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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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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永紅出來半個月, 就要回家,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家裏還有事兒呢。”

“你家裏能有什麽事兒?”慢慢覺得家裏沒有任何事情的,她爸在外面, 老二也在這裏。

“你老覺得沒事兒, 可是你爺爺奶奶不在家啊?都什麽幹不了了,家裏也沒有人招呼著,地裏果樹還得修剪, 等著下次再來。”

理由很多了, 第一個就是家裏的老人,你說她跟張向東都不在家裏,老太太跟老爺子哪兒都不能去的人,要是有事兒真的找不到人。

別以為老太太老爺子什麽的沒事兒, 整天窩在那裏曬太陽聊天,到點兒吃飯, 我們成年人覺得什麽事兒沒有享清福,其實他們很多事情都幹不了了, 都得指望著別人。

比如家裏的大米沒有了, 就得等著人買了給送來, 因為腿腳不好出不去了,有錢也花不出去了。

家裏停電了,交電費得有人吧,還有這裏那裏不舒服了,要買藥要止疼, 院子裏面的果樹得有人摘吧,不然都爛了,你不去幫她摘下來,她自己也上不去,幹看著著急。

老爺子平常要喝牛奶,牛奶喝光了,家裏的雞蛋沒有了,哪個都是事兒。

年紀大了,什麽都得指望著孩子了,她撂挑子出去一個月,人家背地裏就有的說了,扔著家裏的老人不管,光自己出去玩兒去了,馬永紅幹不出來這樣的事兒。

她這些年也很少說以前的事兒了,以前總是跟慢慢說結婚以後的委屈,說張老二家裏的偏心眼。

可是現在基本上不說了,那時候是真委屈真不平,可是現在家裏條件好了,心態也好了,你年紀大了,不舒服要我去買藥我就買,陪著去醫院就去陪著,你難道還能再活幾年啊?

就是覺得可憐,誰都有老的時候,誰都有用人的時候,“你們爺爺奶奶現在還有我跟你爸爸,等我們老了的時候,誰能在我們身邊呢?”

慢慢不愛談這個話題,走一步看一步,你真到了那時候,總不至於扔在那裏沒人管的,“想這些幹什麽,肯定不會放著你不管的。”

“我知道,我養了兩個好女兒的。”

“我這是命很好的,你大姨看看她還有什麽呢,你大哥他每天在家裏跟禍害一樣,二哥在外面打工賺的錢都被人騙走了,人家也不願意嫁給他,這樣的家庭,誰願意嫁給他呢?”

兄弟姐妹四個,大舅二舅吵吵鬧鬧這麽多年,一把年紀了還是這樣,弄得孩子們也見面仇人一樣的。大姨人好,幹什麽都好,吃苦的很,可是攤上大哥這樣的孩子,只能耗到她死。

大姨夫去年已經沒了,肝癌死的,大表哥那天據說是去看戲去了,回來了沒事人一樣的。

這就是照業啊。

慢慢覺得很無力,大哥的那種情況,從小就是這樣,人家說是神經不好,可是看著很正常,能吃能喝的,每天要抽煙喝酒,要吃肉,不給就打。

“如果一開始送到精神病院,或者是福利院裏面去就好了。”

馬永紅也不說話了,她們覺得送,可是大姨跟姨夫舍不得,姨夫走之前,多少年沒有新衣服了,給買了一件新衣服,想著給他體面的走,結果他不穿,“我這樣了,沒有必要穿了,留著吧。”

留著,留著給大哥穿的。

“你姨夫咽氣之前,催著你二哥非得給你爸爸送兩箱子酒來。”

“為什麽送酒?”當初姨夫走的時候,慢慢不在家,他纏綿病榻幾個月,之前去看過,都知道他會死,在等日子罷了。

“當初你二哥蓋房子,你爸爸給買很多煙還有酒送過去,想著你二哥不容易,那樣的家裏也沒有錢,幫著他們點兒。”

慢慢唏噓,姨夫去世了她沒太大感覺的,因為姨夫這個人的一生,伴隨著很多不好的名詞,比如說爛酒鬼,比如說挑撥離間,比如說對大姨不好,比如說什麽便宜都占。

後來活著也是受罪了,大姨在家裏弄不了他,二哥就從外面跑回來在家裏伺候,錢也沒得賺,很難。

所以,他去了,家裏人是一種解脫了,身邊有個疼痛的病人,對全家來說都是一種折磨的。

但是慢慢這會兒,是真的覺得人沒了,姨夫再不好,當初馬永紅家裏分家的時候沒飯吃,是大姨走幾個小時的山路背著糧食給馬永紅送來的。

大姨這一輩子就是沒錢,就是窮,她要是有的話,慢慢覺得按著大姨的心眼,她一定對家裏的人好的不行,無微不至的那種。

大哥就是大姨的命,無論大哥怎麽對大姨,那還是她兒子,還是偏疼大哥的,她就得忍著。

“你大哥正當年,耗死了你姨夫,下一個就是你大姨,他什麽時候把倆人都耗死了,他才算是完成任務了,這是命。”

上輩子欠他的,這輩子來還債的,姨夫還完走了,剩下的還有大姨。

五十出頭的人,牙竟然掉光了,花白的頭發看著比姥姥年紀還要大,馬永紅每次見了大姨都要哭。

“你呢,也不要傷心了,有多大力氣幫多大的忙,這次回去呢,帶著大姨去補牙吧,按一套牙幾千塊錢,我給你錢,你不要跟我爸爸說,悄悄去。”

一口牙幾千塊錢,馬永紅猶豫了,她心裏跟有個鋸子一樣的,女兒的錢是錢,可是大姐的日子也不好過,想拿著,可是怕慢慢不夠用。

“沒事兒,你拿著,我錢沒了再賺唄。我大姨能去哪兒賺錢啊,她一毛錢也賺不到了,我還年輕不是。”

馬永紅回家了,第一件事就帶著大姨去補牙,大姨還不願意,“我這樣不礙事,我吃飯把煎餅泡泡吃正好,一點也不礙事。”

姥姥生氣了,“你幹什麽你,慢慢給錢讓你去你就去,你這一口的牙沒兩個了,你逞強幹什麽啊?”

哭了,她還有幾天的人啊你說,她就放心不下大姨,馬永紅家裏孩子爭氣,看著大姨在裏面就跟馬永紅說,“你知道嗎?你我一點兒也不擔心,你有個慢慢就夠了,以後老二也不差的。可是你大姐,以後誰能給她錢花呢?你姐夫沒了,家裏還養著這麽一個祖師爺一樣的兒子,我盼著她好了一輩子。”

擦著眼淚,大姨年輕的時候好,要強,只是後來去了工廠裏面當女工,那時候能成為工人算是好樣兒的,姥爺靠著最後的餘熱送著大舅跟大姨出去了,結果大姨去了回來,人就不好了。

帶著她的師傅老是刁難她,她受不了回來要種地,姥爺不讓回來,逼著她去,最後人就給氣出來病了,瘋瘋癲癲了兩年內,吃了不少藥才好了,不然何至於找了衣服那長相不體面的人呢。

一輩子命苦。

“沒事兒,以後的日子以後說,人總不能餓死了,你別管那麽多,到時候兩眼一閉,誰顧得上誰了啊?”

沒多久大姨出來了,有牙了,人看著臉頰就鼓起來一些,見是年輕了,姥姥趕緊起來,“怎麽樣啊?”

“怪不得勁的。”

“習慣了就好,你以後好好吃飯,別老是泡著吃了,該吃菜吃菜,該吃肉吃肉,別老是留著給那畜生吃。”

大姨就不說話了,姥姥想著她到家裏坐坐去,她不去,“我家去,孩子還在家裏等著吃飯呢,我早上起來沒留飯。”

急匆匆走了,給馬永紅氣的,你說爛泥扶不上墻啊,他打你罵你耗著你,你還給他做飯吃?

以前不信命,可是她看著大姐這一輩子,就是命,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她是命中註定的糾纏,外人怎麽說都沒用,孽緣。

回去跟慢慢說了,慢慢就囑咐一件事兒,“你以後這些事情都不要跟我爸說,如果有困難,你跟我要錢跟我說。”

“沒什麽事兒了以後,你不能拉著你大姨一輩子啊,什麽時候是個頭。腓腓快回來了吧,你說他爸爸跟他出去都多久了。”

慢慢看了下日歷,“快了,沒幾天了,每次跟我通話,都說是很想我了,很願意回來,這一次出去的時間太久了。”

對著李錚錚很有意見了,你說你帶著孩子出去那麽長時間,就不考慮一下她的感受,等著人回來了,她打算愛答不理的。

李錚錚拉著箱子,然後抱著兒子到家,“你先進去,我還有東西沒拿完。”

腓腓曬的跟個黑黝黝的朱古力豆一樣的,進去了,人家還胖了很多呢。

撲到慢慢跟前,“媽媽,我想你了。”

哎呦這嘴巴甜的啊,慢慢的老母親心啊,親著大兒子的大腦袋,就跟吃了巧克力一樣的,“媽媽也想你了,你總算是回來了。”

那個膩歪啊,腓腓很精神了,“爸爸帶我去很多地方,我有買很多禮物。”

慢慢笑的很虛弱了,你爸爸是誰啊?

不是很認識的。

“來吃飯了。”牽著兒子到飯桌上,腓腓要自己爬,她給抱上去。

“媽媽,我可以的。”

“沒事兒,我幫你。”

李錚錚進門開始,就沒有人搭理,自己把行李放在一邊。

手裏捧著一個大盒子,放到慢慢跟前。

“麻煩拿開一點,影響我們用餐了。”

李錚錚看著她,小臉蛋白生生的,在燈光底下白的發亮那種的,穿著一身粉色的家居服,看看這樣子哦,拿著銀色長柄勺的手自然下垂,手背與五指之間形成優美的弧度。

他心裏面熱了一下,打開盒子,“送給你的。”

“我看你朋友圈,你上次看電影的時候,不是發朋友圈說是手表很重要嘛。”

慢慢看了一眼,深藍色表盤,大海一樣的深邃,上面帶著鉆石表盤,秀氣的金屬表帶。

江詩丹頓,心裏很滿意了,這一款絕對是她的菜,一直想買合適的,但是都沒有去專櫃那邊試戴,真的很喜歡它的表盤顏色。

很客氣了,“哎呦,給我的啊?”

“嗯,給仙女的。”

“那我怎麽好意思要呢,現在做生意這麽難,你國外那邊一直很辛苦,給我這麽名貴的手表,我怕我老公的血汗錢就這麽花了。”

“那現在你要不要把你老公的血汗錢戴上啊?”

李錚錚還得給她戴好,慢慢的嘴裂開,忍不住了,繃不住了,就是高興,清清嗓子,眉飛色舞的,“哎呦,太好看了,這個就是我想要的那種,你不知道人家電影裏面那女主角,就是有一款這種手表,看起來就很高級了。”

她要個手表能有五毛錢的作用不?

其實就是好看的,自己一伸手,那散發著金錢味道的表盤,真美啊。

美滋滋的,也不摘下來了,問李錚錚要怎麽保養,“要多久去保養一次啊,我洗澡要摘下來,平時怕不怕出汗啊,洗手的時候碰到水了怎麽辦?”

李錚錚就坐下來,一邊吃飯一邊說,心裏想著,你看,這不是很和諧的一頓飯嘛。

他老婆想要的呢,他就給,要什麽都滿足,他覺得這就是自己存在的很大意義。

他雖然沒說過,可是給慢慢買東西,他高興,真高興。

這個世界上,他還能去給一個人買東西,會因為她開心滿足而滿足,覺得很讚。

慢慢呢,你給我什麽我都要,你給我一雙廢腿我要,給我上百萬的手表我也能要,你有多少錢只要你給的起,那我一個小白領我就敢伸手接著,你的錢不給老婆花難道留著給小三花啊?

家裏慢慢就不是管錢的,她自己也沒有那個腦子,都是李錚錚在打理的,因此多少錢什麽資金的她都不清楚。

你有錢了多給我點花,沒錢了我就跟你一起花我的錢唄,很看得開了。

腓腓吃了很久蛋炒飯了,這次就覺得媽媽做飯真香真好吃,吃光了想跟慢慢撒嬌再指使慢慢去盛一碗的時候,結果說了兩三次沒人搭理。

自己吭哧吭哧拿著勺子添好的,看著眼前的夫妻很心冷了,覺得都是什麽人啊,那眼神止不住的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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