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枕從來沒見過婁爭這麽生氣，就算他讓自己離他遠一點的時候也不是這樣的語氣，他有些瑟縮，卻還是鼓起勇氣重覆：“我說我不該喜歡你，對不起，讓你覺得煩，以後再也不會了。”

婁爭噌地站起來，陰沈沈地看了他好一會兒，道：“怎麽，換目標了？”

羅小枕不明白他的意思，眼神有些迷茫，婁爭諷刺道：“招惹了就跑，這就是你說的喜歡。”

羅小枕被他這樣一說，心裏騰起一陣委屈，分明是他讓自己走的。

羅小枕是婁爭眼裏的一根刺，不拔會心煩意亂，拔了卻會疼。

“可是…是你說我很煩人，明明是你讓我離你遠一點。”

婁爭居高臨下地看著羅小枕，道：“嘴上說著喜歡，背地裏卻和別的男人暧昧不清，羅小枕，你有什麽資格喜歡我？”

婁爭說的每一個字都砸在了羅小枕的心上，他擡起頭，眼裏是滿溢的難過：“我從來沒有和別人暧昧過，你憑什麽這麽說我呢。”

“那天，你親我了。”婁爭伸手捏著他的下巴，逼迫他將頭擡得更高，“你還記得吧。那個時候，你心裏在想什麽，還是說，只要是個男人就可以？”

那天。

羅小枕想起那天，婁爭喝醉了，躺在床上，他看了他好久好久，最開始只是眼神在他臉上放肆地逡游，後來沒有忍住，伸手摸了婁爭的臉，看著婁爭雙目緊閉，他想，這或許是唯一一個能夠和他接吻的機會，於是壯著膽子親了他。那個時候婁爭和溫可人還在一起，他心裏既甜又酸，婁爭睜開眼後他心驚膽戰，可被壓著後腦勺重新吻上時他卻冷靜下來。婁爭不過是把他當成了溫可人，當成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總之，不會是他。

羅小枕忽然覺得這份感情其實已經沒有那麽重要了，因為他已經全都交付給婁爭了，如果婁爭不要，丟掉就好了。

“如果你覺得是這樣，那麽…就算是吧。”羅小枕說，然後起身關上了衣櫃的門，他背對著婁爭，把顫抖的手藏在胸前。

婁爭說，挺好。

直到婁爭摔門而出，羅小枕都沒有轉過身來。

這其實也算不上是失戀，畢竟他早就習慣了，不被喜歡，不被珍視，就像他送給婁爭的生日禮物一樣。

趙文升回來時問羅小枕：“你和婁爭吵架了嗎？”

羅小枕沈默地搖頭，趙文升覺得有些奇怪，“我看他臉色不太好。”

羅小枕笑了笑：“可能是有什麽煩心事吧。”

婁爭沒有想過會有這麽一天，羅小枕不再等在他的寢室門口，敲著門溫軟地叫他的名字，也不會眼睛亮亮地看著他，和他說很多自己遇到的有趣的事。

他不來，婁爭也不去找他，兩個人的生活軌跡幾乎完全錯開，唯一的重合點是避不開的社團活動。

下午要分成兩隊比賽，婁爭和羅小枕在不同的隊伍裏，羅小枕本就是為了婁爭才進來的，球打得根本毫無章法，隊友叫他傳球，他擡頭卻發現是婁爭站在他面前。婁爭的身高讓人很有壓迫感，羅小枕硬著頭皮往一旁沖過去，卻生生撞在了婁爭的手臂上，聽見上方傳來吃痛的聲音，羅小枕愕然看向他的手臂，那裏的傷還沒有好。

“對不起，我不是…”

話還沒有說完，婁爭擡手將球投進了籃筐裏，比賽結束了，周圍是另一隊球員的歡呼聲，婁爭走到了周思揚旁邊，剛才的事仿佛沒有發生。

快到了飯點，社團成員陸續離開，只剩下了周思揚和羅小枕，見他有些魂不守舍，周思揚道：“怎麽了枕頭，還在因為友誼賽惆悵哪？”

羅小枕沒說話，周思揚攬了他一把，安慰道：“哎呀，你過不去也正常啊，婁爭那家夥比你高這麽多，能破防才有鬼咧。”

羅小枕勉強地勾起笑，“沒什麽，我只是突然發現自己很不適合這個運動。”

周思揚只當他是因為下午的比賽有些灰心喪氣，說每個人都會有不擅長的事，待在社團開心就好了。

羅小枕和他說謝謝，就算他的失落並不是因為輸掉了一場籃球賽，而周思揚的安慰也並不是對癥下藥，但他還是覺得感激，至少這些話讓他積郁多天的心情好了一些。

陸興說喜歡上婁爭這樣的人註定是會傷心的，羅小枕那時十分天真，心裏被一份感情撐得滿滿當當的，那麽無所畏懼，甚至認為就算這份喜歡得不到回應也沒有關系，他先喜歡上婁爭，心甘情願被套牢，而婁爭才是那個自由的人，手裏攥著套住他的繩子。

可羅小枕忘了，婁爭這樣的人，最不缺的就是喜歡，他的喜歡能排進前三裏嗎。羅小枕沒有答案。

他想過很多個婁爭拒絕他的場景，也幻想過自己真的得償所願，只是沒有想到婁爭會以這樣的方式完全否定他的感情。

這一天來得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快，也比他想象中的還要令人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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