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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視察團登船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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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來晚了!”三四郎嚷嚷著沖了進來。這裏不是主艦橋的工作室,也不是他負責的機械室,而是至今為止從未使用過的,船體下部的迎送甲板。

“看來你們聊得很投機嘛。”

桑德拉擡頭打量著匆匆沖進來的三四郎。

他竟然換了一身衣服。三四郎今天很難得地,別別扭扭穿起了統一的制服。

在一旁操作控制臺,等待視察團的巡查艦與飛船連接的凱伊,稍稍挺了挺身子。

“哪兒是什麽投機啊,感覺那家夥沖著我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

桑徳拉走到三四郎跟前,仔細打量著他。

“餵,你穿了制服,這點值得表揚。不過你自己看看你穿成什麽樣子了?!”

對桑德拉來說,三四郎剛才和誰談了什麽並不重要。

並不是說她沒興趣。而是,她現在的所有註意力都放在他的儀表上了。

她打斷了三四郎的話,伸手開始打理三四郎的衣領。

“你看看,領子要扣好了!袖子別卷起來!皮帶要好好系!哎呀~我都說了多少遍了!頭發要紮起來!”她說著便開始修整起三四郎的裝束。

在桑德拉的迫力下一片茫然的三四郎,扭頭望著擡頭對他苦笑的羅德。

“桑德拉,怎麽……好痛啊,別突然扯我頭發啊!”

“沒時間了,給我老實點!”桑德拉不理會三四郎的抗議,開始梳理他的頭發。

因為桑德拉和三四郎身高差了很多,頭發被用力向後拽著的三四郎,只能維持著仰面朝天的姿勢。羅德同情地勸他,“為了你的性命著想,還是乖乖聽她的話吧。”

桑德拉麻利地把他順滑的長發分成三股,交叉編織起來。

“這次,他的夢中情人也會和視察團一起過來。”

“夢中情人?”三四郎面朝天花板斜著眼睛看著羅德,一臉的不可思議。這個詞和桑德拉實在是很不相稱。

“就為了這種事情,我就必須要穿制服?”

“什麽叫這種事情?按規定穿制服本來就是義務。我一直太縱容你了,根本不該默認你這種違規行為的!”桑德拉狠狠地反駁道。她編完三四郎的頭發,便匆匆梳理自己的頭發來。

三四郎摸著被狠狠揪在一起隱隱作痛的頭發,盯著桑德拉。這麽想來,確實今天桑德拉興奮異常,動不動就看時間,是在焦急地等待視察團的到來吧。

三四郎饒有興味地瞇著眼看桑德拉。嬌小性感,是優秀的武官同時也是果敢的勇士的桑德拉,今天一反常態顯得格外歡欣雀躍。

“剛還在奇怪怎麽口紅抹得這麽艷呢,原來如此。”

“閉嘴!!”

“巡視艇方面傳來最終聯絡,太空梭已經出發了。”凱伊冷冷的聲音硬硬地插入桑德拉和三四郎的談話,“視察團成員六名,隨行人員四名,負責人是旗艦船加路達號艦長格特魯普少校。”

“呀~??”

在凱伊那毫無感情,和人工音聲般的報告之後,傳來了一聲小女生似的的尖叫。

桑德拉如少女般的反應讓三四郎驚訝地瞪大了雙眼。站在一旁的羅徳禁不住笑出了聲來,而凱伊還是沒有絲毫的反應。

“……桑德拉,你那句話後頭跟著奇怪的東西哦。”

“真煩人!他是我進士官學校以來的偶像哦,很帥的!三四郎你見到他就知道了。”

“比羅德還要魁梧的大力士?”

“什麽啊!他可是一頭金發,藍眼睛,皮膚白皙容貌端正身材纖瘦的美男子哦!薩沙米哈伊爾格特魯普少校可是俄羅斯貴族的後裔!”桑德拉忿忿地回答。

“桑德拉喜歡的,不是羅德這種魁梧類型的嗎?”

“女人不管到了幾歲都憧憬著王子,不管誰都喜歡美男子的!”

“金發碧眼,纖瘦俊俏的王子殿下,餵,怎麽覺得好象是說凱伊那樣的家夥嘛。”

“說來也是,少校和凱伊倒還真有那麽幾分相象。”桑德拉望著凱伊,開始沈思。而凱伊卻把他們的對話當作耳旁輕風,自顧自地繼續操作著控制臺。

“所以,我也喜歡凱伊啊。我一直在想,如果他能摘下護目鏡對我微笑就好了。”桑德拉對凱伊眨了眨眼,絲毫不介意他對自己不理不睬的態度,然後,她回頭對三四郎微微一笑,“不過三四郎,你可不要因為人家長得象凱伊就對人家動歪腦筋哦,會被扣上不敬的帽子關禁閉的。”

三四郎急得跳了起來,“說,說什麽啊!誰會和男人做這種事情!”

桑德拉和羅德饒有興致地看著雙眉倒豎滿臉通紅的三四郎。凱伊也因為這聲大叫而擡起頭來。

由於對於載著隨行人員即將到來的太空梭不滿,對談話的話題也很是厭惡,凱伊藏不住心中的不快,微微皺了皺眉。而此時,三四郎又在火上澆了一把油。

“我可不想改變原則。我的確是和凱伊睡了,但那只因為凱伊正好是個男的,並不是說我現在變得喜歡抱男人了!聽好了,不管那家夥再怎麽像凱伊,我也絕對不可能有這個意思!”

聽到三四郎這番豪言,桑德拉驚訝地合不攏嘴,羅德使勁忍住笑認真地板起臉,嘆了口氣。

“你這是……要抱怨?還是要和我們大談你們的愛情史?”

三四朗看著兩眼放光的桑德拉,不禁皺起了眉頭。他中了桑德拉的圈套,說起了凱伊最最討厭的話題,等覺察到情況不妙卻為時已晚。

在抖動著肩膀臉漲得通紅拼命忍住笑的羅德對面,三四郎看到凱伊用冰冷到極點的表情狠狠地盯著他。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三四郎能夠讀到凱伊的表情。就算有護目鏡的阻擋,三四郎還是能清楚地看到他那雙被怒火染成通紅的雙眼。

“……隨你怎麽樣了。”

三四郎意識到自己的失言,決定離凱伊遠遠的三四郎從不害怕任何人,卻對發怒的凱伊有些畏懼凱伊對三四郎則完全不予理會,從操縱臺起身,摘下和太空梭聯系用的耳機,加入了他們的隊列。

“視察團的船到了。”

聽到這句話,桑德拉和羅德頓時停止嘻笑嚴肅了起來。

終於,沈重的機械聲響起,儒勒凡爾納迎送甲板開始啟動。

凱伊筆挺地站在桑德拉和羅德之間,看都不看三四郎一眼。三四郎挺著胸,任憑桑德拉斜著眼看著他。羅德的表情比平時更嚴肅,桑德拉的兩頰還掛著興奮的潮紅。

四人直直地站著,等待著視察團和隨行人員上船。

副顯示屏中映出了視察團一行和帶路的羅德和桑德拉。

視察團的接待任務交給羅德和桑德拉,自己開始日常的當值任務的三四郎,在艦橋不時地瞟著屏幕。

從直立不動和敬禮的姿勢中解放出來的三四郎,做在武官的座椅上悠閑地伸著懶腰。他將身上那件讓他透不過氣來的制服隨意卷起,然後將手指叉進他的頭發。

他一邊粗暴地拆著被桑德拉編成三股的頭發,一邊看著副顯示屏。

只見那些身居政府高位的老頭們不時地點著頭,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不是聽明白了站在主計算機前的羅德的解說。

圍著視察團站著的四名隨行人員,從他們的體格和年齡上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其中,有一位引人註目的長官。

金發披肩,冰藍色的眼睛,瘦弱的身體穿著的制服與其他士官在設計上有著稍許區別。

一望便知,他就是桑德拉的夢中情人,格特魯普少校。

“什麽啊,不就是個普通人嘛!”三四郎扯著衣領自語道。

端正的容貌和纖瘦的身材,讓人很難把他和將身強力壯的士兵置於自己支配之下的旗艦船艦長聯系到一起。要讓三四郎來看,這人甚至叫人覺得不那麽牢靠。因為這位擁有與凱伊相似的神情的青年,在他這階級的人中間無疑是很年輕的。

對於與自己年齡相當,卻擁有立於人上的威嚴的這位青年,三四郎給了個冷淡的評價。

“你看桑德拉的臉啊,就跟見到偶像的小姑娘似的。”他把為視察團領路的桑德拉的臉放大,轉過頭去對凱伊說道。

“……”

凱伊沈默著依舊背對著三四郎。

三四郎嘆了口氣,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

“什麽呀,還在生氣嗎?”

“你指什麽?”凱伊的回答還是一樣的冰冷,依舊埋頭工作。

然而他的搭檔並不會因為這些就退縮。

他漸漸靠近凱伊,將手搭在凱伊的椅背上,把椅子往自己的方向轉了一百八十度。

“你也知道我這人嘴*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別動不動就生氣的,也該習慣習慣才對。”

凱伊對三四郎的話哭笑不得,一腔的怒氣卻不能爆發。

“……明明是自己失言,還強詞奪理。”凱伊嘆了口氣,想轉身繼續操縱臺的作業,不料三四郎卻緊拉著椅背不肯放手。

“三四郎!”凱伊怒氣沖沖地盯著三四郎。

“……不單單是因為這個吧……你又在想些什麽?”三四郎死死地盯著頑固地不肯摘下的護目鏡,和本應無法看見的萬花筒之瞳視線相接。

這只有三四郎才能做到。透過不透光的護目鏡與凱伊四目相對,從而讀取他的表情。

對於有時敏感得可怕的三四郎,凱伊拿手的面無表情並不奏效。

“這和你沒關系。”凱伊扭過頭冷淡地回答。就算是被他看出來了,也沒必要就這樣向他坦白自己的想法。

“又來了。我都說過多少次了,你這種態度是很失禮的。”三四郎不服地撅起嘴,放開了拉著椅背的手。他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想讓凱伊開口比登天還難。

看來他決定放棄了。

雖說敏感,三四郎在推斷對方心理的能力上卻有所欠缺,沒有巧妙引出話頭的技巧。他輕輕哼了一聲,不再追問下去。

他挺直了身子,不再凝視凱伊的眼睛。他回到自己的座位,自然地翹起二郎腿,將副西顯示屏中視察團的身影切換成計算機的某個電路。

因三四郎的放棄而大松一口氣的凱伊,面對操縱臺繼續作業,他用餘光瞟了一眼副顯示屏的畫面。他馬上認出,這是三四郎這幾天一直在擺弄的那段電路。

三四郎在分離主計算機的那次事故之後,對規規矩矩一成不變的儒勒凡爾納號的生活早已厭倦。

雖說生在船中長在船中的他早已習慣單調的生活。

但是,習慣和不厭倦,似乎是兩碼事。

聯邦最先進的高性能的儒勒凡爾納號,很少出問題。雖說小危險如家常便飯,但能讓三四郎認真投入的問題,最近並沒有發生。

然而,要是他因為無事可做而在當值時間打磕睡,他的搭檔凱伊絕對不會保持沈默,對於三四郎,凱伊向來是毫不留情的。他會使用與他那優雅的外表毫不相稱的過激手段將他叫起。

用足以致昏的電流擊得他哇哇地從床上跳起,或者在他藏身的倉庫灌水。(由於倉庫內的機械都有防水膜保護,遭殃的只有三四郎而已。)

將任務這個詞按教科書上的註解理解的凱伊,和將它理解成無事可做就可以睡覺的三四郎之間,似乎沒有協調點。

這次三四郎卻意外地早早妥協了。他明白,只要他在船上,就不可能逃脫凱伊的追蹤,於是他決定,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在當值時間還是老老實實地呆在艦橋為好。

為了在艦橋不打磕睡地渡過無聊的當值時間,三四郎開始對船內的機械進行小小的加工。那段電路也是他選擇的對象之一。

將通氣孔的導管改裝成自動開閉式,以確保通路在緊急情況下保持暢通,或是在計算機中尋找空隙制作新的設備等等,三四郎開始了這些被凱伊稱為“只會給周圍人添亂的小加工”。

也不能說是完全默許,至少這樣一來,他就能乖乖呆在艦橋,而且這些小動作有些還是很有用的。

作為凱伊來說,與其用船內雷達四處搜索三四郎的蹤影,不如讓他呆在自己看得見的地方,於是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更重要的是,凱伊對三四郎的技術是全面信賴的。當然他並不會把這點說出口。

在擺弄器械方面,三四郎確實才能出眾。很難相信這個粗線條的男人為什麽能一邊哼著小調一邊進行繁瑣精細的作業,還能用獨特的嗅覺敏銳地嗅出機器的異常。

雖說會有些麻煩,但至少不會出大事。就憑著這份半吊子的信任,凱伊決定先觀察一陣子再說。這已經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最大讓步。

開始作業的三四郎似乎忘了剛才與凱伊拌嘴的事。凱伊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三四郎那難以置信的心情轉換的速度,的確讓凱伊輕松很多。

在凱伊對三四郎漸漸放松警戒,偶爾失言吐露真心的時候,三四郎並不會刨根問底地追問下去。這倒並不是因為三四郎的同情心作祟,只是他似乎對接下去的內容失去了興趣而已。對他人情感極端淡泊的三四郎,於凱伊是個不構成任何負擔的搭檔。

所以,雖說有點放不下架子,但對別人絕對問不出口的事,他還是會對三四郎說。

就像這樣的話。

“……他,還好吧……?”

凱伊盯著顯示屏,問出了縈繞心頭使他不快的原因。

“誰?啊,你養父啊?你也好,你養父也好,怎麽都來問我?想知道對方的情況,見個面不就得了。”

凱伊感覺到了三四郎望著自己的視線,垂下了眼睛。

三四郎知道凱伊對他的養父,阿多米拉爾德雷克,有著覆雜的感情,也知道,他們僅有的一次交合也是出於凱伊的本願。

這是凱伊親口說的。

知道這一切,卻還是一副毫不介意的樣子。這樣的三四郎,讓凱伊在放心的同時,又產生的一些對自己被忽視的不滿。

這些,凱伊只對三四郎提過。三四郎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要知道說起這些事情,會有多痛苦,又需要多大的勇氣。

而他絕不需要同情。如果讓三四郎看出他為這些事情而勞心,他知道自己也許會憎恨三四郎。

他的自尊就是如此強烈。

對三四郎說出了這些事後,凱伊打從心底後悔,幸好三四郎采取的態度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在松了口氣的同時,凱伊也開始不滿,覺得自己的苦悶和煩惱都被忽視了。

對三四郎來說,我只是一個連他的好奇心都激不起來的存在嗎?

想到這裏,凱伊不禁攥緊了拳頭。心裏明明有了阿多米拉爾德雷克,卻還亂想這些,他實在不能原諒這樣的自己。

不允許抱了自己的男人忽視自己,這不就是月人嗎。和自己肌膚相親的人沒有成為自己的俘虜,沒有用熱切的眼神望著自己,就這麽難以忍受嗎。

凱伊咬著嘴唇,揭開了自己的傷疤。

不管怎麽否定,自己最終都不過是個月人而已嗎?

“——伊,凱伊!”

突然肩膀被人抓住,凱伊猛得回過神來,三四郎湊著臉在他跟前。

不管怎麽叫,都埋著頭盯著自己的手的凱伊,終於擡頭看自己了。三四郎舒了口氣,放開了抓著他肩膀的手,將手指插入長發中粗暴地攏著頭發。

“真是的!自己起了話頭,魂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三四郎說著,便坐上了凱伊椅子的把手,俯下身,迅速地將護目鏡從如惡夢初醒般的凱伊的臉上摘下。

“怎麽又是一副憂郁的眼神。想知道我和你養父的談話內容的話,我就告訴你。別擺出這種表情自尋煩惱了。”

對於輕易探知到自己心理的三四郎那良好的直覺,凱伊在不可思議的同時又一陣惱火。

安靜的銀色眼眸突然泛起紅色光芒,凱伊豎起眉毛斜眼瞪著三四郎。

“對,就該這麽瞪著我。”

三四郎手中把玩著凱伊的護目鏡,似乎完全不在意凱伊的心情。

“從頭到尾都是在閑聊,還有就是問我為什麽要當傭兵,你現在好不好之類的。好像他所謂的要緊事,就是和我聊天似的。”

他說著說著,就想起了這次最後莫名其妙地被單方面誘供出情報的,和阿多米拉爾德雷克的會面,於是臉上便寫滿了厭惡。

“和你聊天……?”

“那些大人物們腦子裏想的東西,我可是一點都搞不懂。不過,他不因為自己的地位而洋洋自得,也不根據外表來判斷一個人的好壞,胸懷寬廣,是個還不錯的男人嘛。”

看著像個孩子一般望著自己,連護目鏡都忘了搶回去的凱伊,三四郎聳了聳肩。

對於傭兵來說,月統括司令長官就好似雲層之上的存在。阿多米拉爾德雷克在階級地位上明明與自己有著天壤之別,但從三四郎口中說出,卻好像並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

“還有,他還說了蠻奇怪的話哦。說是讓我教會你,活著是一件快樂的事。”

“活著是一件快樂的事……”

凱伊的萬花筒之瞳綻放出不可思議的光芒。

阿多米拉爾德雷克的這句讓三四郎模不著頭腦的話語,卻在凱伊的心中激起了一陣漣漪。

如實地反映出凱伊心理的萬花筒之瞳泛出的無法名狀的奇妙色彩,讓三四郎呆呆地忘了言語,迷倒在這眼眸的色彩之下。

也許,對很少流露情感,很少被事物感動的這個男人來說,所謂的悲傷,便是這種色彩吧。

“痛苦的時候,將痛苦坦率地說出口,這樣才能輕松噢。”三四郎移開了視線,他最不擅長應付的,就是這樣的凱伊。

“你指什麽?”

“這麽痛苦的表情,卻什麽也不說。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說實話,我也不想知道,但是,我不喜歡你這樣的眼神,很漂亮但是我不喜歡。”三四郎不顧凱伊的反問憤憤地說道。

看著像撒嬌的孩子一般的三四郎,凱伊的神情一下子緩和了下來。

“真是多管閑事。”粗暴的回答經他之口,卻成了朋友間的說笑。凱伊直了直身子,收起微笑,巧妙地從三四郎手中取回了自己的護目鏡。

凱伊沒有理會對自己快速的心情轉換驚訝得合不攏嘴的三四郎,開始利索地收拾起沒幹完地工作。

煩惱的並不只是自己一個人。這一點,是凱伊安心了許多。

對於三四郎在與自己的交往中產生的困惑,凱伊感到很愉快。因為他自己,也對很多事情很是迷惑。

他偷偷瞟了一眼三四郎,笑了笑,裝作不知道三四郎因為一個人落單而一肚子的不服氣。

在探尋自己心理之後一直能感到的那種,讓全身冰冷下來的厭惡感,這次卻並沒有產生。

這樣想想也不錯。

在三四郎無意說出的話語中,凱伊找到了探尋自己的內心又不使自己受傷的方法。

“對了,三四郎你現在,在搞些什麽名堂?”歇了一會兒以後,凱伊又轉向武官席。

他很早就開始註意這件事了。副顯示屏上映出的那段電路他似乎在哪裏見過。

再加上它覆雜的內容,以及三四郎在這裏花的比其他作業多得多的時間,這些都引起了凱伊的註意。

“這個…應該是船的自動控制裝置吧!”

“光看這段電路就能猜出來啊,果然厲害!”三四郎並沒有停下手邊的活。看上去,他在計算機電路中加入了什麽東西。

“三四郎,我不是說過了,不要碰飛船的中樞部分嗎。”凱伊感到了些許不安。

“這艘船的計算機很強勁噢!比我見過的任何飛船的設備都要優秀,容量也很出眾。拜它所賜我可以好好地玩玩…”

“餵,儒勒凡爾納可不是你的玩具。”

三四郎沒有理會凱伊的不安,成功地將自己做的電路和主計算機連接上了。他草草地捋了捋頭發,對站在身邊的凱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看,成功了!”

“…這次又搞了什麽…?”凱伊絲毫不掩飾一臉的懷疑。三四郎開始樂呵呵地介紹起自己的勞動結晶,“別這麽說嘛!你絕對會喜歡的啦!我告訴了自動控制裝置它的主人是誰。”

“你的說明還是這麽有獨創性。計算機就不用擬人化了,趕快切入正題!”

“…你說話還是這麽刻薄呀。簡單說來,就是在自動控制裝置中加了鎖定機關,讓它先識別主人再服從命令。”

凱伊對三四郎過於簡單的說明皺起了眉頭:“再說得具體些。”

“自動控制裝置,會按照輸入的命令來操縱飛船。只要打上坐標,它就會計算到目的地的最短安全距離,然後代替我們來操縱飛船,對吧。”

凱伊用沈默催促著三四郎接著說下去。

“這樣一來,只要知道連接主計算機的方法,不管是誰都可以操縱這艘船了。那麽,要是一些惡質的黑客們侵入這艘船的主計算機,定下了亂七八糟的前進方向,飛船就會遵照他們的命令航行了。”

“也就是說,你讓計算機識別命令人,讓自動控制裝置只聽從我們的命令了?”

“很厲害嘛!腦子聰明的家夥理解得就是快。接下來只要記錄我們的音聲信號和網膜就完成了。”

凱伊冰冷地暼了一眼一臉滿足地三四郎。

“這是無用功。”

“你說什麽!”三四郎瞪大了眼睛,頭發散落披肩。

凱伊對他挑釁地揚了揚頭,然後用一種只有在說真心話或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對三四郎用的語氣,思路明晰地開始說明。

“聽好了,你的解釋中有兩個不可能。首先,這艘船是以亞光速在行駛。以亞光速行駛的船,和外界基本上是隔離的。要連接這艘船的主計算機,需要強大的能源,以及接受方的協助。在我們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們又如何註入這強大的能源?”

三四郎一時語塞。凱伊說的很正確。以非正規手段與高速行駛的飛船取得連接難如登天。

凱伊完全不理會心有不甘地盯著自己的三四郎的眼神,護目鏡內側的萬花筒之瞳一邊放著光,他一邊繼續著冷靜的發言。

“還有一點。主計算機基本上是獨立工作的,也沒有和一般陸地上的計算機連接。那麽你所謂的黑客,到底是怎麽入侵的呢?”

凱伊說到這裏就打住了,向三四郎淺淺地笑著,好像再說“怎麽樣?有本事反駁的話就來啊。”

“…總之多加防備總是好的嘛……”經過一番搜腸刮肚,三四郎總算找到了讓自己正當化的理由。他自己也知道,這個理由一點都沒有說服力。

勝負,在開始之前就已分明。在舌戰上,凱伊百戰百勝,三四郎一點勝算都沒有。不管輸了多少次都不能改變這個令人不甘的結局。三四郎的嘴唇上,印出了他的虎牙的齒印。

三四郎忿忿地看著一臉晴朗的凱伊。他將自己身上的硬硬的制服夾克一把脫下。看著將制服當出氣桶的粗野的三四郎,凱伊的視線突然停在他的上臂。

“三四郎,你和阿多米拉爾德雷克見面的時候應該是沒有穿制服吧……”

“那當然了,這種衣服,穿長了讓人窒息。”

聽到三四郎的回答,凱伊神色大變。

三四郎不解地望著茫然地盯著自己手臂的凱伊,順著凱伊的視線找到了它的終點。

“這個呀,你又抓成這樣了。”三四郎明白了凱伊在看些什麽,苦笑著說道。

三四郎的雙臂上的傷痕,一眼便知是指甲的抓痕。從肩膀到手肘,斷斷續續連成一片的長長的抓痕,是昨天凱伊弄上去的。

雖說他們並沒有作為Buddy登錄,單他們的關系還是很自然的持續著。

三四郎並沒有沈溺於凱伊那月人的身體。

雖說很激烈,但在接觸時還是保持著一定的節制。

他的精神可算是相當的健康和強韌。就算在幾次的肌膚相親之後,三四郎看凱伊的眼神,也不象凱伊記憶中那些男人那麽放蕩。

“餵,你不要緊吧。”三四郎饒有興趣地看著茫然地望著自己手臂上的傷痕的凱伊。

那天,在當值後,凱伊去了三四郎的房間,不為別的,正是為了這次視察的資料。三四郎並不在床上。

他在沖澡。

未等凱伊說明自己的來意,就被強拉進浴室。

“你幹什……”

抗議聲消失在激烈的水聲中。

他想甩上一巴掌,可手臂卻被順勢舉起,緊緊地抵在潮濕的墻壁上,兩腿也被強行分開,他能感覺到三四郎的體溫,他緊貼著自己,就像是在確認自己身體的線條。凱伊的抵抗也就只剩下形式而已了。

剛開始時總是強硬的,激烈得不給凱伊任何思考的餘地。雖說並沒有什麽技巧性,但三四郎那感度良好的手指總是馬上就記住了凱伊身體的沸點。

凱伊都忘了自己是穿著衣服被強拉進浴室的。一直捉摸不定的三四郎,只有在相依相擁時刻,才會變得簡單易懂。

三四郎什麽都不想只顧埋頭於凱伊的身體,在熱氣蒸騰的浴室,狹窄的空間和不自然的聯系,使他們一再地到達了興奮的頂點。

就這樣一直到精疲力盡,連指尖都動彈不得。昨晚就睡在了三四郎的床上。

“昨晚可是一點都動不了只能靠我抱啊,你比看上去要健壯得多嘛。”

凱伊沒怎麽搭理三四郎,只是直直地盯著他的手臂。

他,阿多米拉爾德雷克,註意到了嗎?

聰明如他,一見這些抓痕,就應該明白事情的大概了吧。

雖說自己並無意隱瞞與三四郎的關系,但是以這種間接的方法讓他知曉,這讓凱伊很受打擊。本想再過些時間,將自己的心情收拾好,等到能夠正視他的時候再選擇恰當的詞語向他說明的。

“我,有時覺得你真的很恨我。”三四郎突然認真地說道。

凱伊擡起頭,滿以為三四郎要開些什麽的低級玩笑,而三四郎卻收起剛才的苦笑,一臉的認真。

“三四郎?”凱伊不解。

三四郎用另一只手遮住傷口,透過凱伊的護目鏡與他的萬花筒之瞳相對。

“這種事情,並不是第一次了。在我抱你的時候,你好幾次都用力抓在我的肩膀和手臂上。最初我並沒有在意。對受傷早就習慣了,而且老實說,那種時候對什麽都無所謂了。只是……”三四郎瞇起眼睛,苦笑道,“你是感情感應者吧。我們靠得那麽近,這些傷,你也會感到疼痛才對。這不就等於你抓在你自己身上嗎?”

凱伊無言以對。

“首先,弄出這些傷痕,應該不是無意識的。什麽太過沖動,或者說什麽自己畢竟是個男人,這種簡單的理由我覺得有些…說不過去。”

凱伊靜靜地低下眼睛,避開三四郎的視線。

昨夜在熱氣蒸騰的狹小空間的那些記憶蘇醒了。在沒有間歇傾瀉而下的水簾之中,三四郎一手摟著他的腰,一手靈巧地脫去了他的外套。當三四郎的虎牙接觸到他裸露的脖子,凱伊已經失去了理智。

他的身體比心理更早地接受了三四郎。

三四郎的長發緊貼在濕漉漉的肌膚。隨著他的每一個動作,他那艷麗的長發便順著慨伊的身體緩緩爬行,這些刺激讓凱伊幾近窒息。

本就是過於敏感的身體,一旦點上火,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會燒得多高。

雙臂繞著三四郎滿是傷痕的脖子,把整個身體都交付給他,連濺落在臉頰上的水滴都能轉變成快感。凱伊似乎聽到了他自己輕微的啜泣聲。

“除了沈醉的時候以外,你總是一副很痛苦的樣子。我總感覺自己抱著兩個凱伊,月人的你,和極力否定這一切的你。”

三四郎的語氣與平時沒什麽兩樣,凱伊知道,三四郎早已意識到了這些。

“剛才說了,痛苦的時候坦率地說出來,這樣會好受些。為什麽痛苦?你希望我怎麽做?你什麽都不說出來,卻用這種方法告訴我,不覺得這麽做是犯規嗎?”

凱伊茫然地盯著自己的手。

昨夜,這雙手緊緊地抱住三四郎那滿是汗水的後背,並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抓痕。說自己是沈醉忘我,只是好聽的借口,自己確實有要傷害三四郎的意識。

在體內深深地接受了三四郎,在享受讓人窒息的快感的同時,使上渾身的力氣將指甲掐了下去。

無疑,這並不是無意識的行為。然而,為什麽做這些,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再問你一次,你恨我嗎?”

“怎麽會……”凱伊把後半句話咽了下去,

為什麽做這些,他自己都不知道,既然這樣,僅僅是單純的否定是無法讓三四郎信服的。

三四郎似乎感覺到了凱伊的混亂,他深深嘆了口氣,不耐煩地攏了攏頭發:“幹嘛想得這麽多?我可不想問這麽麻煩的事…算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你也別一臉陰沈的,想些開心的事吧。”三四郎說著,便坐回到顯示屏前。將陷入困惑中的凱伊一個人留在一旁。

他不明白與他相擁的意義。

少年時代的凱伊,和自己看上的對象發生關系就好像家常便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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