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璃！”

我遠遠的喊她，提起氣來越發加速。“采璃，你等等，咱們談一談！”

她回頭了，她回頭看我了！笑得依舊冷艷，卻飄渺的看不清。到底為什麽要跳啊？有什麽想不開的啊？

“采璃，你，你別激動！那個想想，想想子痕！”

她卻又轉過頭去……

不會，這就是她的劫數吧？不行不行，能力不夠也得試試，子痕可是把靈石給我了啊！

還差一點兒！

“你不能留下他啊！”

那身影已縱身一躍。

伸手用力夠，劃過她的手，但好在裙帶飄飄，總算是抓到她的衣角。

“呼，呼，采，采璃！”

我整個倒掛著，衣角攥在沈夢手裏。這懸崖邊兒上也是奇了，念了心法也沒用。只祈禱仙人們的衣服，比較結實……

沈夢此刻也沒比我好到哪兒去，趴在懸崖邊兒上滋哇亂叫，“小桑，小桑？使點兒勁！這，這上鏡邊上，法術會變弱……”

“采璃，你聽著了吧？來來，咱們，咱們先上去再談！”擡頭又對著沈夢喊，“你，你再挺一會兒！”

再看采璃，只見她掛在腰間的短杖被向外一拉，一柄匕首就攥在了她手裏。

“刺啦”

“采璃！”再伸手向下，卻沒抓住衣角。緊接著又是一聲“刺啦”

“小桑！”

完了，我也掉下去了。這到底是誰歷劫啊？

緊閉雙眼，雙臂也抱緊自己，桑榆，姑姑對不起你啊！

這下懷裏的麒麟爐怕是要碎了……

“桑曉！”

閉著眼的我狠狠的想，這是真愛，嗯，都這時候了還能想著他……

哎？被抱住了？

“不是叫你老老實實的？”語氣很是不善。我瞇眼，迎面而來的是一片紫色。

哦，是紫衫。哎？不對，“你怎麽來了！”

“別說話。”

頭被狠狠的按在他懷裏。下落的速度極快，耳邊的風聲大的讓我聽不見他的呼吸聲，只有腰上被環住的力道提醒我，紫衫在這裏。

非要這麽英雄救美，欠你那麽多，怎麽還？

“別哭了，要到了。”

貼在他胸前使勁兒的蹭了蹭，悶聲問，“到哪兒啊？”

另一只手也環了上來，按住我的後腦。

法術什麽的也用不出的話……是不是要摔死了？

沒有疼，卻有水……雙臂撲騰著，剛要張嘴喊紫衫，一大口水就灌了進來。這回可真是喝飽了……

努力的劃水，總算能保持臉露出水面，這才狠狠地呼吸。

“呼，呼……”

旁邊順過來一根長桿，唔，紫衫果然厲害，都一樣落水，人家都上岸找著長桿來救我了。

“唔，唔，謝謝啊，紫衫！”我抓著長桿擡頭看，只見岸上站著的，是采璃。

“采璃，采璃！”順著桿子爬上岸邊，“哎，采璃，你沒事兒就好，咱快想個法子出去吧！”

仰面躺在地上，伸手擋陽光，可真是……等等，紫衫呢？單手拄著地，晃晃悠悠的站起來，采璃過來扶著我，“姐姐，你說什麽？你可是哪位識得我的仙子？”

啊？姐姐？

我怔怔的側頭看她，從上看到下。一樣的額頭，一樣的鳳目，一樣的嘴唇……身量卻是小了一圈。

重點是眼神也不一樣。

雙手捧著她的臉，仔仔細細的端詳。真的是采璃啊！可是那冰霜般的眸色去了哪裏？冷笑去了哪裏？冷艷的氣質在哪裏哇！

這上鏡，太可怕了。我抿了抿嘴，“那個，采璃啊，嗯……”

“哪裏來的小仙纏著我姐姐！”

不待我轉身去尋聲音的主人，脖子上已有涼意襲來。“說，是誰派你來的？”

真是，夠亂的了……我現下只想知道，紫衫在哪裏啊！！

“琉兒，這仙子姐姐不小心落了水，我剛剛才救上來的，你別嚇著人家！”小采璃伸手拿下那刀，我連忙後退。

眼前的姑娘倒是有采璃冷艷的風範，只是長得不像。目光向下，才看見這姑娘腰間掛著采璃的銀色短杖。此刻那采琉正將小刀收進短杖，許是發現我眼神不對，那小刀收到一半便停下了，露出半截，閃著寒光。

這算什麽？

我需要整理。雙手捂著太陽穴，真是頭疼……紫衫去了哪兒？這上鏡又是什麽鬼？而現在，我又該……

“姐姐，這仙子肯定有蹊蹺！”抽刀的聲音刺得我耳朵疼。

“琉兒！”

“停！”我回身大吼，果然兩個小姑娘定住了一般。“哎！那個采琉，我要有蹊蹺，能把自己都弄到水裏差點兒淹死！”

“苦肉計！”那采琉繼續要拔刀。

“呸！命都沒了，苦肉計能實施麽！”小丫頭還真是心思陰暗！就不能和我們采璃學一學！

采璃按著她的手收回刀去，“琉兒，她法力都被封了啊！估計是渡劫的時候出了些差錯，才落到這兒的。”

天，采璃小時候居然這麽善良，這麽溫柔！

“誰知道這附近還有什麽人沒有？”

“琉兒……”

天，采璃小時候居然會撒嬌！還是對著妹妹撒嬌！

“仙子？”采璃走到我跟前。

“嗯，我叫桑曉。”我拉著她的手，心裏那叫一個親切啊。

采琉翻著白眼過來，冷冰冰的開口。“你是哪個仙島的？蓬萊還是墨淵？”

哪個仙島？那應該報上紫衫的地界吧。他是錦風尊者，怎麽也有些面子吧？

“我是重華的。”多一句也不敢說，這丫頭這麽謹慎……

“到我房裏，換件衣服吧。明日我送你回去。”說罷那個采琉就這樣走了。

這姑娘倒是外冷心熱。采璃跟在我身邊扶著我，“我這妹妹性情其實很好的。你同她多說幾句話就知道了。”

“采璃，你……”

“怎麽？”

“沒事，謝謝。”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應該是若幹年前的南湖，當時采璃還沒有滅族。那麽，這天，這地，就都是幻境。

可采璃進這上鏡做什麽？難道是為了找回記憶？那應該能碰的上啊……還有紫衫，抱著掉下來的，他去了哪兒呢？

南湖鳳族滅族的記載也不是很多，據說是因為勾結妖王才落到滅族的地步。也不知子痕用了什麽法子才救下的采璃。仙人們都活的長，都是死了一代的仙人才記載這一代的事兒。記的根本也不全，害得我完全不知道怎麽辦才好。萬一明天真給我送回重華去了，我連謊都扯不出來，難道要守著紫衫在這幻境裏過下去麽？

這個時候的紫衫還不認識我呢，會不會把我趕走啊？

真是，明明是一起來的啊……

“桑，曉？”

“啊？”我回神，“哦。”

采璃笑道，“不過是渡劫出了些問題，莫要驚慌。先休息一晚，明兒琉兒送你回重華，定能有法子解決。”

“嗯。”我點頭。要是現在的采璃也這麽溫柔，那該有多好！

采琉走過來，拉住我，“走吧。姐姐，你快去忙吧，我自會送她回去。”

“你隨便挑一件吧，好好休息，明天送你回去。”

我正在猶豫要不要賴在這，她已經化了型消失了。那速度，真是，望塵莫及啊。好歹也算是客人，怎麽都應該再來慰問一下吧？可一直瞪著眼睛等到天都黑了，她還沒來。

在屋子裏一圈圈轉著，也不知道紫衫和采璃怎麽樣了，法力又被封，真是……

“桑曉！”

是紫衫！

我四處瞧著，卻看不見他，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桑曉！”

只好憋著氣問，“是紫衫麽？我怎麽看不到你啊？”

“嗯，麒麟爐拿出來，念秦華咒。”

紫衫在就都好說，趕緊念起咒語來。那麒麟爐隨著不停振動，我握著它，也跟著振了起來。越來越劇烈，顛的我骨頭都好像碎了又重新拼起來一般。

那麒麟爐終於安靜了下來。

“呼。”

“桑曉。”

我回頭，便見紫衫。他紫衫上刮了幾個洞，臉上也有蹭傷，有些狼狽。

“你沒事吧？”沖過去看他周身的傷，都不怎麽深。這下我是真信了這上鏡的邪乎，連錦風尊者的法術都用不出來。

“我沒事。”他握住我的手。

啪的打掉他的手，“不是一起掉進來的麽？啊？你，你跑哪兒去了？就給我扔到這兒了？”

聲音有些大，鼻子有些酸。要是紫衫不來，我是不是就要在這幻境中一直呆下去了？

“我，哎，你好好的！”他拉過我來，舉著袖子給我擦眼睛。“我這不是來了。”

還好意思說？“這都是什麽時候了，才來！”

他直接坐到榻上，“口渴。”

遞過水去才發現又被使喚了，方向一改，遞到他手邊的杯子就被我放在了桌子上。

“生氣了？嗯，擔心了？不對，是害怕了？”他舉著杯子也不喝，瞇著長目看我。

“啊，怎麽的？”仰著腦袋坐到他旁邊，“哪條天規說仙人不許膽怯了？”

紫衫搖頭，“不說這個。一會兒帶你去見上鏡上神。”

“啊？”上鏡，是個上神？

“嗯。從前啊，有個上神，她實在是太無聊，太厲害了，就把自己封在鏡子裏放在無妄崖下的林子裏。”

“這也太……”我想說有病，然而考慮到在人家的地盤，還是改了口徑，“有個性，有思想了！可采璃為什麽要進到上鏡裏？”咬了咬下唇，“這上鏡，又是做什麽的？”

“這上鏡的層數無窮無盡，每層都是那位上神用神力構造出來的。”他又飲了口茶，擡眼看我，“有些層是仙界諸人的過去，屬實，有些只是普通的環境，為虛。”

我的天，“這就是用神力構建出無數個世界的意思咯？那上神，就每天看這些，額，戲？”紫衫點頭。默默地吞了口水，這神力果然不是蓋的。“真是，任性哈，哈哈……”

幹笑幾聲，“那為什麽法力會沒有了啊？”

“對手太強大。”

呵呵呵！“那采璃呢？崖上的大石頭就能看以前的事兒啊？等等，是因為被封印，所以看不見？”

他默認。這些仙人真是作啊！就告訴人家姑娘不行麽？都成親了，還瞞著人家什麽？

“還有，那你怎麽不見了？采璃呢？咱們前後沒差多久啊，你們沒碰到？”

“她是來求證的，會根據她的意志送她去她想去的地方。我以為她會想知道滅族的事，結果去錯了。”他整理著紫衫上掛的條狀的布條，“沒想到你也有想法，竟沒有跟著我一起。”

“想法？”站起來，“我就是想救采璃啊！那采璃肯定在我這層啊！”拉起紫衫，“快快快，找著上鏡上神問一問，趕緊帶她出去啊，別打擾她老人家看戲！”

紫衫手上用力把我拉回來。“首先，采璃肯定不在你這層。我穿層來時，求了乾坤鏡。”他從完好的那一個袖口裏掏出一個玉盤，上面三個發光的小三角，兩個在一起，另外一個就在不遠處。一看就是我們三個的位置。

“這還挺近的啊，咱快去找她啊？”

他念了個口訣，那玉盤分散成無數個笑圓片散落在空中，整個屋子裏好像裝滿了螢火蟲一般。紫衫拿來一片念決放大，中間各色人等清晰無比，“就這一小片，即為一層。看著離得近，中間不知道在時間空間上隔了多久。”

我捏著一片，讓紫衫放大，中間赫然是金鑾鑾。只是她穿的衣服很是奇怪，周圍的建築也是，完全不像天界的東西……

“除非一片片找。”紫衫伸手收回金鑾鑾的那一片。

這滿屋的玉片，還真不知道要找到什麽時候。而且一散開，三角就看不見了。

“再者，就算找到她，咱們也出不去。只能等子痕他們帶著上仙們來救。”

“上神也幫不上忙？”

“進來大多自願。上神現在，自己也出不去……”

可我這不能算是自願吧？一個承受不住坐到地上，“現在怎麽辦啊？”又擡頭看紫衫，伸手拉著他的小臂再站起來。“一層層找？”

他一臉嫌棄的看我，“等吧。你這層雖然時間有些早，但繼續發展下去，總歸是能和她到的那一層重疊。”說罷又盯打量起這屋子來，“沒有鏡子……”

“什麽？”我沒聽清他說的，卻感覺背後一陣涼，冷的打了個寒顫。

“就是她？”聲音沈靜空幽，在這漆黑的夜裏，真是很有震懾力啊……不敢回頭，只默默地向紫衫的懷抱靠攏。“這誰啊？”

“上神。”

是那個規格特別高的上神哦！我瞧瞧回頭看她。

一白衣女子盤腿坐於榻上，白發簡單挽成個發髻，白發的上神，理所應當的有一張不會變老的傾國傾城的臉。細眉微微上挑，櫻唇抿著，正一下一下的對我眨眼睛。

趕緊換了個方向看，這眼睛，也太勾人了，無辜中帶著嬌氣啊！

咦？好像換地方了？怎麽回事兒？

“本還想過結界去找您的。”紫衫把我領到椅子上坐下。

“哦，我忘了在這兒放鏡子了。”

原來鏡子就是穿越各層的結界？這麽重要居然忘放了？

“勞煩上神走一趟。”

“哦，我無聊。”

“不知這乾坤鏡，可否先借晚輩用？”

“哦，不客氣。”

這紫衫也不往正事兒上說，我只得開口，“上神，不知可否告訴我們采璃在哪兒？”

那上神又沖我眨眨眼睛，接著低頭去看手裏的書，仔細查找一樣一頁頁翻。

“哦，找到了。”

這個開心啊，我對著紫衫使眼色，看吧，還得我出馬。結果紫衫只是搖著頭繼續喝水。

切，算了。我又擡頭看上神，等著她繼續說采璃的位置。可她只是繼續眨眼睛。

“哦，不能講。”

嘿，這上鏡都是你建的，規則還不是你說了算？“為什麽……”

“她自願進來的。”

正疑惑，紫衫伸頭到我耳邊，“她知道咱們兩個是為了救人進來的，作為補償，送我來見你，現在特權已經用完了。”

我默默的坐在椅子裏後悔，就不應該追著采璃進來，如果沒有追著采璃進來，紫衫就不會為了救我也進來，如果紫衫沒有進來……

“那上神可否告知，我身邊這姑娘的意志是什麽？這一層又是什麽時候？”

那上神依舊抿著嘴，低頭去翻那本書。看來那書是入鏡記錄啊……

“哦，找到了。”擡頭看我，“你的事，你自己問。”

真夠刻板的了，我現在問，紫衫不是一樣能聽到？

“那我想看到的是什麽？”

“故事，”她又低頭看了一眼，“采璃的故事。”

這一提醒，就想起來，倒真是好奇采璃和子痕的故事，還問過紫衫呢！這麽隱秘的事，都被她知道了啊……她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

那上神定定的沖我再次眨眼睛，又掩著嘴打呵欠。

紫衫立起行禮，“恭送上神。”

哎？這就要走了？

那上神轉了轉眼珠，“哦，好。”然後就卷著周圍的環境一起消失了。

周圍旋轉著，物件都扭曲成一團，頭暈的想吐。待我把著紫衫吐了個暢快，再擡頭，已不是在采琉的屋子裏了。

“什麽情況？”接過紫衫遞過來的水一飲而盡。抹抹嘴，“怎麽換地方了？”

紫衫幽幽開口，“如果再像方才那樣，你還會吐吧？”

“廢話，那麽暈……”擡頭對上紫衫無奈的眼，“不是還有吧？”

“還會有很多次……”?

☆、情為大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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