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將軍府邸.

一處房屋內。

“那邊已經開始了？”蒼老的聲音透出一絲威嚴。

“是的，已經把苗疆的毒藥投進了城中的河水和井水中，小城於前幾日爆發瘟疫，可所有的醫生都不知瘟疫的起因。”

沙啞的聲音出自一個面貌陰沈的男人，他的眼睛在月光下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

“好，做的好，現在你們只要等著封城，待那城中空無一人，咱們便可設置據點，要知道那可是個重要的交通要道啊。”

“是的，小人一定在一月之內建好地下宮殿。”

“不錯，不錯。到時候便可以準備我得奪位之事。你，下去吧。”

“是的，將軍。”

“慢著！”老男人摸了摸下巴。“瘟疫封城前，讓你的士兵化裝成流民進入城裏，從萬福樓那可以找到地下宮入口，先安養一段時間，等皇上出宮祭祀的那天，再----。”

“小人遵命。小人手下的各軍將領都已經準備好，就差您下令進城了。”、

“不錯，你可以下去了。註意不要打草驚蛇。”

聽到將軍的命令，陰沈的男人拱拱手，一眨眼消失在月光下。

被稱為將軍的男人從陰暗處走了出來，燭光照射在他蒼老的臉上，臉上泛著慘淡的光。

天幹物燥。火辣辣的太陽照射在大地上---

渴，好渴。

李閃難過的吞了吞口水，奈何嘴裏已經是幹巴巴一團，入了城鎮才知道城鎮裏的水已經受到了汙染，根本不能喝，看著路邊一個個縮著的身體，已經看不出哪些是活人哪些又是死人，他們都像幹癟的破布袋，攤倒在黃沙地上，臉已經被狂砂烈日曬的黃裏透紅，嘴唇無一例外全都呈現出一種病態幹裂的白色。

因為瘟疫，大部分的房屋都被燒的只剩破裂黑突的墻壁。人們依靠著黑漆漆的墻壁，默默的，無聲的，悲哀的，茍延殘喘。

空蕩蕩的大街上只零星的走著幾個無精打采的老人，年輕人能走的都走了，城鎮上只留下一些孤寡老人和些行動不便的孕婦，傷殘者。還有一些是和親人走散的孩子。

“姐姐，姐姐，給點吃的吧！我的妹妹她快死了，求您了，給點吃的吧，求您救救我的妹妹吧！“一個臉色灰敗的男孩，用自己已經細的仿佛一根燒火棒的手扯住了前行的龐山。

在這條被死亡氣息籠罩的大街上，龐山肥胖的身體似乎是來自另一個世界，她身上的肉彰顯著她衣食的富足。男孩子用極度貪婪的眼睛註視著龐山緊拽著的包裹。

“啊！”突然間，男孩像是被什麽給觸動了似的，拼上了全身的力氣，撲在了龐山的身上，用盡了全身力氣搶奪鼓動著他所有希望的包裹。

“給我，給我，我妹妹快死了，給我！”男孩子爆發的力氣突然間弱了下去，他已經餓了好久，所有的力氣都在撲上去的那一刻用光了，他絕望的，無聲的哭了起來，看著還緊緊被龐山拽在手裏的包裹，他慢慢的，絕望的松開了自己的手，他一步一步後退，一步一步緩慢的離開，他的肩膀劇烈的聳動，壓抑的哭聲越離越遠。

“等，等一等。”

就再男孩子絕望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墻角的時候，一個猶豫的聲音發了出來。

“你！你幹啥子傻事兒！”龐山山不敢置信的看著身邊已經脫水的女人拿出自己僅剩的食物，仿佛第一次看見她，為什麽現在才知道李閃閃居然是這麽心軟的一個女人，第一次見面還準備把自己當畜生宰了的女人，居然不顧自己的安危在糧食這麽緊缺的境況下還舍得拿出來救濟別人。

李閃閃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龐山，那雙眼睛空洞的仿佛是一片荒漠，卻在眼底充斥著一種悲天憐人的溫柔。龐山在剎那間僵硬了身體，被那眼神裏的溫柔深深的感動。她的心底浮現出一種陌生的情緒，可是不一會，那種情緒就消失在陽光下。來不及感受，來不及探討。

“俺等你。”龐山輕聲承諾。

李閃拖著兩條已經幾乎癱軟的大腿，移步接近眼淚幹澀的少年，少年絕望的臉上瞬間升騰起一種璀璨的光輝，他顫抖著嘴唇僵硬的扯起了幹澀的嘴唇，嘴唇被他強硬的扯開，龜裂的唇被扯出了血。他白色的牙齒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表情和背後的景物突然表現出一種讓人壓抑的傷感。李閃閃的眼淚在這時不期然的滑落。

“給，給你。”仿佛被磨搓過的聲音尷尬的刺進男孩的耳中。

那聲音讓正準備接過食物的細手猶豫了一下。

男孩擡起了自己的頭，眼睛看向已經幾乎暈厥的女人，眼睛裏扇動著莫名的感動。不過沒等多久，男孩還是堅定的接過了那稀有的饅頭。

“謝謝，謝謝姐姐。”男孩仿佛用自己的靈魂說著這句話，誠懇的聲音讓女人點了點頭。

李閃跟在男孩的後面走著，沒多久，他們就來到了一處陰涼的斷墻邊。

“妹妹，快，快，快吃啊。”

男孩扯著不協調的笑容舉著手裏的饅頭。

躺在斷墻邊的黑糊糊的倉鼠似的小人，微微顫抖了一下身體，漸漸的睜開了疲憊的大眼睛。

“妹妹，這個饅頭是這位姐姐給的，你快吃，來，哥哥餵……”

沒等小男孩把話說完，一只枯燥的黑手迅速的伸了出來，掐住了白色的饅頭。瘦弱的女孩仿佛被激起了求生的欲望，她亢奮的咀嚼著幹澀的饅頭，努力的吞咽著，斷斷續續已經好幾天沒好好吃東西了，她用自己漆黑的雙手捧住幹硬的饅頭死命的推進幹澀的嘴巴，大眼睛被沖的翻起了白眼。

“等等，喝一點。”小男孩拿出一個破碗，那破碗裏晃蕩著黃色的液體。

“什麽？那是什麽？”李閃閃吃驚的看著那半碗黃色的水，隱約有種尿臊味飄蕩在燥熱的空氣中。尿？他們喝的就是這個……冷汗從李閃閃的後背冒了出來。

"妹妹?"少年顫抖著扶起突然間倒地的女孩.

五歲左右的孩子緊緊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死氣沈沈的臉上嘴角微微翹起,仿佛睡著了一般,嘴巴微微張開,依稀可見裏面饅頭的殘渣.

"妹妹?"男孩努力控制自己快要爆發的哀痛.大睜著已經蒙上一層水霧的眼睛.濃烈的哀傷氣息圍繞在這陰涼的角落,女孩子那幼稚的臉在李閃閃眼中逐漸模糊.死亡,這個即普通又不普通的事情,讓人即無奈又心痛的事情,總是在這個或者那個角落發生著.李閃閃緊緊握著自己兩只微顫的手,活象是為自己尋求一點生命的溫暖.

男孩用手指一點一點摳著小女孩的嘴，一點一點把那略微堅硬的白色小硬塊淘出，他的手顫動的厲害，一滴透明的水打在那抖動的手上，接著又是一滴，李閃閃麻木的看著男孩劇烈聳動的瘦弱肩膀，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安慰。

空氣仿佛被炙熱的陽光曬的軟綿綿，沖破這種焦躁不安的空氣，李閃閃緊緊捂住自己的嘴，慢慢後退，直到男孩孤零零的背影消失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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