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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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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伊的推測讓三四郎皺起了眉頭,一臉不悅。

“……我的脖子附近怎麽變得癢癢的……”

三四郎誇張地皺起眉頭,真的就去搔自己的脖子。凱伊的嘴角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看著他。

每當三四郎攏起頭發,就看到他那道長長的傷痕。三四郎說過,他就是不喜歡被人看到那道傷痕才留起長發的,可是他又好像一點都不在乎被人看到。

如果是他,一定不會想到留下這樣的訊息吧?

那麽,如果是我呢?我會怎麽做呢?強烈的悲哀和微微的憤怒。這種感情讓凱伊感同身受。他很懷念地去回想起在暴亂的搜尋之後殘留下來的餘韻。失去重要的事物時,我會怎麽做?

“……伊。凱伊!” 凱伊突然回過神來,只見三四郎支起上半身,不可思議地擡頭看著他。

“你怎麽了?”

“唔……沒什麽。”

“坐下吧!還有很多話要說的,不是嗎?”

凱伊很難得地講話模棱兩可的,三四郎用下巴示意他坐下來。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凱伊的問題讓三四郎覺得很有趣,他揚了揚眉毛,又整個人躺了下去。

“為什麽?從下一輪的當班時間開始,我就要回去工作了。到時候不管你再怎麽不願意,我們還是會碰面的。所以,你根本就沒有必要特地跑到我這裏來的,不是嗎?而且,你一緊張就會用敬語。應該是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說吧?”

凱伊又被直覺敏銳的三四郎給逗得苦笑了起來,可是他並沒有坐下來,只是慢慢地環視著三四郎的房間。

“……你的房間真漂亮。”

“是嗎?”

三四郎感到不可思議。事實上,三四郎的房間也沒什麽特別的。一來沒什麽裝飾品,二來他所得到的裝備跟凱伊都是一樣的。

要說有什麽不同處,那就是凱伊的房間整理得一絲不茍的,幾乎感受不到有人的氣息,而相對的,這個房間裏卻充滿了人在其中生活的味道吧?

脫下來的衣服很自然地披掛在椅背上,喝了一半的酒一直放在床頭櫃上。其他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個人物品四處隨意放置著,房間裏充滿了三四郎的味道。

沒有裝飾、沒有做作、沒有任何炫麗的東西。這個有點雜亂的房間在短短的時間內,似乎就染上了三四郎的味道。

“說到這裏我才想起來,這是你第一次到我房間來,對不對?”

三四郎這才想起,包括他的房間在內,凱伊連洛德和珊德拉的房間都沒有去過,不禁擡起頭來,打趣地看著凱伊。

“今兒個吹什麽風來著?”

在月球圓頂這個人造物底下成長的凱伊,從來沒有看過野生的東西。可是,現在在他眼前伸展著修長的身體,悠閑地躺著的三四郎卻讓他聯想起他的知識領域中所知道的野生動物。

“凱伊,怎麽不看我?”

三四郎發現凱伊那隔著將他半個臉蓋住,幾乎遮住他所有的表情的深色護目鏡底下的視線,微妙地自他身上移開,便瞇起眼睛望著凱伊。

“凱伊!”

凱伊吞了一口氣,視線落到腳邊。拿著檔案的手慢慢地往下垂。

“……我是來履行約定的……”

他用低得幾乎讓人聽不到、沒有任何感情的幹澀聲音囁嚅道。

三四郎聽出他話裏的意思,頓時瞪大了眼睛。可是,他沒有說什麽,只是用越發尖銳的眼神看著凱伊。那橫躺著的身體動也不動,射出了強光的眼睛望著僵直身體,低頭不語的凱伊。

“……所以?” 經過長長的靜默之後,三四郎低聲說道。他的聲音是如此地冷漠,凱伊不解地擡起頭來。 三四郎原本就有一張很有性格的臉龐,而他那使得他看起來更尖銳的東方人特有的杏仁型眼睛靜靜地看著凱伊,讓凱伊不由得一臉困惑。 “你以為主動跑到我房間來,我就會高高興興地抱你嗎?” 凱伊頓時紅了臉,低下了眼睛。三四郎就著躺在床上,兩手交抱在後腦勺的姿勢定定地看著凱伊。

“我又不是一只發情的公狗,你以為我會伸著舌頭撲上去嗎?”

好冷靜的聲音。

“還好我不是那種可以跟一個被義務和約定綁得死死的男人上床的人。”

太小看他了。凱伊低著眼睛,緊咬住嘴唇。他不是那種會按照我的計劃行動的人。

原以為到這裏來會讓事情有所改觀的,沒想到三四郎竟然這麽敏感地嗅出了自己想要拿他當藉口來解放自己的想法。

凱伊不禁有點厭惡起直覺太過敏銳的三四郎。

“……我在被現在的養父認養之前是被教育成月人的。”

凱伊有所覺悟而開始慢慢打開話匣子,三四郎則靜靜地仰望著他。

“現在大概不用我再說明月人的特性了吧?奔放、沒有性方面的道德觀、瘋狂的享樂主義者。我是個月人,非常享受身為月人的快樂。”

凱伊自嘲地吊起美好的嘴角笑了。

“我的容貌讓我非常容易就可以過那樣的生活。”

凱伊原以為聽到這些話,三四郎的表情應該會起某些變化的,可是,他竟然不動聲色,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麽。

“……我母親死後,因為發生了某件事而使得現在的地球人養父收養了我。他,阿德米拉爾?德瑞克讓我知道了另一個世界的生活。”

每次一提到那個名字便讓凱伊心口緊縮的回憶使得凱伊微微地停頓了。

“一開始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我討厭學習,更沒有什麽值得我專心投入的興趣,可是,養父希望我這樣,所以我覺得如果這樣就可以讓他高興的話也就罷了。”

栗色的頭發、深綠色的眼珠。他第一次改變了自己。

“德瑞克雖然嚴格,但是也很溫柔。我抱著玩一種新游戲的心情,適度地敷衍他,而他則很有耐心地教導我他的想法和信條。……而當我能了解他的話,對和以前截然不同的世界產生興趣的時候,便想完全否定自己是月人的事實,也否定以前的生活。”

凱伊停下來,緊緊地閉上萬花筒之眼,仿佛要逃避自己的過去。

“我喜歡德瑞克。……我愛過他。”

凱伊毅然地說出了至今沒有跟任何人說過,甚至也不曾告訴過德瑞克的話。他並沒有感覺到他原先認為一旦說出口就會難以克制自己的恐懼感。

每次一想到他,胸口就一陣澎湃,這種感覺讓他知道,自己仍然愛著德瑞克。可是那跟凱伊所害怕的,有求於他的高度饑餓感並沒有關系。

力道從凱伊的身上流失,原本挺著的肩膀線條微微地下垂了。他靜靜地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地說下去。

“……可是,渴求於他就會回到原來的我。於是我日夜戴著護目鏡,有意地遠離四周的人群。我覺得,如果被別人,尤其是德瑞克視為月人的話,不如去死得好。”

凱伊一邊說著,一邊把視線落在那個仰望著自己的高大男人身上。是他的緣故嗎?

凱伊一邊看著隔著護目鏡和他對望的黑色眼睛,心裏一邊想著。我之所以能懷著這種心情談德瑞克是因為他的緣故嗎?

這時候,凱伊突然註意到一件他至今沒有留意過的事情。德瑞克也沒有辦法和戴著護目鏡的我正眼相對。

“你就是這樣,因為戀父情結而成為一個拒絕接觸、無可救藥的月人嗎?”

凱伊停下來望著三四郎,而原先一直默默地聽著凱伊說話的三四郎終於開口了。

他的聲音跟平時沒什麽兩樣,凱伊有一種獲得救贖的感覺,便把低著的頭擡了起來。然後微微猶豫了一下,拿下了現在幾乎已經成為他身體一部分的護目鏡。

隨著凱伊的思緒覆雜地變換著顏色的萬花筒之眼筆直地看著三四郎。

“……你一定覺得我很滑稽吧?”

凱伊想自嘲,卻又做不來。

他往支起上半身的高大男人走近一步,將手上拿著的護目鏡丟到地上。

調查青所得到的資料檔案也落到地上,裏面的文件在不獲正經八百的主人眷顧的情況下散亂開來。

凱伊踩著流暢的步伐,鞋子踩在列印出來的紙上,發出幹澀的聲音。可是,正集中所有的精神凝視著三四郎的凱伊已經沒有餘裕去在意這些事情了。

“可是,我已經不會去過其他的生活了。”

凱伊不時哽住氣,好像不能呼吸的樣子。

他想把手伸向坐在床上的三四郎肩上,伸出一半又緊緊握住,無力地垂落在身旁。他激勵自己,不要把視線自無言地仰望著自己的三四郎眼前移開,以僵硬的語氣好不容易擠出這句話。

“三四郎,救救我!” 三四郎默默地看著眨都不眨地看著自己的萬花筒之眼,嘆了一口氣,同時愕然地說道。

“……凱伊。你有沒有搞錯?”

凱伊不懂三四郎話裏的意思,眼睛瞪得大大的。全身的力道因為三四郎跟平時沒什麽兩樣的語氣而從原本緊繃著的身體中流失。

“三四郎……?”

“到一個男人的房間來需要這種理由嗎?看你身體僵成那個樣子,一臉痛苦的表情,這樣還想挑逗我嗎?”

“……”

“你如果沒辦法說服自己,誰也拿你沒辦法,你跟我講以前的事情也無濟於事啊!我覺得現在的你很好啊!很抱歉,除此之外,我什麽都不在乎。”

三四郎坐在床上擡頭看著站在他身邊的凱伊,粗魯地攏攏頭發。

“如果你真有心的話,難道就不能挑逗一點嗎?說什麽生活方式啦、救你啦,這麽艱澀的理由叫我怎麽勃起?”

三四郎舉起手的那一瞬間,大概是感到疼痛吧?他微微地皺起眉頭,然後輕輕地吊起嘴角。

“你是個月人,難道連挑逗男人的方法都不知道嗎?”

三四郎這番話讓凱伊感到愕然,他帶著稚嫩的表情俯視著三四郎,下一瞬間卻又露出了他從來不曾有過的笑容。

那是一個壯烈的微笑。嘴角的角度只不過微微地不同,凱伊給人的印象就完全丕變。

“……那麽這樣如何……?”

凱伊慢慢擡起手,摸到穿得整整齊齊的制服胸口,在三四郎還搞不清楚他要幹什麽之前,就把外衣脫到地上去了。他又往前走近一步,單膝爬到床上。

纖細的手指頭環到三四郎的脖子上,以順暢的動作把嘴唇湊到他耳邊。凱伊一邊用純熟的動作享受著烏亮頭發的觸感,一邊輕輕地咬著三四郎的耳朵。

“……唔!”

“你等著……”

三四郎不由得想往後縮,凱伊用環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制止了他,將胸口貼過去,如同要坐上三四郎的膝蓋一般。三四郎被凱伊的變化驚得說不出話來!凱伊逼近到可以感受到三四郎氣息的距離,充滿媚惑地眨著那朦朧的萬花筒之眼,嘆息似地輕聲說道。

“我現在就讓你銷魂蝕骨……”

三四郎聽到耳畔那溫柔而沙啞的聲音,不禁瞪大了眼睛,臉上也露出了不亞於凱伊的驚人淺笑。他輕輕抱起坐在他膝蓋上的凱伊,粗魯地把他壓倒在床上。

他用仍然感到疼痛的手臂支撐住自己,俯視著躺在自己胸口底下的凱伊。凱伊一邊把玩著三四郎的長發,一邊開始在他那從脖子到背部的傷疤上游移著。三四郎用另一只手探進凱伊的內褲裏。

凱伊發出不成調的聲音,把身體擺平。

“你真是迷人……!”

當凱伊那撩撥著他頭發的手拉過他的頭,兩人的嘴唇重疊的那一瞬間,三四郎低聲說道。

這是最後一句完整的話。

瞬間眼神交會的兩人不約而同地輕輕笑了。然後,他們不再說什麽,緊緊地交纏在一起。

“啊……”

就在凱伊發出細微的叫聲的同時,一種貫穿身體的快感讓三四郎不由得摒住了氣息。

從背部竄到指尖。那是一種不曾有過的感覺。

凱伊大概是因為三四郎在瞬間擡高了身體而感到不耐煩吧?他伸手把三四郎的頭拉向自己。他把三四郎的身體抱近剛剛三四郎熱情地觸摸著的胸口,不願松開再次纏在一起的身體似地,指尖緊緊地抓著三四郎的背。

三四郎重新開始動作。他讓凱伊立起膝蓋,指頭從膝蓋的內側滑進發熱的大腿內側。 凱伊對他的動作有了反應,身體不停地搖晃著,睜開了原本緊閉的眼睛。他凝望著半空的眼睛大概看不到任何東西了。 在光量降到最低限度的間接照明當中,那對染著難以形容色彩的萬花筒之眼虛幻地浮顯了上來。真是令人絕倒的美啊!同時又有著令人難以抗拒的吸引力。透明的液體從瞳孔裏流出來滴在床單上,旋即便被吸進去了。

平常體溫比一般人低的三四郎,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炙熱了起來。可是,凱伊的身體卻更灼熱。那乳白色的肌膚的溫度高得令人難以想像是來自那種膚色的肌膚。

“呼……” 三四郎看到從凱伊那忘了要眨眼的瞳孔中流出來的淚水,情不自禁地親了他微微泛起血色的眼瞼。 隨著動作的起伏,他的長發滑落到被汗水汗濕的胸口,凱伊皺起眉頭,摒住氣息。在似有若無的地方輕撫著的頭發的觸感來得那麽突然,似乎形成了更強的刺激。凱伊閉上了原本睜著的眼睛,喘不過氣來似地扭擰著身體。

這是什麽。

瞬間又流洩進來,像針般尖銳的快感使得三四郎又皺起了眉頭。

三四郎輕輕地甩甩頭發看著凱伊,然後意識著完全緊密貼合在一起的身體。

原來如此!

三四郎意識著凱伊催促他繼續動作似地嵌進他背部的指尖,一邊再度親了凱伊閉起來的眼睛。原來這就是情感轉移者的能力啊?

雖然不知道這算不算做愛,但是凱伊把他自己感受到的快感藉著彼此緊密結合的身體傳達給了抱住他的男人。

三四郎咬緊牙關忍住幾乎要讓腦袋麻痹的感覺,豎起兩只手臂俯視著凱伊。

感覺三四郎的身體突然離開,凱伊倏地睜開了原本緊閉著的萬花筒之眼,帶著詢問的眼神看著三四郎。他的眼睛裏浮起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光芒。

看來我好像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家夥給逮住了啊!

三四郎揚起嘴角忍住浮上來的笑意,露出長長的犬齒想著。

看來要讓自己不沈醉在其中是很難的一件事了。

三四郎對自己在將赤裸著身體,並以讓人心跳加速的眼神仰望著自己的凱伊壓在底下的狀態下,卻依然可以自我解嘲一事感到安心,便又松開手臂的力量,再度將身體貼上去。

“三四郎?”

喘著氣的凱伊狐疑地叫著他。

“三四郎……”

三四郎將犬齒咬上凱伊的肩頭,享受著凱伊彈跳起來的身體反應,決定放棄去思考事情。……他也不能思考了。

“我曾經跟養父有過肌膚之親。”

凱伊以親密過後的溫潤聲音嘆氣似地喃喃說道。

他輕輕抱著枕在他胸口的三四郎的頭,用另一只手的手指頭梳整著他的長發。

“那就是我上這艘船的動機。”

三四郎的耳朵貼在靜靜地開始說起話來的凱伊胸口上!如同直接聽到他發自肺腑的告白。

“自從改變生活方式之後,我沒有跟任何人接觸過。一方面是對靠近我的人有一種厭惡感!另一方面也是自我壓抑。習慣了這種生活之後,我就覺得這是真正的自己。我覺得,自己不會再為任何人所惑了。……連德瑞克也一樣……”

凱伊說完,慢慢地吐了一口氣。 三四郎既不催促凱伊往下說,也不打斷他的話,只是默默地聽著凱伊用他原本的溫柔沙啞聲訴說。

“盡管愛著他,我卻仍然懷疑,懷有這種感覺是不是就會被牽引出月人的特性。我想確認這件事。我誘惑他,他也答應了。於是,我們就有了那一次……”

凱伊無聲地笑了。或許是想到當時的自己吧?浮在他嘴角的自嘲笑容使得他那端正的容貌痛苦似地扭曲著。

“我沒有變。我依然是個月人。……我沒辦法再待在養父的身邊了……”

“一般人在這種時候都說這些話嗎?真是個不懂床第禮儀的家夥啊!”

臉貼在凱伊的胸口、閉著眼睛聽他說話的三四郎終於開口了。

“你想懺悔的話,就到教會去吧!我不是說過,我對以前的你沒有興趣嗎?或者,你也想聽聽我以前的風光戀愛經驗!”

三四郎的話使凱伊的胸微微震動著,三四郎知道他正無聲地笑著。

“我覺得你對這種事情好嚴苛。我曾經想過:三四郎的道德觀那麽地守舊,近親通奸是不是超越他所允許的範圍之內啊!”

閉著眼睛的三四郎微微地皺起了眉頭。

“唔,老實說,的確是讓我有一點倒胃口。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呀!不是嗎?不過,我希望你不要一次又一次地做這種試驗。”

三四郎的答覆讓凱伊笑了起來,隨即又面有難色。

“可是,我還是忘不掉德瑞克。”

三四郎聞言擡起頭來,興味盎然地揚起嘴角。

“所以?你是說,我們就這樣結束了?”

凱伊瞪大了眼睛,急急地搖著頭。

“我沒這麽想……。我只是越搞不清楚自己了。”

凱伊囁嚅地說道,困惑地皺起眉頭。三四郎見狀,露出他常有的表情看著凱伊,一副愕然的表情。

“所以我才覺得你很奇怪啊!怎麽老是想這種無聊事。頭腦聰明的家夥怎麽老是把事情想得那麽覆雜呢?又不是考數學,答案又不只有一個,也沒有人知道正確的解答呀!搞不懂自己、搞不清楚別人,那又有什麽關系?你不是感情轉移者嗎?可以不用去想!只要去感覺就好了呀!”

凱伊的自嘲變成微微的苦笑。

“……看來我馬上就把這件事給忘了。三四郎,你願不願意待在我身邊,時時這樣提醒我!”

“那得看薪水來決定了。”

三四郎的答案終於讓凱伊露出了開朗的笑容。他在環住三四郎脖子的手臂上加註了力道,將他的頭緊緊地抱在自己胸口上。

感覺舒適的疲累感使得他們兩人都覺得身體好笨重。凱伊把玩著三四郎頭發的手指頭勉勉強強地把正要進入睡夢中的三四郎拉回了現實。

“……我有一點想認識以前的你。”

默默地任凱伊把玩著自己的頭發好一陣子的三四郎喃喃地說道。

“為什麽?”

“我想看看和現在的你有什麽不同。而且,我也想看看享受人生的你是什麽樣子的。”

“真是個不好的興趣。”

凱伊那溫柔而沙啞的聲音發出咯咯的笑聲。

“我喜歡生氣時候的你,可是更喜歡剛才的你。充滿了活力,而且又好漂亮。”

“傻瓜!”

凱伊不想再掩飾什麽了。

他對三四郎的動作還有對自己因三四郎而產生的感覺,坦率得令他自己感到驚訝。

凱伊的身體因為三四郎往下滑移的親吻而扭擰著,那接觸到敏感部位的手指頭使得凱伊發出喘息聲。三四郎粗野的動作將凱伊推到極限,然後又墜落。

三四郎急速的心跳和自己的體溫都讓凱伊炙熱地興奮起來。他忘我地發出叫聲,等著三四郎的軀體和自己重疊為一。

已經被遺忘的感覺覆蘇了,每當冰冷的頭發的觸感拂上那灼熱的肌膚,只要一想到造成這種現象的人是三四郎,就更讓凱伊感到喘不過氣來。

他原本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如此地感受別人的體溫的。

凱伊在采尋過自己的各種情緒之後發現不到一絲絲自我厭惡的感情,不禁松了一口氣,此時實際地感受著三四郎那比自己低的體溫和讓他覺得很舒服的身體重量。

這時,原本把臉頰貼在他胸口,使得他全身無力的三四郎突然擡起頭來。

他甩了甩任凱伊把玩著的頭發,露出一個不怎麽有品味的淺笑。

“你說過很過分的話,你記得嗎?”

“誰記得自己說過什麽過分的話?笨蛋!”

三四郎沒頭沒腦地說道,凱伊倏地紅了臉,頂回一句不像他會說的話。

“跟月人做愛真是不可想像啊!最高潮的時候,我甚至害怕自己是不是會瘋掉哩!如果我沒有你就活不下去的話怎麽辦?”

“那我就負起責任娶你羅!”

凱伊知道三四郎是在開玩笑,所以回答得也很輕松。兩人肌膚接觸,聊些有的沒的話讓凱伊覺得好快樂,正想再說什麽時,身體突然浮了起來。

“……!”

三四郎將他抱了起來,讓他的身體翻轉過來。由於事出突然,凱伊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正想擡起頭來的時候,三四郎環在他背後的手臂制止了他。

“我不會呼叫任何人的。”

凱伊原本以為這是三四郎的惡作劇,卻聽到三四郎正經八百地說道。凱伊知道他想說什麽,便也收斂起嬉笑的表情。

貼在三四郎胸口上的耳朵可以聽到他響亮的心跳聲。

“所以,你找我也沒有用。”

憂郁的塞仁。那些尋找回應,持續呼喚的人們。

思緒跑到哪裏去了……?

彼此不停地呼喚、互相尋找的兩個人會在什麽地方碰面呢?

凱伊閉上眼睛,傾聽著三四郎胸口的強烈鼓動,這時,環在他背上的手臂突然松開了。

凱伊滿臉狐疑地擡起頭,把手支在三四郎的胸口上撐起上半身,結果看到正在想著事情的三四郎一臉嚴肅的表情。

“哪……我還是蠻在意的,我們到底什麽時候重修舊好的?”

“……有沒有人在找你!”

三四郎的話不知道有幾分認真,凱伊吊起萬花筒之眼頂了回去。

“唉呀,我們不是搭檔嗎?”

“請問當初是誰吼著我們是錯誤的搭檔來著?”

凱伊想跳起來,三四郎快速地將手環上他的腰,制住了他的身體。凱伊被三四郎用力地一抱,身體不由得僵硬了起來。三四郎擡起凱伊,緊緊地抱住他,揚起嘴角。

“三四郎?”

“月人在這種時候還真是猛啊!如果你精神這麽好,我就再陪你一次吧!”

“三四郎!”

凱伊嘗試做反抗,可是被三四郎壓在底下,兩手被釘死在頭頂上,他只好徒然地閉上眼睛。凱伊回握著指頭纏也似地壓住他的手的三四郎的兩只手。

他等待著接下來應該會來的三四郎的體溫,可是三四郎的重量卻遲遲沒有壓上來,凱伊不解地揚起低伏的青灰色的睫毛。

睜開的萬花筒之眼中映出了三四郎正經的表情。凱伊原本想開口問他在想什麽,結果還是不發一語,又閉上了眼睛。

三四郎無言的笑意傳到凱伊緊閉的眼底。接著,他期盼已久的厚實胸膛慢慢壓了上來。

三四郎松開手指頭,凱伊的手臂環住他的背。三四郎把身體沈向凱伊那豎起的膝蓋間,然後,兩人互相探索著剛剛沒有接觸到的部分,開始熱切地加速彼此的心跳。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了……”

珊德拉若無其事地走近過來,在洛德耳邊輕聲說道。

“是啊!三四郎真是個遲到大王啊!”

兩人無言地對望了一眼,然後偷眼瞧著背後的凱伊。

在固定的時刻準時出現,一臉沒事人似地接過洛德工作的凱伊,仍然一身沒有瑕疵的打扮,也仍然戴著不透明的護目鏡。

“不管他們之間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我確信大概是正面的發展,這樣也很好,不是嗎?”

洛德壓低了聲音說道,珊德拉卻面有難色地搖搖頭。

“其實很早就有各種說法,不過我很讚成搭檔有肌膚之親。有些事情只有在床上才會知道的。更何況凱伊是月人呀!應該有很多事情不是靠腦袋,而是透過身體去傳達的。”

也就是說,洛德和珊德拉正在推測自從那件事情之後,三四郎和凱伊之間到底怎麽了。事情解決之後,他們只見過一次面,然後兩個人就完全不見人影了,洛德和珊德拉一直不清楚他們之間到底在幹什麽?

他們不是純粹基於起哄的心態才這麽關心的,而是為了今後漫長的航行之旅考量。另一組搭檔是否能夠合得來關系到他們的生死問題。

“有道理。這種事情或許比硬梆梆的理論或道理更能打開凱伊頑固的心結。”

洛德話聲才落,門就被打開了,另一個話題人物突然就出現了。

“對不起!睡過頭了!”

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卻依然沒有任何腳步聲的高大男人臂上掛著上衣,手上拿著皮繩。看樣子是在匆匆忙忙的情況下趕過來的。對他而言,外表的打扮根本不重要。

“我們才正想去找你呢!”

凱伊看來似乎面有難色,而珊德拉又在洛德耳邊嘀嘀咕咕,三四郎見狀便大步走近凱伊,不怎麽高興地瞪著沈著地擡起頭來的凱伊。

“你明明知道我血壓低,總該叫我一聲吧?”

“啊……?”

其餘那兩個人驚愕地對望了一眼,三四郎可沒把他們放在眼裏。

“幹嘛把鬧鐘都按掉?你少一個人裝模作樣的!”

“一個不會自我管理的人就沒資格當太空船成員!”

怎麽回事?

洛德和珊德拉茫然地看著他們兩人,凱伊飄然地站了起來,語氣仍然跟平常一樣。

“等一下,三四郎!”

三四郎說不出話來,只好一邊在嘴裏嘟嚷著,一邊轉過身就要走向自己的座位。珊德拉伸出手搭上他肩膀想叫住他。

“好痛!”

“啊?啊……對不起!你的肩膀……”

三四郎反射似地跳了起來,珊德拉趕緊拿開自己的手。她以為自己弄痛了三四郎脫臼了的肩膀。

“不是你,是那家夥!”

三四郎說著,痛苦似地搓揉著的地方竟然是比肩膀稍微低一點的地方。

他用下巴指著的那家夥就是挺直了纖細身材站在那邊的凱伊。

“雖然看起來那麽纖細,畢竟還是有男人的力道。昨天晚上渾然忘我的時候都沒發現到,早上起床之後才發覺真的好痛耶!”

聽懂他話中的意思之後,艦橋裏的其餘3個人都楞在當場。洛德和珊德拉的眼睛則瞪得不能再大了。而凱伊則頓時血氣直往臉頰上沖。

“三四郎……”

凱伊壓低了聲音制止三四郎說下去,可是三四郎卻不放在心上,對著凱伊眨了眨眼。

“你好歹也剪剪指甲嘛!”

“三四郎!”

凱伊叫了一聲,像貓一樣跳了過來,三四郎則踏踏踏地在狹窄的艦橋裏四處逃竄。

洛德和珊德拉全身虛脫了一般,無力地望著對方笑著。凱伊是滿臉通紅,三四郎則忸怩著身體企圖躲避凱伊的電擊。

映在熒幕上,在漆黑的黑暗中閃爍著的遙遠星球……。

前往遙遠……遙遠……遙遠,遠在彼方的……未曾見過的星球。

他們的太空之旅才正要開始。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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