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仙道和流川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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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有這種事？
難道如今的新生都這樣沒有禮貌嗎？先是湘北的櫻木花道，第一次來陵南進行練習賽，才進體育館便說了一堆狂妄的話；接著是海南的清田信長，在預賽的時候誤闖入陵南的休息室大放厥詞；這次輪到湘北的流川楓了嗎？
這些一年級新生到底想怎樣啊？！怎麽一個接一個來來陵南找麻煩？
正在體育館練習的陵南隊隊員，個個臉上均露出不滿。
站在入口處的流川楓表情平靜，似乎根本沒註意到他們的慍怒。他說，來找仙道的，想和他比一比。
什麽？！其他隊員聽了更加惱慍。全縣預賽，陵南才輸在湘北手裏，這還不出一禮拜呢，湘北的人竟還主動上門，而且點名要找他們的皇牌，這不是挑釁是什麽呀！膽子不小呀！
“餵，流川，你到底想怎樣啊？”二年級的越野終於忍不住了。他的脾氣不太好，挺火爆的。
“……”
另一名隊員走過來示意他冷靜，他感覺流川楓並不像是鬧事來的，便說：“仙道沒有來啊，他今天沒來練習呢。”
“噢。”流川瞬間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他擺擺手，轉身走掉了。
體院館裏又是一陣氣憤的欷歔聲。
“好像有點糟啊，今天是不是遲到太久了？”仙道背著運動包，慢悠悠從車站走出來。他又自言自語起來：“唔，也許沒那麽久吧，可能只晚了一會兒吧。”剛走過路口，註意到迎面走過來的人看來來挺面熟。
“流川？”
“……仙道，”流川楓也看到了他，站定沈默地看了他一會兒，“和我比賽吧。”
“哦？”仙道感到詫異。從他走來的方向看，怎麽都是從陵南出來的。這麽說，他該不會已經去了體育館，而且和其他隊友打過招呼了？嘖嘖……今天是周末呢，除了來參加社團活動的，其他學生幾乎都不在校，即便這樣，身為外校的人，穿著便服單槍匹馬來到本校體育館，而且本校的籃球隊才剛當了對方的手下敗將，他居然還敢來體育館，這未免太胡來了吧？真是囂張啊，呵呵。
蠻有意思的啊。仙道笑了。“嗯，好呀。”他幾乎沒猶豫就答應了。現在已經午後都過了，他反正是遲到了，橫豎都要被田岡監督罵，那麽幹脆翹掉訓練吧。再說和流川楓比試，肯定會有所收獲，而且很有趣的。
“去哪裏比呢？”他問。
“跟我來。”
流川楓是騎自行來的。仙道的目光停在他的名牌山地車上，應該價格不菲。似乎聽誰說過來著，是彥一說的嗎？“流川楓的家境很殷實呀，穿的用的……總之全身都是名牌貨呀”看來真是這麽回事呀。
“看什麽？”
“沒什麽。”仙道沖他微微一笑。
流川楓帶仙道來到他經常練習的那個有籃球架的公園。
“那麽，開始吧。”
“成為日本第一……”和安西老師交談過後，流川楓腦中只有這一個信念。“現在的你，還未及仙道同學。”看過和陵南的那場比賽的錄像帶，老師如是說。既然如此，那麽就再來確認一下，自己究竟哪裏比不上仙道。知道了差距，才能更明確努力的方向。
“OK。”仙道已在籃下擺好防守的姿勢。流川楓的實力他已悉知。這個是不容自己有所保留的對手，就算是打著玩也要全力以赴，因為對方肯定也會這麽做。
流川楓深吸一口氣，運球沖過來，仙道一邊用身體阻擋他，一邊不定變換腳下的步子和手上的動作。今天的流川，眼神和身上散發的氣場都比縣預賽時更勝一籌，似乎絕對要將他置於死地。“哪有這麽容易。”他嘴邊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無法跳起直接上籃，流川楓盯著仙道的眼睛，手下放慢了運球的速度，突然他稍向後跨出一步，雙手舉高，瞄準籃筐，將球投出。
“啪！”慢了一拍，才出手的球被仙道跳起截了下來。都說了，不會讓你輕易得逞。
呵，看穿了嗎？哼，沒瞞過他。
仙道拍著球，慢慢放低身子，他在猜防守的流川楓正在想什麽。他驀地加快了運球的速度，同時飛沖到籃下，擺出投籃的動作。
假動作！休想騙我！當他快速移到左側，以為擺脫了對方的時候，打算上籃的時候，手中的球已碰到籃圈的時候，忽然被流川楓從後面反手拍了下來。
開始有意思了啊……仙道攤攤手，很快又在籃下擺出防守的姿勢。
這一次，流川楓用他曾試過的招數，左右換手運球，飛速轉身擺脫，跳起強行上籃，仙道已反應過來，跳起準備截球，流川楓疏忽將持球的手收到懷裏，換到另一只手上，從他舉起的胳膊後面，將球放入筐內。
“呀……”落地後，仙道轉頭看著從地上彈起的球。這家夥確實成長了不少呢，如果再通過幾年的磨練，他必將成為閃耀全國的明星。不過現在……他還不夠成熟，尤其是想法。
“來吧！”
真好玩啊！果然翹掉練習和他比賽是對的。仙道漸入佳境，沈浸在對抗的樂趣中。
仙道又一次帶球沖到籃下，面對流川楓的阻擋，手下運球的速度先加速後減速，然後將球捧在雙手中，看似準備投籃。這次流川楓不忙於跳起，他的判斷是對的，仙道突然左手運球從他左側抄到籃下，他立即轉身追上去，哪知仙道並非要上籃，幾次換手運球後，向後跳起的同時將球投了出去。
“同分嘍。”看著球從筐內落下，仙道滿意地沖他笑笑。
真有膽！
哎呀，似乎被激怒了呢，不過這就對了！仙道從容自若地在籃下擺開架勢。
就這樣，輪流進攻，防守……直到近日黃昏，也沒分出勝負。
“啊，天都黑了呢，到此為止吧，都看不清籃筐了。”仙道擡頭望望天色，他提起上衣抹了把臉上的汗，“分不出高下呀。如果籃球比賽有一對一這項的話，應該沒有人能勝過你了。”
“呼.......” 流川楓雙手支著膝蓋喘氣。體力不夠好是他目前最需要克服的，不然無法支撐全場比賽都以爆炸似的方式進攻。
街燈亮起，夏天的蚊蟲圍在燈泡周圍亂轉。
“不過，正式比賽上，你真的能贏過所有人嗎？”
“……”流川楓直起身子，看著仙道，汗水不斷從他臉頰上流下。
“你的才能……啊，你尚不能好好把握，嗯，應該說沒有發揮好你的全部才能。”仙道用指尖轉著球，“無論是一對一還是正式比賽，你的進攻方法都一樣。”
“單對單也不過是其中一種進攻方法而已。在你沒想明白這一點之前，我不認為會輸給你哦。”此時他臉上的微笑是那麽從容自信。
“那麽，我先走了。”仙道拾起地上的運動包，挎在肩上，背對流川揮手。
“對了啊，你究竟是為了什麽來找我比賽的？”
“…….在全國大賽上，還有比你更厲害的人嗎？”
“這個，”仙道摸摸頭發，“不知道啊。”
“……”流川楓默默站在原地盯著他，看來對他的回答相當不滿意。
“是有的。”仙道重新邁開步子，“我在初中的時候，有一個人我怎麽都贏不了。”
“是誰？”
“名字嗎？好像是姓北澤吧，大概是了。”
北澤嗎……？
記得名字裏有一個“治”字，仙道回想著，唉，當年失敗的場面總是教人不想回味。
“餵，”流川忽然追到仙道面前，“來我家吧。”
仙道再次擡頭望望天色。一般情況下，邀請別人來自己家做客，都會客氣一點，“要是你接下來沒什麽事，請到我家坐坐吧”不是應該這麽說才對嗎？就算是朋友或熟人，可以不必註重禮節，也該說“要不要來我家玩玩啊”。況且他和流川楓可絕對算不上熟稔。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流川的口氣一直是肯定的，沒有絲毫詢問的意思，“和我比賽吧”，“來我家吧”，好像十分有自信，他不會推辭。
“信心十足”也是湘北的特產嗎？特產還真不少呀。仙道沒有生氣，反而更加覺得流川楓的性格有意思了。他接受了所謂的邀請，想起彥一的話，如果他說的不假，那麽流川楓的家估計是別墅吧，他挺好奇的，也對流川楓教他去家裏的目的好奇。
流川楓推著自行車，仙道跟在旁邊走。一路上沒有交談幾句。離開球場，他們本來就沒什麽共同語言。
其實流川楓教仙道來家裏做客的目的很單純，想再多詢問一些他口中那個姓北澤的人的情況，說不定全國大賽上會遇到他，做到知己知彼很重要。
啊，不知要走多久啊，如果是別墅的話，可能還要走很遠，回來的時候可別錯過末班車哦。仙道想的這個。
流川楓的家比仙道想象中近得多，沒走多久便到了。房子位於湘北和陵南之間，偏近湘北的地方，典型的平民住宅，獨門獨院，一幢不大的二層樓，院子也小。
這一回，彥一的調查失準了哦。如今的高中生，身上有幾樣名牌貨不值得大驚下怪嘛，彥一太誇張了，仙道想想自己也擁有昂貴的釣魚竿——攢了好久錢才買下的。
不過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仙道的情況也差不多。學校裏大多數人也不了解仙道的家庭背景，但因為他是籃球隊的皇牌再加上他的言談舉止間總透露著一種優雅的氣息，大家便覺得他一定出生不凡，於是各種美化他背景的版本出現了。其實仙道的家庭是眾多平凡之家中的一員，平凡的父母，父親的工作也平凡，擁有平凡的朋友，他也不認為自己身上就該天生具有什麽高於常人之處，至於別人的議論嘛，隨他們高興吧，怎麽猜測都無所謂。
流川楓打開大門，請仙道進屋。
“家裏沒有人嗎？”仙道在玄關邊脫鞋邊問他。
“這是很早以前的家，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住。”流川楓慢吞吞地回答道，“他們一般住在東京，有時還要去更遠的地方，有的時候……”
他平時的樣子和在球場上有著天壤之別，說話可沒有打球時那種驚人的氣勢，不但語速慢而且聲音小，簡直是有氣無力。仙道直起腰，沖他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明白，不必再費力解釋了。他口中的“他們”，是指他的父母了，目前都在東京工作，且十分忙碌，經常需要出差。彥一的調查也許沒錯，他雖然住在這普通的房子裏，可不代表他家沒有其他住宅。他忽然感到流川楓是個戀舊的人，既然他的父母能在東京工作，若他想轉到那邊更好的學校就讀，應該不成問題，而他卻選擇留下，足可見他十分不願意離開已住習慣的產生了感情的地方。
玄關連著走廊，走廊左側是和式風格的起居室，有外廊，走出去就是院子。起居室拉門相對的地方擺有一個四方形的大魚缸，花花綠綠的熱帶魚在水中游弋。仙道一下被吸引了，蹲下來趴在魚缸前觀察了一會兒。
流川楓讓仙道在起居室裏先坐一下，自己則去了廚房。
在矮桌前坐定，仙道不經意註意到院子裏擺放著為數不少的花卉植物，地板上散落的除了體育雜志還有關於園藝的書籍。
他平時愛好侍弄花草啊，嘖，完全想象不到啊。
不多時，流川楓回來了，將手裏的寶礦力放在矮桌上，還附上一根吸管。他大概終於意識到了待客之禮這一點，覺得遞上飲料的同時附贈吸管是禮貌的舉動。可仙道卻覺得有點可笑。
“關於你說的北澤，他究竟怎麽樣？”流川楓坐在仙道對面，一臉認真。
“你忽然這麽問......”仙道一邊用吸管喝著飲料，一邊朝天花板瞟，“各方面都很優秀，在任何角度都能射球得分。”
“……”流川楓立即露出極度不滿的眼神。
“這些，”他指了指外面的花草，“都是你養的嗎？”
流川楓點點頭，但那神情卻是在說：“你有意見嗎？”
仙道一聳肩，報以微笑。他臉上總是掛著這樣溫和的笑容。
流川楓可能覺得再問也問不出所以然，又不便就這麽趕仙道走人，畢竟是自己開口邀請他來的。他戴上耳機，閉著眼睛，將籃球從左手倒到右手，再倒回來……不知腦子裏在考慮些什麽。
仙道不知怎的很想看看流川楓的臥室，臥室在二樓吧，是第幾間呢？裏面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他不由得聯想到了越野的房間。去他家的原因記不清楚了，是為了籃球隊的事還是借考試需要的資料，反正是差不多的理由吧。
恐怕隊裏大多數隊員的房間都和越野如出一轍吧：書桌上一面對著高高的書籍課本，筆記和練習本鋪滿整桌；單人床上是永遠不疊的被子和如小山高的臟衣服，每天就這麽刺棱鉆進去，冬天倒是保暖了；地板上什麽雜物都有，一個不留神就會被絆倒；墻壁上貼著NBA明星和偶像海報。
噢，有一個人是不同的！他就是剛剛宣布隱退，選擇將來當廚師的魚住前輩。身為長子，高中畢業後繼承家業也是無可厚非的，這是長子的責任。
到魚住學長家去，是個很偶然的機會。前一天訓練結束後，他向田岡監督請假，說明天家中有事，不能來練習了，十分抱歉。監督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沒有為難他就答應了。
轉天訓練到下午，田岡監督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必須和魚住講明，於是便派仙道跑腿，去他家喊他過來，算是仙道上午遲到的懲罰。
仙道倒不覺得這是懲罰，能在這麽好的天氣去外面散散步挺不錯呀。
魚住學長家經營著一間料理店，店鋪與住處相連，前面是店面，後面是住所。
當時魚住學長系著圍裙，正坐在後面廚房裏削馬鈴薯，幫他父親打下手，因為今天父親的一個學徒生病了不能來。
他得知仙道的來意後，轉身回到廚房，向父親請示。
魚住學長十分恪守長幼之禮，和父親說話的態度異常恭敬，開口便是“父親大人”。他的父親倒是很隨意就答應了。“那你就快去吧，強留下來也沒心思工作，做人做事專心都很重要啊。行了，快去吧。”征得同意，魚住向父親鞠躬行禮後才離開廚房。
“我的房間二樓最左側，你走到後面，然後上樓就找到了。在房裏等我，我去換衣服。”
魚住學長的房間，幹凈整齊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這錫紙程度和他那粗獷的外表實在不符啊。
床鋪上的被子疊得好像比自衛隊要求的還要有棱角，床單平整得沒有一絲皺痕。書桌擦得一塵不染，課本和筆記整整齊齊碼放在左側，右上角的臺燈的角度似乎都是從來不曾改變一厘米。墻壁上當然沒有半張海報，一側墻邊的書櫃裏擺放著為數不少的料理教材，而且還是分類放好的。
這樣的房間，令仙道頓感坐立不安。比較而言，還是像越野那樣的房間教他放松啊。
“讓你久等了。”約十分鐘後，魚住推門進來了。他見仙道一直站著，感到詫異，“坐啊！我收拾好東西就走。椅子就在那裏，你坐下等等。”
這麽著，仙道才拉出桌前的椅子。
魚住從櫃子裏將他訓練穿的T恤和短褲一一放入包內。不消說，櫃子裏的衣物也是疊得整整齊齊並分門別類放好的。
“好了，走吧。”
仙道跟著站了起來。魚住看到他忘記將椅子歸位，不禁搖搖頭，將椅子放到原來的位置才算罷休。接著轉過頭對他說：“做人就要一絲不茍，邋裏邋遢可是什麽都幹不好！我父親常教育我，料理是門嚴謹的手藝，作料或是火候差了分毫，味道可就是天壤之別！對了，像你這樣沒有時間觀念的家夥——哼，究竟什麽時候才能改掉這個吊兒郎當的習慣啊！不然將來我怎麽能放心將隊長一職交給你啊！好自為之吧！”說著說著，人猿大王的本來面目爆發了，把仙道數落了一頓。
臨出門的時候，魚住不忘和在後院忙碌的母親打招呼：“母親大人，我出門了。”
離開家，他見天色已近黃昏，問仙道：“田岡老師找我究竟是什麽事呀？現在趕到學校，訓練也結束了呀。”
“好像就是有點事想親自告訴你。大概是我走路過來的，所以耽誤了些時間吧。”
“仙道！”人猿大王再次爆發。
想起後來的驚人的可怕一幕，仙道登時甩頭，擺脫回憶。
寶礦力喝完了，流川楓睡著了。
他側身而臥，面對外廊，身體均勻地起伏著，夏天略略潮濕的晚風吹起他的頭發。
唔，看來沒打算招待我吃晚飯呢。仙道站起來，輕輕走到院前。一只不知從哪裏跑進來的野貓，正在舔著食盆裏的水，發覺有人走近，倏地竄出了院子。
呵，除了養花，還喜歡照料野貓嗎？他不禁低頭望望已睡熟的流川楓。“全國大賽，加油吧。你們，湘北隊真的很強。”陵南的夏天，我們的夏天結束了呀，不過，我們可以再來，下次不會再失敗。
現在還不算太晚，出去找家店先解決晚餐，回去的時候還能趕上電車。那就走吧。仙道伸了個懶腰，拎起自己的背包。“再見嘍。”
自己怎麽也勝不了的家夥，全名是什麽來著？走在路上，仙道又想到了他，“北澤治也”還是“治哉”？或者幹脆就是“北澤治”？可是記得他的名字有四個字呀。
全國頂級的高中生球員，山王工業高中籃球隊的皇牌——澤北榮治，就這樣成了仙道口中的“北澤治”。
流川楓一覺醒來，已是兩個多小時之後的事了。
“已經走了？什麽時候？”其實這時仙道差不多到家了。
他想到還沒吃晚飯，站起來去了廚房。說到做飯他可不精通，常在外面吃，或是叫外賣。但是最近他一直在吃書中介紹的營養餐，味道好壞無所謂，攝取營養才是關鍵的，不然如何提高體能？
仙道喜歡微笑，平易近人似乎是與生俱來的。
球風上，比起表面冷靜淩厲，骨子裏的狂烈稟性一旦爆發便不可收拾的流川楓，仙道則是整場比賽從始自終都貫徹著沈著鎮靜，想方設法將對手引入自己掌控的節奏中。無論陵南的球隊處於怎樣的劣勢，都不曾見他在場上歇斯底裏，永遠那麽從容不迫，對待不慎失誤的隊友，他總是安慰“別在意”“沒關系，我們再進一球”，即便最後球隊輸掉了比賽，和其他隊員相比，他的情緒反應也不誇張，臉上只掛著淡淡的一層失落，仿佛早就深悟“勝敗乃兵家常事”的道理。
在低年級的學弟眼中，他是和藹可親的學長，無論是交談握手，還是簽名，他都微笑著一一滿足，從沒露出過厭煩的神情；在同年級的同學面前，他是個隨和、容易接觸的朋友，從未見他和誰發過脾氣；在籃球隊，他是值得信賴的隊友，全隊的精神領袖；在女生心中，他相貌俊朗，舉止風度翩翩，是名符其實的夢中白馬王子。鼓起勇氣向仙道表白吧！就當是做一場美夢。無論你對自己條件多麽感到自卑，都絕對不會被他嘲笑奚落。每逢遇到這種情況，他總是在別人羨慕的目光下面含笑意註視著對方，沈默不語。他的鞋櫃和更衣箱裏小禮物不斷，他甚至知道並記得每個送過他禮物的女生的長相，經過她們身邊時，會主動打招呼，雖然名字時常混淆吧。在校內即便遇上三年級的不良少年，他也是禮貌地尊稱對方一聲“學長”，一來他長得人高馬大，不是輕易能下手的對象，二來他的態度謙遜無可挑剔，沒有傷到不良少年的面子，所以他們從不找仙道的碴。
平時的仙道有點散漫，還有點脫線。上課遲到，望著窗外出神，或是打盹都是家常便飯。介於他的成績不好也不壞，考試很少不及格，屢教不改之後，老師也就慢慢視而不見了，反正他也沒有打擾到別人。
的確，他從不主動招惹別人，因為他覺得爭吵和打架很麻煩，會妨礙他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享受。不，和人打交道本身就是件很覆雜的事啊，保持微妙的距離就好，離得太近有時會給彼此都造成困擾，離得太遠無形中會傷害別人。哪一種，他都不想。他沒有關系異常親密的朋友，亦沒有厭惡排擠的對象，維持著自認為最佳的距離，客觀、和善地接納周圍所有認識的人。
這就是仙道，陵南籃球隊的皇牌，神奈川縣最佳球員之一的仙道彰。他本人倒是不關心頭銜，一心想從喜愛的籃球運動中不斷發掘樂趣，不過不能因為這樣就認為他沒有強烈的求勝欲望，在他看來，球隊整體的勝利放在第一位，籃球不是一個人的表演秀，唯有讓隊伍獲勝才是真正的勝利，只有先奠定了整個球隊保持領先的優勢，他才能放開來發揮個人能力和勁敵單獨對抗，而且對手越強他越投入、越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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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如今的新生都這樣沒有禮貌嗎？先是湘北的櫻木花道，第一次來陵南進行練習賽，才進體育館便說了一堆狂妄的話；接著是海南的清田信長，在預賽的時候誤闖入陵南的休息室大放厥詞；這次輪到湘北的流川楓了嗎？
這些一年級新生到底想怎樣啊？！怎麽一個接一個來來陵南找麻煩？
正在體育館練習的陵南隊隊員，個個臉上均露出不滿。
站在入口處的流川楓表情平靜，似乎根本沒註意到他們的慍怒。他說，來找仙道的，想和他比一比。
什麽？！其他隊員聽了更加惱慍。全縣預賽，陵南才輸在湘北手裏，這還不出一禮拜呢，湘北的人竟還主動上門，而且點名要找他們的皇牌，這不是挑釁是什麽呀！膽子不小呀！
“餵，流川，你到底想怎樣啊？”二年級的越野終於忍不住了。他的脾氣不太好，挺火爆的。
“……”
另一名隊員走過來示意他冷靜，他感覺流川楓並不像是鬧事來的，便說：“仙道沒有來啊，他今天沒來練習呢。”
“噢。”流川瞬間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他擺擺手，轉身走掉了。
體院館裏又是一陣氣憤的欷歔聲。
“好像有點糟啊，今天是不是遲到太久了？”仙道背著運動包，慢悠悠從車站走出來。他又自言自語起來：“唔，也許沒那麽久吧，可能只晚了一會兒吧。”剛走過路口，註意到迎面走過來的人看來來挺面熟。
“流川？”
“……仙道，”流川楓也看到了他，站定沈默地看了他一會兒，“和我比賽吧。”
“哦？”仙道感到詫異。從他走來的方向看，怎麽都是從陵南出來的。這麽說，他該不會已經去了體育館，而且和其他隊友打過招呼了？嘖嘖……今天是周末呢，除了來參加社團活動的，其他學生幾乎都不在校，即便這樣，身為外校的人，穿著便服單槍匹馬來到本校體育館，而且本校的籃球隊才剛當了對方的手下敗將，他居然還敢來體育館，這未免太胡來了吧？真是囂張啊，呵呵。
蠻有意思的啊。仙道笑了。“嗯，好呀。”他幾乎沒猶豫就答應了。現在已經午後都過了，他反正是遲到了，橫豎都要被田岡監督罵，那麽幹脆翹掉訓練吧。再說和流川楓比試，肯定會有所收獲，而且很有趣的。
“去哪裏比呢？”他問。
“跟我來。”
流川楓是騎自行來的。仙道的目光停在他的名牌山地車上，應該價格不菲。似乎聽誰說過來著，是彥一說的嗎？“流川楓的家境很殷實呀，穿的用的……總之全身都是名牌貨呀”看來真是這麽回事呀。
“看什麽？”
“沒什麽。”仙道沖他微微一笑。
流川楓帶仙道來到他經常練習的那個有籃球架的公園。
“那麽，開始吧。”
“成為日本第一……”和安西老師交談過後，流川楓腦中只有這一個信念。“現在的你，還未及仙道同學。”看過和陵南的那場比賽的錄像帶，老師如是說。既然如此，那麽就再來確認一下，自己究竟哪裏比不上仙道。知道了差距，才能更明確努力的方向。
“OK。”仙道已在籃下擺好防守的姿勢。流川楓的實力他已悉知。這個是不容自己有所保留的對手，就算是打著玩也要全力以赴，因為對方肯定也會這麽做。
流川楓深吸一口氣，運球沖過來，仙道一邊用身體阻擋他，一邊不定變換腳下的步子和手上的動作。今天的流川，眼神和身上散發的氣場都比縣預賽時更勝一籌，似乎絕對要將他置於死地。“哪有這麽容易。”他嘴邊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無法跳起直接上籃，流川楓盯著仙道的眼睛，手下放慢了運球的速度，突然他稍向後跨出一步，雙手舉高，瞄準籃筐，將球投出。
“啪！”慢了一拍，才出手的球被仙道跳起截了下來。都說了，不會讓你輕易得逞。
呵，看穿了嗎？哼，沒瞞過他。
仙道拍著球，慢慢放低身子，他在猜防守的流川楓正在想什麽。他驀地加快了運球的速度，同時飛沖到籃下，擺出投籃的動作。
假動作！休想騙我！當他快速移到左側，以為擺脫了對方的時候，打算上籃的時候，手中的球已碰到籃圈的時候，忽然被流川楓從後面反手拍了下來。
開始有意思了啊……仙道攤攤手，很快又在籃下擺出防守的姿勢。
這一次，流川楓用他曾試過的招數，左右換手運球，飛速轉身擺脫，跳起強行上籃，仙道已反應過來，跳起準備截球，流川楓疏忽將持球的手收到懷裏，換到另一只手上，從他舉起的胳膊後面，將球放入筐內。
“呀……”落地後，仙道轉頭看著從地上彈起的球。這家夥確實成長了不少呢，如果再通過幾年的磨練，他必將成為閃耀全國的明星。不過現在……他還不夠成熟，尤其是想法。
“來吧！”
真好玩啊！果然翹掉練習和他比賽是對的。仙道漸入佳境，沈浸在對抗的樂趣中。
仙道又一次帶球沖到籃下，面對流川楓的阻擋，手下運球的速度先加速後減速，然後將球捧在雙手中，看似準備投籃。這次流川楓不忙於跳起，他的判斷是對的，仙道突然左手運球從他左側抄到籃下，他立即轉身追上去，哪知仙道並非要上籃，幾次換手運球後，向後跳起的同時將球投了出去。
“同分嘍。”看著球從筐內落下，仙道滿意地沖他笑笑。
真有膽！
哎呀，似乎被激怒了呢，不過這就對了！仙道從容自若地在籃下擺開架勢。
就這樣，輪流進攻，防守……直到近日黃昏，也沒分出勝負。
“啊，天都黑了呢，到此為止吧，都看不清籃筐了。”仙道擡頭望望天色，他提起上衣抹了把臉上的汗，“分不出高下呀。如果籃球比賽有一對一這項的話，應該沒有人能勝過你了。”
“呼.......” 流川楓雙手支著膝蓋喘氣。體力不夠好是他目前最需要克服的，不然無法支撐全場比賽都以爆炸似的方式進攻。
街燈亮起，夏天的蚊蟲圍在燈泡周圍亂轉。
“不過，正式比賽上，你真的能贏過所有人嗎？”
“……”流川楓直起身子，看著仙道，汗水不斷從他臉頰上流下。
“你的才能……啊，你尚不能好好把握，嗯，應該說沒有發揮好你的全部才能。”仙道用指尖轉著球，“無論是一對一還是正式比賽，你的進攻方法都一樣。”
“單對單也不過是其中一種進攻方法而已。在你沒想明白這一點之前，我不認為會輸給你哦。”此時他臉上的微笑是那麽從容自信。
“那麽，我先走了。”仙道拾起地上的運動包，挎在肩上，背對流川揮手。
“對了啊，你究竟是為了什麽來找我比賽的？”
“…….在全國大賽上，還有比你更厲害的人嗎？”
“這個，”仙道摸摸頭發，“不知道啊。”
“……”流川楓默默站在原地盯著他，看來對他的回答相當不滿意。
“是有的。”仙道重新邁開步子，“我在初中的時候，有一個人我怎麽都贏不了。”
“是誰？”
“名字嗎？好像是姓北澤吧，大概是了。”
北澤嗎……？
記得名字裏有一個“治”字，仙道回想著，唉，當年失敗的場面總是教人不想回味。
“餵，”流川忽然追到仙道面前，“來我家吧。”
仙道再次擡頭望望天色。一般情況下，邀請別人來自己家做客，都會客氣一點，“要是你接下來沒什麽事，請到我家坐坐吧”不是應該這麽說才對嗎？就算是朋友或熟人，可以不必註重禮節，也該說“要不要來我家玩玩啊”。況且他和流川楓可絕對算不上熟稔。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流川的口氣一直是肯定的，沒有絲毫詢問的意思，“和我比賽吧”，“來我家吧”，好像十分有自信，他不會推辭。
“信心十足”也是湘北的特產嗎？特產還真不少呀。仙道沒有生氣，反而更加覺得流川楓的性格有意思了。他接受了所謂的邀請，想起彥一的話，如果他說的不假，那麽流川楓的家估計是別墅吧，他挺好奇的，也對流川楓教他去家裏的目的好奇。
流川楓推著自行車，仙道跟在旁邊走。一路上沒有交談幾句。離開球場，他們本來就沒什麽共同語言。
其實流川楓教仙道來家裏做客的目的很單純，想再多詢問一些他口中那個姓北澤的人的情況，說不定全國大賽上會遇到他，做到知己知彼很重要。
啊，不知要走多久啊，如果是別墅的話，可能還要走很遠，回來的時候可別錯過末班車哦。仙道想的這個。
流川楓的家比仙道想象中近得多，沒走多久便到了。房子位於湘北和陵南之間，偏近湘北的地方，典型的平民住宅，獨門獨院，一幢不大的二層樓，院子也小。
這一回，彥一的調查失準了哦。如今的高中生，身上有幾樣名牌貨不值得大驚下怪嘛，彥一太誇張了，仙道想想自己也擁有昂貴的釣魚竿——攢了好久錢才買下的。
不過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仙道的情況也差不多。學校裏大多數人也不了解仙道的家庭背景，但因為他是籃球隊的皇牌再加上他的言談舉止間總透露著一種優雅的氣息，大家便覺得他一定出生不凡，於是各種美化他背景的版本出現了。其實仙道的家庭是眾多平凡之家中的一員，平凡的父母，父親的工作也平凡，擁有平凡的朋友，他也不認為自己身上就該天生具有什麽高於常人之處，至於別人的議論嘛，隨他們高興吧，怎麽猜測都無所謂。
流川楓打開大門，請仙道進屋。
“家裏沒有人嗎？”仙道在玄關邊脫鞋邊問他。
“這是很早以前的家，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住。”流川楓慢吞吞地回答道，“他們一般住在東京，有時還要去更遠的地方，有的時候……”
他平時的樣子和在球場上有著天壤之別，說話可沒有打球時那種驚人的氣勢，不但語速慢而且聲音小，簡直是有氣無力。仙道直起腰，沖他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明白，不必再費力解釋了。他口中的“他們”，是指他的父母了，目前都在東京工作，且十分忙碌，經常需要出差。彥一的調查也許沒錯，他雖然住在這普通的房子裏，可不代表他家沒有其他住宅。他忽然感到流川楓是個戀舊的人，既然他的父母能在東京工作，若他想轉到那邊更好的學校就讀，應該不成問題，而他卻選擇留下，足可見他十分不願意離開已住習慣的產生了感情的地方。
玄關連著走廊，走廊左側是和式風格的起居室，有外廊，走出去就是院子。起居室拉門相對的地方擺有一個四方形的大魚缸，花花綠綠的熱帶魚在水中游弋。仙道一下被吸引了，蹲下來趴在魚缸前觀察了一會兒。
流川楓讓仙道在起居室裏先坐一下，自己則去了廚房。
在矮桌前坐定，仙道不經意註意到院子裏擺放著為數不少的花卉植物，地板上散落的除了體育雜志還有關於園藝的書籍。
他平時愛好侍弄花草啊，嘖，完全想象不到啊。
不多時，流川楓回來了，將手裏的寶礦力放在矮桌上，還附上一根吸管。他大概終於意識到了待客之禮這一點，覺得遞上飲料的同時附贈吸管是禮貌的舉動。可仙道卻覺得有點可笑。
“關於你說的北澤，他究竟怎麽樣？”流川楓坐在仙道對面，一臉認真。
“你忽然這麽問......”仙道一邊用吸管喝著飲料，一邊朝天花板瞟，“各方面都很優秀，在任何角度都能射球得分。”
“……”流川楓立即露出極度不滿的眼神。
“這些，”他指了指外面的花草，“都是你養的嗎？”
流川楓點點頭，但那神情卻是在說：“你有意見嗎？”
仙道一聳肩，報以微笑。他臉上總是掛著這樣溫和的笑容。
流川楓可能覺得再問也問不出所以然，又不便就這麽趕仙道走人，畢竟是自己開口邀請他來的。他戴上耳機，閉著眼睛，將籃球從左手倒到右手，再倒回來……不知腦子裏在考慮些什麽。
仙道不知怎的很想看看流川楓的臥室，臥室在二樓吧，是第幾間呢？裏面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他不由得聯想到了越野的房間。去他家的原因記不清楚了，是為了籃球隊的事還是借考試需要的資料，反正是差不多的理由吧。
恐怕隊裏大多數隊員的房間都和越野如出一轍吧：書桌上一面對著高高的書籍課本，筆記和練習本鋪滿整桌；單人床上是永遠不疊的被子和如小山高的臟衣服，每天就這麽刺棱鉆進去，冬天倒是保暖了；地板上什麽雜物都有，一個不留神就會被絆倒；墻壁上貼著NBA明星和偶像海報。
噢，有一個人是不同的！他就是剛剛宣布隱退，選擇將來當廚師的魚住前輩。身為長子，高中畢業後繼承家業也是無可厚非的，這是長子的責任。
到魚住學長家去，是個很偶然的機會。前一天訓練結束後，他向田岡監督請假，說明天家中有事，不能來練習了，十分抱歉。監督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沒有為難他就答應了。
轉天訓練到下午，田岡監督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必須和魚住講明，於是便派仙道跑腿，去他家喊他過來，算是仙道上午遲到的懲罰。
仙道倒不覺得這是懲罰，能在這麽好的天氣去外面散散步挺不錯呀。
魚住學長家經營著一間料理店，店鋪與住處相連，前面是店面，後面是住所。
當時魚住學長系著圍裙，正坐在後面廚房裏削馬鈴薯，幫他父親打下手，因為今天父親的一個學徒生病了不能來。
他得知仙道的來意後，轉身回到廚房，向父親請示。
魚住學長十分恪守長幼之禮，和父親說話的態度異常恭敬，開口便是“父親大人”。他的父親倒是很隨意就答應了。“那你就快去吧，強留下來也沒心思工作，做人做事專心都很重要啊。行了，快去吧。”征得同意，魚住向父親鞠躬行禮後才離開廚房。
“我的房間二樓最左側，你走到後面，然後上樓就找到了。在房裏等我，我去換衣服。”
魚住學長的房間，幹凈整齊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這錫紙程度和他那粗獷的外表實在不符啊。
床鋪上的被子疊得好像比自衛隊要求的還要有棱角，床單平整得沒有一絲皺痕。書桌擦得一塵不染，課本和筆記整整齊齊碼放在左側，右上角的臺燈的角度似乎都是從來不曾改變一厘米。墻壁上當然沒有半張海報，一側墻邊的書櫃裏擺放著為數不少的料理教材，而且還是分類放好的。
這樣的房間，令仙道頓感坐立不安。比較而言，還是像越野那樣的房間教他放松啊。
“讓你久等了。”約十分鐘後，魚住推門進來了。他見仙道一直站著，感到詫異，“坐啊！我收拾好東西就走。椅子就在那裏，你坐下等等。”
這麽著，仙道才拉出桌前的椅子。
魚住從櫃子裏將他訓練穿的T恤和短褲一一放入包內。不消說，櫃子裏的衣物也是疊得整整齊齊並分門別類放好的。
“好了，走吧。”
仙道跟著站了起來。魚住看到他忘記將椅子歸位，不禁搖搖頭，將椅子放到原來的位置才算罷休。接著轉過頭對他說：“做人就要一絲不茍，邋裏邋遢可是什麽都幹不好！我父親常教育我，料理是門嚴謹的手藝，作料或是火候差了分毫，味道可就是天壤之別！對了，像你這樣沒有時間觀念的家夥——哼，究竟什麽時候才能改掉這個吊兒郎當的習慣啊！不然將來我怎麽能放心將隊長一職交給你啊！好自為之吧！”說著說著，人猿大王的本來面目爆發了，把仙道數落了一頓。
臨出門的時候，魚住不忘和在後院忙碌的母親打招呼：“母親大人，我出門了。”
離開家，他見天色已近黃昏，問仙道：“田岡老師找我究竟是什麽事呀？現在趕到學校，訓練也結束了呀。”
“好像就是有點事想親自告訴你。大概是我走路過來的，所以耽誤了些時間吧。”
“仙道！”人猿大王再次爆發。
想起後來的驚人的可怕一幕，仙道登時甩頭，擺脫回憶。
寶礦力喝完了，流川楓睡著了。
他側身而臥，面對外廊，身體均勻地起伏著，夏天略略潮濕的晚風吹起他的頭發。
唔，看來沒打算招待我吃晚飯呢。仙道站起來，輕輕走到院前。一只不知從哪裏跑進來的野貓，正在舔著食盆裏的水，發覺有人走近，倏地竄出了院子。
呵，除了養花，還喜歡照料野貓嗎？他不禁低頭望望已睡熟的流川楓。“全國大賽，加油吧。你們，湘北隊真的很強。”陵南的夏天，我們的夏天結束了呀，不過，我們可以再來，下次不會再失敗。
現在還不算太晚，出去找家店先解決晚餐，回去的時候還能趕上電車。那就走吧。仙道伸了個懶腰，拎起自己的背包。“再見嘍。”
自己怎麽也勝不了的家夥，全名是什麽來著？走在路上，仙道又想到了他，“北澤治也”還是“治哉”？或者幹脆就是“北澤治”？可是記得他的名字有四個字呀。
全國頂級的高中生球員，山王工業高中籃球隊的皇牌——澤北榮治，就這樣成了仙道口中的“北澤治”。
流川楓一覺醒來，已是兩個多小時之後的事了。
“已經走了？什麽時候？”其實這時仙道差不多到家了。
他想到還沒吃晚飯，站起來去了廚房。說到做飯他可不精通，常在外面吃，或是叫外賣。但是最近他一直在吃書中介紹的營養餐，味道好壞無所謂，攝取營養才是關鍵的，不然如何提高體能？
仙道喜歡微笑，平易近人似乎是與生俱來的。
球風上，比起表面冷靜淩厲，骨子裏的狂烈稟性一旦爆發便不可收拾的流川楓，仙道則是整場比賽從始自終都貫徹著沈著鎮靜，想方設法將對手引入自己掌控的節奏中。無論陵南的球隊處於怎樣的劣勢，都不曾見他在場上歇斯底裏，永遠那麽從容不迫，對待不慎失誤的隊友，他總是安慰“別在意”“沒關系，我們再進一球”，即便最後球隊輸掉了比賽，和其他隊員相比，他的情緒反應也不誇張，臉上只掛著淡淡的一層失落，仿佛早就深悟“勝敗乃兵家常事”的道理。
在低年級的學弟眼中，他是和藹可親的學長，無論是交談握手，還是簽名，他都微笑著一一滿足，從沒露出過厭煩的神情；在同年級的同學面前，他是個隨和、容易接觸的朋友，從未見他和誰發過脾氣；在籃球隊，他是值得信賴的隊友，全隊的精神領袖；在女生心中，他相貌俊朗，舉止風度翩翩，是名符其實的夢中白馬王子。鼓起勇氣向仙道表白吧！就當是做一場美夢。無論你對自己條件多麽感到自卑，都絕對不會被他嘲笑奚落。每逢遇到這種情況，他總是在別人羨慕的目光下面含笑意註視著對方，沈默不語。他的鞋櫃和更衣箱裏小禮物不斷，他甚至知道並記得每個送過他禮物的女生的長相，經過她們身邊時，會主動打招呼，雖然名字時常混淆吧。在校內即便遇上三年級的不良少年，他也是禮貌地尊稱對方一聲“學長”，一來他長得人高馬大，不是輕易能下手的對象，二來他的態度謙遜無可挑剔，沒有傷到不良少年的面子，所以他們從不找仙道的碴。
平時的仙道有點散漫，還有點脫線。上課遲到，望著窗外出神，或是打盹都是家常便飯。介於他的成績不好也不壞，考試很少不及格，屢教不改之後，老師也就慢慢視而不見了，反正他也沒有打擾到別人。
的確，他從不主動招惹別人，因為他覺得爭吵和打架很麻煩，會妨礙他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享受。不，和人打交道本身就是件很覆雜的事啊，保持微妙的距離就好，離得太近有時會給彼此都造成困擾，離得太遠無形中會傷害別人。哪一種，他都不想。他沒有關系異常親密的朋友，亦沒有厭惡排擠的對象，維持著自認為最佳的距離，客觀、和善地接納周圍所有認識的人。
這就是仙道，陵南籃球隊的皇牌，神奈川縣最佳球員之一的仙道彰。他本人倒是不關心頭銜，一心想從喜愛的籃球運動中不斷發掘樂趣，不過不能因為這樣就認為他沒有強烈的求勝欲望，在他看來，球隊整體的勝利放在第一位，籃球不是一個人的表演秀，唯有讓隊伍獲勝才是真正的勝利，只有先奠定了整個球隊保持領先的優勢，他才能放開來發揮個人能力和勁敵單獨對抗，而且對手越強他越投入、越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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