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年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 一定要在自己走之前把事情處理好的，關於制度性問題，外聘人員的清理， 這個是她做的最有成就性的事情。

一旦做好了，那單位以後的發展會受益， 辦事效率以及辦事模式都會改變， 占到單位總人口四分之一的外聘人員， 臃腫不堪， 尾大不掉了。

晚上的時候回來， 老王在家裏， 臉色很難看，“今天我回來的時候， 看到門口有封信。”

是威脅信。

觸動一些人的利益了， 人家這是警告，老王到現在還在後怕， “慢慢，如果這不是一封信， 這就是直接堵在家門口的，我們要吃虧的。”

她很想勸著慢慢不要幹下去了，因為馬上就要走了， 時間快到了， 說實話，這一年的時間，她們一個人幹兩個人的活， 頂的上人家好幾個了。

辦事效率低不是一兩天的問題了，有的人漢語都不會書寫，你還指望他們用什麽辦公軟件，做事還是很老套很落後的，各種軟件跟工具都沒有利用起來。

她們來了就設計，設計各種表格軟件，盡可能的方便人用，還要把各項制度優化，可以說，對得起來這麽一趟了。

慢慢拿著信，看完就裝在信封裏面了，她考慮過這樣的後果，想過的。

“這個事情我來解決，你一定要多註意，保護好自己。”

第二天去領導那邊，拿出來放在桌子上。

領導的心啊，真的是忽悠死了，本來是一直猶豫不決，他也一直想解決這個問題，可是沒有合適的開口合適的人。

這邊都是當地的人，盤根錯節的，你要清理那麽多的阻礙。

可是慢慢不一樣，慢慢是外地的。清清白白的，她要幹就跟一個尖刀一樣的，直入中心。

“上面馬上就要批下來了，現在已經出現大面積的舉報信了，你能扛得住嗎？”

他們先要往上面報，按照各種條文來去的上面理解，那相應的，下面的人就開始使壞，各種領導的慢慢的舉報信跟紙片一樣的。

真不真假不假的，反正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領導拉下來，領導下來了，慢慢就完蛋。

領導昨天被談話了，現在聽慢慢問，看著她跟看魔鬼一樣的，牙疼，你說這麽大點的小姑娘，心太大了，怎麽這麽野呢。

他一旦開始做了，就沒有回頭路了，看著慢慢，“滾，趕緊滾，你不行了大不了回去，我呢。”

慢慢出來了，帶上門笑笑，覺得裏面的人比自己壓力還大，一點退路都沒有。

領導就開始安排人接送了，接送回家，給兩個女生送到樓上，慢慢確認過家裏沒有人，然後才反鎖門，外面的人才下樓離開。

外面無論多少紙片信，被約談多少次，領導一個字都不對下面說，就穩住了，巨大的決心。

正式職工也支持，只能說絕大多數沒有關系戶在單位裏面當外聘人員的一般員工都支持，因為對自己是有利的，外聘人員越來越大牌，不是領導使喚不動，人家跟本就不甩你的。

在單位裏面吊兒郎當的，在外面還做小生意，拿著單位的空餉點個卯，然後借著單位的人脈賺錢，這就是他們幹的好事兒。

很多外聘人員就是有錢人，人家進來不是為了工資的，就是為了人脈關系的。

慢慢給人得罪的死死的，她就等上面的批文下來，批文下來了，誰也改變不了結局。

老王就有點崩潰了，她很想對著慢慢發飆，“能不能不要再繼續下去了呢？”

“開工沒有回頭箭了。”

“你說你做這麽多，會有人記得你的好嗎？到時候我們一走，人走茶涼，沒有人會覺得你付出了多少的。”

慢慢捏著頭，頭疼。

她坐直了身體，看著老王，一下子就笑了，特別的樂觀，“你瞅瞅，這燈光底下咱倆看著跟猴兒差不多了。”

老王一巴掌拍開她爪子，知道她開始哄人了，“你不要轉移話題。”

“我覺得吧，你說我們做日常工作，意義有多大呢？我們覺得很努力，很能幹，一個頂倆。可是換作其他人的話，一樣能幹的，沒有我們倆，後面無數的人會頂上來的，不過是早晚的問題，我們不是無可替代的。”

“我們走了，後面的人會立馬接著幹，這是個持續的過程。我們接了前面人的接力棒使勁跑，後面的人拿著我們的接力棒繼續跑，永遠跑下去，我們就是其中一個小環節。”

“可是如果我推行開這一種制度，那麽我們就是開創性的，不僅僅是我們單位受影響，其他的單位也會參考，會改善自己單位的外聘制度，你曉得嗎？”

這一種開創，是她提出來的，她很驕傲。

以後也會一直驕傲下去，成為這個地方外聘制度的範本。

這就不是接力棒的問題了，是設置了一種新的更好的接力賽規則的問題了。

以後每一個跑的人，都會記得這一種規則的。

老王聽得心裏面拔涼拔涼的，看著慢慢，總覺得這人能給自己驚嚇，這些話她從來沒有聽過慢慢說，兩個人是交流最多的，但是慢慢從沒有開口過。

“你不說，我都不曉得自己這麽偉大。”

“所以，偉大的你，去睡覺吧，別擔心。”

老王躺著睡不著，她就反覆咂摸慢慢的話，自己捂著臉笑，覺得這件事兒幹好了，確實是能夠她吹一輩子的牛了，這女人，真野啊。

她一直以來，就是使勁幹，幹業績，然後成為單位裏面數一數二的人，領導面前得用的人，至於慢慢說的事情，慢慢的思路，完全是不一樣的。

一語點醒夢中人，老王覺得自己就是慢慢口中那個一直跑接力賽的人，現在她不一樣了，她也想制定規則。

早上下來捯飭的很精神，很久沒心思打扮了，她忙的跟鬼一樣的。

還化妝塗口紅了，慢慢看著她用，自己也拿出來，來的時候帶了三只，基本上保持原樣。

在鏡子前抹著呢，電話響了。

她抹了一半接起來，嘴巴抿著不太開，“餵——”

李青打來的，她笑呵呵的，“你現在在哪裏啊？”

慢慢皺著眉頭，我跟你很熟嗎，你問我在哪裏？

李青緊跟著一句解釋，“我聽說你好像回來了，想請你吃飯來著，接風洗塵。”

她故意這麽說的，她是來試探的，慢慢皺著眉頭，“誰說我回去了？”

那就是還在了，李青再追問一句，“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到點了就回去了唄。”

李青就掛電話了，莫名其妙的。

慢慢拎著包上班，越想越不對勁，無緣無故的幹嘛問自己呢，到了單位忙起來就忘了。

要不說李青就精明呢，她是太精明了。

自己抱著胳膊笑，拎著保溫桶去醫院。

李錚錚出車禍，不管張慢慢知不知道，她都不回來。

那這一段感情，看起來不是那麽的好，最起碼張慢慢是很不到位的。

她依然不死心。

日久生情，也許就被自己感動了呢，所以她最近都跑的很勤快。

前面那麽多年耗進去了，那就不在乎後面這幾年了，她是勢在必得的。

馬永紅看著眼前這女的，也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

也挺深情的了，最起碼不在乎李錚錚的腿，但是心裏面不舒服，李青進來她就出去。

所有人都覺得她是護工，她也不解釋，怎麽解釋呢？

說是丈母娘？

把自己閨女給套進去啊？

沒有的事兒，她從頭到尾，就不跟慢慢說這個事情，壓得死死的。

慢慢吃午飯的時候頭疼，自己閉著眼睛，就突然想起來早上的事情了。

突然打電話，還問自己回去不回去，試探自己在哪裏，她覺得不對勁，很不對勁。

尤其是李青，這個女人的心眼，太多了。

常年不聯系的人，突然打電話問候，必定有鬼。

心煩意亂的，給李錚錚打電話，還是沒接。

李錚錚沒接，因為馬永紅在，他覺得不合適接電話了。

慢慢再打，那邊就發短信來了，說是開會。

她皺著眉頭，站起來撐著窗戶上看，外面的風呼呼的吹進來，她襯衫都鼓起來的那種，凍死了。

老王殺雞抹脖子一樣的看著她，就很想給她踹下去了，你大神啊你不冷。

慢慢聳聳肩，“我靠愛發熱。”

所以我不冷，我有愛人有夢想，還有後面一個大家庭，她冷個屁呢。

但是老王眼神太可怕了，她還是把窗戶推上了，不然老王是真動手的，真疼。

她嘴皮子厲害，洗腦是一流的，但是打架真的是不行，弄不過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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