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錦再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了慕容勿離陰沈的臉。

因為頭發還沒有長出來，他用布巾包了頭，看起來怪怪的，加上臉上還有些灼傷，看著很好笑。

可黎錦一點都笑不出來，反而覺得心頭如同壓了千斤巨石，毫無跟他說話的欲望。

“不打算跟我解釋？”慕容勿離也是出奇的平靜，或許是知道了黎錦不同尋常的身世，也知道自己對她動了真情，既然無法改變這一事實，生氣有什麽用。

黎錦半轉身向裏，語聲冰冷，“我沒有什麽好解釋的，其實我知道。你一早就開始懷疑我的身份，玉媚的真實身份暴露後，你對我，也早就不再信任，我說什麽也沒用。”

慕容勿離沈默一會。道，“你一向很聰明，我知道。”

“我只是不明白，”黎錦好歹回過頭來，“你既然已經開始懷疑。為什麽不問我？”

“我問你，你就會說嗎？”慕容勿離冷酷的目光裏，隱有幾分無奈，“你既然懷著別樣目的留在我身邊，處心積慮讓我愛上你。就肯定有不能說的秘密，如果能告訴我，你又何必瞞著。”

黎錦無聲冷笑，“不錯，就算你問，我也不會告訴你，因為我知道，你從一開始，也沒打算信任我。”

“你說什麽！”慕容勿離忽然怒了，“我不信任你？你憑什麽這麽說？我對你隱瞞過什麽？我騙過你什麽，我哪裏不信任你？”

“你並不愛我，不是嗎？”黎錦見他這樣惱怒，反而越發得意了，“就算被我說穿了，你也不用惱羞成怒，我早說過，你我之間，不過是場游戲，你不承認嗎？”

“我不想再聽這種話！”慕容勿離想要發怒，然而顧忌到黎錦懷有身孕，強自壓抑，“阿錦，我不管你怎麽想，至少我……我對你是真心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能為你做的，都做了，你別再離開了，好嗎？”

驕傲如他，幾曾這樣求過人。

黎錦心中難言的痛楚，面上卻越發冷酷，“你留下我做什麽？你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是嗎？我就是錦鯉妖，之前你幾次三次番遇到危險，都是我要殺你，可惜你有護身法器，我一直不能成事，你留下我，我還是會找機會殺了你，難道你不怕嗎？”

事到如今，她也不怕把所有一切都說出來了，而她之所以毫無顧忌，又何嘗不是想逼的慕容勿離親手與她，做個了斷。

“為什麽？”慕容勿離的臉色瞬間慘青。

雖然已經多少猜到一些，可親耳聽到她說出來，他還是感到心痛的無法呼吸。

“你早就忘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因為我們有宿世仇怨，我找到你，藏在你的府上。後來又想辦法嫁給你，留在你身邊，都是為了報仇！”黎錦幾乎是大吼著說出真相。

慕容勿離後退一步，簡直無法相信，“宿世仇怨？可是……可是我不記得……”

“但是我記得！”黎錦大吼，“因為你，我身受三昧真火之苦，幾乎魂飛魄散，因為你，我失去了千年修為，不得不重新修煉了千年，才又可以幻化人形，此仇不報，我絕不罷休！”

慕容勿離呆呆看著她，無法言語。

曾經設想過很多種黎錦留在他身邊的可能，卻唯獨沒有想到這一點。

千年前的仇怨？

他真的一點都不記得。

“現在你知道一切了，還要留下我嗎？”黎錦詭異地笑著，慢慢逼上去，“慕容勿離，我們不可能再在一起。我也從來沒有愛過你，你要麽放我走，要麽殺了我，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

慕容勿離忽然挺直了脊背，顯然已接受了這樣的事實，“既然你非殺我不可，又為何非要離開？”

“我——”黎錦臉色大變，竟不敢看他。

“你愛上我了，下不了手殺我了，是嗎？”慕容勿離直到這一刻，才又拿回主動權。

“我沒有！”黎錦驚恐大叫，“我怎麽可能愛上自己的仇人，我沒有！”

她怎麽能愛上自己的仇人，絕對不可以的！

“不必否認，我知道我說的對。”慕容勿離一笑，沒有了暴怒和狂躁，而是很平和的，“阿錦，千年前的那個人。應該不是我吧，凡人壽命再長，不過百年，所以我相信，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你既然重新修煉為人，也早已脫胎換骨，以前的事，不如都忘了。”

“忘了？”黎錦輕語，她一直被這段仇恨折磨。從來沒有想過忘記。

“不錯，”慕容勿離握住她肩膀，眼神是真摯而誠懇的，“你已經懷了我的骨肉，我也不計較以前的事，只要你好好留在我身邊，我們還是夫妻，我一樣會好好照顧你，疼愛咱們的孩子。”

“你別忘了，我是妖。”黎錦忽地冷笑，“你不是容不下妖魔嗎？你不是為了你的皇妹，對妖恨之入骨嗎？你怎麽對玉媚的，自己都忘了了嗎，你會容下我？”

“你跟玉媚不一樣！”慕容勿離似乎覺得怎麽都跟她說不通，非常煩躁，“我不喜歡她，但是我喜歡你！”

話一說完，她就知道黎錦會想多。

果然，黎錦一把推開他。“你不喜歡的妖魔，就非要趕盡殺絕嗎？你喜歡我又如何，我終究不是一個人，玉媚是我的姐妹，我其他的親人、朋友。全都是妖魔，難道你要把他們全都殺了？”

“我不會，”慕容勿離搖頭，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這些天我想了很多。楚默然和天行都勸過我，我知道我不應該因為靈熙的事而遷怒所有妖魔，就像你說的，妖魔中也有好的，而人類中也有惡人。所以只要他們不再繼續做惡，我可以放他們一馬，但是有一樣，你必須答應我。”

黎錦被他忽然轉變的態度給驚著了，腦子都不會思考了。順口道，“答應什麽？”

“以後都不要再跟妖魔往來，”慕容勿離鄭重地道，“阿錦，我不想騙你，我不在意你的身份，不表示旁人也不會在意，所以為了避免以後不必要的麻煩，你跟他們斷絕往來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不會讓你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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