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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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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周萬仞峰,一股詭異的沈默在伏天真人,溫九,紫言仙子間游走,終於,紫言仙子開口了。

“門主,如果不去補天會如何?”

“生靈塗炭,天下大亂。”

八個字,一字一頓,三人間又一陣沈默。

這一次開口的是溫九:“萬年前,女媧以五色石補天,如今,要去哪裏找五色石?”

伏天真人走下主座,一步一步直到殿前大門處,他的身影在門外巨大石碑的映襯下,分外寂寥渺小。

“老祖開宗立派,定下兩條規矩,第一:協助大能者於萬年後補天;第二:胸太大不能入內門。”

嚴肅的氣氛被那條“胸太大不能入內門”的規矩輕松破壞,伏天真人咳嗽兩聲才繼續說道:“大能者,應該已經出現了,老夫為西方天守門千年,若能得見,助起補天,死而無憾。”

伏天真人已經活了三千九百多年,化神後,修仙者壽命可以延長至四千年,他謹守門規,克己盡責,若說有什麽遺憾,就是希望在壽元將盡時,能親眼看到補天完成。

“大能者,一定是修仙者麽?”

溫九一語,驚醒夢中人,伏天真人忽然想到什麽,大步走出門外,留下溫九,紫言仙子兩人面面相覷,再看伏天真人飛去的方向,是藏書閣的所在。

——

臨湘侯府內外,大紅的燈籠高掛,短短一月,白事了去,紅事伊始,整個侯府沈浸在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中。

“都勤快點,明日的大婚可別出了差錯。”

“麼麼,聽說新娘子可漂亮了,姑娘們都想偷著看一眼呢。”

“你們這些個丫頭,整日裏就知道嘰嘰喳喳。”

麼麼這麽說著,心裏可是比誰都高興:不愧是我看著長大的,侯爺在挑媳婦上,有眼光!

白璽遠遠就聽到了她們的對話,前兩天,怕打草驚蛇,她一直沒有開啟神識,昨日和師尊蕭衍的一番談話,白璽索性敞開了來,反正她已經被認定是搶親來的。

修仙者的法寶多數是隱於丹田內,除非主人自行取出,不然只有殺了主人,寶器才能任他人從丹田內掏取。

“啊,救命啊!”

一個尖銳的女聲響起,剛剛還在嬉鬧的丫鬟四下逃躥,麼麼的臉色驟變,指著黑衣人的手抖個不停,最後眼睛一翻兩腿一蹬,暈倒在地。

黑衣人沒有繼續追跑了的丫鬟,而是提著劍,直劈前方。白璽腳尖輕點,魚躍過劍刃,又迅速急退百米,橫臥徐夫人匕首。黑衣人全身黑衣面覆黑布,只見挽了個劍花,繞過白璽,毫不戀戰的朝著正南方,即侯府的書房飛去,白璽緊隨其後,靈氣上調,集中在喉嚨,大聲喊到:“師尊小心。”

蕭衍聞聲而出,腳步不徐不疾:“獨闖侯府,誰給你的膽子。”

黑衣人立在書房上空,對蕭衍的話不置一詞,他劍指上空,揮手一拋,長劍劍尖朝下的立在黑衣人的頭頂上方。下一瞬,千萬柄劍狂風暴雨般傾盆而下,侯府各處,不知從哪裏突然冒出數十道人影,直直沖向天空的劍雨。黑衣人雙臂展開放平,劍雨變得更加密集,這些恍若實體的劍有意識的開始聚攏,成桶裝包裹住每一道人影,不知是劍太過密集還是攻擊的速度太快,從外面看,只能看到一個個銀晃晃的桶,完全淹沒了原來的人影。

黑衣人似乎並並沒有下殺手,雙方保持著僵持的裝啊,不時有人影掉落,劍沒有追去,而是重新歸位到黑衣人頭頂的長劍處。

蕭衍這方頹勢漸現,緊抿的唇松開:“來者是客,何必傷及無辜,蕭某來會會你!”說話間,蕭衍已經升至半空,四周的劍雨剛觸及到他衣袂,就像被吞噬了般,銷聲匿跡再無蹤影。他眼神狠厲的盯著黑衣人,握著一把劍身雪亮細長的劍襲向黑衣人,蕭衍的劍眼看著要插在黑衣人胸口,對方照舊巋然不動,就在這時,蕭衍練劍帶人一起穿過黑衣人的身影,待回頭看時,哪裏有什麽黑衣人,留下的不過是一抹殘像。

縱觀九州修仙界,能在百招之內完敗蕭衍的不超過十個人,少年成名天賦異稟這樣的話,蕭衍聽過太多,他自問素來行事謹慎,除了早年殲滅九毒洞一時善念留下了當時不滿兩歲的男嬰,他手上可是再沒有仇家,蕭衍為人,要麽不結仇,要麽斬草除根。

黑衣人也不逼近,一雙金黃色豎瞳,古井無波的看著蕭衍,從容不迫的就像逗著老鼠遛彎的黑貓。金黃色豎瞳!?蕭衍突然想到了什麽,緩緩開口。

“想不到世間真有這樣的存在,蕭某該叫你什麽,神君還是大妖?”

黑衣人置若罔聞,右手伸平指向蕭衍,天空驟然一片風起雲湧,風雲際會處,驚雷滾滾,一浪疊著一浪,翻動著,糾纏著,咆哮著,直至遮天蔽日,侯府裏哀嚎遍地,白璽暗搓搓的想著:神君大人好棒!雷聲大雨點小,情節逼真,背景恢弘,聲勢浩大!

地上躺著的麽麽麼麼大概是被這驚天地泣鬼神的動靜吵醒了,直楞楞的坐了起來,一秒不到,眼皮再一番,再次暈厥過去,白璽好心的幫她擦了擦嘴角的白沫,默念三聲:以德報怨以德報怨以德報怨……

侯府裏眾人抱頭鼠竄,有人驚慌跑出府,也有人被跑過的人踩踏,這時從門口逆著人流跑進來的青衫男子被突顯的格外卓爾不群,老侯爺要是活著,大概都要拍一把大腿,誇上一句,小子,真漢子也。甚至跑路中的仆役丫鬟也紛紛側目,那眼神仿佛在說:嚇傻了吧,方向都能搞錯!

半空中的兩個人這個空隙已經過了數百招,蕭衍面色微白,胸口起伏,對面的那人每次都以奇詭的身法和招式加快他靈力的流失,自己的靈氣此時已經所剩不多,反觀對方:步履沈穩,堅定從容,他似乎看到了對方黑布下彎起的嘴角,勾起的弧度極盡嘲諷。也罷,就祭出自己的夥伴吧。

蕭衍執劍劃向手心,舉手在身前畫了個圓,血色圓環停在他面前,一株黑色的蓮花從蕭衍丹田處鉆出,黑峻峻的透著旖旎瑰麗,飽滿的蓮瓣次第張開,一束亮白的光直入上空,霎時間,雲開霧散,金烏重臨大地。

黑衣人縮地成寸,一步跨到蕭衍跟前,兩人之間唯有一株黑蓮的距離,黑衣人骨節分明的手伸向黑蓮,蕭衍冷笑一下,接著,黑衣人和本屬於蕭衍的黑蓮……一起消失了,空中一切如常,若不是自己丹田內一片片空空,蕭衍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白天發夢發的狠了,夢游到空中。

“師尊?”

是白璽的聲音,陽光下,少女笑的甚是明亮。

——

南街,客棧外人來人往,客棧內,十桌裏面有八桌在低聲說著什麽。

“聽說侯府遇襲了?”

“不知道吧,估摸著那是京都裏派來的修仙者。”

……

二樓靠著角落的一處房間內,白衣少女和青衫男子相對而坐。

“阿璽姑娘,多謝你了!王宸來日,比結草銜環相報。”王宸站起來朝著白璽深深作揖,整個人快要從腰開始對折到一處去。

白璽趕緊擺手,急促的說:“你快走吧,師尊叫我去他書房,我撒謊跑出來的。”

王宸看了她一眼,念了句“告辭”,便化作青煙飄出客棧。白璽有點震驚:這身法,分明可以自己去搶親吧。

——

回侯府第一件事,是和神君大人就今天的搶親事件進行一次比較深入的探討。白璽挽起袖子,戳一戳黑色的蛇尾,聲音裏有抑制不住的興奮:“阿初你簡直太帥了!九州的修仙者加在一起也不如你一個……一個蛇尾巴尖。”

其實白璽想說手指頭來著,可指尖滑膩的冰涼,讓她不由自主的換成了“蛇尾巴尖”。神君大人蛇頭高高昂起,一遍遍朝白璽吐著信子,那樣子,活像只驕傲的公雞。

這比喻聽起來有點不對,但是白璽覺得除了顏色不同,簡直不要太像。

黑蛇默契的用尾尖輕輕勾住白璽的食指,然後對著白璽的指尖,用力一點。下一瞬,白璽掉入一個寬大的懷抱,形狀美好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頂,她聽見他輕聲說:“不要去了。”

恩?白璽逃離了他的下巴,歪著頭,杏眼裏滿是不解,滕之初幹脆挑起她的下巴,金黃色的豎瞳幽深的看著她,然後,重重的吻了上去……

——

蕭衍等了白璽很久,看看天色,子時已過她還是沒有來,又想到白天的事,一股戾氣湧上眼底,蕭衍特別像一種叫石榴的水果,外表看著平常圓滑,甚至與世無爭,內裏卻顏色艷麗且粒粒分明,而白璽,正是石榴裏面最晶瑩圓滿的那一顆。

翌日,白璽在一片敲鑼打鼓聲中驚醒,她閉著眼睛披起一件衣服,窗外太陽都沒露出個頭,只有半天的朝霞氤氳在侯府上空,剛剛寅時,誰這麽不要命在侯府喧嘩,不知道她師尊昨天被搶了親還被放了鴿子麽?

一個丫鬟小心翼翼的在門口說:“白仙子,侯爺請您去大廳。”

白璽心裏是一萬個不情不願,但凡事得適度,尤其是任性這事,衣服的窸窣聲中,白璽搖搖晃晃的朝著侯府大廳走去。

有點半夢半醒的朦朧感,都說朝霞漫天,紅的艷麗又好看,今天還真是,連侯府的墻瓦亭閣都被映的紅彤彤的,白璽揉揉眼睛,伸個懶腰。

“白仙子,咱們得快點,新娘子掀蓋頭可不能錯過了吉時。”

新娘子,掀蓋頭?原來自己在做夢啊——

然後,她放下手,看到大廳裏高朋滿座,觥籌交錯,在最裏面正中央,蕭衍和一個身形窈窕的女子在拜天地。

白璽想:原來師尊也是愛面子的人啊,也是,要是自己也會找人假扮新娘子的。她在大廳裏待了會,便回去睡回籠覺了……

沒多久,又一陣吵吵鬧鬧,白璽憤憤,捅了下腕上的黑蛇,嘟囔著:“不愧是師尊,這洞房鬧的,比咱們弄的逼真多了。”

這時,丫鬟忽然開門沖了進來,戰戰兢兢的對著白璽說:“白仙子,您快去看看侯爺吧,出事了,出大事了!”

——

白璽進去的時候,蕭衍背對著她,背影有點蕭索,白璽表示理解,男人嚒,誰還沒點難言之隱。

蕭衍沒有轉身,聲音很平靜,他說:“你想看黑蓮,和為師說便可,何必呢?”

一株飽滿得透著幽幽黑光的蓮花飄到白璽眼前,蓮花一瓣一瓣次第綻開,終於蓮心處一個透明的水晶花蕊呈現在白璽眼前,她瞪的溜圓的美目中,驚駭不已。

“阿翎她——”白璽說不下去了。

蕭衍轉過身:“她啊,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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