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戀愛，人就好看了，好像皮膚真的會變好誒，男女通用哦。”那是高三盛夏來臨之時，

某天放學後在籃球隊社團活動教室裏，仙道在他的更衣櫃門內側用透明膠貼了一面小鏡子，換下制服他邊對著徑自捋頭發邊說，“宏明啊，你也不妨試試呦！”笑著關上櫃門。

仔細想來，那段日子仙道還真是神采奕奕，似乎真的比原來更加光彩照人了。越野才不關心皮膚好不好，男生哪能在意這些！女生可就不同啦，表姐來他家探望那次，母親瞧著她氣色不好頗有些擔心，她說未婚夫被派到外地分公司啦，聚少離多，越野覺得她的語氣帶些故作憂慮的感覺，直覺馬上應驗了，接下來她馬上就笑道，這周末就回來啦，只要做一次皮膚馬上會煥發光彩，到時整個人都好像重生了一樣，一臉向往地得出結論，果然年輕女人離不開戀愛的，有戀愛人才能漂亮是真理呦！莫非仙道也是這樣？不由得嘖嘖欷歔，他對男人是沒興趣，不過也好奇男人和男人是怎麽做的啊？曾想過租那種片子來看，但始終礙於尺度太大怕遭到店裏奇異的目光而放棄了，好奇心也就慢慢擱淺了。

全國大賽結束學校開學以後，仙道明顯消瘦了，看起來有些疲憊，不理想的比賽結果加上在廣島食物中毒，難免一時半會兒恢覆不了元氣，全隊上下都“縮水”了，越野自己也沒例外，唉，其實大家還算幸運呢，教練可是都住院了啊。換衣服的時候，驀地瞥到仙道後背上有個又紅又重的掌印，他有點不好意思，苦笑著又有點難以啟齒地說了句匪夷所思的話，“不簡單啊。”真吊人胃口啊，再三追問之下，他瞅著四周剛好就他們兩個，便告訴了越野一些細節。

既然住在一起了理所當然會做吧。但是誰對那種事都是毫無經驗的，仙道說起初就是本能反應，男人畢竟不同於女人，就算是女人第一次有的也疼得半死甚至昏闕，換成男人就更要命了，生理結構迥然有異嘛，不只是疼還很難受，雙方都不是那麽特別舒服，事後流川楓常吃不下飯，於是他就想慢慢來，不夠嫻熟的時候就不要每次都做到最後一步啦，比方只用手和嘴也是相當爽快的，補充說是書上介紹的。（不得不好奇他究竟都看了些什麽書。）用手的話當然很順利，但未免乏味，意猶未盡，於是深入一步，按說用嘴是有些難以適應，但也不至於出什麽事吧？可這兩人似乎不是，他背上的掌印這麽來的，流川楓猛一巴掌拍下去讓他“吐出來”，突如其來的驚嚇和力道差點讓他把後心吐出來，至於那什麽什麽味道根本來不及品，流川楓的意思是排洩物哪能咽下去！仙道表示不嫌棄，就是他下次可別猛然打人就行了，輪到流川楓做更加……不知怎麽評論呢，這個……不是每次用嘴都能順利出來，沒出來流川楓認為是自己做得不好必須繼續，也不能安慰或者阻止，不然他認為是嫌他做得不好，比前者更嚴重，“做得不好”他不會辯解或反駁而是非得練好為止！流川楓明明就不在意籃球以外的輸贏，可能覺得這事關男性的尊嚴什麽什麽的，絕對不能說無所謂，所以非常認真執著，仙道這“陪練”是必須了，連他都覺得難為情不去店裏租特殊的成人影片，流川楓卻能面不改色做到，也有借正常的，看過之後流川楓竟這麽說：“擋住臉，都一樣。”——果然是沒情調吧？他完全把這當成籃球比賽錄像帶來看，看得是技巧絕對不是體驗什麽微妙氣氛，片子結束了，他一本正經拉著仙道馬上開始練習，那種面向成人的片子啊，畢竟是做戲嘛，很多不真實成分，若要是隨便誰都能做到體位和激烈程度，這行業早就倒閉了！但流川楓顯然不這麽想，做不到片子那樣就說明技術不到家，必須勤學加苦練，他自己為此也吃了不少苦頭，卻越挫越勇，連帶著仙道也不怎麽好過，怎麽說呢，執著的真不是地方。

“好像……整個人都被榨幹了。”仙道坐在社團活動教室傻笑著說。越野聽得瞠目結舌，連連吞口水，搞了半天，是縱欲過度啊，旁邊這位的側臉看起來雖然累眼中卻閃爍著難掩的熠熠光彩，還是開心吧？“你們這是……那個，你說流川是‘女朋友’對吧？我可覺得他比你有男子氣概！哎，不過換成我，要租那種片子，即便萬般不得已也絕對要喬裝打扮一番，流川倒真是……”“哈，對呦！這也是一種誇獎哦，那我就無所謂啦，雖然他不是女生，但在心裏我是一直把他當女朋友來看的，讓他享受一切女朋友應有的待遇就好啦。”“但是啊但是，倒是你這個當男朋友的……既然是‘女朋友’沒必要做這麽全面吧，啊，幹脆你們換換，那不就得了！嘿，我懂了，你也舍不得那點顏面嘍，真別扭！”“我有提議的，是流川不同意，哎呀，實在太體貼了，怕我疼呢！”越野還想就此揶揄點什麽，一個抱著便當盒的女生卻從敞開的門縫中探進頭來，仙道忙站起來拍拍身後的灰。

“咦？你是……我記得你是一年級的，麻美小姐？又來看我們訓練嘍？啊，訓練還沒開始哩，現在更衣時間，謝絕參觀哦！哈，開玩笑的啦！喔，有炸可樂餅啊，今天的菜色還是這麽豐富，呵呵，謝嘍！上次一起來體育館可是麻美小姐的男朋友？差不多每天都送便當不怕他吃醋呦？哦，是初中認識的朋友？那邀請他加入籃球隊吧，三年級就要畢業了，球隊需要新血呢！冬季選拔賽呀……嘿，沒問題，全力以赴呢！聯考也是！……”

越野聽著他們愉快的交談，心想戀愛的威力還真是無窮，連健忘癥都能治好，仙道居然叫出了女生的名字，“有戀愛人才能漂亮”，愛的滋潤之類的老掉牙的肉麻話看來指的不僅僅是做那事，也有心情的潤澤吧，情緒影響人體激素分泌，心情愉悅人就由內而外煥發神采，或許真的是男女通用吧。

如今又過去了一年，也“練習”了不短的時間了，想必他們之間協調多了吧，仙道沒再怎麽多說過，越野自然也沒有多問。仙道依然抱著他的流川樂呵呵地過著家家酒似的日子，說起來，流川算是個足夠包容的人了，時常見他把流川當個玩具似的，一會兒撩下頭發一會兒戳下臉一會兒倚著一會兒靠著……閑不住，挨了兩下，老實了沒一會兒就故態覆萌，時間久了流川也麻木了，隨他擺弄不做反應了，這還只是表面，越野可知道仙道骨子裏是個怪癖超級多的家夥，人又脫線，雖是好朋友啦，但若是和他合租估計能忍受一個月就是極限了。

可是！前天還黏糊著的兩個人，居然這麽快、這麽快就——

在和三井一同吃晚飯聊過不甚愉悅簡直可以說有些悲苦地聊盡了男性友人的話題，時隔一天，來到仙道的公寓，竟然見到了奇觀！怎麽說呢，越野覺得被騙了！

牧的生活表面上回到正軌了，距離返回東京的日子也又近了。

不曉得藤真那邊安頓下來沒有，他說過會再聯系，反正他知道自己的手機號碼，估計他最後還是得返回學校吧，到時都在東京，要見面也容易。

牧從書桌抽屜裏取出過去的畢業紀念冊，忽然很想翻翻看，其實他也不是這麽善忘，過去班上要好的同學，有幾個至今還記得很清楚哩，同屆學生的臉，只要看到相片，還能想起一些他們曾經辦過的“特殊事跡”。呀，那時的照片竟留著呢！自己在藤真他們學校學園祭上被噴了一身紅油漆的窘相，這太……不消說，一定是同去的朋友偷偷拍下的，但是忘了交給自己時是怎樣一番情形來著。說起來啊，藤真的母親好像來自其他地方的高級官僚家庭，他的父親正是因為娶了她地位得到了提升並漸漸穩固下來，雖說她不是個有主見的人，但生長在這樣的背景下，便對出人頭地乃人生唯一法則深信不疑，兩個姐姐聽說都是翻譯，雖不曾聽他多說家裏給介紹的那位相親對象的情況，不過理所當然有著強勢的背景，被他以非常離奇的方式拒絕了，想必他家在對面前面顏面掃地了，難怪父母會大發雷霆了，究竟有多討厭對方啊？換做自己怕是做不出來吧……哎，論條件，藤真各方面都不錯，而且“出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唯獨就是個性差點，時不時冒出古怪的思想，不過誰都有缺點，如果他是的女的，自己會考慮主動追求，將來娶了這樣的對象，家裏也會滿意的，可是啊！他是男的啊，就是男的啊！啊，總不能和對方說：“餵，你變成女人吧。”停！這是想什麽呢！再怎樣，自己也不能喜歡男人啊，而且若是來真的，恐怕對方也會困擾吧，總覺得他也並非想要什麽實質上的結果……可自己確實辜負了他想留下美好回憶的心意是事實啊。

不知不覺，迷迷糊糊打了個盹，醒來的時候已經下午兩點了，趕忙拿起手機，沒有未接電話，也沒有受到任何短信或是郵件。

阿姨非常抱歉地告訴他，中午本想叫他來用餐，敲了房門他卻沒應答，便和他母親先用過了，在廚房留了他的份，這就去熱一熱，他忙說不用了，不怎麽餓，才走開忽然想起什麽趕緊轉身問阿姨，家裏有沒有一次性筷子，阿姨有點困惑，但很快表示若他需要馬上去買來，唉，那就算了吧。

一次性筷子的另一種占蔔，心裏想著一個人，掰開筷子，若一端非常不規則，則說明那個人心裏也在想你。

嘖，這麽無聊的東西……

“劈啪，劈啪，劈啪……”

“那個人，從坐下來就在那邊掰筷子，是不是腦子有點那個？”“很多客人有點怪癖啊，還有撕紙巾的，把一沓紙巾一張張攤開撕成一條條的，最後扔掉，真是什麽人都有。反正他付了多餘筷子的錢，隨便他吧。”

牧好像沒聽到店員們的議論，聚精會神掰著他的一次性筷子，但是每次幾乎都掰得很整齊，如果是占蔔未來的事是否順利，結果蠻不錯，可這卻不是他想要的，忽然想到，占蔔這東西一天只能算一次，多了就不準了！只不過，掰著掰著，就停不下來了啊，這東西真的會上癮！

直到離開餐館也沒收到藤真的任何消息，倒是接到了大學同學的郵件，通知他開學典禮結束後相聚happy一下，順便搭訕新生。他草草回覆“知道了”，收起手機返回家中，告知母親和阿姨在外面吃過飯了，獨自回到房中。

唔，這一天就要過去了。忽然瞥見置於書桌一角的黑皮記事本——曾被藤真拿走帶在身上，還給他之後還從來沒翻開過，會不會在不易被發現的地方留下些什麽，比如用綠色墨水寫下的——他知道這個關於情書的魔法傳聞，不過藤真應該不至於這麽無聊凈弄些女生才喜歡的心計，於是他滿心疑惑又帶些期待地拿過本子，認真凝視了一陣才翻開。

前面幾頁有他記錄的雜物，本頁多半是未使用過的，後面幾乎都是空白，沒見到任何筆跡，但確實多出一樣東西，玄機在本皮上，這個記事本的黑色塑料皮像書套一樣套在裏面本子的硬紙皮面上，套過封底的塑料皮下面夾了一張合照。

他們高二那年全國大賽，襄陽遭遇豐玉的皇牌殺手，藤真被南烈一肘打破了額頭，流血了還縫了針，不得不缺席後面的比賽，那一年全隊含恨離開廣島。這張照片是離開之前牧去他們下榻的旅館探望，旅館的主人剛好在幫別的客人拍照，經過院中溫泉池的時候順便按下了快門，照片一直收在藤真手裏。牧翻過照片，背面右下角寫有拍攝日期，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不像是不經意夾進去忘了拿出來呀，他用這種方式到底想向自己說明什麽呢？他的情感和心意自己算是已了解吧，但束手無策，而且再說什麽補償之類的會不會晚了？能怎樣補償呀？想來想去想不出能讓自己接受的答案，天不知不覺快要破曉了。

“我不知該怎麽說，總之是你的決定，別人也沒有辦法。”越野出現在咖啡館，臉色嚴峻而憂慮。“放心，暫時還沒告訴誰。”他嘆了口氣，“你終於意識到了，開始走上正常道路了，或許該說聲恭喜，但我實在沒那份心情！感覺這世上再沒什麽值得相信的啦！”

仙道一頭霧水，不解地看了他半晌。“宏明，你臉色真糟誒，抽煙就算了，可別吃迷幻劑啊，會上癮的。”

“我可沒心思開玩笑！你少裝傻！”越野“咚”敲了下桌子，聲調陡然高了起來，引得其他客人扭頭看他，才有些尷尬地扭了扭身子。他壓低了些聲音，“好，那我可直說了，咳……你家裏那位，就是在你公寓出現的——餵，流川還沒走呢。”

“對呀。”仙道眨眨眼，昨天還有幫他試穿自己買來的那件深藍色豎條紋帶小碎花的浴衣哩。

“那你怎麽打算？我覺得吧，分手不算什麽，畢竟一輩子那麽長從始而終很難做到，結束了再開始是正常的。但是，腳踏兩船可就是混蛋了，哼哼，這麽看藤真學長真是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看穿了你的本質。”

“餵餵餵！”仙道看看左右，彎下腰胳膊撐在桌面上，“你怎麽也欺負我呀？”

“呿！事到如今，你還要裝蒜？我都看到了！”越野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仙道呼了口氣，直起腰來，似乎意識到了嚴重性，嚴肅地問道：“怎麽回事？”

“那我問你，現在住在你公寓的那個女人是誰呀？”越野把早上在仙道的公寓撞見橋本的事一五一十說出來。“我來找你，她卻說一臉警惕地說：‘現在住在這裏的是我。’當然，我是沒資格教訓你，可你也大膽了吧，以前還口口聲聲堅稱即便流川不在也不會去獵艷，如今可好，直接請到家裏去了，連去賓館的錢都省了，哼！”

仙道啞然失笑，這誤會鬧的！他總被誤會，多少也習慣了就是了。不過越野確實不曉得內情，做出這樣的反應也是正常。“哎，流川知道喔。橋本來找我，還是他通知我的，喏，就前天嘛，我不是找你去了。回去之後，商量一下，暫時把公寓讓給她，我們一起搬到流川家去了。”

越野楞了楞，流川的確打了他的手機，因為仙道沒有。“姓橋本哦，是什麽人，為什麽要住你那兒？”

“就是我一同學啊，她住處那邊有點麻煩……哎呦，你問題還真多耶！”仙道撇著嘴轉了轉眼珠。“哈！”越野霍地站起來，一把握住他的手，“餵，我們是朋友對吧？”仙道懵然點點頭。“既然是朋友，那就得夠意思吧？她只是你的同學，不是那種關系哈，那、那介紹給我認識，怎樣？！”仙道默默揮開他的手，“可能……不行吧，你不了解橋本的情況，她有……”“有男朋友？！”“不是——”“那就行了！你別啰嗦啊，不然就是有企圖！”越野一板一眼地說。

“唉，”仙道短嘆一聲，“你想追就追嘍，不過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可不負責哦。”

“知道了，知道了，我有分寸的！行了，你忙去吧！”

越野歡快地將面前的檸檬水一飲而盡，橋本小姐啊……那微卷的發梢真是叫人過目難忘啊！好，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這次終於可以擺脫身邊無窮無盡的男人的海洋了，哈哈哈！

正高興著呢，聽得一陣風鈴響，越野就坐在店門這一側的墻邊，擡頭就能看到走進來的客人的臉，呀，是牧學長誒！他沖越野點了下頭，徑直走過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嗨，前輩今天一個人啊。”仙道將菜單放在他面前。

“呃，上次的事……真的對不住，再怎樣也不該說出那樣的話。”

“算了，算了。”仙道爽快地擺擺手，“再說，要道歉……又不是前輩你說的。”越野雙手握著裝檸檬水的空杯不言語，感覺接下來會有好戲？

“仙道，那次在烤肉店你和我說過——這一半天，白天有空嗎？”

“前輩，”仙道笑了，“你這是公然約我嘍？不過啊，我可是不敢赴約，不然啊豈不是要被孔雀吃掉哦！”越野聽了也跟著偷笑起來。

“瞧，你也想多了吧。”牧順勢開玩笑道。“打球也不行？我可是很正經地邀請你去打籃球哪。”

“幾個人？三對三是最為完美的，二對二也可以啦。單獨就不行哦。宏明，你也來吧，以前可是難得有機會和牧前輩較量呢。”

“單對單為什麽不行？難不成你怕輸？”

“不是只有單獨對抗才能看出水平啊，籃球最有意思的是配合嘛。再說，流川會不高興的，早就答應只做他的禦用陪練，所以，單獨就不行，那只要推辭了。”

“不用這麽死板吧，就是隨便玩玩——”這回越野打斷他，“學長，不是不給你面子啦，這家夥啊，以前都不跟我們單獨打的，別理他！”

“好吧。”仙道聳聳肩收起菜單，“你們都只點了飲料吧，我先去忙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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