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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幻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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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聽見自己的下巴落在地上的聲音,九知在她耳邊倒抽了一口涼氣,訥訥地問朝良:“這是怎麽回事?”

朝良沒有回答,只一直緊盯著司春,似是在思索著什麽,那廂司春又開了口,哀怨淒切,聲聲血淚:“帶我走吧,士衡,求你了。”

這是怎麽一個情況?白玉十分震驚,難道不是她自己所預想的士衡對司春神女一往情深麽?難道士衡並不想帶司春神女私奔麽?白玉詫異地看向士衡,只見士衡十分從容地將茶盞中的茶喝盡後,才擡起頭來,對司春道:“為什麽?”

司春的唇已被她咬出泛白的印子,她眼裏蘊著淚:“你難道不曉得我一直在等你麽?”

士衡很平靜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杯底擱置在朱案上時發出沈重的響:“我不曉得。”

他誠懇地看向司春,又再問了一次:“為什麽?”

司春有些絕望,但越是如此便越教她不顧所有,她啞著聲,一字一句地:“我還放不下,之前是我做錯了,你……你便不能諒一諒我麽?”她再也忍不住淚,拿手一抹便是滿手的水澤,“你不曉得你離開天界的這些年我是怎麽過來的,我想忘了你,但愧疚如鈍刀般日日夜夜割在我的心頭,我很想你。”

她仿佛鼓足了很大的勇氣般,聲音都是顫的:“我不想同成德在一起,你……你能帶我走麽?”

士衡卻坦誠得殘忍,直截了當一句:“不想。”他往成德真君處看了一眼,那一眼帶著渡盡蒼生的悲憫,對司春道:“成德待你很好,你這是何苦。”

他長嘆了一息,那是眾生疾苦的歲月,那些懵懂的情愫都被廝殺與硝煙掩埋,待到再回首時,便已是過往雲煙,無論如何都無法再捉住。這些年來他倒是參悟了,他接到請柬的時候確然是有些驚異,在士衡看來,若是彼此間都存有好感,那勢必是當不了舊友的,這也是當初在與司春攤牌後起意離開天界的原因,這一去多少歲月他已記不大清楚了,當初的那一點情愫也都消散無終,他本以為司春也悟了,所以才會派人送給他請柬,哪曉得司春卻臨著來了這一出,叫他實在是有些發懵。

司春擰著一雙秀眉:“他待我好,那又與我何幹!我心中只有你,你不是從來都知道的麽?當年若不是聞梨……”

她話音戛然而止,本來穩坐在朱案後的士衡已經展開翠微扇抵在了她的喉間,神色間帶著騰騰殺氣:“你不是司春,你到底是誰?”

司春不解,反而很委屈地瞪大了眼:“士衡,你說什麽呢?”

士衡神色間的殺氣未減,翠微扇扇沿鋒利如刃,可切膚削骨,早些年間飲了不少魔族的血,翠綠的扇面上浮出血紅之氣,縈繞在士衡那握著扇的修長手骨間,竟顯得妖冶。白玉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反轉,訥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她身旁的九知開口道:“還不懂麽?司春神女一早便被桃代李僵了,眼前的這一個是假司春,是魔。”

白玉愕然回頭,見九知眼角隱隱泛著嗜血的暗紅,她勾唇對那假扮成司春的魔族一笑:“你裝的很好,連成德真君也被你騙過了,但你卻遺漏了一點,這一處被朝良神君施了術法,在仙人眼中僅僅是尋常的四人而已,辨不出究竟是誰,這術法估摸著於魔族無用,所以你才能夠知曉士衡在這裏。再則,士衡神君手中的翠微扇是鑒別魔族的寶物,縱使你喝下梵凈水抑制住了身上的魔氣,但你歸根結底都是魔,再如何裝成神,也是不像的。”

她面上的笑意略顯譏誚,像極了寒冬裏的風,沒人知曉其實她自己也很冷,她將一根玉筷拿在手裏轉,略略揚起眉來挑釁道:“就你這樣,也膽敢出來坑蒙拐騙?說罷,司春神女現在在何處?”

那假司春面色一變,沒了之前令人如沐春風的溫柔,勾笑的唇邪肆放蕩,開口曼聲:“不愧是長離君上座下的高徒,果然不同凡響。本以為足下自叛離君上後便失了膽氣與魄力,如今一見,倒是那些小人信口胡說了。”

九知冷然一笑:“廢話少說,司春神女呢?被你們鎖去了哪裏?”

假司春眼波流轉地睇了士衡一眼,聲色嬌軟地道:“君上讓屬下來將司春神女綁走,並未曾將是什麽緣由或者綁去何處,足下若是想知道,何不親自去問問君上?”

她話音還未落,便緊接著吃痛地低呼一聲,肩頭被一只玉筷又準又狠地釘入,九知往左側看去,果然,自己方才放在糕點盤上的另一只筷子已經不見了,朝良的手還未放下,神色冷厲地看向假司春:“長離是什麽東西,也配見她?”

玉筷刺入肩頭刺得太深,假司春的衣襟已被大片的血浸染開,魔族越是遇血便越是興奮,她眼中的光芒明滅,絲毫沒有畏懼:“怕是朝良神君也不配這樣評議君上,論數來您與君上,其實半斤八兩。”

她這話裏的深意在場有幾人能懂並不知曉,但朝良神色霍地僵住,士衡見狀不妙,又將翠微扇逼近幾分,嵌入了假司春白凈的脖頸間,扇沿如鋒,將她的皮肉劃破,有腥甜的血液沿著扇面汩汩流下,被翠微扇飲盡,假司春似是絲毫不覺痛楚,彎眼對士衡一笑:“神君,其實您心裏只怕還是有司春神女的罷。”

隨即她又往旁睨了一眼,白玉幹凈純真的面容映在她眼底,她挑唇:“那這又算是什麽呢?”

她側了側頭,脖頸上的傷痕又被拉長兩指寬,她對白玉笑道:“小姑娘,你挺有資質的,不考慮考慮入魔麽?”

白玉恨了她一眼,揚聲道:“什麽魔!白玉不要!”

假司春呵笑道:“口是心非。”

白玉神色一凜,揚眉喝道:“說什麽妖言來攪亂人心,我姊姊問你司春神女現在在什麽地方,你聽不到麽!”

九知若有所思地看著假司春,另一只玉筷在她拇指骨上轉著圈,她眉目間的氣勢如未出鞘的劍,依舊讓人能感受到凜凜殺意:“你若再不講,我不介意將這筷子釘入你的喉嚨,魔族的弱點我清楚得很。”

假司春神色頓了頓,卻嗤笑:“足下修為盡失,這是在誆我了。”

九知聳了聳肩,無所謂地笑了笑:“你大可以試試,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假司春曾聽聞過這位魔君高徒的做派,說的很是狠辣,她心裏有點犯怵,但瞬間又打消掉,毫不畏懼地看向九知:“我不是說了麽,想要知道司春神女的下落,足下親自去問魔君便好了。”

九知哦了一聲:“那留著你有什麽用呢?”言罷,翻腕將玉筷捏在手裏,手間一震,玉筷便分毫不差地釘入了她的喉嚨間。

那魔族倒地時瞳孔微縮,似是沒有料到她真的會出手,大片地血將地面的杏花染紅,朝良淡淡地看了九知一眼:“身手不錯。”

九知揉著手腕道:“早些年的底子在這裏,縱使沒有修為,區區這點程度,我還是能夠做到的。”

魔族的幻術漸漸消去,露出她原本的面目來,青灰色的皮膚,形容猙獰而可怖,白玉略略往後退了一步,士衡側過身拍了拍她的頭,低聲道:“別怕。”

他壓低了的聲音很好聽,白玉擡起頭來看他,卻覺得他的神情很悲傷。士衡別過頭去看了眼還立在原處的成德真君,嘆了口氣,對朝良道:“將障眼法撤了吧,這件事情應該告訴成德。”

事後這場喜宴上的事情以飛速傳入了天帝的耳朵裏,天帝對此很是震驚,魔族能夠消無聲息地潛入天界並將司春神女綁走,這令他十分擔心自身的安危,若下次魔族的目標是他怎麽辦?自己手下的那些人拿著俸祿到底有沒有好好在辦事!

於是他前思後想之下決定成立天界護衛隊,專門維護天界的穩定與安危,並每天在天界中巡邏,看看是否有魔物混入了天界中,天帝一向都是個居安思危的神仙,這從他很早前穩坐著天帝之位便憂慮紫微帝君是否會將他推下臺就能看出,他的居安思危從來只用在自己身上,但好在天帝十分擅長粉飾太平,這些關乎於自身安危的問題,都能被他擴大成整個天界穩定的問題。

就在天帝還在擔憂自身安危的時候,朝良敲開了九知的房門。

說起來自從九知入住他府中,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她的房間,此前似是在避嫌,又似是在鬧別扭。朝良入內時正好見了九知在收拾東西,皺了皺眉:“要去何處?”

九知聽聲音便知道是他,於是頭也沒擡,一邊疊著自己的衣服,一邊道:“司春不是被長離捉去了麽?我去替士衡問一問長離,司春究竟在何處。”

她的語調輕松愉悅:“依我瞧,士衡還是很掛心司春神女的,不然為何那日離開成德府邸的時候連白玉都忘了呢?”

她手下的動作十分利索,一疊衣服很快便整理好了,接著又要去將自己的零嘴盒給放入包裹中:“我去去就回,長離不會對我怎麽樣的,你放心……”

她的手還未觸到盒子,便被一只溫暖幹燥的手給握住,緊接著朝良的另一只手臂攬住了她的腰,唇便抵在她耳邊,呼出的氣息燥熱,她從未覺得他身上的白梅香有這樣濃郁,像是盛放的萬千雪海,隨風簌簌的浪潮要將她淹沒,他咬著她的耳垂,低聲道:“我不許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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