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降術師，正是用這樣的辦法。一步步的逼著我來尋找根源，再利用我產生的幻覺，好悄然殺了我。

“現在你明白了麽？”慕錦川期待的看著我。

“誒？”我有些懵，明白了什麽？

我遲疑著回答：“明白……我中的是飛頭蠻。不是我母親來找我報仇的？”

“把疑問去掉。”慕錦川滿意的拍了拍我的腦袋。終於露出了開懷的笑意，“是你心裏的害怕，導致你產生的幻覺。因此。”

他的笑容突然收了回去：“欣欣，不要再多想了，我很擔心你。”

我看著他，抿著唇搖了搖頭。

“錦川。這不是理由。”

慕錦川的希望我知道。我也很想點頭答應，可我依舊不相信事情到如今的地步就是終結。

我憂慮的是我的命，我的命格克母。六親緣薄。

慕錦川反問：“那算命的老頭說你母親是病死的。準嗎？”

我一楞，身體卻被慕錦川拉著往外走，突然就覺得吧，這事兒還是有著太多讓我不解與疑惑的地方。

沒錯，那個算命的說錯了，他說的與我記憶裏一樣，可事實證明，我的記憶是假的，從這點上看，是因為當初某個人改了我的記憶時，也擾亂了我的運不成？

撇開這點不說，我母親沒病沒痛，可她的死亡太蹊蹺了，平白無故的，她為什麽要自己上吊？

那時候我只有兩歲多，頂天了才三歲，我那麽小，母親對我又很好，都兇都不舍得兇我一下，怎麽就會忍心，將自己活活吊死在門口呢？

明明她知道，我要是回家，就一定會看到，就算看不到，我那時還只是個孩子，她怎麽舍得丟下我？

我也不瞞著慕錦川，將我心裏所想都跟他細細扳碎了說，慕錦川定定看了我許久，沈吟著道：“欣欣，此事已經成了你的心結，我們便先不回a市，留在b市將事情查清楚了再說。”

慕錦川不相信我會害死我母親，而我的心結所在，又是過去二十年了的舊事，他雖答應了幫我查下去，但也給我做了事先通知，不管遇上什麽事，都必須和他商量著來！

我想，他是被我先前的瘋狂給嚇著了。

一路出了筒子樓，我與慕錦川去了b市的拆遷辦一趟。

拆遷辦內，一個年輕的工作人員接待了我們。

因為我們要找的是那個筒子樓原先居民的去處，事隔太久，那工作人員十分驚奇的看了我們一眼，兩相比較，還是選擇了問我：“你為什麽想了解那些？”

我指了指他拿在手裏的記錄本，笑道：“我曾經也住在那，後來去了b市，連樓拆遷了都不知道。”

工作人員理解的點了點頭，又裝作無意的問了我好幾個問題，套了我不少信息後，這才幫我找到了當初的記錄。

說來也巧，因為是整片整片的拆，我與媽媽曾經的鄰居，竟然湊堆兒的搬進了同一個小區。

那小區叫幸福小區，工作人員給了我們地址，又好心提醒了我一句，因為隔了二十年才來，就算我是曾經房主的女兒，就算當初房子當無主的處理了，我現在也是拿不到拆遷款的。

我聽後不由無語，頂著工作人員微帶同情的眼神，與慕錦川一起出了門。

幸福小區很好找，我們開著車過去，路過大門口，被門衛攔下登記訪客記錄，我順嘴問了一句，那位門衛大爺擡頭看了一眼我，突然皺起了眉頭：“年輕人，你以前也住那兒？”

“嗯，我和媽媽一起住在那。”我點頭，那位門衛大爺看我的視線更加詫異了，他道：“不對啊，那你二十年了才回來，姑娘你可別騙我，我們那老樓裏，可沒聽說哪家的孩子丟了的。”

“咦？”

門衛大爺像是想起了什麽，又將我從頭到尾的打量了一片，雙眼猛的睜大，指著我激動問道：“你，你是欣欣？”

一聽大爺叫出我的名字，我頓時激動了，可惜我當時太小，真正記住的人很少，又經過了這麽多年，實在是沒認出來這位門衛大爺是誰。

“孩子，你這是……”門衛大爺眼眶紅了紅，眼神掃過站在我身後的慕錦川，想問的話不由頓住，“這位是？”

“這是我丈夫。”我示意了一下我與慕錦川護牽著的手，又沖門衛大爺不好意思的笑笑：“大爺，我是從a市過來的，我被送走的時候太小了，也是剛剛才去了筒子樓那邊。”

不等我說完，門衛大爺一擺手，笑呵呵地道：“小欣不記得大爺了吧，沒事兒，唉，你當初才那麽大點，真是……好人不長命啊，作孽……”

大爺在崗亭內打了個電話，找人來接他的班，又沖我們招呼道：“等大爺半分鐘，小欣啊，我們這些老鄰居，可一直念叨著你呢，你爭氣，還真的回來了。”

說著，他又沖慕錦川笑著點點頭，笑瞇瞇的滿臉認同，像是在說：這孩子不錯！很不錯！

等到代班的人來了，大爺立馬帶著我們朝小區裏走，邊走邊跟我念叨：“小欣……哦對了，小欣你現在還是叫這名兒吧？”

我急忙點頭：“嗯，還是夏欣。”說起名字，我試探著問大爺：“大爺您知道我當年的事兒嗎？”

大爺也沒瞞著我，直接點了頭。

我當即就問起了我被送走前的事情，大爺說，那天他們幾個朋友正好碰上不上班，約著在樓下打牌，突然聽到樓道裏有小孩在哭，一聽是我，趕緊就上去了。

他們才剛走到樓道口，就發現鄰居家的老奶奶抱著我，死命將我困在懷裏，自己也是眼淚汪汪的，而我則是哭的撕心裂肺，雙手還使勁朝著我家門口的方向伸著。

“我們還以為是雨晴那丫頭鬧脾氣，打你了呢，沒想到……”回想起當初的事情，門衛大爺擡手擦拭了下眼角。

門衛大爺也不年輕了，當初大概是四十多歲左右，這會兒，人老了，皮膚也變得幹枯起了皺紋，他擦了擦眼睛，才繼續下去說。

他們幾個大男人合夥將我母親從上吊的繩套裏抱了下來，當時也報了警，可警察來了後給出結論，人是上吊自殺的。

當時想要收養我的人也有不少，畢竟都是看著我長大的，也怕我被送走後會吃很多苦，可是這件事兒到後來卻不了了之了。

“為什麽？”慕錦川插言問道，邊說邊遞給我一塊手帕。

門衛大爺回頭看了我一眼，又趕緊轉開了頭。

我先前就在筒子樓裏哭了一場，這會兒一聽大爺回憶過往，想到記憶裏我媽掉在房梁上的場景，又忍不住開始哭，大爺大概是被我觸到了淚點了，回過頭後又連著揉了好幾下眼睛。

我抓著手帕，用帕子擋著眼睛，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我這會兒哭的挺慘，我不是愛給別人看的類型，哪怕這種行為有些此地無銀的嫌疑，我還是不嫌手酸的舉著手，一直按著帕子。

大爺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之前被中斷的事。

當時有好幾戶人家去警察局說願意領養我，符合領養條件，又都是老鄰居有感情，可最後警察卻說，我的領養手續，已經被人辦好了。

手續已經辦好的消息，是那警察的上級直接告訴他的，因此，老鄰居們就算再不放心，也只能看著我媽的葬禮完成後，我被警察帶走。

之後的事情，大爺就不知道了。

我與慕錦川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脫口而出：“墓地在哪？”

大爺一楞，驚奇的看了我一眼，眼裏的同情由十分變成了十二分：“小欣啊，這事兒大爺幫不了你，也是真不知道，依大爺看啊，你們可以去找找當初負責這案子的警察同志問問。”

說到這兒，大爺猛地停住腳步，一拍大腿叫道：“瞧我真是老糊塗了！怎麽就忘了呢，我們當初的街坊，不就有個當警察的麽！”

“不過，得先約上人。”大爺為難的撇了撇嘴。

“那，大爺，我媽她，她為什麽要尋死？”

愧疚與後悔藏在我心底，它們只需要一個引子，就會如同洪水沖破殘破的大壩一樣，頃刻間將我所有的希望淹沒，可我依舊艱難的遞出了我的疑問。

好，那便是修補我心裏那座大壩的上好材料，壞，那就是一個炸彈，足夠炸毀大壩，放出能夠沖毀我的洪水。

等待大爺回覆的時間變得無比漫長，我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心跳在胸腔中不安的跳動著。

腰間一緊，慕錦川一手握著我的手，一手將我摟在懷裏，無言的給我依靠。

大爺回身時看到了我的狀態，他有些猶豫，但還是選擇了告訴我實話：“小欣啊，我不瞞你，當時的老街坊啊，在雨晴去世後，我們的確有過關於她死因的猜測。”

“雨晴會自殺，應當是她未婚生子鬧出來的事兒。”

大爺的話，仿佛一個晴天霹靂，震得我魂不附體，一時間完全呆住了。

大爺的話還在繼續：“二十年前可不比現在，未婚生子，那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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