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步走到列車末端，看著一路上鐵皮都被黑色血液腐蝕出快快塌陷溶解的車頂鐵皮。閆娜已經不敢多看列車兩側下方那幾乎匯聚成一條小河的血液，以及，那一片片如麥草般倒地的喪屍屍體。

每一具屍體，都從咽喉處一分為二。猙獰醜陋的表情上，盡是臨死前不可思議和震驚的表情。

閆娜從來就知道馬超的實力不可預測，但實力一旦和殺戮掛鉤，演化成這樣血雨屍海的情景。往往就會打破一個人腦海中固有的印象，轉而化為深深的震撼和逆天的反轉。

閆娜終於有些明白，為何她會感覺那個病床中的馬超，和現在漸漸沈默的馬超有所不同——經歷黃泉訓練營那般地獄式的訓練後，那裏的所有一切已然將馬超體內的陰暗兇暴因子調動起來，漸漸將他身上原本多愁善感和美好的期待覆蓋，讓他真正成為適合這個殘酷末世生存的能力者。

而每個實力強大的能力者，無情冷漠幾乎都是他們統一的外在特征。情感羈絆太多細膩的人，也根本不適合這個末世。

正當閆娜默想著這些的時候，她身前的馬超腳下發出哢擦一聲輕響，驟然發力，轉瞬間朝著前方十米長的通過沖去。就在馬超的身影和通道內四只居然懂得伏擊的喪屍擦身而過，並一一取下它們腦袋後。閆娜恍然發覺，眼前幾乎已經不著寸縷卻充滿強者魅力漂亮男子，發出剛才這未蔔先知的一擊，已經不能再讓她感到震撼了。

當一個人本身就成為另一個人心中震撼的代言詞後，他此後的意外之舉，自然便變得麻木尋常起來。甚至，那一瞬，閆娜感覺，剛才他們若是被那只喪屍發現，好像才有些不正常……

“走吧，前方通道安全。”馬超揮了揮手，繼續向前：“過了這個通道之後，就是你所說那個喪屍女王的所在地？”

內容雖然是疑問句，但馬超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之所以多此一問，是他此時也感覺到閆娜的心境同剛進入地鐵站後已然不一樣了：“你好像在擔憂著什麽？”

閆娜遲疑了一下，但隨後還是點了點頭：“我沒想到你已經變得如此冷厲，可根據威廉家族提供的情報，那只七階的喪屍女王，似乎好像已經脫離了喪屍的範疇……”

“如舔食者或暴君一般的進化變異？”馬超皺了皺眉，關鍵一戰在前，任何微小的信息都可能導致生與死差別。

可惜，閆娜卻搖了搖頭：“我不清楚，如今威廉家族的主要戰力都投在了與吸血鬼的戰鬥上，對於喪屍這一塊，他們也沒辦法投入太多的精力。至於更具體的情報，你也知道，他們不可能完全透露給我這樣明顯不值得信任的人。”

馬超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轉過頭便繼續大步向前，絲毫沒看到閆娜背向他時露出那欲言又止的掙紮。只是陣陣腥風吹過這殘破的通道，似乎帶去一聲輕輕無奈的嘆息。

走過通道，一路上馬超又殺死幾只不開眼的喪屍。並且，都是在喪屍發現他之前悄無聲息暗殺——雖然現在還不確定，但馬超隱隱感覺，這些已經有了智商和簡單語言能力的喪屍，應該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各自為戰。

雖然列車通道那裏喪屍齊聚事件可以解釋為湊巧，可一路的擊殺卻讓馬超看出這些喪屍已經有了最簡單的配合意識——這樣的猜測毫無緣由，可長時間種種離奇的經歷，已經讓馬超不得不強制自己信任這種虛無縹緲的感覺。

一只喪屍猩紅的眼中陡然爆出一抹驚懼，幾乎在同時就朝著馬超撲擊而來。已經從沈思中轉化為戰鬥兵刃的馬超卻寧靜看著這只喪屍，動也不動。最後，喪屍只向前沖出了幾米距離，便一頭栽倒在地。

這是通道盡頭最後一只喪屍，根據閆娜的信息，通道盡頭是地鐵站的一間休息室，裏面就是七階喪屍女王的所在。在通道盡頭和休息室之間，還有一處極短的檢票候車場，正是他需要穿越的地方。

可一出通道，馬超就感到這裏的喪屍同通道外圍的那些喪屍完全不同。雖然這裏活動的喪屍並不比外圍那些喪屍等級高上多少，更沒有諸如舔食者和暴君這種被人類介入變異的高階喪屍。但馬超就是感覺那些來回游蕩的喪屍與之前那些不同，可具體說到哪點不同，馬超又難以描述出來。

“馬超，你看那裏！”被閆娜輕輕一拍，借著灰暗的應急燈光，馬超看到燈光下出現兩只喪屍。奇異的是，這兩只喪屍共同擡著一只成年巨鼠的屍體。從它們赤紅的眼珠和不住流著口涎的嘴裏，可以看出它們正是饑餓的時候。

然而，它們卻沒有動手上的食物！

這與馬超的認知完全不吻合，喪屍這種生物向來以滿足食欲為惟一的生存目的，根本不知道什麽是節制，如果扔給它們足夠多的食物，它們很可能會一直吃到撐死為止。

喪屍居然會不吃到了口邊的食物？竟然學會了節制欲望？

這個現象猛然成了一把鑰匙，快速解開了馬超腦中的疑惑！這個時候，他才終於看出這裏的喪屍到底與之前的喪屍有什麽不同！

是的，是眼神！

馬超的身體漸漸戰栗起來，這種激動震驚的反應，甚至在大腦極其羞惱的命令下都不能停止，反而還因這種強制而變得更加激烈起來：不錯，這裏的喪屍，雖然他們的眼神同樣赤紅，但那絲赤紅當中，卻是流著一種平和正常的光芒。完全隔絕了喪屍的兇暴和瘋狂，就好像……好像正常的人類一樣！

有了這個意識，馬超才陡然發現。這裏的喪屍也在游蕩、也在尋找食物。可卻沒有任何一只喪屍，去搶奪那兩只喪屍的食物。並且，他們尋找食物的挑挑揀揀，好像還是在四五人在通力配合著進行！

果然，仿佛在印證馬超的猜想一般，一只看起來明顯粗壯強大的喪屍，見一直沒有找到食物，變得焦慮暴躁起來。猛地擡起自己佝僂的身子，向著四周的喪屍發出一聲羞惱的咆哮，而那些頓時顯出一種恐懼的神色，隨後跟著那只喪屍慢慢向別的通道繼續搜索而去。

仔細分辨看去，雖然這個檢票場所裏的喪屍不少，但的確都是由一只最為強大的喪屍率領。其中四五只喪屍也都顯得健壯敏捷許多，應該就負責在前面開路以及狩獵戰鬥；剩下一些本身就是老年人或身體孱弱家夥轉化的喪屍，便負責搬運搜索之類的雜活。

而剛才那兩只喪屍擡著地鼠所進入的地方，就是地鐵站的休息室！

一切已很清楚了。

這裏的喪屍竟然有了十分條理清晰的分工體系，隨著這個分工體系的建立，可以想象它們的報酬體系和管理體系也會隨之完善。繼而發展下去，就會出現階級，然後族群繼續壯大之後向外擴張，最後進入一種雖然落後但更適合喪屍世界的新智慧種群！

這樣的推測讓馬超那泛著金絲的瞳孔忍不住收縮起來，手心也已經布下一層細密的汗珠。他回過頭，小聲卻異常艱難地向閆娜說道：“我想，我可能已經知道那只七階喪屍女王的特殊之處了……”

“是什麽？”閆娜問道。

可這時馬超卻搖了搖頭，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將這沖碎自己心房的消息同閆娜分享：閆娜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作為人類，她得知這樣的推論後，第一時間的反應，恐怕就是立即鏟平這裏所有的智慧喪屍！

幸運或不幸的是，就在馬超欲言又止之時，一只強壯的喪屍突然發現了馬超的所在。它猛然大吼一聲，瞬間，檢票場地裏所有的喪屍都停下自己手中的任務，飛速朝著馬超位置所在咆哮著奔襲而來！

獵人和獵物的戰役，就這樣突兀拉開。

馬超一匕首插入那只率先發現他的喪屍下頜，這一瞬，馬超清晰看到，那只喪屍臨死前眼中混雜著驚愕、疑惑、憤怒以及詛咒的眼神，深深印入他的心底！可不待馬超細細品味，閆娜便猛然一把拉住馬超的手，飛快朝著通道退去！

“你幹什麽？”馬超不明白閆娜的用意，壓抑在心底的狂怒猛然爆發：“我可以全部殺了他們！”

這一聲吼去，馬超都驚訝自己的音量。而首當其沖的閆娜更是突然將被那一聲音波震得倒飛了出去，滿眼不可思議後又急速變化為無邊的驚懼。可嘴裏已說不出話，只能機械擡起一只手，指著馬超的身後！

馬超雙眼驀然爆出血紅的光芒，回首一望，只見檢票大廳的休息室大門豁然打開。一個窈窕俏麗的身影突然從中躍出，以著快逾閃電的速度朝著馬超沖擊而來！

也就是那一瞬，馬超眼中血光突然大盛，身體當中迅疾傳來一陣極其渴望吞噬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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