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枕不明白他的意思，怔怔盯著自己手上那塊新的創口貼，蜷起手指來，“我不懂…”

他什麽都不說，所以羅小枕什麽也不知道，走了那麽多彎彎繞繞的路，還是沒有找到能夠打開婁爭這扇門的鑰匙。

婁爭的情緒總是來得莫名其妙，為什麽會看著不順眼呢，就好像自己的所有物被打上了別人的標簽一樣。

“聽說你想要退出社團？”

“啊，”羅小枕驀地擡起頭，“我不太擅長這個，你不是也說了嗎。”

羅小枕，你好矮哦，怎麽會想要進籃球社呢？

羅小枕揚起笑臉說，因為喜歡。

眼裏盛滿星子似的，饒是婁爭也楞了，旋即又恢覆了往常漫不經心的樣子，揉他的腦袋，那麽喜歡啊？

羅小枕乖順地任他把自己的頭發揉亂，頭頂的溫暖讓他心裏欣喜，然後點頭。很喜歡。

“可是，你不是說很喜歡嗎？”婁爭低聲道。

喜歡是真的，不擅長也是真的。

羅小枕臉上的憂郁一閃而過，他聲音很輕，聽起來仿佛脫力一般，“嗯，是很喜歡。”

他說話永遠慢吞吞的，就像走路一樣，有些拖沓，聽起來讓人著急，婁爭不止一次說過他。羅小枕會努力提高音量，只是沒什麽大的作用，許雯雯剛認識他的時候也說，一聽他說話就會知道他是個脾氣很好的人。

“喜歡，就留下來。”婁爭說，“不就是輸了一場比賽麽，又沒人怪你。”

“嗯。”

他該怎麽告訴婁爭呢，其實他對籃球沒有一點興趣，只是希望能夠和婁爭有更多的交集。和喜歡的人進同一個社團，和他上同一堂課，玩他喜歡的游戲…羅小枕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為了向他靠近。

也許說了他也不會相信吧。

“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婁爭拉住他，“陪我走走。”

“去哪裏？”

“你想去哪裏？”

羅小枕習慣了遷就婁爭的喜好，突然被問到想去哪裏，他忽然有些無措。

“就在學校裏面，可以嗎？”

婁爭轉身拿了鑰匙，“可以，走吧。”

兩人並肩而行，羅小枕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怎麽突然想要出來？”

“吃多了，撐。”婁爭語氣平平道。

這其實是羅小枕想象過很多次的場景，兩人吃完飯後一起走在學校的林蔭小路上，就像校園裏最普通的一對情侶一樣，就算不能牽手也沒關系。

羅小枕以前在這條路上碰到過他和溫可人，那時他們還沒有分手，溫可人膩膩地抱著他的胳膊，兩個人親密無間，婁爭雖然沒有什麽表情，但也不會甩開她，任她嬌聲在耳邊說著各種各樣的事，偶爾也會淡淡應上一聲。

而羅小枕僅僅只能作為同學和他打個招呼，在這樣的狀態下，甚至沒辦法多做停留問他有沒有吃過晚飯。

羅小枕沒想到婁爭是為了消食才讓他陪自己出來，想起親戚家的小孩因為吃得太撐而難受的樣子，道：“胃不舒服嗎？回去吃點健胃消食片吧，我寢室好像還有一盒。”

婁爭什麽也沒說，只是輕輕敲他的額頭。

羅小枕還擔心著：“怎麽就吃多了呢。”

婁爭捏著他的後脖頸把他拉到自己身邊，羅小枕撞到他，晃了晃，“婁爭…”

“噓，安靜點。”婁爭說，手卻沒松開，順勢搭在了羅小枕的肩膀上，下巴一揚，“看，月亮出來了。”

羅小枕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月亮的光芒隱蔽在雲層裏，因為本身並不耀眼，因而顯得更為暗淡，零散的星星已經探出了腦袋。

羅小枕覺得月亮也許並不在天上，他偏過頭看婁爭的側臉。

月亮在他的心裏。

婁爭對上他的視線，笑了：“看我幹什麽？”

羅小枕並不為自己越線的窺視感到羞怯，“你好看。”

“是嗎。”婁爭似乎不以為意。

手機鈴聲打破了這一刻的靜謐，婁爭接通便聽到了周思揚的大嗓門：“婁爭，你在哪兒呢？”

婁爭調低了通話音量才重新將手機貼近耳朵，“學校，春和路這裏。”

“是這樣，溫可人一直問我你在什麽地方，我說你今晚沒和我在一起，她讓我給你打電話的。”周思揚拉低了聲音道。

分手以後溫可人找了婁爭很多次，婁爭早就拉黑了她的聯系方式，她又到宿舍樓下等他，但婁爭只當作沒看到，對她的話充耳不聞。與溫可人交好的那兩個女生也在網上找過他，不過是告訴他溫可人和他分手之後有多麽失魂落魄，婁爭只是淡淡反問，關我什麽事？嗆得她們沒了話。

這段戀愛始於溫可人的主動，最開始也說好絕不對彼此的生活過多幹涉，若是其中一方想要分手，就隨時中止。他對溫可人談不上有多麽喜歡，周思揚看見溫可人頻頻向婁爭示好，說要不你們試試吧，她挺漂亮的。婁爭不置可否，既然沒有特別討厭，那麽就試一試。

婁爭的手捏著羅小枕發尾，任那柔軟的發絲穿過手指縫隙，“嗯。”

“讓她過來吧。”婁爭說。

周思揚正想說“那我就不告訴她了”，聞言一楞，“啊？”

“就這樣。”婁爭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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