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急了：“那我是不是也回不去了？你答應我會送我回去的！”

禮帽男淡淡道：“別急，我話還沒說完呢。你且放心先住在這裏，等我研究好這裏的靈魂的秘密，一定帶你離開。”

“怎麽離開？回到人間界我不是會被時間抹殺嗎？”

禮帽男搖搖頭，擡手指了指頭上的禮帽：“我這帽子可以瞞過時間。而且，或許會有其他的方法也說不定。對了蘇小姐，古田田可不可以不住希拉裏給的房子，和你們住在一起呢？”

蘇婳道：“從沒有過這樣的先例，不過可以試試，希拉裏要不來管就沒事兒。”

“希拉裏是國主大人的名字？”禮帽男問。

蘇婳點點頭。

禮帽男道：“那就拜托你照顧她了，我最多一個月就回來。”

我不安地問：“你去哪兒？你不和我們在一起？”

“你緊張什麽？剛才不是說了，去研究小天國的靈魂。放心，不會有事的。”禮帽男摸摸我的頭，留下一個淺淺的笑容，徑自選了一個方向走了。

我目送他離去，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回過頭，面對的是蘇婳苦笑的臉，我嚇了一跳：“怎麽了這是？”

蘇婳愁眉苦臉地抱怨：“我怎麽和明悟交代啊？”

我失笑，拍拍她的肩膀：“又不是你的錯！”

蘇婳也知道不是自己的錯，但還是很自責，喪眉搭眼地帶我回家見明悟。把事情經過一說，明悟憤怒地一捶木桌，捶得木桌上的油燈都跳了一下。

“現在能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了不？”我倒是很平靜。

明悟知曉我平靜的根源，向我確認道：“小趙真有辦法？”

蘇婳搶答道：“應該不假，他那帽子是挺厲害。”

明悟秀眉微皺，輕嘆一聲：“現在只能相信他了。你叫田田？田野的田？”

“嗯。”

“你媽媽和你姥爺怎麽樣了？”

想起媽媽我就心酸，因為暫時見不到了。大概我的表情嚇到了明悟，他還以為媽媽出什麽事了，臉色越來越陰沈，我見狀忙道：“媽媽還不錯。姥爺……姥爺一直全國各地尋找你和姥姥，很少能見他一面，應該沒什麽事兒。對了，姥姥呢？當年你倆前後腳失蹤的，她是不是也在這裏？”

其實，已經可以肯定姥姥也在這裏。不然明悟不會只問姥爺和媽媽。

明悟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本來在一起的，可是一起生活了不到一年，有一天你姥姥忽然瘋了，要殺我，我抵擋時失手殺了她。當年你姥爺得了癌癥，你姥姥為了救他來到這裏，我又因為許願想要媽媽也來到這裏。”

我忽然想起希拉裏說的通行章的事，撩起劉海問道：“你知道這個是什麽嗎？難道當年許願的事我媽也參與了？”

明悟看看我的額頭：“我記得當時欣兒因為害怕，沒能開口說話。大概希拉裏就給她留了個印記，約定以後再去找她吧。小天國的居民都有這麽個印記，算是締結契約的證明，我也有。”邊說邊側轉身體，露出雪白後頸上的艷紅羽毛。

我咽了咽口水，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幼年的我曾對著媽媽珍藏的全家福上的舅舅花癡了很多年，本以為隨著年齡的增長已經習慣了，沒想到還是敗給了真人。真想拍張照片發到網上去，都不用考慮角度和光線之類的問題，隨便拍一張就好，絕對爆紅。

“對了，姥姥怎麽會忽然發瘋的？”

“我也不知道。”明悟滿眼悲痛，無力地揮揮手，“小婳，你帶田田去睡吧，明兒一早還要去教堂呢。”

“嗯。”蘇婳點點頭，遲疑地問，“你呢？又打算看一宿書？”

明悟望一眼他剛才待的房間，透過門縫可以看到裏面還亮著燈：“還有一點兒沒看完。”

蘇婳神色頗為憂愁，卻不多言，只輕描淡寫地囑咐一句：“那……那你看完就睡吧，記得少喝濃茶。”然後拉著我離開了。

我漸漸看出來了，蘇婳對明悟，可謂是無條件無原則的服從。明悟的樣貌固然吸引人，可我卻能感覺到，蘇婳喜歡明悟，不只是因為樣貌。他們之間的羈絆，遠不是我能理解的。

第二天一早，或許比一早更早，因為我註意到天還沒亮。面對催促我快點兒起床的蘇婳，一向沒有早起習慣的我掙紮著爬起來，邊換衣服邊問：“是去教堂嗎？怎麽這麽早？”

蘇婳道：“如果你不想餓著肚子去教堂，現在起床一點兒也不早。”

我喜道：“其實我可以不吃早餐的，我能不能……”

蘇婳不由分說打斷我：“趕緊吧，我估計明悟已經在等了。你動作快點兒，我給你看個好玩兒的東西，保證你沒見過。”

“什麽好玩兒的東西？”我興致缺缺，順口答音兒似的問。

蘇婳神神秘秘道：“你就不想想，昨晚我拿給你的牙膏牙刷毛巾浴巾什麽的是哪來的？”

“嗯？”我心說能是哪來的？備用的唄！又一想，不對，蘇婳問的是哪來的，重點在於那個“哪”字，難道……這裏有超市？

小天國的超市！都賣什麽呢？總感覺會很不一般！

我立即動身，三下五除二穿戴整齊，轉而還催促起蘇婳：“好沒好？快點快點！”

蘇婳揚手扔過來一團黑乎乎的像是衣服的東西：“別急，先套上這個。”

我把黑乎乎一團的東西抖開一看，赫然是一件法衣。教堂加法衣，我大概知道我們要去做什麽了，邊往身上套邊問：“每天都要去嗎？”

“你猜對了。其實我也不想去。”蘇婳抖開另一件法衣，規規矩矩解開系帶，穿上身以後再一一系上，看著都覺得繁瑣。

“你不是引路人嗎？請個假都不行？”

“請假？”蘇婳誇張地重覆這個詞語，表情像是聽見天方夜譚，“理由是什麽？彌撒時間從來不會來新人，又不需要我去引路。”

“額……”我想了想，“病假？”

蘇婳的表情更誇張了：“我在小天國生活了二十九年，還沒聽說過哪個居民會生病的。以前還不知道為什麽，那天聽小趙一說才明白，自身時間停止，也就是說新陳代謝停止，細胞根本不會衰老雕亡，又怎麽會生病？”

我反駁道：“如果新陳代謝完全停止，那根本不需要吃飯吧？”

蘇婳眼珠一轉，舉了個鮮活的例子：“神仙也吃飯啊，可是神仙也不生病。”

想到西游記裏的蟠桃大會，我張了張嘴，終究啞口無言。

穿戴整齊來到起居室，明悟早已經在等了，也是一身漆黑的法衣。他本就白凈，被法衣一襯更顯細嫩，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柔和安寧的氣息，像一幅油畫。

“來，給你看個好東西。”蘇婳出聲招呼我，然後從木桌側面取下一張懸掛著的羊皮紙，羊皮紙的一角用棉線連著一支鵝毛筆。

“這個很神奇的，生活用品要什麽有什麽，例如……”蘇婳唰唰唰寫下幾個字，我看到她寫的是“咖啡一杯”。筆尖剛一離開羊皮紙，字跡立刻消失，木桌上瞬間多出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咦？”我又是驚訝又是好奇，忙湊近了細看。

“還可以這樣。”蘇婳又在羊皮紙上寫下“古田田穿的襪子一雙”，像剛才一樣，木桌上又多出一雙襪子，拿起來一看還正好是我的腳碼。

“我試試我試試。”我心癢難耐，搶過紙筆寫下想吃的早餐。從新鮮的牡丹蝦到剛出鍋的水煮肉片，有求必應，完全不受地域時令的限制。

“這太神奇了！”我讚嘆不已。

“咳，”明悟清了清嗓子，“差不多可以了，點太多浪費。”

我不好意思地把紙筆還給蘇婳：“也不知道你們愛吃什麽，抱著實驗的心態點了一堆。”

明悟拿起筷子，毫不介意地道：“沒事兒，什麽都一樣吃。”邊說邊夾了一片水煮肉片，剛一入口就微皺起眉頭：“一大早吃這個確實有點兒膩。能吃多少吃多少，不行當午飯。”

結果我一個人吃了一半，明悟和蘇婳倆人加起來吃了另一半，一點沒浪費。就結果來說是好的，可是我很郁悶：“是你們飯量小還是我飯量大？”

蘇婳掩唇輕笑，明悟半真半假地安慰我：“嗯，吃的是多點兒，不過你不胖。”

我下意識掐了掐自己的腰，又聽明悟開口問道：“欣兒最終還是嫁給古悅樟了嗎？他比欣兒還小兩歲呢，能照顧好欣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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