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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什麽喜事兒猜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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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喝餛飩皮兒

什麽喜事兒?

小榮頓了一頓, 不知道從哪裏說起,“三少爺跟太太娘家的侄女兒,翁佐??x?領家裏那個打小留洋日本的格格, 訂親了!”

榮師傅心裏一驚, 放下手裏的大蓋碗, 扶桑端起來,放一邊兒去蓄水, 把先前泡好的濃茶兌進去。

瞬間又出來一股子茉莉花窖香的暖香,熱氣咕噥著向上,她透過白煙一樣的霧氣想著宋旸谷, 大概已經模糊了,只記得他總是板著臉, 連陽光都浮動不起的冷峻,驕矜而自律。

“年前太太大概就打算好了,總是打發他到家裏去給翁格格送東西去, 三少爺三次裏面總得去一次。”

“翁格格是時興的人,學問也高深, 她懂政治, 時常入宮去隨侍,我沒見過,不過今兒像是沒有來府裏, 只三少爺一個人在家裏。”

榮師傅琢磨了好一會兒,也沒想明白這門婚事是怎麽扯到一起去的, 這說句不好聽的,可不就是孽緣。

原先宮裏的時候, 那些主子就是一輩兒一輩兒的這樣聯姻, 甭管當皇帝的是哪個, 身邊陪伴著的人他說了也不算,家大業大的,但凡有個太後皇太後這樣的長輩兒,他就只能幹瞪眼。

娶進來的甭管相中不相中,大家夥相中了就行,可是家裏這個事兒,大老爺是不願意的,太太再怎麽蠻纏,也沒有松口過。

這裏面指定有事兒,他待扶桑現在心思不一樣,叫她跟前兒來,“你說說,府裏這是個什麽意思?”

小榮瞧見笑了笑,一點兒也不醋,只打著簾子出去,他這人,跟誰都不犯沖,就是給二師傅這些人欺負狠了,也沒怎麽著。

幾個小徒弟圍著他,心有惴惴,好歹師傅回來了,小榮挨個看過去,“沒什麽大不了的,師傅回來了,咱們以後也有人撐腰了,好歹這趟是去給大老爺辦事兒去了,咱們可不怕他們,你們腰桿子也都硬起來,咱們打算盤的好手,不能整天給他跑腿兒打雜。”

說完往外呸一口,心裏也較勁兒。

幾個人歡歡喜喜的,小榮拿著凍傷膏給挨個塗過去,這回用的可多,先前他自己攢的銀子買的,“現如今天暖了,好好養著,不然明年冬天有難受的日子呢。”

扶桑在裏間,她跟著大師傅在黃桃斜街的日子過的好極了,大師傅自己置辦的外宅,他有時候會朋友會去那邊議事兒,不過最多時候,就是在府裏。

用他的話兒說,幹的就是伺候人的營生,總不能離著主子太遠了,好把差事辦的好,辦的體面。

扶桑利索地挽起來袖子,拿著抹布在水盆裏搓,她現在眼裏可有活兒了,先前的時候光知道學藝,早上也就是給榮師傅泡一杯茶,做的最多的時候就是捧茶。

徒弟裏面,她是頂不會幹活的那個,眼裏就看不到活兒,現在磨礪出來了,“我可說不清,不過我對大老爺熟悉,務實公幹,這大概跟朝廷的事兒有關吧。”

榮師傅點她一下,不誇也不評,且看著吧,這樣的親事兒少有好下場的,光夾著大太太一個,就夠三少爺心裏膈應的。

大家夥只當太太拿捏人的,大老爺現如今的年紀,眼看著沒大有希望再生一個了,索性姑侄一家親,外人看著倒也是門當戶對的好親事兒。

府裏瞧著,三少爺不滿意,鬧了好大一通,最後上海那邊發來了電報,二老爺全權委托大老爺操辦,他全然聽這一位兄長的。

打小兒就是,至於老家裏二太太,還有祖宅裏面鄉下的那位前大太太,更是無足輕重了。

宋旸谷反正現在破罐子破摔,他最大的無奈就是,他說了不算。

有時候心裏苦的,想起來跟黃連水一樣,他憋屈的難受,還不如宋眺谷一走了之,可是他包袱都打好了,還是沒走,為著這一大家子的人。

大老爺二老爺把宋氏一族的榮辱門楣,壓在這樣一個少年人身上,他壓的肩膀疼,不能大喘氣兒,他有時候想撂挑子,可是想起來山東老家的母親,想起來家裏從小費的心思,他不願意辜負。

不愛教身邊的人傷心!

魚承恩平日裏老說三少爺心善,別人沒有一個人信的,這會兒魚承恩也屈得慌,狠心一點兒的,早投奔大少爺去了,“都說三個爺裏面我們家主兒最不親近人,板著一張臉從不跟人說笑,可是哪裏有人天生不會笑的,不都是逼著嗎?”

“再說了,天底下哪裏那麽多教人高興的事兒,哭哭啼啼打打罵罵的才是日子,他打小學東西比別人都仔細,想做的事兒多少都不能做,聽著家裏安排,這回婚姻大事兒偏偏要大太太說了算,平白無故非得塞個人給我們少爺,這忒欺負人。”

二少爺宋映谷也是氣的腦殼疼,他沒有辦法,這是大老爺定下來的事兒,就連二老爺都不作聲,“實在不行——”

他跺跺腳,“後面就析產分居,往好一點想,這還沒成親呢,往後也可以退親,我今兒特特去打聽了,那位翁格格,心裏八成也不願意,今兒就沒來。”

承恩一聽差點沒氣死,“她還不願意?”

就屈死了,他們爺們這樣的人品,還拿架拽列子了是不是?

翁偶霓也是一百個不願意,她直接躲著出去了,嘴皮子磨破了也不見效,跟朋友們約會,她極其瞧不上的家庭,就是宋家這樣兒的封建家庭。

第一個瞧不上的,首先是自己的祁人家庭,招雞遛狗的無所事事,騎兵當年馬踏中亞,現如今多少人騾子都爬不上去,射箭都不上草垛子。

可是她爸爸願意!她姑姑也願意!

“這樣的日子,我簡直是不敢想,根本不能過一天下去。祁人舊勳跟大員新貴結親,我朝廷還有救嗎?這得是個什麽樣子的泥潭呢,我還能爬得出來嗎?”

她的父親,一個祁人的佐領,這些年的日子就是想著是怎麽吃下面人的孝敬,怎麽扣留朝廷的餉銀糧草,怎麽能在花名冊裏面多放幾個人頭好吃空餉。

他像是一個蠶繭裏面的人,層層金絲包裹著,一輩子也舍不得把這厚厚的繭子捅破了燒了出來。

她的姑父,一個早年留學回來的頑固派,跟著軍機大臣孫大人,打著革新的旗號,辦的全是給朝廷縫補破衣服的差事兒,還天真的想著,這樣能行!

就像是一個站在蠶繭外面的人,拿著繡花針補缺口,從不想著一剪刀把缺口戳破,只一味忠誠。

而這樣家庭交織出來的她的未婚夫,一事無成!

早年在山東老家的時候聽說一心只讀聖賢書,如今在伯父家裏,也是毫無建樹,哦對!

興許念了幾天洋文!

翁格格都覺得羞愧的慌,一個正年輕的人,不出去見見世面看看,看看這世界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反而在家裏窩著,極其刻薄的想想,一個大男人是在家裏做月子嗎?

所以每每遇見宋旸谷的時候,總是冷淡而偏見,回回到府裏,回回給他點氣受受,話兒刺的他總是難受!

就這樣的一對兒,定親誰也沒出現,只家裏轟轟烈烈辦的熱鬧,宋旸谷等著夜裏,人聲散盡的時刻,他怎麽能睡得著,一股子氣不上不下。

合起來書,他得散散。

越走越快,燈籠也不提,府裏的喜氣還沒散去,他走的滿頭大汗,腳底板疼都不想停下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想,他想來想去,想的滿臉的淚。

然後一屁股坐下來,就在夜色裏靠著墻,沒有一點兒樣子,袍子在地上滾一圈兒。

氣喘籲籲,仰面對著天!

夜色清朗,滿庭星落,宇宙浩瀚,他瞧的入神。

邈遠而璀璨的世界,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快地兒,他想要什麽呢?

宋旸谷突然覺得世界安靜,他的思緒慢下來,像是星河億萬年的緩緩流轉,肩上被賦予的榮耀都不及星光萬千。

他沒留過洋,沒有去過遠方,他曾經向往而羨慕,這一瞬間都淡下來了。

他沒有伯父那麽遠大的抱負,抱負遠大,能臣謀國。

也不像是父親那樣,嘔心經營,商通四海。

闔上眼睛,他想不出自己想要什麽。

外面行商敲木棍兒,後半夜裏叫賣餛飩兒的,是不高聲喊的,輕輕的一下一下路過。

“喝一碗小餛飩,裏面再加五個,多放香菜!”

宋旸谷耳朵動了動,屋子裏面傳來清晰的話音,有些耳熟!

扶桑就要餓死了,她天天活兒不少,晚上睡得晚,少有在十二點前睡下,如今夜裏一點,榮師傅把懷表送她了,他用不著那時興玩意兒,給她看時間剛好。

扶桑還是踩著凳子,如今踩著凳子也能夠得著了,小心翼翼拿著鉤子等著,眼巴巴看著鍋裏,“多放米醋,不要青醬,冬菜也多要點兒!”

宋旸谷聽著這不要臉的話,瞧瞧,喝完餛飩皮兒要的料子比餛飩都多!

這樣的人,他一下就來精神了,扶桑那小子!精神氣一下就回來了,他心裏其實怪高興!

扶桑屬實是餓,小子們夜裏都熱??x?,她這時候就顯得出來差別了,怕冷。

人家睡得暖和和的,她這會兒要是餓著肚子,只會越來越冷,熬不住。

師傅好商量的很,這是他的老主顧,打的滿滿的,扶桑舍不得撒出來一點兒,“您前面去一點兒,我從後面那裏端進來吧。”

前面一點兒後門,她當然沒那麽大臉走後門了,是後門兩邊都有洋溝排水,那麽大一點兒,夠放一碗餛飩了。

宋旸谷眼看著她從那洞裏端一缸子餛飩皮兒。

鮮香的!

這小味兒,真沖!

扶桑就要嚇死了,手裏缸子一只手扶著,一只手端,兩只腳搗蒜一樣的往後。

“府裏不讓傳遞東西你不知道?”張口他都覺得有點別扭,但是不知道怎麽搭話兒,按理說他都不應該湊上來的。

張口就這樣找茬兒,這樣的熟悉,扶桑定睛一看,忒!

晦氣!

想也知道是宋旸谷!

她這碗餛飩皮兒是喝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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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我也喜歡喝餛飩皮兒,沒多少餡兒,是真的很讚,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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