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前輩，不知您是？」任道遠問道，他的天生道眼，看物比較準確，看人則要差上一層。修為天賦都無法與霍雨佳相比，再加上段明德的特殊功法，他還真看不出段明德有何特殊之處。這稱呼，也是隨著霍雨佳叫的，他知道，霍雨佳絕對不是那種見人就叫前輩的人。

段明德哈哈笑道：「任道師就不用猜了，老夫是段明德，是段原的父親，晨光宗現任宗主。」

「原來如此。」任道遠隨口應了一聲，對於段明德在晨光宗的身份，他並不在意，只想之前猜測，晨光宗主應該是位月袓。不過看他的意思，並不想談這些，也只能作罷，回頭問問霍雨佳就好，她似乎看出點什麽了。

「老夫此來，是想請任道師出手，幫忙制器，不知道任道師有沒有興趣。」段明德說道，這話可就是客氣，有道胎想請道師制器，通常來說，都不會被拒絕，除非道胎與道師之間的差距離太大。

每一次制器的過程，對道師而言，都是一次進步，都是一次學習提升道術的過程。因此請道師制器其實不難，付出的代價也不算太大。

當然，如果你請一位四階道師，制一件一品道胎，效果則完全相反。因為制一品道胎，對道師而言，是沒有太多幫助的。制器不再是提升的過程，而是單純的工作，那代價反而會更大些。

這不同於尋星，尋星的時間很長，而且任道遠懷疑每次尋星，對道師本身是有一定傷害的，只是這種傷害，是肉眼不可見的，因此想要尋星，付出的代價就會很高。

「哦？這需要先看看道胎，才能決定。」談起制器，任道遠精神抖擻，興致極高，這會兒也忘了自己面對的，很可能是一位月階袓師。

「道胎自然帶來了，正想請任道師過目。」段明德說著，從懷中取出一物，放到任道遠面前的小桌子上。

「這……」看到桌上的東西，霍雨佳輕呼出聲，桌上面的，居然是一塊折疊的整整齊齊的綿布。

從外表上看，這是一塊很普通的綿布，應該是出自幹州松江府的織造局。松江織造，九州島第一。這個第一，當然指的是織造業，這裏每年出產的絲綢綿布，數量並不算多，但每一尺，皆是精品。

所謂的數量並不多，指的是九州島大陸，十數億的總人口。其實松江織造，使用的是一種極為先進的機械織造機，產量還是比較大的。就算是青州這等偏僻之地，延慶府也可以買到正宗的松江絲綢，只是價格就有點令人肉疼了。

任道遠伸手打開綿布，這是一塊四尺長，三尺寬的綿布，很顯然是從整匹綿布上截下來的一小段。綿布是白色，未經染色過的。仔細觀看，可以在白布上，看到少許古怪的暗紋印花。

任道遠知道，其實這並不是水印暗紋，而是在織造過程中，不同的綿線，偶爾間排列而成，形成的天然道紋。

輕輕用手指撫過，拉住綿布兩頭，用力扯了一下，綿布發出輕響，對面坐著的段明德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兩下，真下得去手啊。

「不錯，果然是件道胎，而且是四品道胎。」經過觀、察、看、撫、扯、壓、按等簡單的手段，任道遠確認，這的確是一件難得的道胎。只是這道胎有些問題，剛一入手的時候，任道遠居然有一種不知道從何入手的感覺。

道胎千變萬化，任何材質、任何物品，皆可成胎。這樣算下來，道胎其實也不算少，只是能被人發現的不多。可這些道胎之中，真正有用的，卻並不是很多。

兵刃、鎧甲到了道師手中，很自然的會被制成道兵道甲，這幾乎不用多考慮，見到這樣道胎的道師，都不會放過。可更多的奇形道胎，往往讓人無從著手。

這是道師界一個普通規律，只是這個規律，並不適用於任道遠。從夢境之中學來的道術，其中一個很特殊的思想，那就是，天下間，沒有無用的道胎，只有無用的道師。

之前的經歷，己經證明了這一點，趙升奇石，被發現的時間並不算短，見過的道師數量更多，足有數十位，可大家看著那塊石頭的時候，即使認不出是肓胎，也應該想辦法制器才好。可那些道師，都想象不出來，一塊石頭，能夠制成什麽樣，能夠有用的道器。因此那塊奇石，就一直放在趙升的院子中，拿來玩賞，包括趙升在內，都沒想過如何制器。又或者是，他們根本想不出應該如何制器。

同樣道理，眼前這塊布，如果放到普通的道師眼前，同樣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一眼看去，就能看出可以制出四個屬性，其實最明顯的就是固體屬性。這是所有道統排在第一位的屬性。

按理說，這塊布很傳統，隨便哪一位道師上手，都能制出固體來。可是問題又來了，一塊結實的布，你想用它來作什麽？

想要作軟甲，這塊布太薄了，就算刀槍不入，刀劍加身時的沖擊力，它也是無法阻擋的。綿布，除了用來作軟甲的罩面之外，還能作什麽？另外三種屬性，則相對隱晦一些，倒也不是不能制出來，中土幹州並不缺少高階道師。可是制什麽樣的屬性，才能使這塊布最實用，這個問題就不好解決了。

這是界境的問題，所謂界境，也可以理解為眼光、知識、見識等等。例如任道遠和霍雨佳等人，看到黑壇子，就知道那是用來裝純液的，換了別人，根本不知道那麽厚的黑泥壇用來裝什麽比較好。

「任道師以為，這件道胎，價值如何？」段明德問道，這件道胎，在他手中己經有些年頭了，如果再不制器，綿布本身是會腐化的，在綿布自然腐化之前，必須著手制器，這才能長久的保存下來。

可是他先後請過多位道師，其中還包括一位六階道師，人家看過之後，都勸他放手，隨便找個地方賣掉，四品道胎，用來給道師練手還是很不錯的。人家說的客氣，段明德如何聽不出來，那是告訴他，這件道胎沒什麽價值，就別放在手裏當寶了。

任道遠想了片刻說道：「暫時還看不出來，我需要一點時間。」

「當然可以，這件道胎就先留在這裏，任道師想看多久，就看多久。」段明德嘿嘿笑道，一件無用的道胎，他只是物盡其用罷了。何況這裏是破曉山晨光宗內部，以他的實力，也不怕任道遠吞了他道胎。

其實，他還真希望任道遠那樣作，只要他拿道胎，至少會欠下一份人情，段明德是不會抓這個賊的，偷的越多越好。別看晨光宗請了趙氏兄弟，那兩位不僅心胸不廣，而且水平也就那樣了。如果混得好，晨光宗也請不來人家。

月光如水，庭院深深。

任道遠坐在院中的石椅上，看著眼前這塊綿布，進入一種非常玄妙的狀態。這塊布似乎距離自己無限遙遠，又似乎近在眼前。任道遠的眼中似乎失去了焦距，瞳孔放大，目光無視，眼珠卻在快速的轉動著。

月華如練，從天空中的那輪圓月流趟而來，照亮了九州島大陸。

時間，如月光般點點滴滴向前流逝。

不知道過了多久，任道遠的眼球開始轉動的變慢，瞳孔開始收縮。石桌上的綿布，似乎在無限放大，先是極近，接著可以看到布上的紋理，最後居然進入到紋理之中。

任道遠也說不清自己看到了什麽，似乎什麽都沒看到，又似乎看到了很多。

月光慢慢褪去，啟明星爬上天空，東方露出一絲白光。

一聲響亮了的雞鳴，將任道遠從這種玄妙之境中驚醒，擡頭向東方看去，紅光乍現，一輪紅日，從地平在線升起。不知不覺之中，他居然面對著一塊綿布，到了天明。

「呼……」任道遠長出一口氣，活動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目光中帶著幾分不解。他不知道這一夜是如何過去的，也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些什麽。總覺得自己腦海之中，似乎多了點東西，卻不知道多的是什麽這種感覺很別扭，就象剛剛想作一件事，卻突然間忘掉了，無論怎麽想，都無法想起來一樣。

「奇怪啊。」任道遠輕聲呢喃著，拿起石桌上的綿布，似乎一切都恢覆到昨天的，布還是那塊布，一件古怪道胎。很清晰的道紋，卻讓自己無從下手。

門外傳來腳步聲，服侍客房的幾名小廝，捧著托盤走進院中，看到站在院裏，頭上帶著露水的任道遠，先是楞了一下，連忙躬身行禮，靜候指示。

任道遠擡眼看去，有拿著銅盆的，有提著開水的，幾個托盤上，有漱口用的青鹽等物，還有四碟小菜，一小盆碧綠的米粥。

洗漱完畢，吃了點香粥小菜，將一眾小廝打發出去，任道遠沒有繼續觀看綿布，而是在院中耍了趟無影刀，接著活動四肢，將有些發僵的身體舒展開來。返回房間，盤從在地上，深吸一 口氣，開始修行地階功法，吸收地氣，轉化為自身的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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