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第一次在他的面前不顧形象的哭泣，訴說自己的疼和委屈。

人總喜歡把最脆弱的一面藏起來，只有在最親近的人面前，毫無顧忌的釋放出來，因為她知道，在這個人真正的理解她，疼惜她，安慰她……

“顏兒，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明明有你在身邊就夠了，我不該貪心又想要一個流著你我血脈的孩子，卻讓你獨自承受孕育之痛，不該的，我不該這麽做……

蕭睿淵緊緊地握住女子的手，一遍又一遍的親吻她的濕漉漉的臉頰，在她的耳際喃喃低語，心裏的懊悔無以覆加。

“啊——”滅頂的疼痛襲來，讓莫顏無法體會男人的心疼和後悔，她無意識的扣緊了男人大手，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

就在這時，產婆欣喜的聲音從床尾傳來：“開了開了，宮口開了，夫人，可以用力了！”

說完，另一名產婆將一塊幹凈的棉布放到了莫顏的嘴邊，讓她咬住，免得待會兒咬傷了自己的舌頭。

莫顏精神一振，張嘴咬緊了棉布塊，正要跟著產婆的話做深呼吸積蓄力量，意識到丈夫還在床側，轉動著眼珠給他使眼色，示意他趕緊出去。

蕭睿淵領會到莫顏的意思，緩而堅定的搖了搖頭：“顏兒，為夫就在這裏陪你，哪裏也不去。”

莫顏一聽，眼神裏流露出急色，嘴裏發出嗚嗚聲，催促他快點走。

見蕭睿淵坐在床邊沒有動，有個產婆倒是看出了什麽，忍不住勸道：“侯爺還是回避吧，婦人生孩子的模樣向來不太好看，夫人怕是不希望您看到她不好的一面。”

先不說女人生孩子，那是一只腳踩在棺材板上，單單承受的這份疼痛，就足以讓女子難以承受。就算再如何漂亮的女子，在這一刻也好看不到哪裏去，哪個女子願意讓丈夫看到自己最醜、最狼狽的一面呢？

蕭睿淵聞言，深深地看著疼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的妻子，很想說他根本不會在乎，在他心裏永遠是最好看的，可是他更清楚自己待在這裏幫不上忙不說，還會讓妻子分心。於是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俯身在她的額頭上落下重重一吻，隨即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莫顏看著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眨去眼裏的淚水，在產婆的提醒下，慢慢積蓄力氣。

看到蕭睿淵出來，柳汀蘭正想問問情況，見蕭睿淵一動不動的站在房門口，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卻像是隔絕了一切外物，突然就開不了口了。

丫鬟們端著熱水、血水進進出出，間或有產婆的聲音從門縫裏傳出來，以蕭睿淵的耳力，他能清楚的從這些嘈雜的聲音中辨別出莫顏隱忍的悶哼聲。

他像雕塑般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十指不知不覺間收緊，堅硬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鮮紅的血液順著掌心溢出砸在了地板上也不知道。

“嗯——唔——嗯——”

一波接一波的劇痛，讓莫顏的五官皺成了一團，臉上的汗水像是雨滴似的不停地滲出，沿著鬢角劃入了頭發裏，又順著後腦沒入了枕頭裏，心裏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在力氣用完之前，將孩子盡快生下來。

“夫人，使勁兒啊，就要看到孩子的頭了。”一名產婆摸到了孩子的頭，不到一指就能出來了，驚喜的鼓勵著莫顏。

三個產婆皆沒有想到產婦的肚子這麽大，還能生的這麽快。要知道她們以前接生的婦人，光是陣痛就有幾個時辰，快一點的也要一兩個時辰，像肚子這麽大的，能在不到一個時辰裏讓孩子露出頭來，倒是頭一次看到。

先前她們心裏惴惴的，生怕孩子個頭兒太大不好生，到時候她們會吃不了兜著走，著實沒有想到莫顏的身子這麽好，孩子這麽快就入了產道，這讓三人大大的送了口氣，手上的動作愈發的小心。

“唔——嗯——嗯——”

在產婆眼裏很快，但是在時時忍受著劇痛的莫顏心裏，只覺得格外難熬，除了聽從產婆的口令使勁兒外，她已經不再去想為什麽要吃那麽多，把孩子吃的這麽大了，只想努力把孩子平安生下來，她的男人還在外面等她。

“頭出來了，孩子的頭出來了！”產婆們驚呼出聲，見莫顏清醒著沒有力竭，索性一鼓作氣繼續鼓勵道：“夫人，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您再加把勁兒，很快就能看到孩子了。”

聽清產婆們的呼喊，莫顏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哭，或許是太疼，或許是終於要結束這一切，或許是她很快要有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了……

“怎麽樣，顏兒怎麽樣了？”

屋外，得到消息的莫清澤急色匆匆的趕到產房外，見女婿一動不動像是沒有魂魄的站在產房門口，直接問起了一旁神色焦急的柳汀蘭。

柳汀蘭沒料到莫叔叔會在這個時候趕來，楞怔了一瞬後連忙回道：“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顏顏應該還好。”

莫清澤一聽，微微松了口氣，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扶著墻直喘粗氣。

得知妻子要生了，莫清澤急慌慌的請了假回到了家，沒想到在產房前守了沒多久，將軍府就來人說女兒也要生了。

莫清澤既擔心產房裏的妻子，又擔心將軍府的女兒，恨不得把自己劈作兩半，一半守著妻子，一半去看著女兒。

知曉妻子太穩正，尚有一段工夫才能把孩子生下來，他等不及了，在產房外對裏頭的妻子說了一聲，就急匆匆的趕到了將軍府。

“嗚哇~嗚哇~”

就在眾人焦急等待之際，產房裏突然傳出一道響亮的啼哭聲。

這一聲猶如天籟，讓蕭睿淵瞬神智一震，快步上前去推產房的門，剛要用力門就從裏面打開了，一個產婆走出來，笑容滿面的向蕭睿淵道喜：“恭喜侯爺，賀喜侯爺，夫人為您添了位千金！”

番外十八 胖閨女

從破羊水到孩子出生，前前後後只用了一個時辰不到，莫顏遭受的痛楚卻比那些耗時長的產婦還要大，以至於孩子剛剛同母體分離，知曉生出來的是女兒的那一刻，她再也扛不住暈死過去了。

當她再次醒來時，天已經黑了，床頭桌上的燈籠裏散發出的光亮照在她的臉上，依然透著幾分疲憊和蒼白。

“顏兒，你醒了？”一直守在床邊的蕭睿淵看到莫顏醒來，臉上流露出幾分欣喜：“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莫顏緩緩地搖了搖頭，掙紮著想要坐起來，沒想到身子軟綿綿的沒有力氣，下面的某個部位像是被再次撕裂樂似的，疼得她皺緊了眉頭，嘴裏發出“噝噝”的抽氣聲。

蕭睿淵一急，連忙上前阻止：“別動，為夫抱你起來。”說著，他輕輕掀開被子將莫顏橫抱起來，讓她靠在了床頭上，然後在後背處墊了幾個枕頭，又把被子給她蓋好。

莫顏的目光在屋子裏環視了一周，神色焦急的問道：“孩子呢？孩子哪兒去了？”

蕭睿淵握住妻子的手，柔聲安撫道：“孩子在隔壁睡覺，等她醒了為夫讓奶娘抱過來給你看。”

莫顏一聽，放心下來，又有些不放心的問道：“孩子沒事吧？我睡過去前，聽到她哭的很大聲呢！”

想到就睡在隔壁的哭聲震天的胖閨女，蕭睿淵嘴角露出一抹慈愛的笑容：“孩子有八斤六兩，很好很康健，顏兒，辛苦你了。”說完，他疼惜的在妻子的額頭上親了一口，話語裏流露出滿滿的感激。

“八斤六兩？”莫顏倒抽了一口冷氣，這麽大的胖寶寶，真是她生出來的？

難怪生的時候那麽疼，沒有半途疼暈過去，還堅持把小胖子生了出來，真是多虧了這些年喝下的領泉水。

原本後怕不已的蕭睿淵被妻子目瞪口呆的模樣逗笑了，摸了摸她的頭告訴了她另一個好消息：“就在你生下孩子沒多久，岳母也添了個弟弟，就跟咱們閨女隔了兩刻。”

“弟弟？”莫顏一聽，頓時從生了個八斤六兩的胖閨女震驚中回到了現實：“娘沒事吧？弟弟也好麽？”

蕭睿淵說道：“岳母很好，聽說沒有受太大的罪，小舅子比咱們閨女輕了兩斤，但是身子也很好，你不用擔心。”

莫顏徹底放下心來，不知想到了什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咱們的閨女明明比小舅舅大，也比小舅舅重，就是差了輩分以後就要喊一聲‘舅舅’，光是想想都覺得有趣。”

蕭睿淵聞言，幻想著今後胖閨女對著跟自己一樣大的小舅子喊舅舅的場面，嘴角露出幾分笑意：“就怕甥舅倆從小一起長大，以後互喊名字惹出笑話。”

莫顏想了想，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大，又覺得胖閨女跟一樣大的小舅舅一起長大不會孤單，說不定感情也會很好，突發奇想的說道：“要不跟爹娘商量一下，把胖閨女跟弟弟放在一起養？”

蕭睿淵覺得這主意不錯，但是不太現實：“岳母晚年得子，恐怕更想親自撫養小舅子，你若是舍得胖閨女，倒是可以把她送去狀元府。”

莫顏一聽，連忙搖頭：“那還是算了吧，我也舍不得胖閨女。”

夫妻倆正說著，隔壁房間裏突然傳出一道響亮的哭喊，莫顏眼睛一亮，急急地催促丈夫：“你去把胖閨女抱過來，我都不知道她長什麽樣。”

蕭睿淵一聽，二話不說的站起身，打開房門走了出去。沒過一會兒就進來了，手上多了個被包的嚴嚴實實的孩子，身後還跟著奶娘和丫鬟。

“快給我看看。”莫顏坐直了身子，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接。

蕭睿淵卻避讓開，把孩子放在了莫顏的身側：“孩子太重了，你現在坐月子，最好不要抱她。”

心知這是為自己好，莫顏沒有堅持，只是收回手輕輕的觸碰胖閨女粉嫩嫩的臉頰，眼裏寫滿了憐愛。

說來也奇怪，原本哇哇大哭的孩子剛躺在莫顏身側，就漸漸止住了哭聲。

剛出生的孩子，多是皺巴巴的像個小老頭，莫顏生的胖閨女除了皮膚紅彤彤的外，小臉兒上一點也不皺，尤其是是圓乎乎的小臉上，五官長的十分漂亮，了可以預見以後會是個漂亮的姑娘。

此時，胖閨女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粉嫩嫩的小嘴巴微微砸吧著似乎在找吃的，小巧的鼻子也跟著動了動，不知道是不是嗅到了娘親的味道，這副模樣軟萌軟萌的，看的莫顏心都要融化了。

莫顏眼睛都不眨的看著胖閨女，直到胖閨女餓的受不了了又開始哇哇大哭起來，她看著丈夫，不知所措的問道：“怎麽又哭了，胖閨女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初為人父的蕭睿淵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抱起哭的撕心裂肺的胖閨女，看向千挑萬選出來的奶娘。

奶娘上前一步，恭敬的回道：“回侯爺、夫人，姐兒從出生到現在只餵了一次奶，該是餓哭了。”

莫顏心裏一松，連忙說道：“那你快帶她下去餵奶，再哭下去，這嗓子都要哭壞了。”

“是，夫人！”奶娘應聲，從蕭睿淵的手裏接過了孩子，抱著退了出去。

莫顏目送走胖閨女離開，仔細的聽著隔壁的動靜，直到胖閨女不再哭了才送了口氣，又連忙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裳。

蕭睿淵看的喉嚨一緊，忍住心裏的躁動問道：“顏兒，你這是做什麽？”

莫顏解著衣裳，頭也不擡的說道：“通奶，我要自己奶閨女。”

母**最營養，但是比起奶娘，她的母**肯定更好一些，當初找奶娘，也是希望奶娘幫著照顧孩子，她從未想過讓孩子吃別人的奶。

只是給自己通奶不是件容易的事，盡管莫顏知道怎麽做，卻因手法不熟練的原因，疼得皺緊了眉頭，不得不忍著痛意繼續按揉下去。

“顏兒，為夫來幫你。”看著妻子難受的模樣，蕭睿淵縱然有再多旖旎的心思，也消失的幹幹凈凈了，上前阻止了妻子近乎自虐的舉動。

莫顏停下手，擡頭正要問男人怎麽幫，突然眼前一暗，胸前出現了黑黑的頭顱，緊接著被按揉過的某處被一股溫熱包裹，隨後，一股熱意從胸部被引導而出，終於通了！

……

自從胖丫頭喝上親娘的第一口奶後，就再也不肯喝奶娘的奶水了，也只認準親娘的氣息，每天要挨著親娘才會老老實實的睡覺，不然這哭聲能攪和的整個將軍府沒有一個人能安眠。

除了這點，胖丫頭哪裏都好，餓了或是尿濕了會小聲的哼唧兩聲，只有來不及餵奶或是換尿布的情況下才會放聲大哭，就沒有比她更好帶的孩子了。

就是莫顏有些辛苦了，每天夜裏起來餵三次奶，很難睡一個好覺，這也影響了同床而眠的蕭睿淵。

按照規矩，莫顏坐月子期間，夫妻倆不能同房睡在一起。莫顏勸了幾次，蕭睿淵堅決不肯分房睡，夜裏也不讓丫頭值夜，莫顏負責餵奶，他就把換尿布的差事攬了過去，只要胖閨女哼唧，他總是第一個醒來，檢查胖閨女是不是又尿濕了。

最初幾天，難免慌手慌腳換不好，後來就越來越熟練了，也不嫌棄胖閨女弄臟的尿布，這讓府裏的下人們再次開了眼界。

胖丫頭本來就胖，被親爹親娘照顧的好，滿月那天稱了體重量了體長，不僅體長長了一寸五分，體重也漲了五斤，看起來更胖了，比人家三個月的孩子也不差什麽。

滿月那天，莫清澤和崔晴柔夫妻倆抱著同一天滿月的莫小舅來了，甥舅倆終於有了第一次正式會晤。

胖丫頭的洗三禮和滿月禮，跟自己的小舅舅撞在了一起，兩家商量之後，一個定在上午辦酒席，一個定在下午辦酒席。作為晚輩，胖丫頭的兩場喜宴皆安排在了下午。

兩個孩子放在一起，胖丫頭比小舅舅大了三圈兒。莫顏憂心忡忡，很擔心胖閨女將來瘦不下來，體重跟年齡呈正比增長，總想著要不要給胖閨女節食……

番外十九 萬花節

春去秋來，轉眼間胖閨女，哦不，蕭琬已經兩歲了。當初為了給胖閨女取個好名字，莫顏和蕭睿淵沒少傷腦筋，最後還是莫清澤拍板，定下了單字“琬”，出自“綠筱媚青漣，嬌荷浮琬琰”。

琬，美玉也，指代一切美好的事物。在莫清澤這個外公心裏，外孫女就是美麗的化身，值得擁有最好的一切，更是把蕭琬疼在了骨子裏，就連跟蕭琬同一天出生的兒子莫晗也排在了後面。

不過，兩年過去了，胖閨女依然那麽胖，跟自己的小舅舅站在一起，這長寬比完全碾壓。只要胖閨女站在小舅舅前面，絕對能把人擋的嚴嚴實實，連衣角也看不到。

好在，胖閨女胖歸胖，身子骨很好，從出生到現在，連個噴嚏都沒有打過，且這副白白胖胖的模樣很受人喜歡，但凡見到她的，就沒有不喜歡的。

當初莫顏擔心胖閨女會越來越胖，在胖閨女剛半歲那會兒，偷偷地給她減少餵奶的次數。原本白天要餵六次，晚上要餵三次，她不敢減晚上，怕胖閨女哭的太厲害被胖閨女她爹知道，就減了白天，還一下子減了兩次。

胖閨女餓了勢必得鬧啊，雖然委委屈屈的被無良的娘溫柔的哄住了，但是晚上還是被胖閨女她爹知道了，至於怎麽知道的……嘿嘿！

心疼胖閨女的蕭睿淵知道單憑自己無法動搖莫顏給胖閨女節食的決心，於是第二天就找到岳父大人，拐彎抹角的在岳父大人面前暴露了胖閨女娘給胖閨女節食的無奈。

當天下午放班後，莫清澤就怒氣沖沖的殺到將軍府，把正在哄餓哭女兒的莫顏訓的滿頭包，恨不得找地縫鉆進去再也不要出來了。

節食計劃就此夭折，莫顏氣不過，當即扔出一句“你不是心疼閨女餓著了麽，那你自己餓著吧”，就把某個告黑狀的男人的“口糧”給斷了，還罰他一個月不準**。

雖然代價有點大，但是想到胖閨女不用挨餓了，蕭睿淵覺得獨守空房什麽的不算什麽，反正半夜摸進來也不會被趕住去，就是當一個月和尚的滋味著實難熬。

三月二十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柳楊村再次迎來了一年一度的萬花節。每到這一天，無數人紛至沓來，在莫家的千畝果園裏，或是踏青賞花，或是品酒論詩，或是揮筆潑墨，好不熱鬧，總能讓這些人乘興而來盡興而歸。

每屆萬花節歷時十天，隨萬花齊放而始，隨萬花雕零而終，在成功主辦過兩屆萬花節後，萬花節就成為了柳楊村一個特殊的符號。

這個節日不僅給莫家來到了豐厚的收益，也讓柳楊村的村民們賺的盆滿缽翻。有那廚藝好的，在自家開個小飯館兒，生意不要太好，十天掙的銀子，足夠一家人一年的花銷；有那手巧的，編織或是雕琢一些與萬花節相關的精巧的物什，很受城裏的小姑娘小孩子的喜歡；也有心思靈活的，給想要四處游玩的游客們帶路，運氣好的話，一天得到的賞銀比種一年地還要多。

抱著胖閨女逛了一個多時辰，莫顏有些受不住了，對牽著弟弟的娘親和妹妹們說道：“我們去前面的亭子裏休息一下吧，還有好些地方沒去，咱們一時半會兒也逛不完。”

萬花節已經辦了兩屆，莫顏卻是第一次親身經歷。第一屆時，她正在坐月子，給了個大致的方案就叫李忠他們自己完善了；本來能趕上去年的第二屆，結果南部的幾個部落聯手欲撼動大楚的皇權，蕭睿淵奉命帶兵南下平叛大半年沒有回來，莫顏帶著胖閨女整日擔心著丈夫的安慰，哪裏還有心思參與萬花節？

今年一切順利，趁著天氣好，又恰逢沐休，一家人相約著回到了柳楊村，跟所有前來踏青賞春的游客那樣，飽覽美景。

崔晴柔也有些累了，氣息略微淩亂的說道：“那就先歇歇，正好等你爹還有你夫婿他們過來。”

馨兒和笙兒也沒有意見，於是在丫頭們的簇擁下，幾人來到了半山腰的亭子裏。

這一處亭子不對外開放，僅供莫家人使用，采用的是半封閉設計，可以開窗欣賞外面的風景，也能隔絕一切人和物的幹擾，形成了一個**的私密空間。

亭子裏很久沒有來人，今日日光又好難免有些熱悶，莫顏吩咐丫頭們把四周的窗戶打開，旋即一陣陣暖風夾雜著花香飄了進來，隱約能聽到遠處鼎沸的人聲。

趁著莫顏等人站在窗戶邊上賞景的工夫，丫頭們迅速把帶來的吃食擺在了木桌上。不僅有各色點心、烹制好的熟食等，還有年份不高的果酒和蜂蜜水等。

正在娘親懷裏揪著娘親的頭發玩兒的胖閨女，看到桌子上的一只雕著虎頭的杯子裏盛滿的淡黃色的蜂蜜水，烏溜溜的眼睛一亮，嫩嫩的說道：“娘，水水，琬琬要喝水水。”

莫顏微微一笑，抱著胖閨女來到了木桌前，把她放在椅子上，讓她自己拿虎頭杯子喝水。

“啾~”

胖閨女喜滋滋的抱著虎頭杯子，卻沒有急著喝，而是在虎頭上親了一口，才對著從虎嘴裏露出的半截木質吸管甜甜的吸裏面的蜂蜜水。

莫顏看著不由得好笑，撫著胖閨女頭頂上豎起的幾根呆毛說道：“明明那麽喜歡毛團兒，又偏偏喜歡欺負它，把它欺負走了，又把雕著它的模樣的杯子當寶貝，娘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你了！”

胖閨女一口氣喝光蜂蜜水，把虎頭杯子緊緊地抱在懷裏，肉肉的指頭戳著虎頭氣鼓鼓的說道：“它壞，偷吃琬琬給舅舅弟弟的糕糕，壞了琬琬給舅舅弟弟的風箏，壞，壞死了。”

嘴裏說著指著毛團兒的話，眼睛卻不離虎頭半分，小丫頭心裏明明想著呢，嘴上不肯說出來罷了。

自從有了胖閨女，毛團兒大概知道自己在莫顏心裏永遠比不過蕭睿淵這個兩腳獸，就把心思徹底放在了胖閨女身上，原本半個月回一次家，到後來每天傍晚回來，就為陪胖閨女玩耍。

可誰知道，在胖閨女心裏，玩伴排在第一位的是舅舅弟弟，毛團只能排在第二位，這對毛團而言又是一個沈重的打擊。

不過比起爭不過也打不過的蕭睿淵，毛團覺得才兩歲的小奶包好對付多了，於是沒少在胖閨女和小舅舅交流感情的時候，從中搞破壞。

比如，故意把胖閨女最喜愛的玩具，藏到小舅舅的身上，讓胖閨女誤以為是小舅舅拿了她的東西；再比如，故意激怒小舅舅，在小舅舅忍不住揪它的毛發的時候，故意叫的十分淒慘被胖閨女聽到，妥妥的心機虎啊！

只是兩歲的小屁孩的世界，怎能以成人的思維揣度？毛團的種種計謀沒有一次實現過，它想栽贓小舅舅是“小偷”，胖閨女只以為小舅舅喜歡她的玩具，很大方的送給他玩；小舅舅揪毛團的毛發，胖閨女只以為他們在玩，拍著小肥手嗚哇叫好……次數多了，毛團徹底絕望了。

前幾天，胖閨女給小舅舅留了愛吃的糕點和風箏，完全沒有想到毛團，毛團喝了老大一口酸醋，忍不住吃了胖閨女藏起來的糕點，用爪子撕壞了漂亮的風箏。

胖閨女知道後，氣得說出再也不要理毛團的話來。毛團也傷心了，連夜跑回了軍營，好幾天沒有回來。

至於舅舅弟弟這個稱呼……咳，自從胖閨女知道“小”的含義，依然弄不清楚“舅舅”是對長輩的稱呼後，就一直稱呼小舅舅為舅舅弟弟，就像小舅舅稱呼她是琬琬一樣，以為“舅舅”是小舅舅的名字。

夫妻倆糾正了許久，也沒能把這個稱呼扳正過來，倒是莫清澤和崔晴柔舍不得勉強外孫女，縱容她這麽叫著，只說長大了再改。

“你這丫頭，氣性倒是不小……”

莫顏揉了揉閨女的腦袋，正要說什麽，眼角瞥見窗戶外面來了一群人，看清當頭的是誰，連忙抱起閨女跟娘親妹妹們招呼了一聲，來到亭子外面等候。

番外二十 兒女事

為首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微服出游的惠安帝。除了惠安帝，楚衡帶上了四歲的嫡皇長孫，顏君煜和武安公這對祖孫也來了。

一番見禮過後，莫顏仔細的打量了武安公一番，笑瞇瞇的道喜：“顏爺爺面色紅潤，精神矍鑠，身子骨越來越好了，恭喜恭喜。”

“哈哈哈哈，老夫能有今日，全賴你這丫頭妙手回春。”武安公撫須大笑，語氣裏透著滿滿的感激。

當初武安公癱瘓在床，太醫院的太醫和坊間有名的大醫不是沒有辦法醫治，只是武安公年事已高，承受不住烈性的藥力，亦沒有人敢在武安公的頭上下針，以至於武安公臥床一年之久，依然無人敢出手。

眼見武安公的身子越拖越虛弱，已經撐不了多久，惠安帝親自下旨為武安公這位舅舅尋天下名醫。雖然名醫有不少，但是跟原來的太醫、大醫們一樣，對武安公的病束手無策。

莫顏想要這一份功德，不想看到一身功勳的武安公就這樣帶著無盡的遺憾離開人世，於是在懷孕末期苦練杜氏九針，在中風之癥上下了許多工夫。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孩子滿月後，她就在師父的輔助下，出手為武安公施針。三個月後，武安公就能下地走路了。及至如今，已經跟重病前沒有什麽兩樣。

莫顏搖了搖頭，誠懇的說道：“若非顏爺爺肯信我，我也不敢貿然出手，顏爺爺要謝也該謝自己才對。”

治好武安公後，莫顏就得到了一份不小的功德，真論起來，武安公不欠她什麽，這兩年兩家的來往也密切了不少。

“哈哈，你這丫頭還是一如既往的會說話，老夫說不過你。”武安公笑的歡暢，心裏卻生出幾分難以言喻的遺憾。

見莫顏懷裏的胖丫頭好奇的瞅過來，武安公掩去了眼底的異色，忍不住想要逗一逗：“小丫頭長的真好看，來，給爺爺抱一抱好不好？”

胖丫頭撇了撇嘴，埋頭往娘親懷裏躲：“怪爺爺，不要！”

沒有想到胖閨女這麽不給面子，莫顏有些尷尬的拍了拍胖閨女肥肥的小屁股，嗔怪道：“爺爺就是爺爺，喊什麽‘怪爺爺’，可不許這麽沒禮貌哦。”

胖閨女擡起頭，瞅了瞅娘親，又瞅了瞅一臉笑的看著自己的怪爺爺，就在眾人以為她會伸手要武安公抱時，小脖子一扭，緊緊地抱著莫顏的脖子不撒手：“怪爺爺，賣琬琬，吃糖糖，壞！”

童言稚語一出，所有人都楞住了，齊齊看向面露尷尬的武安公，隨即哄然大笑。誰也沒有想到武安公一把年紀，竟然會說這樣的話逗一個兩歲的小孩子，還被這小孩子記仇了。

惠安帝對聰明機靈的胖丫頭起了興趣，起身走到莫顏面前，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對胖丫頭伸出了手：“小丫頭，楚爺爺對你好，你給楚爺爺抱抱好不好？”

胖丫頭歪著小腦袋仔細的思考了一會兒，或許是惠安帝笑的太過慈愛，或許潛意識裏知道這個爺爺要討好，胖丫頭最終點了點頭，伸出了肉肉的小胳膊：“楚爺爺，抱抱！”

“真乖！”惠安帝臉上眼裏皆是笑，沒有理會其他人的勸說，執意伸手親自把胖丫頭抱在了懷裏，還特意顛了顛對莫顏笑道：“不錯，養的很好，是個壯實的好丫頭。”

莫顏聽的心驚肉跳，眼露不安的看向了身側的丈夫。

蕭睿淵悄悄地握住妻子的手，沖她微微搖了搖頭。

莫顏見狀，心裏稍稍安穩了些，可是下一刻，在看到惠安帝的舉動時，心又高高的提起了起來。

“堯兒，這個小妹妹你可喜歡？”惠安帝把胖丫頭抱在懷裏，含笑的看著一瞬不瞬的盯著胖丫頭看的孫子問道，仿佛根本不知道這句話會帶來怎樣的震動。

楚承堯的五官模樣簡直就是父親楚衡的翻版，可是性子卻跟蕭睿淵如出一轍，不僅鮮少露出笑容，這副老成持重的模樣頗得惠安帝的喜愛，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倒是有三百天在皇宮裏度過。

今日是小承堯第一次出游，也是第一次見到胖丫頭，自從胖丫頭被皇祖父抱在懷裏後，他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半分，此時聽了皇祖父的皇，嚴肅的小臉兒罕見的皺了皺，就在眾人以為他要搖頭時，他突然伸出手指，戳了戳胖丫頭軟嫩軟嫩的小肥臉。

肉呼呼的觸感比早上吃過的水晶小籠包還要綿軟，小承堯瞅了瞅自己的手指，小臉兒上露出疑惑之色，忍不住又戳了戳胖丫頭的小臉，仿佛確定了什麽，板著臉對皇祖父說道：“喜歡！”

軟軟的，嫩嫩的，是不是像小籠包一樣可口呢？怎麽辦，好想咬一咬啊！

胖丫頭卻是第一次被陌生人戳臉，哪怕小承堯的力道不重，可是對於肌膚太過柔嫩的胖丫頭來說，也是很疼的，更何況這一戳太有損胖丫頭的顏面了，她豈能樂意？

於是胖丫頭的小宇宙熊熊爆發了，氣呼呼的瞪著小承堯，伸出肥嫩嫩的手指頭，“禮尚往來”的戳向他的臉，小嘴裏重重的蹦出兩個字：“壞蛋！”

第一次戳人還被戳回來對於小承堯來說，是種新奇的體驗。胖丫頭軟乎乎的手指頭戳在臉上，不僅不疼反而有些好玩。

小承堯絲毫不介意被罵作“壞蛋”，情不自禁的伸出兩只小手抱住了胖丫頭肥肥的小爪子，輕輕的捏了捏，小臉兒上再次浮現出驚奇之色：好軟，這個小妹妹真是小籠包做的嗎？

心裏生出了這樣的念頭，小承堯就壓不下去了，為印證自己的猜測，他踮起腳尖毫不猶豫的湊上去，張嘴咬住了胖丫頭肥肥的小爪子。

胖丫頭萬萬沒想到反擊不成，胖爪子還被“壞蛋”抓住要被“吃掉”了，頓時嚇的哇哇大哭起來：“娘，救命，救命——”

突如其來的變故，誰也沒有料到。等胖丫頭的胖爪子被“解救”出來的時候，上面已經多了一層亮晶晶的口水和一排整整齊齊的齒痕。

梁子，就這麽結下了！

番外二一 關於生二胎

懷孕生女後的幾年裏，莫顏除了照顧父女倆的起居生活外，沒有忘記積善行德的“大業”。在琬琬兩歲的時時機已然成熟，便將早就準備好的給各地辦學的方案遞到了楚衡的手裏。

這幾年，楚衡沒有令人稱讚的文學才華，卻在士林界享有極高的聲望，被世人敬稱為“聖賢太子”，這一切全賴扶持寒門子弟進學計劃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莫顏精心準備的方案，楚衡十分重視，考慮再三後他把這份計劃秘密呈給了惠安帝。

惠安帝是位不可多得的明君，也難得的開明，可是多疑是每位皇帝的通病，他信重自己的太子，也早就做好了大楚的江山要交到太子手中的準備，但是換作任何一位帝王，恐怕都不希望自己在位時，在民間的聲望被兒子徹徹底底碾壓。

這一份辦學計劃，若是順利推行，獲得的聲名不亞於先前的扶持計劃，甚至還會遠遠超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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