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塵，還真沒想到啊，這麽快……這樣的你，應該就是我所希望培養的人了吧。”四楓院對著開門進屋的她感嘆。“所以才給我打電話，讓我留在家嗎？你還真是給警察省了不少事啊。”

“應該做的。”

“那錄音我聽過了，是你錄的吧？”

“嗯。除了我還會有別人嗎？只不過做了些技術處理。”

“看來，我也真是小看你了。那時候就已經為現在做準備了嗎？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是，也不是。在和您對質之前，我只是抱著以防萬一的心態。沒想到還真是幫了我的大忙了。那天的對話，不僅留下了這個錄音，還讓我的思想發生了徹頭徹尾的變化。那時候我只是想要超越你而已。但是，你和藍染的交易讓我覺得徹底失望了。為了錢和權而不顧一切，確實像是你的作風。讓我去做這種事……既然如此信任，那麽我不好好利用又怎麽對得起你呢。不僅僅是錄音，所有的證據都是我經他人之口透露給警方的。和藍染合作，真是你最大的失誤。”

“是嘛……那也不錯啊。公布了錄音不會對你自己有影響嗎？你沒考慮嗎。”親人與合作者合起夥來成為他的敵人，還真是夠精彩。

“且不說內容，就錄音這件事，經過處理之後，可能是任何人錄的。就算發現是我錄的也沒關系，我無所謂。只要能阻止你，我怎麽樣都行。”

“阻止我？只是憑一個抓到的匪徒的證詞，就能定我的罪，未免太天真了。就算綁架案、殺人案都算在我頭上，毒品案也和我沒有直接聯系。你連證據都沒有就想扳倒我？整個事情可都是你負責的！”

“您怎麽知道我沒有證據？等到了警局，也許你就知道證據是什麽了。就算你說是我負責的也沒關系，我已經做好覺悟了。不過恐怕你也只是空口無憑吧？沒有任何證據能指明我有參與，反而我作為曾經被陷害和傷害的人，嫌疑反倒沒有了。”

“陷害？我想起來了……之前在學校發現你的櫃子裏有罪證，那是你自己幹的？”他當時在警局的見到星塵的時候，她什麽都不肯說，只是說自己不知道。當時他以為只是擔心隔墻有耳，沒想到是為了這個。

“是啊……誰能想到，我會陷害自己呢。這都是和您學的，不是嗎？當然了，陷害我自己那是為了除掉藍染埋的伏筆而已。但恐怕暫時要成為您的罪狀之一了。”

“真不愧是我的女兒，要下手就要一網打盡。”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他回身看看窗外，已經有警車停在那裏了，馬上他們就要進到這個屋子逮捕自己了。最愛的女兒終於變成了他希望的樣子，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可是為什麽會這麽難過呢……這樣的懦弱感情怎麽會出現在他四楓院大人的情緒中？他下定了決心。“一切交給你去解決吧，我不會多說一句話的。”他留下這句話，向著書房門口走去。同時門被打開，一群警察走了進來。

星塵站在原地。早上的陽光灑進屋子，照在她的臉上，四楓院回頭看自己的女兒，她的表情分明是舍不得父親的女兒的表情，可他明白，那只是裝出來的，是他親自教出來的精湛演技。即便是那樣，他還是最愛她了，果然最愛的還是她了。她的面孔逐漸與記憶中妻子的臉重合。他是不是做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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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和您關在同樣級別的監獄裏。”藍染靠著椅子坐著。

“監獄哪裏來的級別，進來的人，沒有自由就算是死去了。”四楓院依舊波瀾不驚，似乎完全不是一個落魄的犯人。

“聽說星塵自殺了。真是可惜……我的證詞竟然都被當作偽證。你明明都主動攬下全部罪責了，就為了保住她。這算是你的失策吧，讓她身邊存在著浦原喜助這種厲害角色。把我們兩個人都送進監獄的人，卻選擇了這樣一條路。我可是很欣賞她，尤其在她提出要和我聯手扳倒你之後。只是怪我當時太輕敵，沒想到，她的目的並不只是向你覆仇，而是要除去罪惡。”

“不要汙蔑逝者。”

敏感如藍染，四楓院幾個字，就讓他感知到，聽到星塵的名字，他就快承受不住了。“真想不到，這句話會從你的嘴裏聽來。我一直以為，你什麽都無所謂的。不正是因為這樣，你的女兒才會那麽恨你嗎？”

見這位老者沒有辯駁，藍染不由得有了想要一吐心中所想的沖動。“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麽會找上你嗎？”

“想不想知道都無所謂，這取決於你願不願意說。”

“很多時候，現在的遭遇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定下來了。十五年前，你親手造就的那場車禍，就是現在自食的惡果。”

四楓院想起來了……

“是嗎……那確實是我自食惡果……不過，如果要我現在選擇的話，可能還是會那麽做的。”

那時候，星塵的母親被精神壓力折磨到極限，在家試圖自殺。被他發現後，瘋狂開車帶著她去醫院，結果路上闖紅燈出了車禍，三車相撞，四人死亡。他奇跡般什麽傷都沒有，也很輕松就逃脫了罪責，至於是什麽方法，他完全不在乎，那時候他滿心想的就是救回他的妻子，他女兒的母親。現在想起來，確實是他自食惡果，但不是現在的惡果。如果他當時沒有那麽輕視其他人的生命，是不是他最愛的人的生命也能留住呢？但是，再讓他重新選擇，他還是會慌不擇路的去救她，還是會放任家族裏的人去處理其他事情。

“我父親就是被冠上了那場車禍的罪名，才給你當了替罪羊。說來可笑，當時我也在車上，不知道是不是那場車禍的撞擊讓我覺醒，從那以後我就被人們稱為天才。一個孤兒天才……我的頭腦中至今還清晰記得當時發生的一切，可是年齡那麽小的我，證詞哪裏會被取信。後來我就隱姓埋名，以藍染惣右介的身份活著，調查清楚了所有的事情。輕松來到真央，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向你覆仇。”

“說來，你也不是完全做了魔鬼啊。”

看四楓院風輕雲淡地樣子，藍染感嘆自己還是太嫩。“什麽意思？”

“車禍受害的另一家人，就是浮竹十四郎和浮竹愛吧。為什麽不告訴他們事實呢？讓他們也活在對我的怨恨之中，也許你的勝算會更大。”

“什麽！你都知道？？？”藍染完全沒想到，四楓院竟然知道這種事情。他應該是毫不在意才對。“為什麽你會知道？都是在詐我嗎！”

“不，不完全是。我只知道他們家是另外一戶受害者的遺屬，畢竟他們沒有隱姓埋名。只是你就比較難找了。後來我也就放棄了。其實隱約猜到了你的目的，但一直不確定，畢竟難以相信會有人這麽久以來都憋著勁就為了覆仇。現在看來你和你父母長的有些相似呢……哈，別驚訝，雖然我不是什麽好人，但也是有罪惡感的，你父母的照片我還是看過的。”

藍染聽了這話，卻像是失了魂一樣。似乎一切的努力都失去了意義。他怨恨的是沒有人性，毫不關心弱者生死，心狠手辣的四楓院，他這麽多年就是為了覆仇。可是，如今目的達到了，甚至知道了對方一直心存愧疚，那麽自己做的還有什麽意義？

沈默良久，藍染才舒了一口氣。“這樣啊……你說的對，進了這牢籠，就和死了沒兩樣了。這是對我們最好的懲罰。”他不知道自己活了之前那麽多年，做了那麽多喪心病狂的事情，到底還有什麽意義。但是可以肯定，他唯一做對的一件事，就是沒有把真相告訴浮竹一家人。他嫉妒他們的幸福和豁達，明知道父母慘死，還沒有得到應得的補償，卻還能在陽光中成長。他害怕他們的溫暖，也用內心僅存的善念，把秘密藏在心底。不過他更明白的是，他們兄妹那樣的人，即便是知道了真相，恐怕也不會和他走上同樣的路。

就讓他們繼續渺小的生活下去吧，不要像他一樣追求無謂的強大，就像在廣袤宇宙中，即便是太陽，也有遠比其更大的星球存在，強大只是相對的。每一顆星星都要繞著自己的軌道運行，試圖推翻宇宙的他，才是愚蠢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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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塵墓前，一個男子孤獨站立。花已被風吹散，不剩幾片花瓣。他站在那裏已經很久了。直到電話響起。

“餵？哦，露琪亞，什麽事。”

“哥哥，浮竹老師找你，說是社團會長要開會了，討論改革的事情。畢竟翁草社、鈴蘭社會長都空缺了，聽說薊社的浦原喜助學長也辭去了職務。不過我是聽志波學長說的，不知道真假啊，你快回來吧。現在在哪裏？要多久回來？”

“在外面散步，很快就能回去。掛了。”

朽木白哉想起小時候見到四楓院星塵的第一眼，就被這個不喜歡搭理他的女孩吸引住了。他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感情，或許現在看來，那是兒時稚嫩的愛吧。可惜，最終他們無法走到一起，無論是青少年時期，她總喜歡和浦原喜助在一塊玩，還是大學時期，她又找到了真愛的人。他一直明白有道鴻溝在兩人之間，只是沒想到，最後竟然是性別的鴻溝阻攔在他的愛意面前。不過，他也從未表達過自己的感情，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件好事。是免於讓自己難堪了呢，還是錯失了一次爭取的機會呢？沒人知道答案，也不會再有答案了。如今，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告訴她自己的心事了，只是對著的是她的墓碑。

當風把他帶來的花的最後一片花瓣吹到空中，朽木白哉才真的準備離開這裏了。

“不要孤單。你的身邊，圍繞著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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