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迷戀，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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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訓練通常結束較早。
“宏明，明天上午來我家‘約會’哦。”仙道的笑容漾在嘴邊，他周圍不詳的氣氛卻在不斷擴散。“福田，你沒什麽事的話，一起來吧？”
這家夥果然在不開心！越野慘白的臉上豆大的汗珠頓時冒了出來，捂住嘴巴，一副馬上要吐出來的樣子。福田不明所以，狐疑地看著他。
這幾天仙道不知發什麽瘋，連續邀請越野到公寓品嘗他的手藝，令越野吃盡了苦頭。看吧，這家夥雖然笑著，但那口氣分明是不容拒絕啊！福田依舊看著他那恐怖的表情納悶。
“就這麽說定了哦，早上我在家裏等你們，然後下午一起來訓練。”仙道說完便沖他們揮手走出了社團活動教室。
“呼……”越野這才捂著胸口舒了一口氣。
“怎麽回事啊？”福田問。
“傻瓜！去了你就知道了！”越野沒好氣地回答。哼，我才不要這麽快告訴他下場呢，既然是隊友有難就該同當！
福田哼了一聲，聳聳肩，打開自己的更衣櫃取出背包。他心裏挺好奇，想看看仙道究竟搞什麽名堂，仙道公寓的地址他也認識，暑假的時候曾去過一次。
三次咖喱飯均已失敗告終，仙道可不是不覺得羞愧，的確是他把做飯這回事想得太輕巧了，本來他是想在流川楓面前展示一下的，結果卻把他搞成了實驗對象，挺沒面子的，這橫豎說不過去啊。於是他打算在自家練好再去展示。這樣對越野是有些不公平，可是聽取別人的意見很重要的啊，不然怎知如何改進呢。
越野每次都願意作陪完全是出於朋友間的情誼，不管仙道心裏怎麽認為，他可是一直把仙道當成不可多得的好友。前些天聽了福田的看法，他留意觀察了一下，雖然仙道臉上還是常掛著稀松平常的笑容，但卻有些郁郁寡歡的味道，失去了參加冬季選拔賽的機會，他的反應比任何人都平淡，其實心裏比任何人都更自責。這種時候，最需要朋友的陪伴嘛！他要充當舍命陪君子的角色。
明天是禮拜日，他決定不吃早餐空出肚子來，不然恐怕會吐出來。
仙道家的廚房連日來一直以戰場廢墟的狀態示人。盛不下的馬鈴薯皮和蛋殼從冒尖的垃圾桶上面落到地板上；水池和龍頭上粘著菜葉；一次刷不完的鍋和碗堆在流理臺一角。他本人草草清理出一塊剛好放得下菜板的地方，站在跟前不知在忙碌什麽。
越野靠在廚房門口，就這麽觀賞著眼前的奇景。“你明明都不做飯的，廚具怎麽這麽齊全啊？”
“公寓裏自帶的啊。”仙道頭也不回說道。“啊，有的是房東不要了拿過來的，我就全部收下了。”
不算廚具，光是買食材就是不少的花費，而且最後還都糟蹋掉了，越野想若是自己的母親看到這光景，一定心疼得捶胸頓足，太不會過日子了！但看仙道那好整以暇的神態，完全是樂在其中嘛！這輕慢的家夥！不過，說實在的，他心裏多少找到了些平衡感，遂幸災樂禍道：“哎，原來也有讓你不拿手的事啊。”
“想想真不公平啊。”他攤出一只手，望著上空自語道，“加入球隊那一天，你的球技就超過了所有人，目前為止隊裏還沒有人能超越你；學習吧，你就會一天到晚念叨‘真為難啊，這段時間沒覆習’‘這科我不擅長’，結果呢，考試前突擊覆習一下，竟每次都順利過關！嘿，這回總算有讓你怎麽做也做不好的事啦，哈哈！”
“那就是不適合吧。”仙道腦袋左右各偏一下。“誰都有不適合自己做的事吧。啊，在學校都是吃女生送的便當，要麽就是在餐廳裏吃，完全想不到自己動手啊。”
“餵，那你現在怎麽想起要自己做飯來了？”
“這個……”仙道瞟瞟天花板，“就當我是心血來潮吧。誒，做飯這種事，也許該向學校裏那些女生請教一下？到底還是女孩子更擅長啊。”
“嘿！她們會高興得上天了！”越野聽了有點怏怏不樂，繼續揶揄道：“對啊！那你邀請她們來品嘗不就好了？依我看，就算再怎麽反胃的東西，只要是你做的，她們也會一點不剩地全部吃光，最後還會搶著洗碗哩！”
“那樣的話，”仙道稍稍屈起左腿踢了踢腳邊的櫥櫃，“她們會有想法吧，會揣測我找她們來家裏的目的，而且往往都是帶有羅馬蒂克色彩的猜測，比如說下一步可能——”他驀地轉頭沖野壞笑起來。“尤其是，看到臥室裏的雙人床。”
“哈！你這個壞蛋！”越野指著他道，同樣笑得不懷好意。“嘖，但是啊，那樣也不壞吧？橫豎還不是你占便宜，嘁！”
“啊，為一時快活承接以後的麻煩，值得嗎？”仙道沖他挑眉道。
“唉，這種事就是這樣了。”越野擡手揉了幾下頭發。“合得來就繼續相處下去，合不來手一揮——拜拜！麻煩嗎？我倒不這麽想。你不必太多慮啊，現在的女孩子蠻開放，興許她們先提拜拜呢，哼！”
“誒？你好像挺清楚呀，是不是已經被誰甩過了？”
“才沒有！我可是不那麽隨便的人！聽我們班那些家夥說過的，他們就愛議論這種事啦！”
“我也是很為難的啊，”仙道說，“一個人總不能同時和一群女生交往吧？厚此薄彼可不好，她們一定會打起來吧？所以誰都不選就是最好的選擇。”
“哎呀呀！這才是你的本質吧！”越野食指指著他大叫道。“真真要不得啊！有機會我一定要戳穿你那完美的表象！”
“哈哈哈！隨便你啊！”好像有點知覺了，為何總被人說沒節操，大概就緣於無意中說的這些沒正經的話吧，仙道想。
“咦？福田呢，他不來嗎？昨天你們走的時候沒說好？”
福田這家夥一定是本能地察覺到危險，臨陣脫逃了！不夠意思的混蛋！越野暗罵道。
“誰知道他啊！昨天臨走的時候什麽也沒說，不曉得他來不來。”
“噢。”仙道只是點點頭，沒怎麽失望。“還是你最靠得住嘛！我最好的朋友越野同學。”
“切，你也就在這種時候能說出這種話！”
“好了，你去客廳裏坐著等吧，完成了我給你端過去。”
“對了，你今天究竟要做什麽？還是咖喱飯嗎？”
“不，普通的蛋包飯。”仙道委婉地笑了笑。“我覺得這道菜的做法比咖喱飯來得容易些。”
“呃……”越野臉色一陣泛白。“那個，真是說到料理的問題，我說認真的啊！還是請教一下魚住學長吧！”
“有道理啊。”仙道略一點頭。“那麽等他哪天有空吧，今天還是要拜托你提出意見哦。”
門口一陣動靜，福田來了，手裏抱著籃球。
“呀？你帶球來做什麽？”仙道從廚房探出頭。
不消說，福田自然以為仙道邀請他們過來是想比賽一下。
“啊，我正忙著，麻煩你和越野一起到客廳裏看看電視什麽的，等一會兒啊。”說完，他縮回廚房，越野朝他走了過來。
“他要幹什麽？”福田不解地問。
“唉！”越野垂頭喪氣地重重嘆氣。“等一下就真相大白了。現在啊，你和我，只管坐在沙發上就是了。”
這麽著，福田得到了短暫的開心時刻，想想看啊，球隊的皇牌此時此刻正在親自下廚，為他們燒飯！還有比這更能滿足自尊心的事嗎？
不過他著實沒能開心太久。
當看到面前盤中那份不知何物的東西，福田的表情雖沒太大變化，但一滴汗珠已沿著他右側太陽穴緩緩流下。
“喏，這是蛋包飯了。”仙道合掌笑道。“越野知道，我鮮少做飯，做得可能不太好，你們還要多多包涵一下啊。”
福田楞怔著看向越野。
“餵，看你我幹什麽？快，快嘗嘗！別客氣啊！”
福田秉著擅忍的性格，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吞起來。旁邊的越野看得一楞一楞的，好家夥，太強了吧！不禁對他刮目相看，敬佩之情油然生。
“嗯……炒飯裏的幹貝不夠熟，油太大了有焦味，黑胡椒放得太多，把其他味道都遮了。”福田硬將嘴裏的飯咽下去，一抹額頭上滲出的汗，沈穩地道出意見。
“啊！叫你來太明智了！真是寶貴的建議啊。”仙道嘆道。
“還有，幹貝在下鍋前最好用水先泡一泡……”福田正要繼續挑剔，電話鈴響了起來。
“不好意思，我去接一下！”仙道沖他們擺擺手，三步並兩步走過去拿起聽筒。
“餵餵，你好——”才打過招呼，他就沈默了，不出2分鐘光景，他放下了話筒。
“對不起啊，我有點事必須出去一趟。”仙道轉過身笑著沖他們致歉。“下午的訓練可能會遲到一會兒，幫我和田岡老師說一聲啊，謝謝了。”說完，他解下圍裙隨手扔在一邊，抓一件外套就去玄關換鞋了。
“餵，那這裏怎麽辦？”越野亟亟問道。
“這裏？啊，放著就好！什麽都不用管，吃完了，你們就直接走人吧！好了，剩下的事下午再說吧！我得走了。”蹬上鞋子他就跑出去了。
真是莫名其妙啊……留在客廳裏的越野和福田呆滯半晌，遂對視。
“那個，我看你一定餓了吧？”越野將自己那份蛋包飯推到福田面前，“一份不夠吃把我的也吃掉吧，沒關系啊。”
福田瞇著一對小眼乜斜他，一言不發從沙發上站起來走進廚房。
他熟練地抄起廚刀，在菜板上“哢哢哢”切碎剩下的香菇，火腿，一個半青椒。看了一下鍋裏餘下的米飯，他一股腦倒進剛才的油鍋，又加入稍許色拉油，拿起鏟子，擰開煤氣。
看到他那生猛的操鍋方式，不由得想到了他在球場上那猛烈的進攻方式，扒在門口的越野一陣傻眼，想不到啊，福田還有這絕活！
看看約莫可以放其他材料了，他將菜板上的東西一股腦丟進去，適當快速抓起眼前的作料瓶撒一下到鍋裏，又炒了一會兒，關上火。取出一只蛋打破在剛才的用過的容器裏，重新加入一些太白粉，攪拌均勻，倒入平底鍋內，用鏟子攤平，直到呈現金黃色，他才將剛才的炒飯一點點倒在一邊，再翻過另一邊蓋住，炒飯被完美得包在蛋皮中間。
“番茄醬不淋上也可以。”福田將蛋包飯盛入盤中，一臉故作深沈的表情。“這就可以吃了。”
光是看外表就比仙道端上來的不知好多少倍。越野沒怎麽猶豫，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口。“嗯，嗯，好吃，沒話說！”越野嘴裏嚼著飯，不禁又是點頭認可又是挑拇指。“以前都沒發現你這麽能幹呢！”
“切！仙道那家夥走太早了，不然一定教他見識見識！”
受到誇獎，福田內心大為激動，但他極力克制住，沒做出誇張的行為，維持生硬的表情。若是有料理比賽，他絕對是隊裏名至實歸的皇牌，反正現在魚住學長也隱退了，沒人比得過他了。
櫻木是很想叫上水戶洋平他們四人一道來流川楓家的，不過今天大家聚在一起是為了覆習功課，叫上他們……一定會被彩子小姐的紙扇拍頭吧？算了，沒關系，管他們及格不及格，哈哈哈！
籃球隊的人到齊後，剛打開課本，三井隨後就到了。
不知他來幹什麽，三年級不是不用參加期末考試麽？三井自己解釋說，本想叫上暮木，但考慮到人家的成績和他不是一個檔次的，叫他來只會耽誤人家的時間，索性自己來湊個熱鬧算了。他也要準備聯考啊，就算有額外加分，若是本身分數太低加了也枉然，可是吧一個人在家念書這事最無聊了，根本踏實不下來，不如和大家一起，比較有那種學習的氣氛。
彩子和二年級的安田他們這些優等生軍團的成員早在昨天就針對各位問題兒童的薄弱科目準備了對應的模擬試卷。
宮城在她的監督下，系上頭帶，專攻英文，連頭也不擡一下。三井在一旁對著物理課本打哈欠，這是前幾天找木暮借的，上面的筆記和標準很清楚，他自己那本太“幹凈”，完全和新書沒區別。
盡管每堂課幾乎都在睡覺，但流川楓的成績總體看來仍比櫻木好，分數最低的是數學了。這主要是因為他考試的時候只做選擇題，做完就直接趴在桌上睡覺。他對教數學的小池老師有點成見，這老師曾打擾他睡覺，自然對這科也產生了抵觸情緒。
難點的難點是櫻木同學啊！上學期期末考試他一科都沒及格，物理和數學的分數竟是個位數！真的沒救了！於是，三名二年級學長加上時不時過來拍他一下讓他集中精神的彩子，四個人圍著他一個打轉，他的心情別提多煩躁了。如果是晴子單獨輔導他，那他是一百個樂意，為什麽晴子小姐去幫助流川啊！應該換換才對吧！
“櫻木，你這是閉著眼睛寫的答案嗎？”彩子拿過他寫了一半的物理卷子，才瞟一眼就不禁頭暈了。“推導不出最後的答案，好歹要把相關的公式寫上啊，這樣至少能得一些分！公式書本上就有，你好好背一背吧！”
“櫻木君，用我的課本吧，我把比較重要的公式都用紅筆畫出來了！”這時晴子過來將她的課本放在櫻木前面。
“哈！好，好！謝謝你啊，晴子小姐！”櫻木雙手捏住課本一個勁狂點頭。“我一定好好背！好好背！”
“呿！這小子真是的！”彩子無奈地吐氣。“哎呀，流川怎麽又睡著了？”
“嗯，他麽……”晴子面露難色，她不好意思叫醒流川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呼！讓他們念書真的有這麽困難嗎？又不是要求考試得滿分，只要及格就可以了，他們怎麽就這麽不認頭啊！”彩子不禁抱怨道。
“嘿！你給起來！晴子小姐好心教你，居然敢睡覺！”櫻木不知何時從矮桌這一側竄到了對面，一本厚厚的國語辭典重重砸在流川楓頭上。
“好疼……”流川楓遲遲頓頓揉著後腦勺，可是打在櫻木肚子上那一拳可一點也不懈怠。
“好哇！好哇！看我怎麽教訓你！”櫻木扔掉辭典撲了過去。
他們很快打成了一團，其他人也不得不放下手裏的書本上前攔阻，和在體育館時一模一樣。
時間一晃到了中午。彩子和晴子理所當然說要負責大家的夥食，櫻木見狀連忙表示這項活計應由他負責——果然和流川楓預想中的一樣。
今天櫻木打開流川楓家的冰箱門那一刻，瞬間瞠目結舌。這狐貍家提前過新年不成？冰箱裏堆得滿滿的食材光是看著就夠令他流口水了。
在這裏說明一下，流川楓購物的習慣是從不看價錢，從不仔細挑選，找到自己需要的，一股腦拿一堆放入手推車，省得一次一次來。對他來說，超市的最大優點就是可以不用開口便能選擇商品和結賬。
櫻木也不客氣，材料齊全，這次就做個青椒元蔥炒肉好了，小菜來個拌海帶絲，不夠吃的話，再來個煎肉餅，這就沒問題了！
究竟要不要給仙道打電話，其實流川楓糾結了一陣，直到櫻木走入廚房他才決定下來，這是他主動讓大夥來自家的目的啊，幹嘛要猶豫？
“死狐貍你待在這兒幹嘛？”櫻木見流川楓倚在櫥櫃上目不轉睛盯著他幹活，丟過來一句。
“這是我家。”言外之意：我愛待在哪就待在哪。
櫻木“嘁”了一聲。“那你就好好看著吧！看看我這個料理界的天才如何發揮實力！哼！”
仙道趕來的時候，櫻木的青椒炒牛肉已經端上桌了，晴子正在負責給大家盛米飯。
“嗨，沒想到你們都在呢。”笑著站在起居室門口和他們打招呼。進屋的時候看到玄關那麽多雙鞋子他已有了心理準備，所以並不吃驚。
感到吃驚的是圍坐在矮桌周圍一圈的人。
“……你怎麽來了？”三井吊著眉毛率先問道。“來參加‘學習研討會’嗎？”
“學習研討會？”他一陣陣不解。
“咦？仙道，最近好像總是碰面啊！”櫻木也覺得有些驚奇了，他發現見到仙道的地方總是流川常出沒的地方。
“是嗎？”仙道無辜地沖他歪歪腦袋。“我今天可是接到——”剛解釋到一半，被流川楓後面一句“蠢材！”制止了，那是不想他說明的意思。
“哈哈哈！算了，算了，來都來了，坐下一起吃吧！盡管來品嘗本天才無與倫比的料理吧！啊哈哈哈！”
“櫻木，說起來你還真厲害呢！”仙道敬佩地沖他笑道，“會做飯的人都很了不起啊。”
聽了這等誇獎櫻木愈發得意了。
三井往宮城那邊挪挪，示意他再那邊點，給仙道讓個位子。平心而論，他們私底下還是挺喜歡和仙道聊天的。
“我先去洗手。”仙道點頭致意道。
流川楓跟著他到衛生間門口。
“怎麽大家都在啊？”仙道這會兒才說出自己的疑問。“要是知道你的朋友們來了，那我就不來打擾了，你該在電話裏說清楚一點啊。”
“……”
“啊，我家那邊，我可是甩下越野和福田跑來的，本以為是你單獨找我呢。”
“可以問問那白癡，做飯的方法。”扔下這句，流川楓轉身回去了。
噢，是這樣啊。這小子還真是煞費苦心了，仙道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了，心裏一陣莫名的好笑，明明只要一句主動請教的話就行了，他卻非要大費周章一番，究竟有多難為情啊？
仙道右邊挨著三井，左邊是流川楓，櫻木坐在正對面，背對拉門，方便進出，說是一會兒還要弄炸肉餅。他有些奇怪，流川楓家就他一個人住，其他家人看似也不常回來，怎麽會有這麽多副碗筷啊？他也不像喜歡收集這些雜物的人。
“味道不錯吧？嗯，其實還是差了一點點。”櫻木夾了片牛肉到碗裏，“以前我家老頭子做這菜的時候最後都要淋上啤酒的，那味道才地道……”他好像被什麽卡到了喉嚨，連連吞了幾口口水才繼續說，“哈！沒什麽！高中生不應該喝酒！哈哈哈哈！”
他口中的“老頭子”怕是他的父親吧？記得上次也是這樣，提到父親，這家夥就有些不對勁了……大家看在眼裏，心中都有些感觸。
“你們先吃著！我去弄肉餅啦！”櫻木劃拉兩口飯，忙站起來跑了出去。
三井總覺得旁邊氣氛不對，時不時朝宮城打眼色，想問問他是不是也有同感。宮城呢，光顧著偷瞄坐在他那邊的彩子和她搭話了。三個二年級的隊員，顯得有些拘謹，都不開口，默默悶頭吃飯。弄得三井也不好說什麽冒失的話。
“你去廚房看看，學習。”流川楓低語道。
“為什麽呀？等我吃完再一一向櫻木請教也不遲啊。”仙道說，他略略點頭，“最好呀，是讓他手把手教。”
“蠢材。”很顯然，仙道和他的想法大相徑庭。
“沒關系，我機會會虛心向他討教的。”
流川楓忽然覺得自己辦了件很傻的事，而且從這周開始到期末為止，這幾個周日恐怕他們都要來，倒也不是討厭……權當是為了應付考試吧，不然補考之前也會是這等光景，不如一次通過算了。
過了一陣子，櫻木煎好十人份的肉餅盛在盤子裏端上了桌。
“你特意為他們準備的嗎？這麽多材料。”仙道小聲問旁邊的人。
流川楓沒反應。不能說特意，也不能說一點都沒考慮到，反正這次去超市買的東西格外多，險些一個人提不回來了。
飯後的碗筷杯盤由晴子和彩子負責刷洗幹凈，她們再坐著不動手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三井借機湊近宮城，挨到他身邊。“你這是幹什麽啊？”宮城瞪著眼不解地問。三井沖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同時用眼神示意他看流川楓和仙道那邊。宮城狐疑地瞥了他一會兒，望了過去。
仙道始終盤腿靠坐在流川楓身旁，兩人看似相談甚歡，準確的說，一直是仙道笑著低語什麽，流川楓只是點頭或搖頭回應，甚少開口。但卻有種融洽的氣氛，宮城多少也看出了些異樣。
“怎麽搞的啊？”他小聲問三井。
“我哪兒知道！吃飯的時候挨著他們我就有點不自在了。”究竟哪兒不自在，三井也道不出。“總覺得他們好像特別合得來，在隊裏可沒見那小子這麽平和的樣子。”他指的是流川楓。
“被你一說，好像是啊……”宮城摸著下巴意味深長地點頭。“仙道使了什麽法術不成？”
“嘖，我倒是不爽哩。”三井一撇嘴，“分明就是那小子心裏只瞧得起和自己旗鼓相當的家夥吧，夠格挑戰的才是朋友，唉，扭曲的交友觀啊。不然今天仙道為什麽會過來，顯然是他叫來的吧？”
“可仙道確實厲害是事實啊，只可惜啊靠他一個人的隊伍……就好像過去只靠赤木一個人支撐一樣。”
“行了！不要說這些！”三井不願回味過去的經歷。
這時櫻木加入了他們的討論。“餵，你們倆偷偷摸摸說什麽哪？”兩人同時沖他擺出噤聲的手勢，讓他安靜看著仙道那邊。誰知櫻木竟說：“嘿，我早就知道了！有事沒事就這樣！”
“啥？”
櫻木撚了撚下巴。“上次在這狐貍家門口也是，仙道那家夥好像總來啊。”
這時流川楓站了起來，打算到二樓睡覺去。
“哎，你這狐貍吃飽了就睡啊！？拿些飲料什麽的來招待我們啊！”
“我去拿吧。”仙道也笑著站起來。
真的有股微妙的默契啊……
晴子和彩子收拾好廚房擦幹手回到起居室。
“那個，下午還要去訓練嗎？”仙道喝了一口寶礦力問大家。
“怎麽，你不用去嗎？真悠閑啊！”替眾人回答的是櫻木。
“我啊，也要去的啊，所以休息片刻就得動身啦。”
“仙道，”宮城躊躇了一陣，還是決定問問，斟酌下詞句他說，“你和流川，真的這麽要好啊？”
“要好？”仙道偏著頭重覆道。“怎麽說呢，”他將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直線兩端慢慢向上彎曲，“我好像，在動心。”
屋內霎時靜如真空。
“餵，他不在我才敢說的哦。”他將食指輕輕壓在嘴唇上，“還要拜托大家保密呀。”
“這、這，仙道同學，你……”彩子的面色顯得有些嚴峻。
“哈，不要這麽緊張啊，絕對不是大家腦中想象的那樣。”仙道笑著擡起雙手示意大家聽他說，“和他相處的感覺，蠻迷戀的，僅此而已，多餘的事情我還沒想過。啊，也不打算去想啊，我只想盡量抓住這有些不同的微妙感覺。”
他轉過頭，透過通往院子的兩扇拉門的空隙，望向外面冬日的晴空。
這一瞬，晴子和彩子突然曉得了，為何他會受到女生的欽慕。
“啊，我好像得走了。”仙道點點頭站起來，向大家告辭。“我們訓練開始的時間好像比你們早呀，總是中途才過去要挨訓的。”
“拜托了，各位，剛才的話，千萬不要讓流川知道啊。”
待他走後好一陣子，屋內還沈浸在呆滯的沈默中。
他說的太自然太瀟灑了！放佛這是件在平常不過的事，根本沒有質疑或發問的餘地。就算要告訴給流川，也不知該怎麽說啊，恐怕也這會被他當成了無聊透頂的玩笑話吧！就連最吵鬧最聒噪的櫻木都緘默了，不過他忽然覺得這樣倒也不壞啊，這回晴子小姐該對那狐貍死心了吧？
“剛才的話是不是太唐突了？”仙道邊朝車站走邊琢磨，居然這麽輕易就說出來了……就當心血來潮吧，有那麽一股想表達的沖動。他們要說的話，就說吧，估計流川本人不大會相信，自己在他心裏就是個喜歡開不正經玩笑的家夥，呵呵，這樣挺好。若他當真了，總覺得……羞愧難當啊。自己真是個要不得的家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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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夥果然在不開心！越野慘白的臉上豆大的汗珠頓時冒了出來，捂住嘴巴，一副馬上要吐出來的樣子。福田不明所以，狐疑地看著他。
這幾天仙道不知發什麽瘋，連續邀請越野到公寓品嘗他的手藝，令越野吃盡了苦頭。看吧，這家夥雖然笑著，但那口氣分明是不容拒絕啊！福田依舊看著他那恐怖的表情納悶。
“就這麽說定了哦，早上我在家裏等你們，然後下午一起來訓練。”仙道說完便沖他們揮手走出了社團活動教室。
“呼……”越野這才捂著胸口舒了一口氣。
“怎麽回事啊？”福田問。
“傻瓜！去了你就知道了！”越野沒好氣地回答。哼，我才不要這麽快告訴他下場呢，既然是隊友有難就該同當！
福田哼了一聲，聳聳肩，打開自己的更衣櫃取出背包。他心裏挺好奇，想看看仙道究竟搞什麽名堂，仙道公寓的地址他也認識，暑假的時候曾去過一次。
三次咖喱飯均已失敗告終，仙道可不是不覺得羞愧，的確是他把做飯這回事想得太輕巧了，本來他是想在流川楓面前展示一下的，結果卻把他搞成了實驗對象，挺沒面子的，這橫豎說不過去啊。於是他打算在自家練好再去展示。這樣對越野是有些不公平，可是聽取別人的意見很重要的啊，不然怎知如何改進呢。
越野每次都願意作陪完全是出於朋友間的情誼，不管仙道心裏怎麽認為，他可是一直把仙道當成不可多得的好友。前些天聽了福田的看法，他留意觀察了一下，雖然仙道臉上還是常掛著稀松平常的笑容，但卻有些郁郁寡歡的味道，失去了參加冬季選拔賽的機會，他的反應比任何人都平淡，其實心裏比任何人都更自責。這種時候，最需要朋友的陪伴嘛！他要充當舍命陪君子的角色。
明天是禮拜日，他決定不吃早餐空出肚子來，不然恐怕會吐出來。
仙道家的廚房連日來一直以戰場廢墟的狀態示人。盛不下的馬鈴薯皮和蛋殼從冒尖的垃圾桶上面落到地板上；水池和龍頭上粘著菜葉；一次刷不完的鍋和碗堆在流理臺一角。他本人草草清理出一塊剛好放得下菜板的地方，站在跟前不知在忙碌什麽。
越野靠在廚房門口，就這麽觀賞著眼前的奇景。“你明明都不做飯的，廚具怎麽這麽齊全啊？”
“公寓裏自帶的啊。”仙道頭也不回說道。“啊，有的是房東不要了拿過來的，我就全部收下了。”
不算廚具，光是買食材就是不少的花費，而且最後還都糟蹋掉了，越野想若是自己的母親看到這光景，一定心疼得捶胸頓足，太不會過日子了！但看仙道那好整以暇的神態，完全是樂在其中嘛！這輕慢的家夥！不過，說實在的，他心裏多少找到了些平衡感，遂幸災樂禍道：“哎，原來也有讓你不拿手的事啊。”
“想想真不公平啊。”他攤出一只手，望著上空自語道，“加入球隊那一天，你的球技就超過了所有人，目前為止隊裏還沒有人能超越你；學習吧，你就會一天到晚念叨‘真為難啊，這段時間沒覆習’‘這科我不擅長’，結果呢，考試前突擊覆習一下，竟每次都順利過關！嘿，這回總算有讓你怎麽做也做不好的事啦，哈哈！”
“那就是不適合吧。”仙道腦袋左右各偏一下。“誰都有不適合自己做的事吧。啊，在學校都是吃女生送的便當，要麽就是在餐廳裏吃，完全想不到自己動手啊。”
“餵，那你現在怎麽想起要自己做飯來了？”
“這個……”仙道瞟瞟天花板，“就當我是心血來潮吧。誒，做飯這種事，也許該向學校裏那些女生請教一下？到底還是女孩子更擅長啊。”
“嘿！她們會高興得上天了！”越野聽了有點怏怏不樂，繼續揶揄道：“對啊！那你邀請她們來品嘗不就好了？依我看，就算再怎麽反胃的東西，只要是你做的，她們也會一點不剩地全部吃光，最後還會搶著洗碗哩！”
“那樣的話，”仙道稍稍屈起左腿踢了踢腳邊的櫥櫃，“她們會有想法吧，會揣測我找她們來家裏的目的，而且往往都是帶有羅馬蒂克色彩的猜測，比如說下一步可能——”他驀地轉頭沖野壞笑起來。“尤其是，看到臥室裏的雙人床。”
“哈！你這個壞蛋！”越野指著他道，同樣笑得不懷好意。“嘖，但是啊，那樣也不壞吧？橫豎還不是你占便宜，嘁！”
“啊，為一時快活承接以後的麻煩，值得嗎？”仙道沖他挑眉道。
“唉，這種事就是這樣了。”越野擡手揉了幾下頭發。“合得來就繼續相處下去，合不來手一揮——拜拜！麻煩嗎？我倒不這麽想。你不必太多慮啊，現在的女孩子蠻開放，興許她們先提拜拜呢，哼！”
“誒？你好像挺清楚呀，是不是已經被誰甩過了？”
“才沒有！我可是不那麽隨便的人！聽我們班那些家夥說過的，他們就愛議論這種事啦！”
“我也是很為難的啊，”仙道說，“一個人總不能同時和一群女生交往吧？厚此薄彼可不好，她們一定會打起來吧？所以誰都不選就是最好的選擇。”
“哎呀呀！這才是你的本質吧！”越野食指指著他大叫道。“真真要不得啊！有機會我一定要戳穿你那完美的表象！”
“哈哈哈！隨便你啊！”好像有點知覺了，為何總被人說沒節操，大概就緣於無意中說的這些沒正經的話吧，仙道想。
“咦？福田呢，他不來嗎？昨天你們走的時候沒說好？”
福田這家夥一定是本能地察覺到危險，臨陣脫逃了！不夠意思的混蛋！越野暗罵道。
“誰知道他啊！昨天臨走的時候什麽也沒說，不曉得他來不來。”
“噢。”仙道只是點點頭，沒怎麽失望。“還是你最靠得住嘛！我最好的朋友越野同學。”
“切，你也就在這種時候能說出這種話！”
“好了，你去客廳裏坐著等吧，完成了我給你端過去。”
“對了，你今天究竟要做什麽？還是咖喱飯嗎？”
“不，普通的蛋包飯。”仙道委婉地笑了笑。“我覺得這道菜的做法比咖喱飯來得容易些。”
“呃……”越野臉色一陣泛白。“那個，真是說到料理的問題，我說認真的啊！還是請教一下魚住學長吧！”
“有道理啊。”仙道略一點頭。“那麽等他哪天有空吧，今天還是要拜托你提出意見哦。”
門口一陣動靜，福田來了，手裏抱著籃球。
“呀？你帶球來做什麽？”仙道從廚房探出頭。
不消說，福田自然以為仙道邀請他們過來是想比賽一下。
“啊，我正忙著，麻煩你和越野一起到客廳裏看看電視什麽的，等一會兒啊。”說完，他縮回廚房，越野朝他走了過來。
“他要幹什麽？”福田不解地問。
“唉！”越野垂頭喪氣地重重嘆氣。“等一下就真相大白了。現在啊，你和我，只管坐在沙發上就是了。”
這麽著，福田得到了短暫的開心時刻，想想看啊，球隊的皇牌此時此刻正在親自下廚，為他們燒飯！還有比這更能滿足自尊心的事嗎？
不過他著實沒能開心太久。
當看到面前盤中那份不知何物的東西，福田的表情雖沒太大變化，但一滴汗珠已沿著他右側太陽穴緩緩流下。
“喏，這是蛋包飯了。”仙道合掌笑道。“越野知道，我鮮少做飯，做得可能不太好，你們還要多多包涵一下啊。”
福田楞怔著看向越野。
“餵，看你我幹什麽？快，快嘗嘗！別客氣啊！”
福田秉著擅忍的性格，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吞起來。旁邊的越野看得一楞一楞的，好家夥，太強了吧！不禁對他刮目相看，敬佩之情油然生。
“嗯……炒飯裏的幹貝不夠熟，油太大了有焦味，黑胡椒放得太多，把其他味道都遮了。”福田硬將嘴裏的飯咽下去，一抹額頭上滲出的汗，沈穩地道出意見。
“啊！叫你來太明智了！真是寶貴的建議啊。”仙道嘆道。
“還有，幹貝在下鍋前最好用水先泡一泡……”福田正要繼續挑剔，電話鈴響了起來。
“不好意思，我去接一下！”仙道沖他們擺擺手，三步並兩步走過去拿起聽筒。
“餵餵，你好——”才打過招呼，他就沈默了，不出2分鐘光景，他放下了話筒。
“對不起啊，我有點事必須出去一趟。”仙道轉過身笑著沖他們致歉。“下午的訓練可能會遲到一會兒，幫我和田岡老師說一聲啊，謝謝了。”說完，他解下圍裙隨手扔在一邊，抓一件外套就去玄關換鞋了。
“餵，那這裏怎麽辦？”越野亟亟問道。
“這裏？啊，放著就好！什麽都不用管，吃完了，你們就直接走人吧！好了，剩下的事下午再說吧！我得走了。”蹬上鞋子他就跑出去了。
真是莫名其妙啊……留在客廳裏的越野和福田呆滯半晌，遂對視。
“那個，我看你一定餓了吧？”越野將自己那份蛋包飯推到福田面前，“一份不夠吃把我的也吃掉吧，沒關系啊。”
福田瞇著一對小眼乜斜他，一言不發從沙發上站起來走進廚房。
他熟練地抄起廚刀，在菜板上“哢哢哢”切碎剩下的香菇，火腿，一個半青椒。看了一下鍋裏餘下的米飯，他一股腦倒進剛才的油鍋，又加入稍許色拉油，拿起鏟子，擰開煤氣。
看到他那生猛的操鍋方式，不由得想到了他在球場上那猛烈的進攻方式，扒在門口的越野一陣傻眼，想不到啊，福田還有這絕活！
看看約莫可以放其他材料了，他將菜板上的東西一股腦丟進去，適當快速抓起眼前的作料瓶撒一下到鍋裏，又炒了一會兒，關上火。取出一只蛋打破在剛才的用過的容器裏，重新加入一些太白粉，攪拌均勻，倒入平底鍋內，用鏟子攤平，直到呈現金黃色，他才將剛才的炒飯一點點倒在一邊，再翻過另一邊蓋住，炒飯被完美得包在蛋皮中間。
“番茄醬不淋上也可以。”福田將蛋包飯盛入盤中，一臉故作深沈的表情。“這就可以吃了。”
光是看外表就比仙道端上來的不知好多少倍。越野沒怎麽猶豫，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口。“嗯，嗯，好吃，沒話說！”越野嘴裏嚼著飯，不禁又是點頭認可又是挑拇指。“以前都沒發現你這麽能幹呢！”
“切！仙道那家夥走太早了，不然一定教他見識見識！”
受到誇獎，福田內心大為激動，但他極力克制住，沒做出誇張的行為，維持生硬的表情。若是有料理比賽，他絕對是隊裏名至實歸的皇牌，反正現在魚住學長也隱退了，沒人比得過他了。
櫻木是很想叫上水戶洋平他們四人一道來流川楓家的，不過今天大家聚在一起是為了覆習功課，叫上他們……一定會被彩子小姐的紙扇拍頭吧？算了，沒關系，管他們及格不及格，哈哈哈！
籃球隊的人到齊後，剛打開課本，三井隨後就到了。
不知他來幹什麽，三年級不是不用參加期末考試麽？三井自己解釋說，本想叫上暮木，但考慮到人家的成績和他不是一個檔次的，叫他來只會耽誤人家的時間，索性自己來湊個熱鬧算了。他也要準備聯考啊，就算有額外加分，若是本身分數太低加了也枉然，可是吧一個人在家念書這事最無聊了，根本踏實不下來，不如和大家一起，比較有那種學習的氣氛。
彩子和二年級的安田他們這些優等生軍團的成員早在昨天就針對各位問題兒童的薄弱科目準備了對應的模擬試卷。
宮城在她的監督下，系上頭帶，專攻英文，連頭也不擡一下。三井在一旁對著物理課本打哈欠，這是前幾天找木暮借的，上面的筆記和標準很清楚，他自己那本太“幹凈”，完全和新書沒區別。
盡管每堂課幾乎都在睡覺，但流川楓的成績總體看來仍比櫻木好，分數最低的是數學了。這主要是因為他考試的時候只做選擇題，做完就直接趴在桌上睡覺。他對教數學的小池老師有點成見，這老師曾打擾他睡覺，自然對這科也產生了抵觸情緒。
難點的難點是櫻木同學啊！上學期期末考試他一科都沒及格，物理和數學的分數竟是個位數！真的沒救了！於是，三名二年級學長加上時不時過來拍他一下讓他集中精神的彩子，四個人圍著他一個打轉，他的心情別提多煩躁了。如果是晴子單獨輔導他，那他是一百個樂意，為什麽晴子小姐去幫助流川啊！應該換換才對吧！
“櫻木，你這是閉著眼睛寫的答案嗎？”彩子拿過他寫了一半的物理卷子，才瞟一眼就不禁頭暈了。“推導不出最後的答案，好歹要把相關的公式寫上啊，這樣至少能得一些分！公式書本上就有，你好好背一背吧！”
“櫻木君，用我的課本吧，我把比較重要的公式都用紅筆畫出來了！”這時晴子過來將她的課本放在櫻木前面。
“哈！好，好！謝謝你啊，晴子小姐！”櫻木雙手捏住課本一個勁狂點頭。“我一定好好背！好好背！”
“呿！這小子真是的！”彩子無奈地吐氣。“哎呀，流川怎麽又睡著了？”
“嗯，他麽……”晴子面露難色，她不好意思叫醒流川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呼！讓他們念書真的有這麽困難嗎？又不是要求考試得滿分，只要及格就可以了，他們怎麽就這麽不認頭啊！”彩子不禁抱怨道。
“嘿！你給起來！晴子小姐好心教你，居然敢睡覺！”櫻木不知何時從矮桌這一側竄到了對面，一本厚厚的國語辭典重重砸在流川楓頭上。
“好疼……”流川楓遲遲頓頓揉著後腦勺，可是打在櫻木肚子上那一拳可一點也不懈怠。
“好哇！好哇！看我怎麽教訓你！”櫻木扔掉辭典撲了過去。
他們很快打成了一團，其他人也不得不放下手裏的書本上前攔阻，和在體育館時一模一樣。
時間一晃到了中午。彩子和晴子理所當然說要負責大家的夥食，櫻木見狀連忙表示這項活計應由他負責——果然和流川楓預想中的一樣。
今天櫻木打開流川楓家的冰箱門那一刻，瞬間瞠目結舌。這狐貍家提前過新年不成？冰箱裏堆得滿滿的食材光是看著就夠令他流口水了。
在這裏說明一下，流川楓購物的習慣是從不看價錢，從不仔細挑選，找到自己需要的，一股腦拿一堆放入手推車，省得一次一次來。對他來說，超市的最大優點就是可以不用開口便能選擇商品和結賬。
櫻木也不客氣，材料齊全，這次就做個青椒元蔥炒肉好了，小菜來個拌海帶絲，不夠吃的話，再來個煎肉餅，這就沒問題了！
究竟要不要給仙道打電話，其實流川楓糾結了一陣，直到櫻木走入廚房他才決定下來，這是他主動讓大夥來自家的目的啊，幹嘛要猶豫？
“死狐貍你待在這兒幹嘛？”櫻木見流川楓倚在櫥櫃上目不轉睛盯著他幹活，丟過來一句。
“這是我家。”言外之意：我愛待在哪就待在哪。
櫻木“嘁”了一聲。“那你就好好看著吧！看看我這個料理界的天才如何發揮實力！哼！”
仙道趕來的時候，櫻木的青椒炒牛肉已經端上桌了，晴子正在負責給大家盛米飯。
“嗨，沒想到你們都在呢。”笑著站在起居室門口和他們打招呼。進屋的時候看到玄關那麽多雙鞋子他已有了心理準備，所以並不吃驚。
感到吃驚的是圍坐在矮桌周圍一圈的人。
“……你怎麽來了？”三井吊著眉毛率先問道。“來參加‘學習研討會’嗎？”
“學習研討會？”他一陣陣不解。
“咦？仙道，最近好像總是碰面啊！”櫻木也覺得有些驚奇了，他發現見到仙道的地方總是流川常出沒的地方。
“是嗎？”仙道無辜地沖他歪歪腦袋。“我今天可是接到——”剛解釋到一半，被流川楓後面一句“蠢材！”制止了，那是不想他說明的意思。
“哈哈哈！算了，算了，來都來了，坐下一起吃吧！盡管來品嘗本天才無與倫比的料理吧！啊哈哈哈！”
“櫻木，說起來你還真厲害呢！”仙道敬佩地沖他笑道，“會做飯的人都很了不起啊。”
聽了這等誇獎櫻木愈發得意了。
三井往宮城那邊挪挪，示意他再那邊點，給仙道讓個位子。平心而論，他們私底下還是挺喜歡和仙道聊天的。
“我先去洗手。”仙道點頭致意道。
流川楓跟著他到衛生間門口。
“怎麽大家都在啊？”仙道這會兒才說出自己的疑問。“要是知道你的朋友們來了，那我就不來打擾了，你該在電話裏說清楚一點啊。”
“……”
“啊，我家那邊，我可是甩下越野和福田跑來的，本以為是你單獨找我呢。”
“可以問問那白癡，做飯的方法。”扔下這句，流川楓轉身回去了。
噢，是這樣啊。這小子還真是煞費苦心了，仙道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了，心裏一陣莫名的好笑，明明只要一句主動請教的話就行了，他卻非要大費周章一番，究竟有多難為情啊？
仙道右邊挨著三井，左邊是流川楓，櫻木坐在正對面，背對拉門，方便進出，說是一會兒還要弄炸肉餅。他有些奇怪，流川楓家就他一個人住，其他家人看似也不常回來，怎麽會有這麽多副碗筷啊？他也不像喜歡收集這些雜物的人。
“味道不錯吧？嗯，其實還是差了一點點。”櫻木夾了片牛肉到碗裏，“以前我家老頭子做這菜的時候最後都要淋上啤酒的，那味道才地道……”他好像被什麽卡到了喉嚨，連連吞了幾口口水才繼續說，“哈！沒什麽！高中生不應該喝酒！哈哈哈哈！”
他口中的“老頭子”怕是他的父親吧？記得上次也是這樣，提到父親，這家夥就有些不對勁了……大家看在眼裏，心中都有些感觸。
“你們先吃著！我去弄肉餅啦！”櫻木劃拉兩口飯，忙站起來跑了出去。
三井總覺得旁邊氣氛不對，時不時朝宮城打眼色，想問問他是不是也有同感。宮城呢，光顧著偷瞄坐在他那邊的彩子和她搭話了。三個二年級的隊員，顯得有些拘謹，都不開口，默默悶頭吃飯。弄得三井也不好說什麽冒失的話。
“你去廚房看看，學習。”流川楓低語道。
“為什麽呀？等我吃完再一一向櫻木請教也不遲啊。”仙道說，他略略點頭，“最好呀，是讓他手把手教。”
“蠢材。”很顯然，仙道和他的想法大相徑庭。
“沒關系，我機會會虛心向他討教的。”
流川楓忽然覺得自己辦了件很傻的事，而且從這周開始到期末為止，這幾個周日恐怕他們都要來，倒也不是討厭……權當是為了應付考試吧，不然補考之前也會是這等光景，不如一次通過算了。
過了一陣子，櫻木煎好十人份的肉餅盛在盤子裏端上了桌。
“你特意為他們準備的嗎？這麽多材料。”仙道小聲問旁邊的人。
流川楓沒反應。不能說特意，也不能說一點都沒考慮到，反正這次去超市買的東西格外多，險些一個人提不回來了。
飯後的碗筷杯盤由晴子和彩子負責刷洗幹凈，她們再坐著不動手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三井借機湊近宮城，挨到他身邊。“你這是幹什麽啊？”宮城瞪著眼不解地問。三井沖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同時用眼神示意他看流川楓和仙道那邊。宮城狐疑地瞥了他一會兒，望了過去。
仙道始終盤腿靠坐在流川楓身旁，兩人看似相談甚歡，準確的說，一直是仙道笑著低語什麽，流川楓只是點頭或搖頭回應，甚少開口。但卻有種融洽的氣氛，宮城多少也看出了些異樣。
“怎麽搞的啊？”他小聲問三井。
“我哪兒知道！吃飯的時候挨著他們我就有點不自在了。”究竟哪兒不自在，三井也道不出。“總覺得他們好像特別合得來，在隊裏可沒見那小子這麽平和的樣子。”他指的是流川楓。
“被你一說，好像是啊……”宮城摸著下巴意味深長地點頭。“仙道使了什麽法術不成？”
“嘖，我倒是不爽哩。”三井一撇嘴，“分明就是那小子心裏只瞧得起和自己旗鼓相當的家夥吧，夠格挑戰的才是朋友，唉，扭曲的交友觀啊。不然今天仙道為什麽會過來，顯然是他叫來的吧？”
“可仙道確實厲害是事實啊，只可惜啊靠他一個人的隊伍……就好像過去只靠赤木一個人支撐一樣。”
“行了！不要說這些！”三井不願回味過去的經歷。
這時櫻木加入了他們的討論。“餵，你們倆偷偷摸摸說什麽哪？”兩人同時沖他擺出噤聲的手勢，讓他安靜看著仙道那邊。誰知櫻木竟說：“嘿，我早就知道了！有事沒事就這樣！”
“啥？”
櫻木撚了撚下巴。“上次在這狐貍家門口也是，仙道那家夥好像總來啊。”
這時流川楓站了起來，打算到二樓睡覺去。
“哎，你這狐貍吃飽了就睡啊！？拿些飲料什麽的來招待我們啊！”
“我去拿吧。”仙道也笑著站起來。
真的有股微妙的默契啊……
晴子和彩子收拾好廚房擦幹手回到起居室。
“那個，下午還要去訓練嗎？”仙道喝了一口寶礦力問大家。
“怎麽，你不用去嗎？真悠閑啊！”替眾人回答的是櫻木。
“我啊，也要去的啊，所以休息片刻就得動身啦。”
“仙道，”宮城躊躇了一陣，還是決定問問，斟酌下詞句他說，“你和流川，真的這麽要好啊？”
“要好？”仙道偏著頭重覆道。“怎麽說呢，”他將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直線兩端慢慢向上彎曲，“我好像，在動心。”
屋內霎時靜如真空。
“餵，他不在我才敢說的哦。”他將食指輕輕壓在嘴唇上，“還要拜托大家保密呀。”
“這、這，仙道同學，你……”彩子的面色顯得有些嚴峻。
“哈，不要這麽緊張啊，絕對不是大家腦中想象的那樣。”仙道笑著擡起雙手示意大家聽他說，“和他相處的感覺，蠻迷戀的，僅此而已，多餘的事情我還沒想過。啊，也不打算去想啊，我只想盡量抓住這有些不同的微妙感覺。”
他轉過頭，透過通往院子的兩扇拉門的空隙，望向外面冬日的晴空。
這一瞬，晴子和彩子突然曉得了，為何他會受到女生的欽慕。
“啊，我好像得走了。”仙道點點頭站起來，向大家告辭。“我們訓練開始的時間好像比你們早呀，總是中途才過去要挨訓的。”
“拜托了，各位，剛才的話，千萬不要讓流川知道啊。”
待他走後好一陣子，屋內還沈浸在呆滯的沈默中。
他說的太自然太瀟灑了！放佛這是件在平常不過的事，根本沒有質疑或發問的餘地。就算要告訴給流川，也不知該怎麽說啊，恐怕也這會被他當成了無聊透頂的玩笑話吧！就連最吵鬧最聒噪的櫻木都緘默了，不過他忽然覺得這樣倒也不壞啊，這回晴子小姐該對那狐貍死心了吧？
“剛才的話是不是太唐突了？”仙道邊朝車站走邊琢磨，居然這麽輕易就說出來了……就當心血來潮吧，有那麽一股想表達的沖動。他們要說的話，就說吧，估計流川本人不大會相信，自己在他心裏就是個喜歡開不正經玩笑的家夥，呵呵，這樣挺好。若他當真了，總覺得……羞愧難當啊。自己真是個要不得的家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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