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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立夏(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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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白書慢悠悠地對無罪的林掌櫃道:“將那張契拿給我。”

林掌櫃掏出那張“蔣青”簽的契,賀白書將契約抖開放在蔣傑面前,並且以嘲諷地口氣道:“巧了蔣千金就定了我們鋪子裏五十匹湘繡真絲水蘭色綢緞,巧了我們鋪子裏正好走水了,巧了我們鋪子裏就只有湘繡真絲水蘭色綢緞燒毀的最厲害,巧了這契約上交貨的日子就在綢緞燒毀後的幾天,巧了我們鋪子裏頭一回裏出這樣子大的意外,蔣大人,您說巧不巧?”還真是巧的恰到好處!

最後幾個字,賀白書幾乎是從牙縫裏蹦出來的。

那些還未散開的群眾算是聽明白了,蔣傑早就同國公府不和了,早先聽說賀白書和蔣永平打過架,後來此事平息了,沒想到兩家還是有了過節。而且聽賀白書的口氣,好像是國公府大度原諒了蔣家,沒想到蔣家恩將仇報,竟然懷恨在心,算計了國公府一把!

蔣傑鐵青著臉,他的兩個好孫子孫女,竟沒有一個讓他省心的!

不過蔣傑不是吃素的,這麽多人面前,由不得賀白書胡言亂語,他仔仔細細地看著那張契,契上果然有蔣青的名字,能花大手筆去買綢緞的,京城蔣家,好像只有他們一家吧!

賀白書冷哼一聲,留了個背影給蔣傑。

接著,蔣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孫子被帶走,虧他身為刑部尚書,此時卻礙於眾口難掩,不能替自己孫子說上一句話!

京兆尹結了案之後,笑著走到蔣傑面前,蔣傑此時卻沒有心思同他說一句話,所以他背著手,冷著一張臉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賀白書上了馬車之後,卿玉玲問她公堂上審案情形如何,賀白書不是喜歡贅述的人,他只大概說了經過結果。

卿玉玲聽到蔣永平被關押,蔣傑橫眉冷被千夫指,便覺心滿意足了。

不過這還不算完,因為那張契還有後續呢!

卿玉玲知道這契並非是蔣青本人所簽,而是賀永歡所簽,等到蔣傑回去問清之後,必會發現端倪,細察之下,他也一定會發現,其實這契之一計正是自己的庶出女兒和賀永歡聯手所使。

卿玉玲很想知道,蔣傑要是知道自己的親生女兒聯合外人算計到他的頭上,還害得國公府因此事心存怨氣,錯將他當仇敵,這該會是怎樣一種感受呢?

蔣媛想要算計國公府,甩掉賀永歡這個麻煩精,卿玉玲偏不要她得逞,她就要看她惹得一身騷的樣子!

卿玉玲就不信失了蔣傑支撐的蔣媛,還能在二房過的順風順水,即使她掌管後宅,蔣傑怕是不會叫她安寧的。

卿玉玲想到他們狗咬狗的局面便覺好笑,不知不覺,卿玉玲便笑出了聲。

賀白書敲了下卿玉玲的腦袋,寵溺問道:“笑什麽呢,還藏了什麽心思沒有告訴我?”

卿玉玲揉了揉腦袋,撅嘴道:“是他們自作孽,不是藏了私心!你也別問了,過幾日你便能聽到風聲了。”

賀白書沒有追問下去,他的小夫人自有思量,他不擔心。

現在最該擔心的是蔣傑了,自己的孫子被關押了不說,外面人的所傳之言也不好聽,要是哪天傳到聖上的耳朵裏去,只怕蔣傑總要被苛責幾句的。

“逸雲呢?”卿玉玲方才想起逸雲,於是便問了賀白書。

賀白書道:“放心吧,她跟著林掌櫃回去了,林掌櫃會送她回白雲觀,眼下風口浪尖,白雲觀暫時也不會有事,若是日後蔣老兒敢動白雲觀,我隔幾日便把這事鬧起來,叫他這道傷疤一而再再而三的覆發!”

莫說卿玉玲,若真氣急了,賀白書也不是個好相與的!

風和日麗,天朗氣清,卿玉玲好整以暇的出門,準備到府中飛雲閣一游。

賀國公府是座五進五出的大院落,從大門進來便是正院,過了正院進了儀門通過甬道,便能進入大廳,大廳旁設有花廳,大廳後頭自然就是內廳了。和大廳、內廳平行的院子有兩間,那兩間院子一前一後,前面的自然是賀白書的竹瀝院,靠後的便是卿玉玲的君蘭苑,君蘭苑再往後就是並列的兩間院子,蓬萊軒便在靠近中間的地方,和卿玉玲的君蘭苑是交叉相對。

蓬萊軒西側便是飛雲閣和依山之榭,要說觀景的話,賀永歡是最方便不過的了,不過她鮮少有心思去看那些景物。

卿玉玲到了飛雲閣中,玉秀將備好的茶點端了上去。

立夏已過,天氣開始燥熱起來,飛雲閣中石凳上的軟墊早被拿走了,卿玉玲喝了幾口茶便覺身子發熱,卿玉玲站起身縱觀依山之榭,只見潺潺流水順著假山而下,凝神望去,頓時有遠觀瀑布之感。

卿玉玲想起近日聽說的閑話,便覺心中十分暢快。

聽說京中有關蔣傑的傳聞難聽,蔣傑病了三日,連早朝都未上;聽說蔣媛裏外不是人,找了好幾個相好的夫人哭訴,最後被賀永忠禁了足;聽說賀永歡和蔣媛吵了一架,賀永歡道了許多外人不知的密事,雖說難斷蔣媛害家中小妾一事的真假,但蔣媛的名聲到底是受損了,善妒的女人,要被人罵的!

卿玉玲還聽說蔣永平被放出來了,雖說是意料之中的,但心中多少有些不舒坦,蔣傑到底是太偏袒自家人。

卿玉玲正出神想著近日的事,賀白書已經不知不覺的上了飛雲閣,玉秀見了賀白書正要行禮,卻被賀白書擡手的動作給制止了,卿玉玲正扶著欄桿遠眺,想著日後該如何好好打理這國公府,賀白書的手已經蒙上了她的眼睛。

卿玉玲摸上那雙修長幹凈又冰涼的手指,輕聲道出了他的名字:“白書,別鬧。”

玉秀早已退下飛雲閣,低著頭候在假山旁。

賀白書從卿玉玲的身後摟著她的蠻腰,慵懶地靠在她的肩頭,懶洋洋道:“玉玲,我十八生辰之日,你要給我備什麽禮?”

卿玉玲一笑,“都多大的人了,還惦記著這些。”

賀白書竟有些撒嬌似的道:“今年生辰我誰也不請,我只要你替我親手做羹湯。”

卿玉玲傻傻地沈浸在賀白書的甜言蜜語裏,她何嘗不想做一個能給他做羹湯的女子呢,她但願日日能如此才好呢。

假山重疊,小橋流水,閣樓的檐角高高翹起,一切靜謐的可愛,一對璧人站在飛雲閣上,好像入了畫似的,仿佛只有溫婉美麗的畫卷,才能存下這溫馨甜美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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