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跟著聖駕春上出京城, 一直到立秋之後才回來, 連中秋與大格格周歲生辰都沒趕上。

“待會兒阿瑪過來了, 咱們大格格可得叫阿瑪, 知不知道啊。”一大清早就有奴才來報信，說是聖駕立馬就要進城了，可這立馬立了大半天了，還是沒見著四爺的影子。

被阿若抱在手裏的大格格正津津有味的咬著自己的手背玩，已經會簡單說幾個字的小家夥, 隔了好幾個月已經一點都不記得四爺這個阿瑪是什麽模樣了，叫阿瑪？大概是阿若這個當額娘的有點難為她。倒是弘昀，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小子真的機靈, 聽見阿若這邊說阿瑪，雖然還不會說話，但是還是把頭扭過來看了好幾眼。

“主子, 要不先吃飯吧, 說不定主子爺這會兒還在宮裏呢。”上午的時候卿子還來回跑著打聽消息，一下子又是聖駕進城了，一下又是好像看著府裏的馬車跟著進宮了，到了下午那就一點信都沒有了。

“行，那就先擺飯吧。”四爺走了這麽久, 說心裏不想那肯定是假的, 這會兒知道人都已經在京城了還見不著，阿若心裏多少有些不痛快。

吃了飯又等了會兒，瞧著倆孩子哈欠連天的樣子, 阿若才覺得沒什麽必要再等了。“嬤嬤，叫奶娘過來把孩子給抱回去吧。”為了見阿瑪，奶娘還專門給弘昀和大格格換了新衣裳，兩個穿得特喜慶的娃娃等了一天沒等到阿瑪，又懵懵懂懂的被奶娘給抱回去了。

“嬤嬤，咱們也收拾收拾睡吧。”都這時候了，就算回來也不可能到自己這兒來了，阿若懶得再等，幹脆洗漱之後就睡下了。

躺下之後一時半會的也睡不著，阿若抱著被子看著巧兒今兒新換的床帳，不禁想了想四爺出去這段日子。中秋之前福晉就做主從莊子上搬回來了，出了月子的福晉看著比之前臉色還強上兩分，宮裏康熙不在，府裏四爺不在，身子骨康健的布爾和便時常帶著孩子去宮裏陪德妃。有段時間據說德妃起了心思要給十四爺挑房裏人，四福晉就去得更勤快了。

也就是這段日子，在沒有四爺這個風向標的情況下，能幹強勢的福晉和自己這個出身不高，這回又沒能繼續跟著四爺出門的側福晉，府裏的奴才該側重哪一邊簡直不用想也知道該怎麽選。

都用不著怠慢什麽，就一次楊義去大廚房拿東西，正巧碰上大廚房也用光了。原以為小院這邊開了口第二天怎麽也會采買好再把東西送過來，沒想到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楊義再去問，人家一句還沒到采買的日子，就把人給打發回來了。

這事阿若是之後知道的，其實事情小得不能再小，理智上阿若也能明白，但心裏的不高興還是壓制不住，那兩天院裏的奴才大氣的都不敢出，就怕踩了雷惹著阿若發脾氣。

心裏想的都是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其實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麽要想這些。阿若抱著被子翻了個身，早幾天變天圓圓和滿兒就把床上的被子換成了厚的，這會兒有些熱阿若把腿伸到被子外頭，寬大的裏褲被她拉到膝蓋上頭，白生生的小腿擱在緞子的被面上，涼絲絲的舒服極了。

四爺也就是這個時候躡手躡腳進來的，差點沒把阿若給嚇死。“別叫，怎麽睡這麽早，好在卿子沒關門，要不爺又得被你鎖在院外面。”四爺一把摟住阿若，“這麽久沒見了，叫爺好好瞧瞧你。”

奉著聖駕回宮，這麽多兄弟沒一個能回府的。去塞外不比南巡，南巡回程那些個官員再能送，也不能像這些蒙古、盛京的王爺們一樣，幹脆就一起賴回了京城。

來都來了能怎麽辦呢，康熙總不能立刻又把人趕回去。這不剛回宮就設宴，這麽多兄弟把那些王爺們全喝倒了才回來。

“還能這樣的嗎？”阿若原以為在岸上跟著船跑的官員已經是極致了，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騷操作。“那您說說，今晚喝了多少？”

四爺來之前就先在前院換過衣服了，這會兒酒味不那麽重。“沒多少，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爺還能一個勁的往前頭沖啊。”四爺沒讓阿若回頭，說是要好好看看她，這會兒把頭枕在她披散的頭發上，見不見人的也無所謂了。

被四爺抱著阿若剛剛胡亂想的那些突然就都想不起來了，“今兒倆孩子等了您挺久，我還以為您不過來了。”

“等著急了吧，都是爺不好，早知道孩子等著就應該讓蘇培盛先回來傳個信給你。”阿若不喜歡睡高枕頭，現在枕的枕芯是蒲公英和決明子的，柔軟得很。四爺一睡下路上的疲憊勁都感覺去了大半，這會兒還沒說兩句話呢，就已經困得不行說話都含糊了。

“是，都是爺不好，趕緊睡吧，明兒起來我再跟您好好計較。”阿若艱難的從他懷裏鉆出來，翻了個身替他把被子蓋好，被子大半都在自己這邊，四爺半個身子都露在外頭，到底是深秋了，要是就這麽睡一晚上明天早上鐵定要落枕。

第二天康熙給兒子們放了假，四爺不用早起，難得睡到阿若都起身洗漱收拾好了，他還躺在床上不願動。

“這件亮紅的好看。”紗帳撩開了，四爺就有模有樣的一件件的點評阿若的衣裳，原本準備穿的杏色裙子就被他一口給否了，這都換了三四件了才算得了四爺一句好看。

四爺比阿若還怕熱，蓋著厚被子睡了一晚這會兒熱得把腿都擱在外頭晾著。阿若穿好衣服回頭一看他這幅吊兒郎當的紈絝樣子，這也就是沒相機這東西，要是有相機非得立馬把人給拍下來，簡直就是一輩子的黑歷史啊。

“趕緊起來吧，待會兒兒子女兒都過來了，就剩您這個當阿瑪的還沒起身。”四爺打定了註意要賴床，這會兒阿若催也沒用。最後還是聽見外間倆孩子的動靜了，四爺才勉強伸出手來，這意思就是要阿若伺候唄。

阿若牽過四爺的手把人從床上拉起來，又全套伺候他洗臉漱口穿好衣裳。端著銅盆候在一旁的巧兒好幾次想幫忙，都被四爺給瞪回去了。阿若哪會伺候人啊，不過誰叫四爺稀罕呢，這要是那個奴才給四爺穿衣裳穿成這歪七扭八的樣子，非得被蘇培盛打死不可。

可換了是阿若四爺就挺滿意，哪裏做得不對了四爺還小小聲的告訴阿若應該怎麽來才對。說得多了阿若還不耐煩，把衣襟上的紐扣推了一把，這活兒還就不幹了。四爺被阿若推得一點脾氣都發不出來，自己穿好了衣裳才跟著阿若出了裏間。

“大概過一陣子冊封禮就應該要辦了，你說說還有什麽想要的，爺都給你找來。”四爺一張嘴那就是口氣大得厲害。

四爺這麽一說阿若還楞了一下，要不是他說自己都快忘了有這事了。“什麽都行嗎？”阿若還真有想要的，在莊子上的時候，莊子裏的莊戶養了好幾條狗，看上去兇巴巴的，混熟了簡直可愛到不行。四爺出門之後阿若就老去莊子後頭蹭人家的狗擼，後來回來了就更想自己養一條了。

“都行。”四爺隨便吃幾口粥，就一手一個孩子的抱著逗弄。都說大格格會說話了，可四爺抱在懷裏逗了半天，大閨女也沒給面子。別說叫阿瑪，差點還被四爺給嚇哭了。

“那爺給我弄條狗來吧。”阿若都想好了，就養中華田園犬，聰明又好養活。

“養狗？”四爺怎麽也沒想到她會問自己要這個，“怎麽，你也喜歡狗？”四爺在兄弟裏頭就是出了名的喜歡狗，要不是害怕康熙說自己玩物喪志，四爺非得在府裏好好養上幾條不可。

“喜歡啊，您就說行不行吧。”阿若就怕府裏規矩大，連寵物都不讓養。“我都想好了，不養獅子犬，太小了還喜歡叫，見著比它大的吧也分不清好賴一通叫喚，我就養個好看點的土狗就行，忠心又聰明。”

“行，爺替你去尋摸，準保挑個好的回來。”四爺一說狗這事眼睛裏都直冒光，蘇培盛看著主子的模樣就已經在盤算到哪兒找狗去，主子這愛好總算能在側福晉這兒達成了，這是大好事啊！

說好了養狗的事，四爺高興得中午就要阿若把春天做的桃花酒給拿了出來。酒是好酒，再摻上點花香冰糖的甜滋味也不差。就是這顏色有些太娘們，這要是帶出去恐怕叫老五那嘴碎的笑話。

今年的中秋四爺不在家，下午的時候阿若特地叫小廚房又做了月餅過來，“您在路上吃月餅了嗎？”

“沒吃。”四爺拿起一個五仁的掰了一半，“有倒是有，就是那模樣看著就不敢下嘴。”帶出門的都是禦廚，可實在是隨行的太多，中秋那月餅都是提前做好的，瞧著都硌牙。

在阿若這兒喝了酒吃了月餅，直到晚膳前四爺才說先到前邊去。原以為四爺說的去前邊是去福晉那頭，沒想到過了兩天卿子才見了鬼一樣傳回來一個消息，這兩天四爺都是在福晉那頭吃了晚膳又往書房去了，聽說是福晉主動說的，說是身子不方便就不伺候爺了。

卿子這樣的太監從小就在內院打轉，說起這些事來眼睛都不眨就更沒什麽不好意思，倒是聽懂了的阿若還紅了一下老臉。

“你這小子聽誰說的，這是能亂傳的嗎，小心說錯了話四爺要你的命！”阿若聽了這消息都快不知道應該擺什麽表情了。與他人共享四爺這件事，阿若一直都采取鴕鳥政策，反正進了這張門，只要不提那就不想。

“真不是亂傳。”卿子也覺得這事忒刺激，“說是生二格格傷了身子，福晉就不願意伺候了主子爺了。好像還打算叫正院一個長得標志的丫鬟伺候主子爺，叫爺從床上給人踹下去了。”

“這不那丫鬟在正院也待不成了，今兒給了銀子許了人家出府去了，這事才沒捂住。”四爺為了這事差點又跟福晉吵起來，可看著人為了二格格差點去了半條命的模樣，幹脆眼不見心不煩去前院陪弘暉睡去了。

四福晉才多大啊，比四爺還小三歲吧，怎麽就自己主動選了這條路呢。而且不是阿若說風涼話，而是布爾和太賢惠，自己不行就換丫鬟上這奉獻精神還真叫人學不來，後頭那幾個沒名分的可都是之前從正院出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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