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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同床異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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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遭受到的那次夜襲雖然驚險,但唐軍受到的損失其實並不大,相反,還截住了數十名俘虜,其中包括七匹純種汗血寶馬,以及二十三匹第二代。尤其阿西爾的忠仆馬呼蒙也為救主被擒,然而這一切都還是無法讓唐軍高層高興起來。

阿西爾的這次雪夜襲擊,對唐軍最大的打擊是心理上的。在這個不利消息接踵而至的晚上,阿西爾的突襲不但抵消了楊易獲勝帶來的些許興奮感,而且讓唐軍諸都尉、參軍心裏都蒙上了一層陰影。汗血騎兵團能夠繞過楊易的阻截突至唐軍主營,讓諸將心中對阿西爾的評價又高了幾分,不過回頭想一想又覺得理所當然,楊易手頭只有一千多人,只能進行重點防禦,而無法實現全線堵截。

安守敬摸了摸肩頭上的包紮布,心想:“薛覆既然能攻到這裏,那麽也就能攻擊下疏勒,能攻擊大昭寺,甚至繞開我們西面的聯營,從北面或者南面突破到疏勒城下!”

西線有回紇援軍抵達的消息還被唐軍暫時控制著,但從現在的形勢看,疏勒城得知這個消息只是遲早的事,唐軍加上十六胡部只是要點堵截,並不足以將這座大城市圍個水洩不通,瓦爾丹若派出若幹輕騎繞道潛行,偷至城下送個消息進城的機會是很大的。一旦讓胡沙加爾知道此事,疏勒城內勢必士氣振奮,而就眼前的形勢看來,“若是讓胡沙加爾和前後夾擊,我們可該如何是好呢?”郭師庸亦不禁憂心忡忡。

這個老將盤算胡沙加爾、唐軍主力以及庫巴聖戰者三方面的實力,得出的結論是胡沙加爾兵力最多,唐軍綜合實力最強,但庫巴聖戰者亦有不可小覷的長處,無論是瓦爾丹還是胡沙加爾,唐軍面對任一個敵人要取勝都不容易,如果讓雙方聯合起來,那唐軍的形勢可就危險了。

雪還在下,而且看形勢比昨晚還大,天氣也變得越來越冷,主帳氛圍的沈郁比昨晚尤甚,然而鄭渭發現當張邁一踏進來,整個帳篷的氣氛就有些變了。

“阿嚏——”張邁斜斜依在虎皮椅上,還沒說話,就先打了個噴嚏,郭洛等忙問他是否著涼,“怕是有一點,昨晚啊,薛覆那一矛都紮到我眉毛上了!真是丟臉啊,當時我竟來不及揮刀抵擋,還好小石頭撲了過來,但我已經嚇出了一身的汗,跟著薛覆又縱馬他來——他奶奶的!這小子跟我有深仇大恨啊!虧得小春舍命相見,但又嚇出了一身汗。後來趕去救李臏,吹了風,裏頭熱外頭冷,多半就……阿嚏——”

昨晚的事情誰都知道,這時他卻啰啰嗦嗦說了這麽多,便如和諸將閑聊家常一般,整個人顯得輕松極了,郭師庸何等老辣,鄭渭何等精明,郭洛與張邁何等親密,都看出張邁的這份輕松不是為了安撫諸將故意裝出來的,而是真正的輕松。

“難道,特使已經有了破敵的對策?”安守敬忍不住想。

鄭渭和張邁認識還不到幾個月,卻已經很了解他,微微含笑,說:“你可千萬別病了,這陣子咱們軍中病號傷號都嫌太多了,先是李臏和犧牲,昨晚又多了安叔叔和馬小春,要是你再病倒了,消息讓胡沙加爾知道,他非笑話我軍弱不禁風不可。”

張邁哈哈一笑,說:“我應該沒那麽弱吧。”郭師庸和安守敬雖然笑不大出來,但見張邁半點不將當前的險惡形勢放在心中,他們也就跟著寬心多了。

郭洛道:“不管如何特使你都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眼下正值生死存亡的關頭,要是你忽然病倒,我們可就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誰知道張邁卻搖了搖頭,說:“生死存亡?不,我卻覺得現在正好休息休息呢。咱們一路奔波到此,明明是到家門口了,可說實在的,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恰好現在雪越下越大,這種鬼天氣下沒法打仗,我想就讓將士們好好歇息歇息,免得病號傷號不斷增加。”

諸將聽得大奇:“歇息?”

“是啊。”張邁道:“還有十六胡部,也都放他們歇息去。反正強留著他們,他們也沒心思打仗了,不如就賣個好,放他們回去避寒吧。”對安守敬道:“守敬叔,回頭你就先拔營前往下疏勒,然後就可以安心養幾天傷了。”

安守敬忙道:“養傷?那怎麽可以!如今我們腹背受敵,要是這麽一撤,聖戰者可就沖過去了!”

張邁微笑道:“守敬叔何必這麽激動?好吧,若你一定要攔聖戰者,那也由得你,可你覺得,我們攔得住麽?”

“這……應該可以。”安守敬說,卻沒多少底氣。其實唐軍的實力還是比越過葛羅嶺山口的聖戰者強,但問題是唐軍無法全心全意對付他們,只能分出部分兵力,這樣一來形勢就難說了。

張邁又道:“好,就算攔住了,那又如何?我們能夠一邊圍困疏勒,一邊打贏聖戰者麽?”

安守敬道:“若十六部諸胡能與我們戮力同心……”說到這裏自己住口了,因為這個前提是不存在的。

張邁說:“所以啊,反正是很難同時圍住疏勒又擋住聖戰者,不如就放瓦爾丹過去吧。”

郭師庸素知張邁有著全軍最積極進取的個性,料來他不會因為眼前的困難而選擇歇息,因道:“特使,你是不是有什麽打算?”

“嗯,有的。”說到這裏,張邁在慢慢將笑容收斂,說:“其實現在疏勒的形勢已經完全改變了,而且這種改變多了一個對我們大大有利的因素,大家還沒發現麽?”

郭師庸等都沈吟不語,一時還沒想到張邁所說的有利因素是什麽,鄭渭忽道:“你說的,莫非是這場雪?”

“不錯!”張邁又打了個噴嚏,擦了擦鼻水,才說:“葛羅嶺山口大家是都走過來的,當時上面是什麽情形,我想大家也都清楚。我們打通葛羅嶺山口一役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保住那座哨堡,否則安排個幾百人在裏頭,阿西爾還如何能夠輕易過來?不過,現在老天爺貌似在幫我們大忙,這一場大雪既然連於闐的道路都阻塞了,只怕葛羅嶺山口的路就更加難走了。而且從賀子英傳過來的消息推斷,情況很可能也是如此。”

賀子英傳來的消息稱,從五日之前,葛羅嶺山口的方向就再沒有人下來了,而聖戰者的全部兵力有多少唐軍是很清楚的,所以張邁推測聖戰者的部分人馬有可能已經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擋在了葛羅嶺山口的那一邊。

他說到這裏,諸將都已經明白了過來,郭洛叫道:“不錯!不錯!我們怎麽就沒想到?葛羅嶺山口的地勢比這裏高出甚多,當初我們哨堡上面覺得天寒地凍,到了托雲小鎮就覺得涼意大減,如今下面也大雪飛揚,上面只怕不知道變成什麽樣子了!”

郭師庸亦忍不住露出喜色來,說:“若是大雪封山,將葛羅嶺山口也封住了,那麽現在疏勒這個地方,豈不是被……”

“被封起來了!”張邁道:“這個地區,只怕將有很長一段時間會變成一個封閉的戰場了。而我們最擔心的薩圖克的大軍,只怕得等到天氣轉暖,才能過來了。”

郭師庸和安守敬對望了一眼,兩人的眉毛都揚了起來!

天氣轉暖?現在已是十月,要想天氣轉暖,要麽,是得來一個回暖天,如果沒有回暖天,“難道要等到來年春天麽?”安守敬忍不住失笑起來。

……

就在唐軍高層召開會議的時候,石拔卻拉著昨夜夜戰的戰利品——十幾匹汗血寶馬在諸胡部使者面前炫耀。

“哈哈,”石拔用鞭子在一名俘虜的頭上虛抽一響,嚇得那俘虜閃身躲避,“你們這些蠢豬,竟然想偷襲我軍主營,真是找死!”

十六部諸胡昨晚本來已經聽說唐軍主營遇襲,本來就有些心動,這些胡部立場都不堅定,有個什麽風吹草動就都準備轉向了,但這時見到了這些汗血寶馬,非但不敢生異心,反而更加敬畏,暗想:“唐軍的防範好嚴啊,回紇人用汗血寶馬來偷襲,那肯定是下了血本,可惜還是沒用。”

又有人問偷襲者是誰,石拔笑瞇瞇的,用張邁教他的話道:“還有誰,薩圖克在怛羅斯已經被特使徹底打垮了,昨晚來的是庫巴的聖戰者啊!”

庫巴有一群聖戰者也聽薩圖克指揮,這事疏勒很多人也是知道的。

石拔繼續道:“他們是要來給薩圖克報仇的,可惜,也就那點本事。結果事情沒成,還給我們送來了這麽些千裏馬,哈哈,哈哈……”

諸部聽了越發敬畏,均想:“看來博格拉汗已經被打敗的消息是真的了,要不然這次來的就應該是博格拉汗的大軍,而不是庫巴的聖戰者了。”

吐蕃蔥嶺部的酋長哈腰給唐軍道喜賀捷,跟著又問石拔:“石副都尉,前幾天我們托鄭參軍說的那件事情,不知怎麽樣了?”

石拔問:“什麽事情?”

幾個酋長都道:“就是且讓我們回去避寒,現在這天氣越來越冷了,打不了仗。而且我們男人在外面,女人小孩在老家都不知道怎麽樣了,心裏著實牽掛。”

“那件事情啊,”石拔道:“我不能說。”

他不是說“我不知道”而是說“我不能說”,諸酋長使者就都曉得他知道,慌忙求著他透露點消息,石拔笑道:“好,我就給你們透點信,那天鄭參軍說這事時,幾個都尉都在,他們都不同意,說現在攻城正值緊要關頭,要是你們忽然都走了,圍城之事豈不得半途而廢?”

那些酋長與使者都皺起了眉頭,說:“不是我們不盡力,實在是都有難處,還請張特使能夠體諒體諒我們。”

石拔點了點頭,說:“這個你們倒放心好了,雖然幾個都尉這麽講,但張特使卻說,反正薩圖克已經滅了,這疏勒已是囊中之物,攻取此城不過是早晚的事情,也不爭這幾天。”

眾酋長、使者無不轉憂為喜,紛紛道:“那張特使的意思,是肯放我們回去了?”

“我可沒說哦!”石拔笑吟吟道:“總之你們回去等消息吧,應該會是好消息的。”

……

“這場大雪一下,我們的時間就寬裕多了!”這是李臏昨晚迷睡之前說的話。

疏勒守軍和聖戰者的兵力雖較唐軍為強,但他們的缺陷也很明顯,如果能夠排除薩圖克忽然攻來的這個變數,讓唐軍從容應對的話,唐軍所能運用的策略就多得多了,運籌帷幄起來,在時間上就不用有太過急迫的顧慮了。

張邁說道:“眼下胡沙加爾與瓦爾丹的兵力若是加起來,雖然比我們更多,但他們卻都有幾個重大的破綻。我們的糧食充足,他們的糧食不足,我們的人心齊,他們的士氣低。此外,昨晚李臏暈過去之前,他還出了一個很不錯的主意,他認為以瓦爾丹的脾氣和胡沙加爾的身份,是我們可以加以利用的。”

“胡沙加爾的身份和瓦爾丹的脾氣?”鄭渭道:“李臏的意思,莫非是指他兩人縱使同床,也必異夢,是這樣麽?”

……

胡沙加爾再次向唐軍派出了使者。

並不是只有唐軍懂得安插間諜,胡沙加爾也懂得這一招。幫忙唐軍圍攻疏勒的十六胡部當中,有一部雙渠突騎施就是他的人,張邁一給諸胡傳達什麽指令,雙渠突騎施的族長總會第一時間派人給疏勒城內報信。

“博格拉汗真的已經敗亡了?”

莫蘭特等人聽到這個消息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盡管胡沙加爾說:“別聽這些唐寇胡說!”卻還是無法徹底消除眾人心頭上的陰霾。有聖戰者突入唐軍主營偷襲,但這個好消息卻沒有給疏勒的將軍們帶來太多的興奮。

在這個大雪天中,雖有城墻擋住了寒風,但依然讓人感到難受。城外的糧食被唐民收割殆盡的消息傳遍城內以後,疏勒所有居民對未來一年的生計都充滿了擔憂,胡沙加爾手裏雖然還握有足以供兩萬人半年多的軍糧,但在圍城之際,軍糧是不可能發給普通居民的,而且要是將所有軍糧平分給十幾萬人的話,那點糧食就支持不了一個冬季了。如果能將民間的糧食也都搜集起來的話,其實數量也是很客觀的,但包括奈爾沙希家族,所有的糧商都捂緊了自己的糧倉,胡沙加爾幾次三令五申要求他們出面平抑糧價,卻沒人肯聽他的。損己利人?疏勒的商人可沒有這麽高的覺悟。

“都不知道他這個疏勒大總管還能當多久呢。”商人們背後嘀咕著。薩圖克·博格拉汗已經被唐軍擊敗的消息,早已暗中在城內傳開了,疏勒如今走到了十字路口,未來究竟會繼續接受回紇的統治,還是重新投入大唐的懷抱,誰也說不清楚。

“我們根本就沒有必要怕他。”疏勒五大糧商之一的莫賀說,“如果胡沙加爾要維持城內的穩定,他就得依靠著我們,如果他敢動我們,我們就將糧食供應徹底切斷,那時他胡沙加爾除非打開倉庫動用軍糧,否則疏勒馬上就得大亂。”莫賀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這裏都是自己人,我可以給大家透個信。我已經從大唐那邊得到了承諾,他們如果進城,只要我們獻出黃金五百兩,就會繼續保證我們的財產不受侵害的。”

本來張邁並沒有向莫賀的使者索要“五百兩黃金”的意思,但鄭渭卻堅持這麽做,他說:“我們必須開一個價,而且得是一個他們可以接受的高價,這樣他們才會安心。如果我們不開價,他們反而要懷疑我們沒有誠意。”

果然,這時其他四大糧商聽到這個消息後都如吃了一顆定心丸:“五百兩黃金?那不算什麽。”

這段時間五大糧商關閉了店鋪,卻通過黑市以高價賣出糧食,而且賣出糧食的數量,總是控制在僅供全城一二日的量,讓城內居民都只能糊口而無法囤積,十幾萬居民被宰得痛如割肉,卻還是不得不買,疏勒的財富正被一點一滴地榨了出來,而五大糧商卻是日進鬥金。

五大糧商們開秘密會議的時候,阿布勒是被排斥在外的,這不是因為奈爾沙希家不夠資格,而是因為奈爾沙希家對外宣稱,一向都與回紇的大總管胡沙加爾走得頗近。但是當五大糧商開會之後有了決定,並將這個決定通知他時,他總是亦步亦趨、小心謹慎地配合著,“永遠都跟在別人後面,吃別人剩下的,默默地拾漏,默默地收割,默默的賺錢。永遠也不要出頭。”這是老奈爾沙希的家訓。這種經商理念也導致了奈爾沙希家所涉及的商業門路極廣,卻沒有一行做到了龍頭地位。

這邊跟隨五大糧商,一起賣黑市高價糧食賺錢,那邊當胡沙加爾秘密召喚他的時候,阿布勒也盡量地滿足對方的要求,並向胡沙加爾洩露一點五大糧商的秘密,當然他洩露的這些秘密是不會給五大糧商帶來滅頂之災的那種。同時,由於奈爾沙希家號稱是天方教教徒,所以阿布勒也拿出了一部分的存糧,捐獻給了疏勒城內的天方寺,而當祆教的大祭司穆貝德威脅阿布勒要揭穿他其實是明教教徒的老底時,阿布勒也順從了穆貝德的要求,表示願意與祆教共同進退。

這種八面玲瓏的行事作風,並非從阿布勒這裏才開始,而是老奈爾沙希遺留下來的,阿布勒對此並不滿意,他認為這正是奈爾沙希家族一直只能處於一流末端而無法成為真正巨頭的原因。而且面面討好,也並不是永遠都沒有危險的。

實際上在半年之前,奈爾沙希家就已經經歷了一次重大的危機——老奈爾沙希在明教的舊教友告訴了他明教將在下疏勒發動叛亂的消息,這件事把奈爾沙希一家嚇得夠嗆,最終老奈爾沙希無法拒絕明教舊教友的請求,仍然給了他們秘密的資助,但隨即他就攜帶整個家族前往老家下巴兒思,名為思鄉,實為避亂。

可是誰知道,他們卻偏偏在那裏遇上了唐軍!並不得不作出一個更加徹底的選擇。

“不過經過這一次之後,一切都會改變了吧。”阿布勒心想。

就在這時,胡沙加爾派人來找他,站在這個疏勒大總管面前,阿布勒故意不掩飾自己的慌張。

“不用拘謹!”胡沙加爾道:“我這次找你,主要是想問一點你在怛羅斯那邊的見聞。”

“這個……小人半個月前,就都已經和將軍說了啊。”

“我想你再說一遍。”胡沙加爾支著下巴,說。

阿布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將半個月前曾經說過的那番言語覆述了一遍。他這時重覆的,是和張邁、鄭渭經過反覆商量而炮制成的一套言辭,大部分的內容——尤其是細節都是真實的,只是剔除掉了奈爾沙希家其實已經向唐軍效忠的事實,而改成了老奈爾沙希落入“唐寇”手中,臨危之際只有小兒子脫逃出來,並從訛跡罕的秘道潛行回到疏勒。

胡沙加爾這次聽得更加仔細了,中間又不停地打斷,追問一些細節,幸好阿布勒說的關於回紇與唐軍的戰況本是事實,因此全無一點破綻。

一番談話進行了將近一個時辰才算結束,胡沙加爾忽然道:“阿布勒,你說,博格拉汗是否真的在北面被唐寇……打敗了?”說到這裏時胡沙加爾的喉音竟然微微顫抖。

阿布勒心中猛地一跳,幾乎就想臨時捏造一點薩圖克敗亡的跡象來,但想起鄭渭的叮囑,還是忍住了,說:“我不知道。當時我從俱蘭城逃出來時,只知道塞坎將軍已經為國捐軀,滅爾基也已經陷落,後面的事情,就不曉得了。”

胡沙加爾點了點頭,對他的這個回答似乎很滿意,又說:“阿布勒,你敢不敢再去唐寇的軍營裏走一遭?”

“什麽?”阿布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想你作為我的使者,去唐寇的軍營裏走一遭。”胡沙加爾加重了一點語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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