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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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聶青陽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衰敗下去，洛語笙沒有再哭泣，而是常常在病房陪著聶青陽說話。
“聶哥哥，今天收拾屋子的時候發現你給寶寶買了好多好多東西，以後寶寶問起這些東西是誰買的，你一定要親自告訴他，是疼愛他的幹爹買的。”
“路過一所中學的時候，我突然就想起了我們，有一次你去我的學校接我回家。我的同學看到你，驚訝的對我說，我媽媽真會生，生了這麽多兒子。看吧，你對我太好，他們都以為你是我的親哥哥了。”
“你說寶寶應該取個什麽樣的名字呢？你幫我取好不好？”
……
洛語笙看向病床上的人，他閉上眼睛睡著了，蒼白的臉讓人產生一種可怕的幻覺，好像他不會再醒過來似的。她立即走過去，手顫抖的放在他的鼻端，溫熱的氣息在她指尖流轉，心裏的害怕這才消散而去。
她把被子拉起來一些，將他蓋得嚴嚴實實的，這才走出病房。聶母正坐在走廊上的沙發上抹眼淚，洛語笙走過去，聶母抱著她痛哭。洛語笙突然就明白了什麽，這些天陸續有人來醫院看望聶青陽，就連她母親都親自來過了，好像一場最終的告別。
“小語，你回去吧，這裏有我守著。”聶母擦掉臉上的眼淚，很多時候已經知道了結果，於是再難受還是可以接受。
洛語笙搖搖頭，“我不想離開。”
聶母嘆了一口氣，沒有勸洛語笙什麽，只是囑咐她得多關心自己的身體，她現在不再是一個人，還有肚子裏的孩子，不能任性為之。
下午的時候，又來了看望聶青陽的人，洛語笙平靜的看向陳謹言，她沒有想到他會來這裏，只是能夠猜測，應該是莫宇告訴他的吧，莫宇帶著陳樺來看望聶青陽時，莫宇看自己的眼神就很怪異，似乎有什麽話想對自己說。
聶青陽醒了過來，和陳謹言說著話。他們並沒有回避洛語笙，這兩個人之間沒有什麽關聯，談話也只是普通的寒暄，沒有任何別的對話。
聶青陽似乎累極了，“小語，你送陳先生出去。”
洛語笙看到聶青陽疲憊的神色，起身和陳謹言一起走出去。她沒有想過他們再見會是這樣的場面，他和聶青陽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她安靜的坐在一邊。最奇怪的地方是她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定義她和他們之間的關系。她走得很慢，陳謹言配合著她的腳步，也走得很慢，他甚至期待著這一條路不要有盡頭。
走進電梯，他一直看著她，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孩子快要出生了吧？”
“還有兩個多月。”她摸著自己的肚子，有人會離開這個世界，也有人會降臨這個世界，用生命的延續平衡這個世界。
“你……打算怎麽辦？”陳謹言很艱難的吐出這句話，他以為她可以活得幸福美好，聶青陽卻出了這樣的事，他不知道她該如何帶著孩子生活。
洛語笙對上他的目光，似乎感嘆的笑了一下，“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啊。”
走出電梯，洛語笙送他出了住院部，停在門口，似乎沒有繼續向前走的想法。陳謹言的腳步也同時停下來，他專註的看著她，好像要將她一點點看清楚，然後牢牢記住，“語笙，我們怎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她笑看著他，“都過去了，不要再去想了。”
“我也想不去想了，但每次回到那個屋子，全都是你的影子。你在廚房忙碌的身影，你拿著拖帕拖地，你站在陽臺上眺望小區，每一幕都如此清晰。我以為自己可以忘掉，所以賣掉房子，去一個沒有你痕跡的地方。但這一切全都是自欺欺人，我會想你在做什麽，你過得好不好。然後再回想起從前那個自己，恨不得撕碎那個不懂珍惜的自己……”
洛語笙平靜的看著他，“陳謹言，你只是不習慣而已，只要習慣了就好。”
“你憑什麽這樣定義我對你的感情？”他的眉心蹙著。
洛語笙嘴角有若有似無的笑，“你說過你只會愛葉詩彤，永遠都不會愛上我，而你現在又在做什麽？你愛上葉詩彤，會因為葉詩彤的離開把自己折磨得頹廢不已，然後還是會和我好好的生活，現在也一樣，你只是還不習慣我離開而已。不習慣我那麽愛你，還是離開了你，不再因你的開心而開心，不再因你的悲傷而悲傷。”
“你憑什麽這麽定義我的感情？”陳謹言臉色難看，原來最難受的是她根本不會相信自己對她的感情。
“我就是這麽定義的，對或者錯，對我而言都沒有意義。你走吧，也別來打擾我了，我們早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她的情緒平靜，透露出的含義卻是在他們之間架起一面厚重的墻，讓陳謹言只覺得無力和難受。他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你對我這樣，都是我活該都是對我的懲罰……”
洛語笙沒有再看他，轉身回了住院樓裏面。她站在電梯裏，她發現自己寧願陳謹言對自己說：你以為你是誰，我離了你過得好得很，別以為我對你有什麽感情，不過是看你可憐來醫院看你一下罷了……
這樣他還是那個自信勇敢的陳謹言，而不是現在這個小心翼翼觀察她的神色的男人，她竟然這般不能接受他活得這樣小心翼翼，好像自己一個皺眉，就能引起他情緒的起伏。而她卻早已經決定，不要和他再有任何關系了，每一段感情都該反省自己，她和陳謹言之間感情不對等，她在他面前一再的失去自我，這樣的感情就該舍去逃離。
洛語笙走到病房，聶青陽還醒著，看到她進來，露出很微弱的笑，“陳謹言走了？”
洛語笙坐到床邊，“是，你現在好一些了嗎？”
聶青陽只是看著她，“小語，其實你高三的時候，我回國了一次。我和洛弈臣站在你家院子裏，洛弈臣說我來完了，你的心裏已經有人了。你只是和洛子謙說話時被洛弈臣聽到了而已，他就能知道你已經心有所屬，可想而知你對那個人有著多深厚的感情。於是我離開了，直到這一次我回國。我常常在想，如果我當年能夠勇敢一次，告訴你我喜歡你，自己會不會就沒有這麽多遺憾了。但這個世界上哪裏有那麽多的遺憾，就算我當初真的的向你表白，你也不會接受我。而現在，如果不是因為我的病，你也不會心甘情願的守在我的身邊……”
“聶哥哥。”洛語笙的心酸疼得厲害，難受的情緒怎麽都化解不了。
“小語，如果沒有我的病，你會不會和陳謹言和好？”聶青陽眼神迷茫，似乎很努力的看著她，“小語，不要騙我。”
洛語笙使勁兒的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想看到他傷心難過，卻也不願意和他一起生活下去，我無法忘記他給予我的傷害，如果和他在一起，那些傷害就會歷歷在目，遠離了他，我才可以心甘情願的回憶那些美好的時刻。人永遠對陌生人寬容，對愛人苛刻，所以我希望他是我生命中的陌生人。”
聶青陽伸手去摸她的臉，“傻丫頭，怎麽能這麽傻呢！”
她並不願意去責怪陳謹言什麽，寧肯將陳謹言當成一個陌生人，而不是當成戀人要求他什麽。聶青陽了解她，只要陳謹言願意回到她身邊，為了孩子，她會願意和陳謹言和好，可她因為自己的病，心甘情願陪著自己，哪怕是將陳謹言推得更遠，真是傻得可愛，這麽多年都沒有長進。
“我是傻啊，你舍得把我丟下？我這麽傻，別人一定會欺負我，所以你得保護我才行。”
聶青陽收回自己的手，臉上笑意頗濃，“那可是洛明皓洛子謙和洛弈臣該做的事，我只能算你半個哥哥而已。”
洛語笙嘴角動了動，並沒有說話。
第二天，洛語笙端著熬好的粥去醫院，推開病房，卻看到床整整齊齊的並沒有人，旁邊似乎也被人收拾過了。粥掉落在地上，她迅速的跑了出去，焦急的問護士聶青陽去了哪裏。她全身都在發抖，害怕聽到那個殘忍的消息。
洛語笙只聽到“出院了”三個字，她松了一口氣，立即給聶母打去電話。
“小語，你別著急，我應該早點告訴你，只是要處理的事太多了……”
“聶哥哥他去哪裏了？”
聶母嘆了一口氣，“我也不清楚，青陽自己出的院，甄婷陪的他。”
“我明白了……”
洛語笙拿著手機，眼淚滑落臉上卻有著微笑，聶哥哥生命中最後的時光，他想陪著的人是甄姐姐，不是自己。自己對於他來說或許只是一種遺憾而已，甄姐姐卻是他選擇共度餘生的女人。
這樣很好，真的很好，可她還是忍不住流淚，“聶哥哥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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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青陽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衰敗下去，洛語笙沒有再哭泣，而是常常在病房陪著聶青陽說話。
“聶哥哥，今天收拾屋子的時候發現你給寶寶買了好多好多東西，以後寶寶問起這些東西是誰買的，你一定要親自告訴他，是疼愛他的幹爹買的。”
“路過一所中學的時候，我突然就想起了我們，有一次你去我的學校接我回家。我的同學看到你，驚訝的對我說，我媽媽真會生，生了這麽多兒子。看吧，你對我太好，他們都以為你是我的親哥哥了。”
“你說寶寶應該取個什麽樣的名字呢？你幫我取好不好？”
……
洛語笙看向病床上的人，他閉上眼睛睡著了，蒼白的臉讓人產生一種可怕的幻覺，好像他不會再醒過來似的。她立即走過去，手顫抖的放在他的鼻端，溫熱的氣息在她指尖流轉，心裏的害怕這才消散而去。
她把被子拉起來一些，將他蓋得嚴嚴實實的，這才走出病房。聶母正坐在走廊上的沙發上抹眼淚，洛語笙走過去，聶母抱著她痛哭。洛語笙突然就明白了什麽，這些天陸續有人來醫院看望聶青陽，就連她母親都親自來過了，好像一場最終的告別。
“小語，你回去吧，這裏有我守著。”聶母擦掉臉上的眼淚，很多時候已經知道了結果，於是再難受還是可以接受。
洛語笙搖搖頭，“我不想離開。”
聶母嘆了一口氣，沒有勸洛語笙什麽，只是囑咐她得多關心自己的身體，她現在不再是一個人，還有肚子裏的孩子，不能任性為之。
下午的時候，又來了看望聶青陽的人，洛語笙平靜的看向陳謹言，她沒有想到他會來這裏，只是能夠猜測，應該是莫宇告訴他的吧，莫宇帶著陳樺來看望聶青陽時，莫宇看自己的眼神就很怪異，似乎有什麽話想對自己說。
聶青陽醒了過來，和陳謹言說著話。他們並沒有回避洛語笙，這兩個人之間沒有什麽關聯，談話也只是普通的寒暄，沒有任何別的對話。
聶青陽似乎累極了，“小語，你送陳先生出去。”
洛語笙看到聶青陽疲憊的神色，起身和陳謹言一起走出去。她沒有想過他們再見會是這樣的場面，他和聶青陽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她安靜的坐在一邊。最奇怪的地方是她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定義她和他們之間的關系。她走得很慢，陳謹言配合著她的腳步，也走得很慢，他甚至期待著這一條路不要有盡頭。
走進電梯，他一直看著她，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孩子快要出生了吧？”
“還有兩個多月。”她摸著自己的肚子，有人會離開這個世界，也有人會降臨這個世界，用生命的延續平衡這個世界。
“你……打算怎麽辦？”陳謹言很艱難的吐出這句話，他以為她可以活得幸福美好，聶青陽卻出了這樣的事，他不知道她該如何帶著孩子生活。
洛語笙對上他的目光，似乎感嘆的笑了一下，“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啊。”
走出電梯，洛語笙送他出了住院部，停在門口，似乎沒有繼續向前走的想法。陳謹言的腳步也同時停下來，他專註的看著她，好像要將她一點點看清楚，然後牢牢記住，“語笙，我們怎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她笑看著他，“都過去了，不要再去想了。”
“我也想不去想了，但每次回到那個屋子，全都是你的影子。你在廚房忙碌的身影，你拿著拖帕拖地，你站在陽臺上眺望小區，每一幕都如此清晰。我以為自己可以忘掉，所以賣掉房子，去一個沒有你痕跡的地方。但這一切全都是自欺欺人，我會想你在做什麽，你過得好不好。然後再回想起從前那個自己，恨不得撕碎那個不懂珍惜的自己……”
洛語笙平靜的看著他，“陳謹言，你只是不習慣而已，只要習慣了就好。”
“你憑什麽這樣定義我對你的感情？”他的眉心蹙著。
洛語笙嘴角有若有似無的笑，“你說過你只會愛葉詩彤，永遠都不會愛上我，而你現在又在做什麽？你愛上葉詩彤，會因為葉詩彤的離開把自己折磨得頹廢不已，然後還是會和我好好的生活，現在也一樣，你只是還不習慣我離開而已。不習慣我那麽愛你，還是離開了你，不再因你的開心而開心，不再因你的悲傷而悲傷。”
“你憑什麽這麽定義我的感情？”陳謹言臉色難看，原來最難受的是她根本不會相信自己對她的感情。
“我就是這麽定義的，對或者錯，對我而言都沒有意義。你走吧，也別來打擾我了，我們早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她的情緒平靜，透露出的含義卻是在他們之間架起一面厚重的墻，讓陳謹言只覺得無力和難受。他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你對我這樣，都是我活該都是對我的懲罰……”
洛語笙沒有再看他，轉身回了住院樓裏面。她站在電梯裏，她發現自己寧願陳謹言對自己說：你以為你是誰，我離了你過得好得很，別以為我對你有什麽感情，不過是看你可憐來醫院看你一下罷了……
這樣他還是那個自信勇敢的陳謹言，而不是現在這個小心翼翼觀察她的神色的男人，她竟然這般不能接受他活得這樣小心翼翼，好像自己一個皺眉，就能引起他情緒的起伏。而她卻早已經決定，不要和他再有任何關系了，每一段感情都該反省自己，她和陳謹言之間感情不對等，她在他面前一再的失去自我，這樣的感情就該舍去逃離。
洛語笙走到病房，聶青陽還醒著，看到她進來，露出很微弱的笑，“陳謹言走了？”
洛語笙坐到床邊，“是，你現在好一些了嗎？”
聶青陽只是看著她，“小語，其實你高三的時候，我回國了一次。我和洛弈臣站在你家院子裏，洛弈臣說我來完了，你的心裏已經有人了。你只是和洛子謙說話時被洛弈臣聽到了而已，他就能知道你已經心有所屬，可想而知你對那個人有著多深厚的感情。於是我離開了，直到這一次我回國。我常常在想，如果我當年能夠勇敢一次，告訴你我喜歡你，自己會不會就沒有這麽多遺憾了。但這個世界上哪裏有那麽多的遺憾，就算我當初真的的向你表白，你也不會接受我。而現在，如果不是因為我的病，你也不會心甘情願的守在我的身邊……”
“聶哥哥。”洛語笙的心酸疼得厲害，難受的情緒怎麽都化解不了。
“小語，如果沒有我的病，你會不會和陳謹言和好？”聶青陽眼神迷茫，似乎很努力的看著她，“小語，不要騙我。”
洛語笙使勁兒的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想看到他傷心難過，卻也不願意和他一起生活下去，我無法忘記他給予我的傷害，如果和他在一起，那些傷害就會歷歷在目，遠離了他，我才可以心甘情願的回憶那些美好的時刻。人永遠對陌生人寬容，對愛人苛刻，所以我希望他是我生命中的陌生人。”
聶青陽伸手去摸她的臉，“傻丫頭，怎麽能這麽傻呢！”
她並不願意去責怪陳謹言什麽，寧肯將陳謹言當成一個陌生人，而不是當成戀人要求他什麽。聶青陽了解她，只要陳謹言願意回到她身邊，為了孩子，她會願意和陳謹言和好，可她因為自己的病，心甘情願陪著自己，哪怕是將陳謹言推得更遠，真是傻得可愛，這麽多年都沒有長進。
“我是傻啊，你舍得把我丟下？我這麽傻，別人一定會欺負我，所以你得保護我才行。”
聶青陽收回自己的手，臉上笑意頗濃，“那可是洛明皓洛子謙和洛弈臣該做的事，我只能算你半個哥哥而已。”
洛語笙嘴角動了動，並沒有說話。
第二天，洛語笙端著熬好的粥去醫院，推開病房，卻看到床整整齊齊的並沒有人，旁邊似乎也被人收拾過了。粥掉落在地上，她迅速的跑了出去，焦急的問護士聶青陽去了哪裏。她全身都在發抖，害怕聽到那個殘忍的消息。
洛語笙只聽到“出院了”三個字，她松了一口氣，立即給聶母打去電話。
“小語，你別著急，我應該早點告訴你，只是要處理的事太多了……”
“聶哥哥他去哪裏了？”
聶母嘆了一口氣，“我也不清楚，青陽自己出的院，甄婷陪的他。”
“我明白了……”
洛語笙拿著手機，眼淚滑落臉上卻有著微笑，聶哥哥生命中最後的時光，他想陪著的人是甄姐姐，不是自己。自己對於他來說或許只是一種遺憾而已，甄姐姐卻是他選擇共度餘生的女人。
這樣很好，真的很好，可她還是忍不住流淚，“聶哥哥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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