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睿認真地思索著，腦袋裏閃過無數前世的見聞和知識，感覺似乎很多都有用，但一時無法拿出具體的方案，只能在沈澱的記憶中慢慢搜尋。

希亞並沒有打擾，只是靜靜地看著陳睿，等待他的回答。不可否認，這個人類男子相貌雖然算不上特別英俊，但沈思的神態有一種特別的魅力，怪不得愛麗絲和阿西娜都那麽喜歡和他相處。

“長公主這樣推心置腹，我雖然才智平庸，也不怕獻醜了。”陳睿在思考良久後，終於有了一個大略的框架，“暗月的情況可以用內憂外患來形容，一般來說，要想抵抗外患，必須先把內部的問題解決，暗月自身的強大，才是抵抗帝都的根本條件。但是，現在攝政王黑曜的耐性漸漸失去，開始利用各種手段對付暗月，萬一真的發動戰事，以暗月的現狀，絕對不堪一擊。所以我們必須兩步同時走，第一，分散黑曜的註意力，爭取發展的時間；第二、盡快解決領地內部的弊病，迅速提升實力。”

希亞對他使用“我們”這個措辭相當滿意，說道：“你的大局觀非常好，但問題是，怎樣爭取時間？或者說，怎樣分散黑曜的註意力？”

“阿西娜的父親喬治將軍是長公主的最大支持者，他目前正鎮守在北方邊境的瓦洛克要塞，我聽阿西娜說過，三國雖然簽訂和平協定，但血煞帝國經常在邊境騷擾，甚至有時候還會發動小規模的戰鬥，血煞帝國的雷禪大帝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並沒有約束？”

希亞點頭道：“當時黑曜是利用白夜大帝為魔界犧牲的理由與血煞、陰影兩大帝國簽訂了和平協定，但無論是力量、威望和才能，黑曜都無法與另外的兩位大帝相提並論，所以兩大帝國對於我墮天使帝國一直心有覬覦，尤其是雷禪大帝，而陰影帝國的凱薩琳大帝也不簡單，不僅實力不遜雷禪多少，而且還是魔界第一智者。墮天使帝國，已經從最強的帝國淪落為最弱者。”

“這麽說來，黑曜最忌憚的就是兩大帝國了？既然喬治將軍在瓦洛克要塞，我們不妨利用一下血煞帝國。”

陳睿的提議讓希亞眉頭大皺：“你不明白，我和黑曜的對抗是路西法王族、也是墮天使帝國的內部事務。暗月的形勢再如何惡劣，也絕不會淪落到勾結外敵的地步。即便借雷禪的力量滅掉了滅掉了黑曜，墮天使帝國也等於送給了血煞，我路西法一族必將因此走向衰亡，那我希亞就是帝國最大的罪人。”

“長公主誤會了，”陳睿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在必要的時候，利用喬治將軍制造一些血煞帝國入侵的假象，轉移攝政王的註意力。當然，這個還不夠，除了外患，我們還要在國內制造一些麻煩，進一步分散黑曜的精力，讓這位攝政王也嘗嘗內憂外患的滋味，為暗月爭取寶貴的時間。”

希亞微微頷首，讚道：“這個思路相當新穎，喬治將軍這邊沒有問題，只是，國內方面，明面上支持我的領主基本上都倒向了黑曜，暗月又處處受到赤幽領地的節制，只怕是難有作為。”

“我說的國內，並非指的是利用領主向帝都施壓，而是另外的辦法，我有一個計劃，不過這個計劃對於人選的要求很高。這個人選必須要有滔天的膽略，出眾的口才、清醒的頭腦，應變能力要強，還要精通商業，最好再給他制造一個容易取信於人的身份背景。”

“如果不是最後一條，我還以為這個人選說的是你自己，”陳睿的話引起了希亞的興趣，“我想先聽聽你的計劃。”

“目前還只是一個初步構想，如果有不當的地方，請長公主不要見怪。”

陳睿湊上前，低聲說了起來，希亞的眼神漸漸變得凝重，繼而變得震驚，良久，方才恢覆了平靜。

“不得不說，你的智慧相當可怕，”希亞眼神中透著幾分異彩，“這是一個堪稱狠毒的奇謀，如果能成功，只怕帝都和那些領地都會陷入混亂中，而且我們會得到一筆數量恐怖的財富。”

“可怕？狠毒？長公主實在誇我還是貶我？”陳睿苦笑道：“只不過，這個計劃還僅是一個大略的構想，需要進一步完善，將來或許能派上關鍵的用場。無論是計劃前，還是成功後，都一定要保密。”

希亞目光閃動，說道：“對，必須要保密，這個奇謀如果運用得好，或許能給黑曜親王一記重創。”

“那麽，這算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了？”陳睿說得興起，習慣性地順了一句，但一出口就後悔了。禦姐是沒錯，美女也沒錯，問題是前面還有“冰山”兩個字，或者再前面還要加上“可怕的”三個字，要是一動怒，再來個殺意之波動就慘了。

所幸，希亞並沒有動怒，只是將目光漸漸冷了下來：“這種話，我不希望再聽到。與其在這方面動心思，倒不如把你的才智運用在策劃上，就好像剛才的那種奇謀。”

“對不起，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陳睿訕訕一笑，“我只是看長公主平時操勞領地事務很辛苦，沒有笑容，所以想開個玩笑，讓殿下開心一下。”

希亞凝視著對面墻壁上路西法王室的標志，默然了片刻，淡淡地說道：“我已經不記得上次是什麽時候笑過……這種開心，還是留給愛麗絲吧。”

陳睿微微一震，也沈默了一陣，點了點頭，開口道：“剛才我所說的只是對付外患而已，暗月的內部問題同樣很關鍵，如果不盡快解決的話，就算黑曜不下手，也難有翻身的希望。”

希亞紫眸中頓時有了神彩：“我正想聽聽你在這方面的意見。”

雖然又恢覆了先前的那種探討氣氛，但兩人心裏不約而同地隱隱的感覺到，氣氛似乎與剛才有點不一樣了。

陳睿指出，目前軍事和經濟問題是暗月領地最大的內部問題，這兩樣，必須把握在希亞自己的手裏。軍事方面，希亞掌握著王宮禁衛軍，和守備軍尚有一戰之力。但經濟方面，暗月的命脈完全被赤幽領地所把持，這一點是最要命的。相對於黑曜更敏感的軍事來說，經濟問題應該是希亞首先要解決的重點。

對這個分析，希亞表示了讚同：“陳睿，你的想法和我一樣。只不過，暗月領地一半以上的糧食供應來自阿爾文家族的支持，暗月城的商會和半數的店鋪也掌握在喬瑟夫的手中，形勢十分被動。兩年前，我曾試過利用商隊向西邊開辟通道外出交易購糧，但幾次都被盜賊團劫殺，損失慘重。如果不解決盜賊的問題，始終無法讓商道暢通。”

“為什麽不派軍隊去剿滅？”陳睿奇道，在他的印象裏，那些土匪強盜看到正規軍一般是流竄逃亡。

希亞搖了搖頭，嘆道：“我曾幾次派艾倫帶隊清剿，都是失敗而回。我懷疑，盜賊根本就是赤幽領地布下的陷阱，目的就是為了進一步控制暗月，艾倫極可能是同謀。”

陳睿皺眉不語，一只是白眼狼，一只是笑面虎，內外勾結，暗月才有點發展苗頭，就被扼殺，不除掉這兩個人，希亞根本沒有翻盤的可能。

狼？虎？對了，是不是可以來個驅虎吞狼？只不過，目前兩人是狼狽為奸的關系，似乎沒有自相殘殺的可能。

“長公主，我需要一份最詳細的資料，包括領地內的各項統計，還有各個家族和重要成員的情況，尤其是喬瑟夫和艾倫這兩個人的。”

戰場如商場，謀劃就好像做市場策劃一樣，首先要分析清楚市場的情況，然後才能制定好方案。

“是不是有對付這兩個人的辦法？”希亞越來越覺得那兩次的抉擇正確無比了，就算沒有大宗師的傳承，這個人類男子所表現出的能力，也足讓她重視和重用。

“長公主把我看得太高了，”陳睿搖搖頭，“暫時還沒有具體的辦法，所以我需要更詳細的資料。我們人類有一句古老的兵法，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這個大概的思路框架可以保留，於公於私，這兩個人都是他要算計的對象。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希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魔界對於人類世界並不陌生，雖然我沒有聽說過這句話，但我現在很慶幸，你不是我的敵人。剛才的奇謀也好，全局策劃也好，就算是老高斯都比上你。這種智慧，與大宗師的傳承應該沒有太大關系，完全是你自身的才能。”

剛才該不會是魔界版的“隆中對”吧，這樣說起來，咱還有點當軍師的潛質……陳睿訕笑了幾聲：“長公主，其實我……”

“好了，不用解釋，我只知道你現在是暗月的記事官，這就夠了。你要的資料，晚點整理好後，我讓喀古隆送來實驗室。”希亞合上文案，正色道：“我想提醒你的是，艾倫並不難對付，但他的背後是卡隆家族，如果殺了他，再來一個更難對付的家夥把握軍權，那就得不償失了。但喬瑟夫這個人非常不簡單，即便是這次空中競技你掩飾得很好，難免還引起他的一些猜疑，一定要謹慎。”

陳睿表示明白，說道：“我也要提醒殿下一句，可能是大宗師傳承的關系，我看到喬瑟夫時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這個人的力量還在阿西娜之上，不管怎麽樣，長公主要小心。”

希亞深邃的紫眸掠過詫色：“不愧是大宗師的傳承者，你的感覺……應該沒有錯。”

陳睿聽希亞這樣說，就知道她心中肯定有數，沒有再多說，只是不知道實力同屬於“無法判斷”的冰山公主和笑面虎相比，誰更強大。

聽說昨天空中競技一結束，喬瑟夫就和特使一起返回赤幽領地，可能是向他那位領主老爹請罪去了。

陳睿略一思索，將和愛麗絲合夥開店的事情也坦白了出來，先是以試驗經營策略為理由，然後又畫出一片藍圖，說將來可能還會開更多的店進而成立商會以對抗喬瑟夫。最後，他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另一個目的，賺錢滿足馭獸術所消耗的魔法材料。

希亞並沒有反對這件事，反而露出歉意之色：“你考慮的確實很長遠，盡管放手去做，我全力支持。只是我手頭的資源實在有限，無法供給你更多的資金和材料。”

陳睿大喜，資金和材料只是眼前的，關鍵是政策，既然希亞表示全力支持，那麽對於今後的賺錢計劃無疑是最大的助力。

在他告辭離開時，希亞淡淡地聲音從傳來：“你第一天的工作相當出色，記事官閣下。”

陳睿微微一笑，大步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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