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高興了：“你真拿我當精神病了？”

小袁護士一臉純真地道：“不是呀，不一定是精神病的，有些人偶爾會有短暫的魔怔，趙醫生也能治。我看你剛才就挺像。”

“……謝謝你，我不是。”

小袁護士離開前體貼地告訴了我澡堂的位置，還借給我她的職工卡——這裏洗澡是要插卡取水的。我又看了會兒找禮帽男借的書，大概九點多，帶上洗浴用品和幹凈衣服直奔澡堂。

澡堂很大很空曠，裏面半個人也沒有，空氣又冷又潮。我插上取水卡放著熱水，站到外面的換衣間，想等蒸汽充滿澡堂再脫衣服進去。

正清點著洗浴用品和幹凈衣服，一陣強烈而熟悉的暈眩感驟然襲來，我身子一歪栽倒在地，大瓶小罐叮了咣當散落在我身邊。

是鬼境！

我難受地闔上眼睛，松松地咬緊牙關，拼盡全力保持清醒。不知過了多久，暈眩感逐漸消失，眼皮感到一陣刺目的紅，像是在被類似陽光那樣的強光照射。

待到強光褪去，我的大腦已經完全清醒。我睜開眼睛，入目一片柔和的白光。

我坐起身，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雪白的空間，安靜到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這是什麽地方？”

“古田田！”

一聲急吼，頭戴禮帽的禮帽男出現在我面前，在他身後是被撕裂的空間。我迅速起身直撲那個缺口，可惜還是晚了一步，眼睜睜看著它以飛快的速度合攏，恢覆如初。

手臂被拉了一把，我憤怒地扭頭，沖禮帽男吼道：“你傻呀？跳進來幹什麽？這下咱們怎麽出去？”

禮帽男露出如釋重負的樣子，放開我的手臂，一臉平靜：“你急什麽？不過是個結界，我能開一次，就能開第二次。”

禮帽男邁出幾步，左看右看，喃喃自語：“沒想到這裏也有鬼境。這裏很奇怪啊……”

我焦急地打斷他：“能不奇怪嗎？我說，咱能不能先出去？”這裏古古怪怪的，待在這樣的地方令我感到不安。

正說著，身後忽然有風微動，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縷淡淡的奶香味兒。我詫異地轉過身去，想看看發生了什麽，一眼便望進一雙含笑的眸子裏。

眼前是一位和我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兒，衛衣短褲帆布鞋，還梳了個丸子頭，十足的現代人打扮。這樣的人出現在這樣的地方，真是要多違和就有多違和。

“姑娘從哪兒來？”我略一斟酌開口問道。

女孩兒笑瞇瞇側開一步，露出藏在身後的門，手掌平端沖著門一比劃：“請。”

我懵了，忙退後一步，下意識尋找禮帽男的身影：“不是姑娘，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啊？”

女孩兒驚訝地反問：“不是你召喚我來的嗎？”

“你誰呀？”

“另一個世界的人。”一直在一旁溜達的禮帽男淡淡接口。

女孩兒更驚訝了，側轉身體瞅禮帽男，眼睛瞪得老大：“你什麽時候來的？”低下頭不解地念叨：“這是怎麽回事？不是說一次只能接一個人嗎？”

禮帽男兜轉回來，脫掉帽子：“現在能‘看見’我了嗎？”

女孩兒恍然大悟：“是帽子的原因？這太神奇了！話說，你們真不知道這是哪嗎？難道是無意間召喚的？”

禮帽男默認了，問道：“那能不能請你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

女孩兒又一指身後的門，介紹道：“這是小天國的入口，我是小天國的引路人，我叫蘇婳。小天國的國主大人是圓夢天使，你們要是跟我來，可以獲得一個向他許願的機會。”

我將信將疑：“真的假的？什麽願望都可以？”

蘇婳微笑：“什麽都可以。但是，一旦進去就回不來了。”

“那算了。”聽到前半句時我還挺心動的，後半句直接打消了我的念頭。就算能實現任何願望又怎樣？萬一回不來了怎麽辦？

我碰碰禮帽男的胳膊，“哎，咱走吧。”

禮帽男一副興致盎然的樣子，瞪著雙木偶眼，嘴角含笑道：“不如去看一看？大不了你許願洗脫冤罪，我許願你和我一起回來。我能感覺到，門那頭的靈魂都有些特別，我想去看一看。”

我一個白眼兒翻到後腦勺去，心裏那個氣呀！

都說了是小天國了，人死了才上天國呢，這麽不吉利的地方，幹什麽去？我寧可和二十五院需要束縛帶那幾位一塊兒待著，也不要去這種莫名其妙聽著就覺得不祥的地方。

“這種……”

“你要是還不放心，我開個門讓你走？”

我氣急：“誰開門我也不去！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看著就覺得不祥！”

禮帽男好笑地看著我：“我能開一次，就能開第二次，你怎麽就不明白？”

我略一思索，好像是這麽個道理。能實現任何願望，又不愁回不來，我頓時有點兒心動了。誰想身為引路人的蘇婳居然開口阻攔我們：“我勸你們還是別去了，國主大人真是天使，他說了，成為小天國的居民以後就哪兒也不能去了，等到時機成熟，直接離開小天國前往天堂。”

我納悶：“小天國還不是天堂？”

蘇婳道：“國主大人說小天國和天堂差不多，按照明悟的解釋，兩者類似於實習工和正式工的關系。”說完見我眼露迷茫，又補充解釋道：“明悟是……是我意中人。”

“我不是迷茫那個，”我解釋道，轉而向禮帽男征求意見，“現在怎麽辦？你確定面對天使你還能開門嗎？”

“確定。”禮帽男篤定道，戴上禮帽催促蘇婳：“勞煩蘇小姐帶路。”

蘇婳猶豫地看了我一眼：“你呢？真的要去？”

我……我挺害怕的！但是又有些好奇。而且禮帽男不是說了嗎？他有辦法帶我回來。那就跟著去看看吧！就算我說不去，他大概也會一個人孤身前往吧？

“去看看也好。”我表態。

蘇婳嘆息一聲：“那就來吧。本來一次只能引一個人，不過，念在你有禮帽，反正別人也發現不了，就別自己開門了，跟著我來吧。”說著，率先走進門去。

門另一邊的世界和現實世界一樣，都是深夜，不過可以明顯感覺到環境的不同，空氣那叫一個清新。我大口呼吸著，伸展手臂放松身體，由衷讚道：“這兒不錯呀！在這兒住上一段時間，身體都能變好。”

蘇婳笑笑，手一揮，收了懸浮在空氣裏的門，對我們道：“我先帶你們回我家，等哪天國主大人來了，你們向他許了願，就能分到自己的住處了。我先說好，明悟對新來的人一向是不太歡迎的，你們別往心裏去。”

我調侃道：“怎麽？嫌我們打擾你們二人世界呀？”

蘇婳臉色一變：“待會兒你們可千萬別說這事兒，我是喜歡他，可他不喜歡我。哎呀，我實話跟你們說了吧，明悟其實是我養父。千萬別亂開玩笑！他會生氣的！”

“……養父？”我的嘴角一定在抽搐。

蘇婳撲哧一笑：“不是你想的那樣！哎呀，你見了他就明白了。”

“哦……”我不置可否，心說這還能有什麽隱情？難道她養父是中東石油大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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