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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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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 德國飛鴿計劃,進行倫敦大轟炸。

德國與英國的暧昧關系進入低谷,並且英國方面向蘇聯發射暧昧信號, 友情提醒蘇聯, 德國人北進。

蘇聯毫不關心, 他們剛跟德國度過了美好快樂的時光,波蘭剛被他們吞噬掉, 現在沈浸蘇聯還沈浸在你儂我儂的蜜月期中無法自拔。

並且蘇聯方面,很樂於看到歐洲國家打成一團,打死幾個算幾個, 他好去喝湯吃肉,二老爺看報道, “蘇聯跟英國人的關系,一直很尷尬。”

他很擔心自己在英國的物產,都轟炸的差不多了。

虧錢肯定是有的, 做商人的,雖然心疼, 但是有舍有得最好, “我要去巴拿馬一趟,去那邊的話,物業投資比較好, 我很看好那邊的市場,剛好有朋友在那邊做生意, 我過去一趟。”

然後他給一筆錢,拿給宋旸谷, “現在國際形勢亂起來了, 如果蘇聯那邊真的有問題的話, 遠東地區的形勢就跟現在不一樣了,你要看著辦,你媳婦的事情,你要上心。”

裏面的錢,不僅僅是家裏的,扶桑也有很大一筆錢??x?在裏面,二老爺沒給宋旸谷,他自己帶著,在秋天到來之前,去了巴拿馬。

二太太不跟著去,二老爺帶著魚承恩去的,魚承恩不想去的,但是他記得自己是扶桑這邊的內賬的,以前結婚的時候,她的聘禮就是交給他打點家用的,走的時候她的資產也是委托給了自己。

“三爺,這錢老爺說了,不給您,都留著給少奶奶的,前些日子您打點用的家裏的錢,這是應該的。”

做人呢,越是有錢人家,越知道對家裏人好的,扶桑在裏面這樣,沒有道理說外面的人還要動她的錢,不僅一點都不能動,她的那一份公中應該出的錢,都應該留著給她的。

宋旸谷作為一個丈夫,二老爺很會損人,“我們要去巴拿馬投資,你有沒有錢出股?”

宋家現在是已經分家了,公司什麽的,都給老二了,老二在打理的,上海這邊的生意,全部給了老二。

但是其餘的在外地的物產房產物業那些,都留給了扶桑。

老大的話,那邊是最慘的,基本上什麽也沒有分到,山東老家那邊一套房子,然後看在孫子的份上,給了一筆錢。

老大沒要。

二老爺就沒再給,老大是活得最瀟灑的一個,心裏面裝著的事情太大了,自己家裏事情他就顧不上,他自己的精神太豐富太強大了。

宋旸谷的話,由於前期死的時間不太對,他也什麽都沒有撈到啊,因此聽到錢,就很是認真地看著二老爺,“我沒錢。”

他現在,吃家裏,用家裏的,家用全是老二掏的。

老二呢,真疼他,當兒子一樣,二老爺不太好之後,他來上海,比長子要像樣兒,而且二老爺這邊最後這攤子生意都給他,他挺暖心的。

為什麽喜歡做生意?

就是從小就當個榜樣,拿著家裏的長輩當榜樣,想著成為這樣的人,想著得到很多認可,不受關註的孩子,還真是最懂事最孝順的一個。

他最能幹,很難得的宋家分家,沒有惹出來任何的輿論跟官司。

二老爺笑了笑,“你工資呢?”

“給二嫂了。”

他全貼家用去了,態度還是有的。

夠不夠的,反正我有的都給了。

“那你以後靠什麽養家戶口,你要考慮一下嗎?”

你難道帶著老婆吃你二哥的,靠你二嫂給你打點衣食住行?

他耐著心思跟他說,有時候他會突然覺得自己兒子是個蠢貨,人氣不通,這樣的人怎麽能活下去呢,活這麽大全靠家裏人積德了。

“扶桑啊?”宋旸谷脫口而出,他看了二老爺一眼,“我很忙的,我先走了,今天還有倉庫貨物要盤點,盤點完了,我要去找寧先生補稅的。”

款款地走了。

承恩自己盯著腳尖看,一個字不吭聲。

他向著宋旸谷的,過了好一會兒二老爺起來,他是血栓的情況好一點,但凡嚴重一點的,他現在就會因為情緒波動給宋旸谷氣的二次住院。

二太太扶著他上車,“好了,好了,你不要一直盯著他,他是遇難呈祥的人,家裏吃不窮餓不死的,何苦讓他懂謀生。”

二老爺還氣,“你們就慣著,我教他一個人去北平摸滾打爬,結果老二處處補貼他,你們也天天跟著他遮掩,吃一個月面條不吭聲,這樣早晚要吃虧的,我後悔小時候沒讓他跟老二一起出門當夥計。”

不知道柴米油鹽醬醋茶,你每周跑南京那邊去,你就知道在那裏死坐著,看著,你說你閑著的時候,去那邊做點生意啊,參謀一個項目好不好?

現在整個南京城都在重建,入手剛剛好,熬一兩年就賺錢了,這點路子都看不透,他有時候真想老二是自己親生的兒子啊,連承恩都比那個呆子強。

二太太權當聽不見,車門關起來的時候她扭頭就回去了,去廚房那邊看看,老二家的在站著呢,老二家的呢,跟前面的也都不一樣,她是商人出身,商人之女的一個天大的優點,就是圓滑會做事。

老大直接坦白,老大家的更是心思淺淡,老三個呆頭鵝,老三家的做事也是一根筋。

人老二最中庸,老二家的跟老二也是一樣的,凡事我笑瞇瞇地不說話,有些事情我形色看不出來的,“媽,要不要出去走走,最近辦花展,郁金香有開。”

二太太才不願意,她心裏有事不願意說呢,這扶桑都這樣了,她還哪裏有心思看花展,那孩子對自己不差,她心裏忌諱呢,家裏最好現在什麽慶祝喜慶活動都不要辦最好

是真的當一家人看的,“我不去,我念經。”

老二家裏的馬上笑了笑,扶著她一起,“那我幫您打香。”

也看出來一點門道,老二家的很謹慎,她也是背井離鄉從山東老家來上海的,跟著老二闖蕩出來的,婆婆的話,她要求也不是很高,已經很滿意了,不需要你很疼愛我,你疼誰我們也都清楚,不找茬兒我就對你很尊重很體貼。

雖然是新社會了,但是孝道這個東西,大家一直都很看重的,受良好教育出來的孩子,老二家裏這樣的,更是已經內化為自己的行為準則了,做的比扶桑更要到位,走場兒的。

等著老二晚上家裏吃飯,老二家的就說了,“我覺得他們兩個,鬼迷心竅了一樣的。”

老二看一眼,老三跟二太太都站在窗戶跟前呢,人也不出去,也不抱孩子,就光站,站著看孩子。

二太太對孩子,也疼不起來,前面三個孩子比著的,她對老大老二,肯定只有宋旸谷是打心眼裏疼死的那種,母子倆,其實很像的。

老二覺得不太好,“媽,你喜歡可以抱抱的。”

他把孩子抱進來,很疼了,他自己就是撿來的,對布谷有移情的作用,二太太意思意思抱了抱,布谷這個孩子就傻樂呵,可能小時候餓多了,現在吃飽了就挺滿足,知道吃飯了就愛看,口水都出來了。

二太太忍著臟,擦了擦給傭人,“吃飯吧。”

然後就去洗手,洗完還覺得有一點口水擦自己手背上去了,“這個名字他媽媽起的這樣呢?布谷布谷,跟布谷鳥一樣,當鳥多累。”

宋旸谷就不願意,“我覺得很好,布谷鳥,勸人勤耕,跟他媽媽一樣,他媽媽起的很用心。”

二太太馬上畫風就變了,“你這樣一說,我也覺得很好,扶桑指不定馬上就給放出來了,中央政府那邊一直在施壓的。”

前前後後,這三個月以來,宋旸谷錢砸的不少,中央政府那邊在龐大軍費的資助下,接連給日本人發函二十七封,並告海外同胞書中屢次提及日方非法扣押人員七百九十二人。

日本政府有松動的意思,扶桑那邊也已經進入覆審。

日本人裏面關著的很多人,殺了又不合適,壞的影響太大了,但是放了又沒有好處,而且不甘心,就關著拖著。

但是現在國外的華僑聯名聲討也出來了,扶桑也聽說了,現在的看管不是很嚴,因為日本人開始頻繁地審查,想要得到一點結果,看守的拿出來一個盒子,“帶了很多,我不敢拿進來,他們要不定期搜查屋子的,就是這吃的,我帶進來您分著吃了可以。”

一個巴掌大的盒子,裏面是梅花糕。

底層是一層黃豆粉,很香,扶桑吃著。

有點變味了,肯定是他從上海帶來的,然後等到她手裏的日子,已經長了些,但是還是吃了,全吃了,覺得很好吃,她其實更想吃肉,吃那種很補充體力的東西,在裏面真的什麽也吃不到,日本人對他們很差勁。

但是能吃到一點甜的,就很滿足了,心滿意足,她舍不得全吃完,今天慢慢吃掉吧,“嗯,很好吃,我很喜歡,吃起來很甜,麻煩您跟他講。”

看守的樂呵呵的,這種事情,做熟悉了就好了,都是自己人,也不願意看著日本人這樣糟踐人,能幫的都幫了,有些拉出去槍斃的,他們都記好信息,打點遺物留起來,好給家裏人來找的時候有個念想。

“我才知道您跟您先生是個什麽樣子的人,都是幹大事兒的人,您先生每周都來,只是我半個月才換一次班兒,才能給你帶一回東西,宋先生問您下次要什麽跟我說,他給您捎來。”

扶桑認真的想了想,等半個月換班的時候,才跟看守的說,那是一個暴雨的晚上,監獄裏面滲水,她地上都是水,有些冷,被子不太夠,但是她不能要被子吧,她覺得不浪漫。

趴在桌子上看著雨滴很久,雨水打在腳上,她覺得很臟,才寫信,先前想的都推翻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一雙雨鞋,最好是紅色的或者白色的,但是我不太喜歡白色。最好有桂花的香味,我看不見桂花冷雨了,這裏面有很多的雨,但是卻沒有桂花。”

“我想,你應該會給我很多桂花的香味,下次下雨??x?的時候,我要穿著這雙鞋子,一走路,都是噗噗地桂花的香味,到時候你也要出門看桂花,上海跟南京應該都下雨。”

“約好時間,上午下雨就在早上九點鐘,下午就在五點鐘,晚上就在九點鐘,這樣就當我們一起在冷雨中,看過桂花了,我就在你旁邊,你也在我旁邊,你記得要摘一朵給我。”

不是很長的信,也沒有任何有質量的話語。

但是宋旸谷收到的時候,他在那個破舊的茶館的二樓,在雨幕之中寂寥的時刻,看著檐外的飛雨從欄桿上飛濺,星星沫兒在桌子上一點點茵濕。

把手帕子鋪在桌子上,打開信。

裏面的每一個字他覺得都是螢火蟲,螢火蟲不浪漫,但是桂花開的樹下,扶桑跟他說很浪漫。

下雨也不浪漫,甚至很煩。

但是今天的雨,他覺得很浪漫。

看一眼信,再看一眼雨,再用袖子擦一擦進來的雨滴,他覺得這個雨,真實天然的浪漫。

天然的好。

冒著大雨回的上海,自己開車都開的很起勁。

咚咚咚回家都濕透了,傘都擋著在胸前了,自己把信放好,二太太是等他的,他不回來不睡覺。

宋旸谷洗完澡剛好吃飯,他在外面吃飯根本不行,吃的不來勁,走之前吃一頓,回來還得大吃一頓,不然就很餓。

吃的餛飩面,裏面有大肉,他吃的眉飛色舞,“我覺得,後面的花園,應該重新布置一下。”

上海的桂花很多,“不如全部種桂花。”

二太太不關心這個,“你下次下雨可以不回來,不太安全的,周一休息一天也是可以的。”

誰規定了周一要上班是不是?

誰說必須要上班的是不是?

宋旸谷答應著,二太太不知道他有沒有聽,第二天她就當監工,那兒子安排給她的事情,她那執行力絕對了。

宋旸谷說換桂花,她絕對不帶給他換成荷花的。

一板一眼地完成,兒子的事情,所有人加起來都不如宋旸谷一個人說話有份量。

老二家的想著索性一起開工,不如一起給她弄個小池子,種荷花她覺得很好。

結果二太太就答應了,在圖紙上面,西北角那個地方,圈了一小塊地方,“這裏可以,你喜歡荷花,可以讓老二多要幾個品種,五顏六色的多美。”

老二家的扭頭就跟老二說了,笑的淡淡的,“誰家荷花池子在西北角?”

不都是在中間的?

那麽小一個池子,還種荷花,養鴨子吧您老人家。

她不要了,公園裏面荷花也挺好看的。

老二也來勁,“你要什麽池子,花不夠你看的,還看水。”

一句話給噎死,老二家的給氣的,“你怎麽不看看你弟弟呢,人晚上都沒回家,還在商場裏面找雨鞋呢,要紅色的雨鞋,我看這滿世界商場裏面,都沒有,給誰的啊?”

能給誰的啊?

她就不說別的了,老二這個人,別說給她送一雙紅色的雨鞋了,就是拖鞋都不會幫她拿一次的。

她就跟姑太太說了,“有時候覺得,人在哪裏,活什麽樣兒,全靠自己的。”

在裏面關著的,她也沒覺得不幸福,你看看還有紅色雨鞋穿呢。

在外面的,她這樣的,也沒看比人多了一些什麽,人家不出來都能看桂花,她在外面的,劃著宋映谷去看桂花,老二都不帶甩她的。

你自己沒眼睛,自己不能帶著眼睛去看啊,他忙要死。

老二家的都能想出來,她得使勁安慰自己,自己劃著姑太太去看桂花。

姑太太願意去啊,“什麽時候?”

“咱們下雨的時候去,人家不是說了,江南冷雨桂花,今天剛剛好。”

姑太太撇嘴,“下雨天可不去,雨天看花的多少腦子都是有點問題的,這外面又是風又是雨的,多冷。”

你大太陽去看,眼神也好啊。

下雨天,光看水了。

鞋子衣服都得臟。

不去。

結果倆人沈默著,就看宋旸谷家裏來了,回家的早,撐著一把傘呢,自己踩著一雙白色的雨鞋。

很遠就能看到了,特別的亮。

“老三,你雨鞋買到了啊?”

“啊,買到了。”

宋旸谷不進院子,在院子外面仰臉說話,傘擡起來。

“哪裏買的啊?”

“商場買不到,我請人做的,紅色的沒有。”

姑太太心想紅色的,“誰穿紅色的啊,下雨多嚇人?”

宋旸谷就笑,不說話了。

姑太太一下就懂了,自己撐著在欄桿上,“快快,家裏去,外面冷。”

宋旸谷看桂花去了,今天下午下雨,特地請假去看。

你說雨裏的桂花好看嗎?

他覺得不好看,一般般,不知道看什麽。

跟姑太太說的一樣,看風還是看雨啊,不夠冷的。

一陣風一陣雨的,還得一腳泥巴。

但是他覺得桂花不好看,跟扶桑權當一起看桂花了這個事情很好,很美。

渾身山下都是美滋滋的,他還給自己買了一雙白色的雨鞋呢,自己踩著就去了。

回家還包著一支桂花呢,他很沒素質地上手扯的。

布谷看見了就要。

宋旸谷才不甩他,自己權當沒看見,拎起來高高地就拿著上樓氣了,八輩子沒聽見你說什麽。

放自己床頭櫃上,就這樣放著。

放幹了正好裝在一個小香包裏面,他是懂香的。

扶桑那雨鞋裏,他噗噗地噴了桂花香水,然後還撒了很多桂花。

怕給人聞到,香水提前一晚上噴的。

第二天都沒有了。

扶桑腳丫子伸進去的時候,局覺得硌腳,擡起來腳丫子一看,腳後跟上都是幹桂花粘著。

自己就笑了。

她覺得自己先生,挺浪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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