄描述著未來的圖畫,夢裏總有家鄉。

經常有貴客一擲千金找戲子相陪,紅衣和青暖都喜歡接待遠方來的貴客,尤其愛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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